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南下意识的拿手指捂住鼻子,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又酸又涨,接着指间温腻腻的留下液体。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于是从未这样清醒地体验到鲜血快速的从身体流失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懵了,只要微微仰起头,鲜血就倒灌着流进喉咙里,衣襟上也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柏林伸手抓了茶几上的纸巾递给她,佳南甚至腾不出手去抓,只是徒劳的用手捂在嘴巴上,明显能察觉出黏腻的血液顺着手指一直流到手肘处。始作俑者是柏林的一个属下,此刻怔怔的看着,几乎已经吓呆了。不知谁将顶灯打开了,光亮顷刻间泼溅下来,沙发上、桌面上的斑斑血迹越发显得怕人。

“去医院——”柏林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倒翻了。

他回头一看,是陈绥宁随手将冰桶里的冰倒在湿巾上,抓起来放在佳南鼻骨上方,沉声说:“自己拿着。”

佳南被冰块激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冷颤,接着身子一轻,已经被人腾空抱了起来。她有些惊恐地看着陈绥宁近在眼前的侧脸,他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用很快的语速说:“捏住鼻子,不要抬头。”

佳南用力抓紧了冰块,敷在鼻子上,听到他又问了一句:“左边还是右边?”

一旁的柏林微微一怔,却听到佳南瓮声瓮气的回答:“右边。”

陈绥宁皱了皱眉,冷声说:“我们马上去医院。”他并没有顾忌周围的目光,抱着她大步走到门口,司机已经将车子停在门口,拉开了后座车门。

偏偏想将她塞进后座的时候,佳南的小腿却横亘在门边,试了两次都没放进去。陈绥宁有些急躁,顺手扯掉了她脚上蹬着的高跟鞋,将她的膝盖一曲,塞了进去。自己转身走到车子另一侧,看到追出来的柏林,略微点头说:“我会送她去医院。”

车门砰的一声甩上了。陈绥宁坐在佳南身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拨开她的手,替她摁压住鼻子两侧。

冰镇和挤压并没有让血流的速度放缓,佳南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襟,米色的上衣已经沾满血迹,她听到他的声音:“别怕,马上就能止住。”

时光倏然静止了。

佳南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迷惘,也有些迷离。

那时他们去青海湖看漫天遍野的油菜花,她却因为上了高原反应,鼻血怎么也止不住。陈绥宁半夜抱着她,坐在120急救车上,一路赶到医院。

那一次她足足流了小半脸盆的血,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靠在他身边,忍不住想哭。他替她摁压着鼻子,低声说:“别怕,马上就能止住。”

那一晚到了医院,却只有急诊科的医生,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出血点,只能往她鼻子里塞棉团。一层一层压实了塞进去,佳南痛得指甲狠狠掐在他手臂上,他却默不作声,等到血真正止住的时候,他的手臂上一块块全是掐破的皮肉。而医生也郑重地说:“下次如果再出血,可能要动个手术了。”

那时她吓得大哭,所幸后来在医院观察了一整天,并没有再出血,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敢去高原了。即使她那么想去西藏,最终也还是放弃了。

陈绥宁的手一直不曾放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她脸上的妆都花了,加上满脸的鲜血,头发纠结,狼狈不堪。可唯有一双眼睛,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盈盈水水,叫人怜爱。陈绥宁心中蓦然一动,于是很快转开了眼神。

车窗半开着,雨丝不停地飘落进来,佳南的手指被冰块冻得没了知觉,整张脸也似是面具一般,她颤声说:“我自己来。”

陈绥宁慢慢松开手,侧脸望向车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速极快,赶到最近的医院,不过十多分钟,已经有医生在门口等着了。

陈绥宁靠在车椅上,此刻理智已经渐渐恢复,他看着她有些艰难的推开车门,并没有伸手帮忙。最后是有经验的护工一把将她抱上了了急救床,推去里边了。

急诊室外,护士手中拿了表格走过来说:“家属吗?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医院的灯光惨白惨白的,他的身形挺拔,靠在雪白的墙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没有接过那张纸,只对护士说:“她两年前发作过一次,是在高原上。那时医生说再出血的话,一定要找到出血点,再动手术。”

护士一一记下来,又说:“在这里签个字。”

陈绥宁却在不经意间退开半步,微微侧头说:“我不是家属。”

恰好急诊室里有人探头,说了一声:“准备下,马上做个小手术。”

护士抬头看了看他:“那你去联系家属。”

陈绥宁下颌朝一个方向轻轻一扬,淡漠说:“来了。”

沈容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陈绥宁,停下脚步,打招呼说:“陈总。”

急诊室门被拉开了,护工推着佳南出来,她就这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像是床单的颜色,如果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真像已经死了一样。

陈绥宁微微直起身子,唇角抿成一条直直的线。

而沈容快步走去她的身边,俯□,低声说:“小姐,现在去做个小手术,很快就没事了。”

佳南睁开眼睛,不知低低说了句什么话,沈容便安慰她:“不会和上次一样的,你放心。”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沈容一回头,看到陈绥宁站在不远的地方,黑影幽寂,目光微微向上望着廊上的顶灯。他并不确定陈绥宁是不是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他依旧是冰冷的神色,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容松了口气,向来恭谨有礼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掩的情绪,他完全能理解她此刻的恐惧,就像那个时候……她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失去了孩子,却没有向任何人说起的原因。对于许彦海来说,那是难堪的耻辱。但对于佳南来说……那大概是她,永远不愿意提及的一块伤口。

这个时候,医院门口十分清冷。细雨扑在脸上,陈绥宁一低头,看见车座和绒毯上全是斑斑血迹,说:“明天这辆车好好送去洗洗。”

司机答应了一声,又问:“陈先生,去哪里?”

这个问题却让他想了很久,似是很难回答:“先开着吧。”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扶着手机光滑的边缘,有些心不在焉地打开,又再合上。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翡海此刻已然寂静的路上,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做,陈绥宁顺手拨了一个电话。

助理小孙接的,沉默了片刻之后,陈绥宁依旧什么都没说。

“陈总,许小姐没事吧?”最后小孙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却恍若不闻,隔了一会儿,似乎才想了起来:“刚才在金樽陪我喝酒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对方心领神会:“好,我立刻去查。”

陈绥宁挂了了电话,暗夜之中,他忽然有些懊悔刚才的冲动,甚至理不清那一瞬间……他为什么要走过去抱起她。他望着窗外夜雨,心头却莫名地焦躁起来。

回到家已经近凌晨一点了,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踏进书房,陈绥宁有些意外地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他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挑了挑眉梢问:“怎么还不睡觉?”

舒凌整个人蜷在沙发里的一堆靠枕中间,手里捧着热牛奶,懒洋洋的指了指桌上那杯热腾腾的液体:“你也喝了再睡。”

陈绥宁皱着眉打量她,隔了一会,提醒说:“你怀着孩子。”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不困。”舒凌站起来,不以为然,“无聊就编了段程序玩玩。”

陈绥宁握着马克杯,在书桌后坐下,随意说:“你去睡吧,我还要看点资料。”

舒凌却没走,她的双手支在书桌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喂,你今天怎么了?魂儿不在身上。”

陈绥宁淡淡抬起眉眼,不动声色说:“什么?”

“你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一一点给他看,“全是血迹,都没洗干净。怎么?去打架了?”

陈绥宁怔了怔,低头去查看自己的手肘,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你脾气大,我惹不起。”舒凌耸了耸肩,“我去睡了。”

她走到门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回过头,补上一句:“陈绥宁,每次你摆这张脸给我看,我猜……就是因为她。”

这一次,陈绥宁倒不再沉默了,简单的说:“没错,她出了点事,进医院了。”

舒凌停下脚步,回过头:“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陈绥宁翻着文件,并不抬头。

舒凌的左手不自觉抚着自己的腹部,定定看着他许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怅然叹了口气。

第 17 章

OME季度会议结束后,滨海山庄恢复正常运营。

工作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忙碌,只是员工内部,却有几个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而刚刚出院第一天上班的佳南,在跨进食堂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种注目礼。

说实在的,许佳南是许彦海的女儿,这个新闻并不算什么。真正令同事们议论不休的,却是那个晚上,陈绥宁亲自抱着她,送去了医院。可见两人的关系着实不一般。连带着陈绥宁结婚前与佳南那段若有若无的关系,也被好事者翻了出来,悄声议论着。

佳南要了份早餐,看到往日熟悉的几个同事,走过去坐下来。她平时脾气算是很好,加上公布了身份,也丝毫没有改变态度,同事们倒也没有因此疏离她。立刻有人问:“你身体好了么?”

在医院做的止血手术算是极小的手术,后来又观察了两三天,马上就出院了,佳南如今觉得自己对这些生理上的痛苦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她笑了笑说:“没事了。”

“许助理,你和陈总很熟吗?”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佳南正埋头喝粥,极自然地说:“算是熟吧。”

同事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佳南索性大方地说:“我们很早就认识,他像我哥哥一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佳南一点都不心虚,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们不会信了那些绯闻吧?当然是假的啊。”

眼见她这样坦白,同事们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无关痛痒的聊了聊别的,便各自上班换岗了。

这天上午,开完晨会后,陆嫣就将佳南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甫一踏入,佳南就觉得有些不对。原本放置着的工作名牌,此刻被取下了,茶色桌面便显得空落落的。而书柜也被清理一空,仿佛在静静地等待新主人。

“陆经理,你这是……”佳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坐。身体好了吗?”陆嫣招呼她,笑着说,“前两天太忙了,没顾得上去看看你。”

“哦,没事,都好了。”佳南连忙说,“那个连小手术都算不上。”

她依旧有些怀疑的看看四周,问:“你要换办公室吗?”

“不,具体来说不是换,这间办公室以后就是你的了。”陆嫣笑盈盈的将一杯茶特地给她,“我想这几个月的工作已经证明了,你有能力坐在这里。”

佳南这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淡淡笑着的女上司,一句“为什么”脱口而出。

“的确是事出突然。因为……我怀孕了。医生关照说,我这个年纪生小孩,最稳妥的还是静养。”

眼前的女人一如既往的美丽优雅,但是的确,并不年轻了。阳光从她身后落进来,她发丝微卷,淡笑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已经有了细纹。这大概就是所谓“女强人”的代价。曾经的青春奉献给事业,刚砺的棱角被岁月磨平,而她在这样的时刻选择回归家庭。

“真的吗?”佳南在惊讶之后,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为什么不早说呢?恭喜你。”

“之前是想等到你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再甩手不干。”陆嫣苦笑了笑,“不过看起来,宝宝没那么听话。”

“啊,没关系,没关系。”佳南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说,“孩子和身体最重要。其实陆经理你愿意这样耐心的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件事我还没对你爸爸说。”陆嫣沉吟了片刻,“恐怕董事会那边也没那么容易通过。”

佳南也知道,如果没有父亲的全力支持,只怕陆嫣也无法这么快卸下重担。此刻她反倒安慰起她来:“没事,我去和爸爸说。”

陆嫣的眼神颇有些神色复杂,她看着年轻的女孩,不知为何,心中竟起了浅浅的愧疚感。

中午吃饭的时候,佳南照例坐在几个熟悉的同事之间。不知为何,她刚一入座,几个女生原本叽叽喳喳的在说话,顷刻间就住嘴了。

佳南拨着红烧肉,兴致勃勃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呃……没什么。随便聊聊工作上的事。”

佳南摆出一副“我不信”的样子,撇了撇嘴说:“什么八卦不能分享?”

原本就是年龄相近的女生,她这样一说,有个同事就笑嘻嘻的说:“我们也别猜了,问问许助理,没准还是第一手消息呢。”

佳南眨眨眼睛:“什么?”

“听说金樽一个来工作第一天的小姐,第一次陪客,就被人看上……脱离苦海啦。”同事神秘兮兮地说,“而且你猜,谁是金主?”

佳南低下头,扒了几口饭,头也不抬:“谁?”

“陈绥宁啊!”

许佳南放下筷子,认真的问:“真的吗?”

其实这几个同事是客房部的,不过是听娱乐部的朋友说起而已,八卦得似是而非,一句“真的吗”,便没人接话了,只说:“我们也是听说啊。不过都说那个女孩很漂亮,那天还是素颜陪客的。没准陈总就是喜欢这类型的。”

那个女生,答案对于佳南来说,呼之欲出了。

安琪。

只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去关注陈绥宁喜欢了什么人,又抛弃了什么人。说真的,她甚至觉得半年前的自己那么可笑,为了一个近乎冷血寡情的男人……竟然要死要活。至于他那晚送自己去医院的举动,佳南也不再费心去多加揣测——或许是他一时兴起,又或许只是这个男人的手段,始终给她忽近忽远的错觉,然后在她松懈怠之时,又狠狠地羞辱她。

第 18 章

许彦海因为身体关系,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静养,只有极重要的事,沈容才会带着公务向他请示。当天下午,陆嫣去找他的时候,他便坐在花园中,手边是一杯刚刚沏好的毛尖。她见到他,总是带了几分敬畏的,连说话声音都放低,仿佛那年刚刚毕业,进入滨海工作,强势而威严的老板总让她仰望。

许彦海静静听完,只说:“你觉得佳南她一个人能行么?”

“换执行经理是大事。”陆嫣沉吟了片刻,“董事会那边,我会准备好,应该没有问题。”

“我是问你,你真的觉得她可以?”

“许总,佳南是你的女儿。你不了解她?”陆嫣不落痕迹的将这个问题奉还。

“她是我的女儿,我可能会看不明白。”许彦海冷静地说,“我需要你的意见。”

“我只能说,如果滨海一直这样平稳运作的话,佳南绰绰有余。”陆嫣想了一会,字斟句酌,“但是碰到大事的的话,她还有些稚嫩。”

“碰到大事……”许彦海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比如说呢?”

“这我真说不好。不过,谁不是一点点摸索过来的呢?”陆嫣笑了笑,“佳南起点高,又愿意努力,在我看来,这两点足够了。”

许彦海靠回椅榻上,淡淡一笑:“起点高?不……佳南她,会做得比任何人都艰难。”

陆嫣有些惊讶:“怎么会呢?”

许彦海却看了她一眼,目光垂落在手中茶盏上,若有所思。

数日之后的滨海山庄董事会议上,陆嫣详呈了自己的情况,同时推荐许佳南接替自己的工作。佳南不是傻子,她也看得出来,自己毕竟年轻、缺乏经验,如果不是父亲坐镇,全力支持,只怕自己没那么容易坐上代理总经理的位置。

说真的,她并没有陈绥宁的自信和才干。当年陈绥宁留学回来,他的父亲陈培文立刻将他推上了OME海外业务执行董事的位置,底下也是议论纷纷,多数元老并不看好这个年轻人。然而短短的一年时间,陈绥宁雷厉风行的决断力让人刮目相看,海外业务增值远远超过国内业务,不过花了三年时间。期间陈培文重病,OME也就顺利的过渡到了陈绥宁手中。

虽然不能和他相比,可是至少勤能补拙吧?佳南这样安慰自己。这半个月每天连续加班到深夜,回家路上,佳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两侧的路灯如同闪着微光的泠泠秋水,将林荫道渲染上了几分柔媚。她忽然踩了刹车,就近停在路边,小跑着走到一家还没关门的花店门口,眯起眼睛,看到年轻的店主坐在柜台后,心不在焉地上网,还不时往外张望。

因为这家花店就在家门口,她常常去买花,一来二去和老板熟识了,今天还是第一天看到他家开得这么晚。

“买花吗?”店主站起来招呼,“这么晚?”

“加班。”佳南看了看两侧的花桶,零零落落的,其实没剩多少花了。她随手摘了几支,递给店主包起来,“难得见你这么晚还不打烊。”

店主指了指地上一大束香水百合,无奈的说:“客人订好的。钱一早都付了,可就是不来拿。我说给他快递去,他又说来不及,还说是要送给喜欢的女生的,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你可真负责。”佳南接过自己那捧算是杂七杂八的花,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哎,来了!”店主站起来,满脸笑容,“等你好久了。”

“真不好意思来晚了……”莽莽撞撞闯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一开口,佳南就愣在那里,声音这样熟悉。她下意识回头望过去,那人可不是柏林么。

店面有些狭小,店主又站在柜台后,一时间递不出去,佳南便居中递了一把。

柏林穿着白色衬衣,或许是加班的缘故,原本挺括的衣服也显得松松垮垮的,下巴上是淡淡的青色胡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倦。他却没接过来,反而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地说:“本就是送给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佳南迷惘了数秒,才想起来,今天还真的是自己的生日。不过因为家中习惯总是过农历生日,对于这个阳历生日,倒是鲜有人提起的。她接过来,一大束抱在手里,听到店主很快活地说:“原来是要送你啊!”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听在佳南耳中,却分外的暧昧,她说了句谢谢,低下头,很快的走出店门,身后是哗啦一声卷帘门落下的声音,瞬间,天地静默。

柏林跟着她出来,并没有说话。朦胧黑夜,两个人影,一束鲜花。很纯粹的感觉,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佳南停下脚步回身:“你也加班吗?”

“恩。”柏林点了点头,似乎一时间还有些尴尬,“那个……你收到了,那我先走了。”

漆黑寂静的夜里,这个男人的轮廓却比往常更明晰,仿佛触手可及。

“你饿不饿?”佳南脱口而出,“要吃宵夜吗?”

他忍不住笑了笑,黑夜之中,这个笑容异常的生动活泼:“要啊。”

“那……你去我家吧。”佳南踌躇了一下,“我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