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追问:“怎么?没时间?”

“不是。”佳南顿了顿,“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吧。”

等到她出门,许彦海出声吩咐沈容:“打电话给他。”

沈容讲电话递给他之前,又踌躇片刻,问说:“您想要和他说什么?”

许彦海靠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又有几分残忍,却始终带着笑意说:“她始终太软弱,要我推一把才行。”

沈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不忍:“你想要怎么做?”

“你跟着她去,让她知道陈绥宁来见我了,不要让她回来。”

陈绥宁接到许彦海的电话时,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蹙眉:“我不觉得我们有见面的必要。”

“要娶我的女儿,连见面都不愿意?”对方的声音森然,又似是有恃无恐,“你放心,小囡不在我身边,她不会知道你来见过我。”

挂上电话的时候,陈绥宁知道 ,自己是厌恶见到这个已经 老去的男人的。他曾经一度恨他入骨,却又无法割舍他的女儿——就像是舒凌说的,那个时候的息,折磨佳面的同时,更像是一种自我厌弃。他微微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才让管家去叫车。

老管家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微笑:“先生,你不必紧张。”

他并不知道这一趟出去见许彦海,只以为陈绥宁约的是许侍南,愈发的觉得年轻人有些沉不住气,替他拉开车门的时候 ,忍不住追加了一句叮嘱:“见到许小姐,好好和她说。”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静静的靠着后座,吩咐司机开车。

许家他不是第一次来,被领上二楼主卧时与沈容擦肩而过。沈容止住脚步,向他笑了笑:“很久不见。”

陈绥宁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角:“沈先生和许家渊源真深。”

沈容面色僵了僵,仿佛没有听见,只说:“他在等你。”

“许佳南呢?”

“她出门去买东西,不在家。”

陈绥宁点了点头,推门而入,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许彦海,护士正忙着给他调呼吸机。他便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许彦海注意到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士先出去。

护士带上拉门,陈绥宁站在许彦海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已经 病入膏肓、依赖着呼吸机生存的男人,只觉得漠然。或许在自己决定拉住许佳南的手,不再放开的时候,就已经 开始自动自觉的摒弃对这个 人所有的憎恨了。

陈绥宁开口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的感情:“找我过来 ,有什么事?”

许彦海重重的呼吸几口后,接下呼吸机的面罩,继续的说:“你要娶佳南?”

他讽刺的笑了笑:“这与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许彦海忍不住笑,笑声被碎裂的呼吸声割断,显得声音分外可怖,“陈绥宁,你想好好过日子?你做梦。”

他索性在床边坐下来,十指交叠,慢条斯理的说:“是么?那你准备怎么做?不许她嫁给我?可惜你也知道 ,想让赵家死心,她就只能嫁给我。”

很古怪的一场博弈,不是么?陈绥宁薄唇抿出一丝带着浅淡的弧度,看这许彦海眸色中震惊,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我当然了解你。”许彦海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否则今天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给你过来。”

陈绥宁怔了怔,莫名的觉得一丝不安,忍不住伸手松了松领口。

“你是真的爱许佳南?”

陈绥宁平静的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叙旧罢了。说说我有多恨你的父亲,所以糟蹋你妈妈,也不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许彦海的手颤抖着将呼吸面罩放在鼻前,深深呼吸了几口,又再拿开,慢慢的说:“你们陈家的东西,当初一大半是我打拼下的,看看你那个爸爸,最后给了我什么?”

他不置可否的坐着,只是呼吸有些深重,却始终只是倾听,并不插口。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小囡……”许彦海眯了眯眼睛,“那么,我有必要把她的事告诉你——”

陈绥宁明亮秀长的双眸眯了眯。

“她不是我的女儿。”他一字一句的说,却因为太过用力,一张脸近乎狰狞,“她是个野种——她妈妈在外边偷人,生下了她。”

陈绥宁霍然站起,尽管隐隐的,他曾经猜到过类似的想法,却始终没有真的往这个 真相上去靠拢。

佳南……不是这个畜生的女儿,那么一切挣扎,一切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脸色渐渐发青,许久之后,沉声说:“沈容是你儿子,所以那此资产全部转到了他的名下——佳南什么都不知道 ,还以为这么做是为了将来 留下后路。”

“看到那些资产列表的时候,你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果真聪明。”许彦海呵呵笑了笑,“她一直是个傻丫头,从来不会怀疑她爱的人。甚至当初,你结婚的时候,还傻傻的不愿意去相信,拼了命也要去找你问清楚。”

“你现在告诉我,不怕我对付沈容?”陈绥宁冷冷的说,“你活不了几天了。”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了。”许彦海慢慢的说,“当初她妈妈死了,我把她养在身边,总觉得有一天能用到。后来找到了阿容,那个时候你已经回来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对许家——与其让他认祖归宗,不如让小囡在前边挡一挡,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

他笑了笑,继续说:“至于现在,我更加不会怕——小囡不会让你动沈容一个指头的。对了她还不知道这些事。”

眸光寸寸冷然,陈绥宁看着这个露出残酷表情的、濒死的男人,轻声说:“哦?寻你不怕我告诉她?”

他似乎在等他说出这句话,大声笑了笑,咳嗽着说:“陈绥宁,你其实知道之前的很多事,都是她在算计你吧?你知道她在报复你吧?可是你忍了,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害怕她心灰意冷,你害怕她离开——你知道仇恨会支撑一个人活下去,那样总比了无生趣的好,所以你纵容她这样做,心甘情愿陪她演戏。”

“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告诉她,我不是她的父亲,只是利用她——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全都背弃她——那种信仰崩塌的感觉,会怎么样?”

“告诉她,让她恨这个世界,还是瞒着她,让她觉得自己至少还能守护家人,独独只恨你——我建议你选第二种。”

陈绥宁后退了半步,低头看着这个老人,恍惚间,头一次觉得,进退两难。

而他看穿了这个年轻人此刻的彷徨和脆弱,诡异的笑了笑:”我要说的话,都 说完了。”

护士将他送出了门口,而许彦海在房间重归寂静之后,依旧露出那抹诡异的微笑,颤抖着保伸出手,将呼吸机的电源关闭。

仪器啪一声跳灭,生命最后一丝火光瞬间灭去。他也慢慢的陷入黑暗的意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到处涌动着采办年货的人们,佳南却莫名的感到一丝冷意。电话响起来,是陈绥宁打来的,她便报了地址,坐在街边的星巴克,慢慢的啜吹一杯热巧克力。

黑色汽车缓缓停下来,下来的年轻人穿着灰色的大衣,硬郎挺括的面料,卓尔不凡。她眯起眼睛,隔着玻璃,对他挥了挥手。

几天不见,他看上去瘦了一些,两颊微微有些下陷,轮廓却显得更加明晰了,一旁有年轻女孩走过,又忍不住回头看他,而他全不在意,推开门,拉着她便往外走。

“去哪里?”佳南忍不住问他。

他不答,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亲自开了车,往郊区驶去。

佳南忍不住侧过头,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坚毅的薄唇,和有些苍白的脸色,笑了笑说:“病还没养好?怎么瘦了?”

路口红灯跳亮,他猛地踩下刹车,一言不发的侧过身,重重的吻她,似是倾尽了全力,要将她揉进身体的最深处。

甘洌的烟草气息,熏熏的暖风,佳南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电话铃声将她唤醒。

她推了推他,勉力侧开脸:“我接个电话。”

他慢慢的、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重新发动汽车。

寂静的车子里,电话那边医师的声音冰凉而冷酷。

“许先生刚刚去世。”

她怔了许久,犹自不信,挂断,重新拨给沈容,动作茫然。

那边的声音同她一样,似乎再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快握不住手机。

“陈绥宁……来见过他。他走之后,先生就去世了。”

她意识的转过脸,看着他英俊的、冷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比起他,原来自己这样天真、这样心软……终究是棋差一招。

第52章

许佳南比陈绥宁想象得要冷静。她甚至没有质问陈绥宁,只是坚持下车,回家料理许彦海的后事。

陈绥宁抿着唇,只是将车转弯,汇入车流。

“我自己回去就好。”她用极慢,却又坚韧的语气说。

他恍若不闻。

“抱歉,麻烦你停车。”她再度开口的时候,表情冷漠,仿佛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你去见他了?沈容说呼吸机是人为切断的。”

陈绥宁踩下刹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抓得更紧,露出隐隐的青筋。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许彦海的意图——原来那番话,并不是他的最后一击。这个男人是天生的赌徒,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最后一击准,狠,残酷——没有给他留下丝毫的余地。

仿佛是为了借这个动作理清思绪,他侧头看了佳南一眼,不出意外的,见到她毫无血色的脸色,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茫然。

“你放心,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佳南反倒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笑容的质感透明而脆弱,仿佛是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戳即破。

“你陈绥宁怎么会傻到去杀人呢?你、、、、、不过是去气他这样一个不争气,下贱的女儿。竟然和仇人在一起……”佳南甚至微微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怪你。”

他的呼吸微微一顿。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他现在死了,你折磨我,留我在你身边,还有快感么?”佳南探究的看着他,轻缓的说。她的语气并不尖锐,却充满了嘲讽和倦漠,似是真的累了,慢慢的将身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爸爸死了,我其实应该很难过的……”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有大颗大颗的晶莹的泪滴顺子眼角滑落下来,“可是现在,我竟然觉得轻松——我是不是很没人性?”

她重又将眼睛睁开,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是有些不可思议:“我是不是很坏、、、、想到不必为了爸爸,再对你虚以为蛇下去,我真的觉得轻松。”

是的,不必了——这一切都不必了。

她曾经为了父亲突发的疾病,在荷兰等他的垂怜,像个傻子一样,受尽屈辱。她曾经为了徐家的产业,为了他所谓的“照拂”,做见不得光的情妇,任他为所欲为——她甚至逼迫迎合他所谓的幡然醒悟后的“爱”、、、、、想到这里,泪珠依旧一串串的落下,却又掺杂了笑声,断断续续的,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恐怖。

陈绥宁看着她,胸口微微起伏,情绪这般激荡,他却没办法说出一个字。如他一般,经历了刻骨仇恨的人,知道许彦海说的没有错——只有极度的仇恨,才能支撑着人走过最艰难的时间。他默然抿唇,只觉得这个空间闷得有些喘不过气,只是无法忽略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在悄然劝说自己、、、、、就这样吧,算了吧、、、、这或许是他们,命定的,最终的结局。

佳南见他没有反应,侧身拉开车门,他却忽然伸手,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臂。

陈绥宁专注的看着她,声音微哑,却清晰的说:“小囡,嫁给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勇气抓住她,说出这句话——或许只是条件发射吧,最后一次,试图在指尖拢住微弱的希望。

满脸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去,佳南挑高了眉梢,微微笑了起来:“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他沉默着看着她,他听到了那个词,“虚以为蛇”,可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对不起,小囡、、、、、、”他的眼神布满血丝,薄唇如削,很多很多的言语,是他应该对她说的,后悔,歉意,不舍、、、、和爱——他不愿说出口的,他以为不重要的,他以为这辈子都不需要的,此刻竟然这样苍白。

佳南平静的看着他:“你竟然开口说、、、、、对不起,陈绥宁,我一直以为,你的人生没有这三个字。”

“可是我不需要它了——从一开始,我就是对你虚以为蛇。我要你毁去爸爸的案底,我和柏林配合,让OME现金流动断口,研发失败,我要你被迫从OME离开,我要报复你。对一个一直没有忘记恨你的人,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这样说,这样的伤害,能让人减轻失去父亲的痛楚。

“你还记得么?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那个流产的孩子——我赌你会心存愧疚,会心软,可你知不知道?没有那个孩子!我没有流产!陈绥宁,你真的以为我还好愿意给你生孩子么?“哪怕隐隐的猜到了,可听她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竟还是觉得难以承受、、、、陈绥宁淡淡地想,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我只是趁着这个计划做了次小手术。对了,主治医生,那位邓小姐,是我的朋友,医院上下早就打点好了。“她不无讽刺的勾起唇角,”陈绥宁,不要装出情圣的样子——这让我恶心!“她冷冷笑了一声,从手指上摘下那枚戒指,重重的扔出去,简短,却嫌恶的说:”嫁给你?我宁愿去死。“戒指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度,落出窗外,再也不见踪影。

徐佳南下车,重重的关上车门。

这一记关门声,似是隔断了这个街头一切的欢乐与喜庆,那一瞬间,他的眸色真正的昏暗下来。

许彦海的后事有条不*的一件一件办着,骨灰盒被放置进选好的墓地,那一日恰逢深寒的冬雨,佳南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立在萧索的墓园,身边只有沈容陪着。

她的脸色最近愈发的惨败,也日见消瘦。仿佛能被风吹到。

沈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低声说:“小姐,你节哀。”

她勉强笑了笑,寒风卷起颊边的长发,迷住了眼睛,语气无限倦涩:“我想离开这里。”

沈容默然看着她。

“我知道这样做、、、、、爸爸会失望。爸爸希望我和柏林联手,整垮陈绥宁、、、、他就是这么狠心,为了让我这样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她微微笑了笑,“可我真的累了。逼自己和陈绥宁在一起、一步步算计他,是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人。可我、、、、、、不愿意为了恨去报复——如果那样,我会不会变成和陈绥宁一样的人?”

沈容的眼神微微闪烁,又似是动容,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能这样想就好。”

佳南淡淡笑了笑,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沈容说:“之前所有的资产都转在我的名下,等你离开了,我再转给你。”

彼时是为了破釜沉舟,生怕陈绥宁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佳南摇了摇头:“这个家一直是你在打点、、、、你要创业也好,做事也好,都要用钱,你留着吧。我身边的够花了。”

沈容看着她,表情异样的复杂,走在离她半步的距离处,一言不发。

枯枝在风中发出卡塔卡塔的萧索声响,佳南的双臂轻轻拢住了肩膀,并没有注意很远的地方,那株足有数人合抱的槐树后,静静伫立的修长人影。

沈容的脚步却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对佳南说:“你先回车里,我去找下管理员,让他以后多照看一下。”

他折了方向,快步向那个人影走去。

再一次见到陈绥宁,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熟知的陈绥宁,无论何时,都是衣冠楚楚。眼前这个消沉瘦削的男人,胡茬青黑,似是很久没有打理自己的外表了。

沈容简单的说:“你来干什么?”

他竟语塞,良久,才说:“她还好么?”

“你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你、、、、知道她的身世了么?”陈绥宁的眸色黝黑深邃,似是有复杂的情绪隐藏在之中。

“我一直知道她的身世。”沈容一字一句的说,“但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不知道先生、、、、收养她的用意。”

他们彼此沉默着,直到沈容打破了沉默:“她刚才对我说,她要离开这样。没有恨,没有报复,只想要离开。”

陈绥宁的眸子微微收缩,呼吸亦急促起来。

风声更急,那句“不能”就含在薄唇边,沈容却抢在那之前,语气沉重:‘我会照顾她,以哥哥的身份。“他专注的看着这个男人,忽然发现难以定义此刻的心情。或许是怜悯,或许是仇恨,又或者、、、、只是庆幸,这场爱恨纠葛中,自己只是旁观。

“她为了爱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为了爱,让她安静的离开?”

最后一前一后的离开,沈容先坐上车,佳南正在等他,神情怔怔的。他想起陈绥宁对自己说的,“你让我想想”——他知道,对于那个强势的男人来说,这已经目前,他能为她争取到最后的安宁。

“佳南,佳南——”身边纤细的身影慢慢的歪在肩上,沈容连忙扶住她,见她不醒,连声对司机说:“去医院!”

几乎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子从旁边超掠而过。后座的男人微微仰头,隔着车窗,看见一群白鸽振翅而过。

他的侧脸线条明锐,那双眸子专注而深邃,莫名的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段话:上帝设计了这歧途,是为了做一个试验。就像我们放飞一群鸽子,看看最后那只能回来。

他曾经迷失在仇恨中,却又因为爱她,艰难的,独自归来……

那么就如沈容所说的,让他的小囡,安静的离开吧。

第53章

B市。家乐福超市

周末的超市总是人头攒动,大减价的广告上数字对比很是吸引眼球。

人来人往中,谁都没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趁着家长不注意,慢慢的走向一旁的巧克力专柜。

因为是春天,小姑娘穿着嫩绿鲜艳的小裙子,软软的头发披在身后,刘海剪得很乖巧,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直直看着那一排巧克力。

“小心,让一让!”

工作人员一边提醒顾客注意,一边推着偌大的食品搬运箱往饮品区补货。饮料箱子堆得太高,已经摇摇欲坠,或许挡住了工作人员的视线,他并没有注意中央站着的小女孩。

车子直直的冲过来的时候,一旁有人惊呼一声:“当心!”

小姑娘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庞然大物,一时间有些傻了,呆呆站在原地没动。

工作人员听到那句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箱子掉了下来。

小姑娘嘴巴闭了闭,刚想大哭,身子忽然腾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隔了数个货架,年轻的妈妈已经发现女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些慌乱的站起来,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四处寻找。

虽然才四岁,小姑娘却十分的调皮好动,似乎只要一秒钟不盯着,就会出乱子。她连购物车都顾不上,在人群中穿梭。超市还开着暖气,她却脸色煞白,遍寻了一圈之后,终于找了工作人员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