这个比喻让王灿失笑,“如果是我去那儿品尝的话,他们恐怕会说这味道像是

和英俊斗牛士接吻吧。”

高翔哈哈大笑’“王小姐,你完全具备写葡萄酒文宣的才能,可以考虑帮我写

一点儿用于杂志的软文。”

王灿却觉得有点儿管不住自己嘴的感觉,只得微微一笑。

“喝喝看,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王灿尝了一口,“这酒好像比前几种酒要甜一些,很好喝,很……,”她词穷

了,索性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完,“——呃,高先生你看,我当不了品酒师,只有这

感觉”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过来,“高总,到您和西班牙酒庄代表上台抽奖的环

节了。”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待会儿带你去参观这里的地下酒窖。”他站起来,

吩咐那个工作人员.“去给王小姐再端一杯美乐干红葡萄酒过来。”

王灿知道,身为客人,捧场与礼貌的做法应该是也站起来,走到小舞台那边

看高翔上去致辞、抽奖,并跟大家一块儿鼓掌。可是她此时完全打不起精神再去

应酬了,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那个工作人员倒是很快给她又端来一杯葡萄酒。

舞台那边司仪谈笑风生,高翔只是简单欢迎了大家拨冗光临盛会,然后是一

个外国人讲西班牙语,翻译是个嗓音尖细的男人,似乎讲了不少与葡萄酒有关的

掌故与笑话,来宾鼓掌互动,十分热闹。

只是那份热闹与这边只有王灿一人独坐的角落形成反差。她觉得人声喧哗隔

开了一点儿距离,退后成为遥远的背景。她的身体有一点儿轻飘飘的,仿佛部分

失重,脑袋却好像被突然清空,不怎么记得起来刚才的伤感是为了什么。

何以解忧——她笑了,原来酒还真具有让人忘忧的作用。她端起酒杯再喝一

口,想到那个接吻的比喻,不禁让酒停留在嘴里不咽下去,细细品味之下,有一

点儿甜,有一点儿酸,又带有辛辣的刺激感,多层次的复杂味道充盈着、混合着,

流动而不可捉摸。

她一下记起了与陈向远的那些热吻,唇舌交绕缠绵,密密扫过她口腔每一个

角落。她以为那样已经是亲密到了极致,然而,那样的亲密却似乎脆弱得经不起

一点儿现实问题的冲击。

所有伤心的情绪一下又杀了回来,王灿咽下这口酒,只觉得胸口的酸涩感越

来越厉害,再也无法抑制下去。她正想着如果不跟主人打招呼便悄悄溜走算不算

没礼貌,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陈向远打来的。

“小灿,不好意思,我和明宇正在吃饭谈点儿事情,才看到你发来的短信。有

什么事吗?”

陈向远的声音跟平时一样温和,然而王灿内心起伏,面对他这种不知是不是可以保持的波澜不惊,一时有无名的火气升了上来,她努力抑制,简单地说:“什

么事也没有。”便挂了电话。

王灿狠狠地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将手机扔回包里,刚站起身,这时舞台那边

重新开始表演,高翔朝她这边走来,手里端着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喝一杯这

种五年份香槟,是西班牙酒庄代表个人的珍藏品,他特意为这次活动带过来的。”

“我又不懂酒,胡乱喝了好几种也没喝出名堂来,估计再喝就是暴遣天物,对

不起他的珍藏了。”

“酒只要喝得尽兴就算值得。”

她不好再推却,只得接过来,与高翔的杯子轻轻一碰,仰头一口便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高先生,我正要跟你告辞,不好意思,我想先走一步。”

高翔有一点儿意外,“时间还早,待会儿还有很多节目。”

一个晚上喝下去的酒此刻在王灿胃里同时作怪起来,她偏过头去,不让他看

到自己狂奔而出的眼泪,可是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有些哽咽起来,“对不起,

我…大概喝多了,真抱歉。”

她猛然打住,转身便走,一下撞在沙发角上,差点儿跌倒,高翔敏捷地伸手

扶住了她,“没关系。王灿,你这个样子出去坐车不大好,先去后面我的办公室休

息一下。”

哭出来后,王灿的酒意一下醒了大半,靠在高翔办公室的沙发上,又是羞惭,

又是窘迫,拿纸巾捂住脸不吭声,然而高翔却显得十分平静,仿佛见惯了这种情

景,根本不探问什么。

“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干净毛巾,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出去招呼客人,

待会儿送你回家。”

他出去,带上了门,王灿呆坐了一会儿,懊恼地抬起头,想想今天这个丑出

得真不算小,居然在~个不算熟识的男人面前如此失态。

她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暗自庆幸出门前偷懒没有涂睫毛膏,不至于

哭到满面黑色眼泪纵横的惊悚地步。可是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她洗了脸,也无心

再去补妆,当然更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等高翔回来。她四下看看,写了张致歉的

便条放在高翔办公桌上,带上办公室门走了出来。

酒吧里热闹依旧,然而她穿过人丛,悄悄出来后才发现,门口根本没有像其 他夜店那样听着候客的出租车。保安告诉她:“大概到了十一点以后,会有出租车

聚集过来等客人散场,现在这个时间还太早,只能走到那边,拐到大路上拦出租

车。”

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条路不算短,步行大概得一刻钟左右,她迟疑了一

下,还是朝保安指的方向走去,此刻路上只是偶尔有车子从她身边驶过,没什么

行人,路灯昏黄,风吹得树影摇曳,安静得近乎异样,只听得到她的高跟鞋敲击

路面发出小而清脆的声音。

她身上有点儿冷,心里更有点儿发毛,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前走着,忽然背

后有雪亮的车灯扫过来,她向路边靠一点儿,那辆车却一下赶上来停在了她的身

边,高翔从车上下来,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上车。

“真的不麻烦你了,高先生。”她勉强笑着说,“你还是回去招呼客人,我去

搭出租车很方便。”

高翔轻轻地拖住她的手肘,她身不由己地踏上踏板坐了进去,“剩下的节目不

过是让客人喝得尽兴,派对大概会一直开到午夜,我送你回去再过来是一样的。”

吉普车很快平稳地驶上了大路,王灿将家里的地址告诉了高翔,“不好意思,

高先生,今天晚上喝多了,真够出丑的。”

“你没见识过真正醉酒失态的人是什么样子。”高翔笑着摇摇头,“胡言乱语、

呕吐、话痨、打架、借酒装疯……酒吧里差不多天天都有喝过量的客人。相信我,

你这样已经算相当正常了。”

王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高翔的轻松态度多少安慰了她,“真喝到烂醉的程度

也就算了,可怕的就是那种又想控制住自已又控制不住的感觉。反正我以后再也

不喝多了。”

“这可太有违我办派对推广葡萄酒的初衷了。”高翔开玩笑地说。

这是王灿的手机再度响起,还是陈向远打过来的,她不愿意当着高翔的面接

听,索性掐断,将手机放回包内。

高翔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看着前方,嘴角带上一丝笑意,“我读书的

时候,最怕女朋友生起气来不接我电话。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学生有个寻呼机

就了不起了,一个宿舍楼只有一部电话。当着管宿舍的阿姨和满宿舍的哥们儿,

又实在没办法低声下气去哄她,有时还要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结果当然是时不时惹得女朋友大怒,说我不够重视她。”

王灿苦笑一下,“也许女孩子对于这个被重视的感觉确实看得很重。”

“所以还是多给一个机会,也许对方只是还没领会到应该怎么表达出重视你

的感觉。”

王灿听出了他话中劝解的意味,一时茫然。

“酒这个东西,其实只能放大某些心情。开心时喝酒助兴,也许会更开心;当

你陷在烦恼里,喝了酒就会更烦恼也说不定。就算打定主意喝得烂醉,醒来后一

样得面对一切。”

“这话听起来可无助于宣传红酒啊。”

高翔呵呵一笑,“今天得怪我,没看出你不开心,一个劲儿劝你喝。闭上眼

睛,好好休息,到了地方我叫你。”

高翔关了车内音响,王灿谢过他,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不知道是因为几种

酒混杂喝下去的威力,还是因为理不清的心事,她的脑袋里茫然一片,有些昏昏

沉沉的,很快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等车子开到她家楼下停下,高翔先一步下来替她拉开车门,她才回过神来,

为对方周全的礼节和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一边下车,一边连声道谢。

高翔简单地嘱咐她,“上楼早点儿休息,再见。”

王灿点头答应,“谢谢高先生,再见。”

他上了吉普车掉头开走。

第十七章

现实世界回来的比想象迅猛

陈向远坐在车内,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几天,陈向远一直和沈家兴一起在为信和贷款的事奔忙。

通过担保公司贷款需要烦琐的程序和应酬公关,他既然已经插手,当然得全

程奉陪下去。他的业余时间几乎全耗了进去,没有余暇考虑其他事。

他当然明白王灿的不快,可是沈家固然因那篇报道对王灿生出敌意,就连他

的父母在听了沈小娜讲完这件事后,也对他新交的女友产生了疑问,硬是打电话

逼他回去,详细盘问他们的关系。

他又是疲惫又是无奈,“不是小娜讲的那样。王灿写的报道很客观,信和面临

的问题原因很多,并不关她的事。”

他妈妈不满地说:“她明知道你和沈家的关系,还写这种报道,怎么谈得上客

观。”

爸爸表现得稍微克制一些,“向远,就算她对沈家的立场没问题,可是这个报

道会影响到你,她怎么能完全不考虑?”

“她并不知道我参与了沈叔叔的贷款申请这件事。”

妈妈插言,:“这女孩子分明是很自私,只顾抓新闻,图自已在报社的表现,完

全不为你着想。”

他恼火地说:“别听小娜胡说。”

“小娜是为你好。”妈妈瞪他,“她知道你心软,一向不肯随便批评别人,多

大的事都愿意自己忍了。以前那个……”

爸爸咳嗽一声,打断了妻子的话,“别扯远了。向远,你跟这个女孩子交往时

间应该不算很长,还是再考虑一下,两个人在一起到底合不合适,终身大事,马

虎不得。”

陈向远最终也没能说服父母别管他的事,他推说有事,没有吃饭,带着糟糕

的心情从父母家出来,又接到王明宇的电话,要找他喝酒,他实在没有心情,“对

不起,明宇,还是改天吧。”

王明宇的语气却比他更沉重,“你今天一定要过来陪我,”停了一会儿,他补

充一句,“于琳正式跟我提出离婚了。”

他大吃一惊,只得马上开车赶到约定的地方。这是他们母校附近的一家小餐

馆,不起眼的小小门面,老旧的店堂内坐的大半是学生模样的食客,喝着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