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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径直的往市中心驶去,在金鹰国际停了下来,文然示意我下去——我心生疑惑,不是去江宁的么?跑这来做什么?他停好车,领了我走进去,示意化妆品专柜的小姐给我补妆,一个人悠闲的在一旁等,引得一干女人再次围攻专柜,似有似无的爱慕眼光频频的飘落在他身上,他却是旁若无人,把玩着小瓶小罐的,我再一次感叹,美色害人啊!然后我又被该男硬逼着换上了十厘米的细高跟,一下子就直逼文然的下颌,虽然脚很疼,但是突如其来增加的高度感让我一下子飘飘然起来。其后,该男又去买了一件纪梵希的格子衬衫换上,美其名曰“白衬衫太素了,老太君寿宴不能穿成这样”,其实我很想告诉他,白的真的很适合你,穿上去帅的简直没边了!他换完衣服后上下打量我,半天得出了一个“太朴素”的结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戒指”,他玩味的看着我,“你有男朋友么?没有还戴什么戒指?”很想反驳,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是打击到我了,只好乖乖的闭上嘴。然后他就像变戏法的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条闪着璀璨光芒的泪型项链出现在我面前,他悉心的帮我戴上,笑吟吟的专注的望着我,“祝贺毕业!”一眼看出这条项链一定价值不菲,刚想推托,他狡黠的望着我,“原本那天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想问顺便你的收信地址的,结果你一下就把挂了——小言,那天跟我赌什么气呀?” 天哪!这只狐狸还会读人心,估计我以后也是没得混了,顿时说不出话,只能讪讪的嘿嘿傻笑。

  最后让文然头疼的事情终于来了,老太君祝寿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望着周围满满的玉器玛瑙之类的,我们俩瞬时傻眼——老太君家里不知道堆了多少这样的东西,冷冰冰的缺乏人情味。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文然,你知不知道老太君一般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老太君喜欢古玩书画之类的,可是现在一时半会的让我去哪里找名家名作呀?”一拍手,有主意了,笑道,“文然,你去取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文然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于是别克Park Avenue上了高速径直向江宁方向驶去。

  

老太君寿宴

  夜幕降临,帝景天成却是华灯初上,刚进大门,就被周围风格迥异的欧式别墅吸引住了,刚开始还是别墅紧紧挨着,后来就是典型的大户别墅,散在葱郁的树阴中,更显得遗世独立。

  车子一直开到最尽头,仔细一看,偌大的别墅前已经停满了各种豪华的房车,公车和商务车,五花八门的车牌——京A82的肯定是范晨家的,苏字的就不要说了,沪字和浙字的也颇多,还有近三分之一的军牌,心下一紧,暗叹今天肯定能够见到很多政商界的要人了。文然把车停到一边,把车门打开,巧笑嫣然的把手伸给我,我知道这是宴会必备的礼节,也不会想那么多,很自然的就把手交给他,让他引着我进去。范家公子早就在门口“接客”了,那双被我誉为似水含情,亦怪似嗔的俏单凤在水晶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流光异转,蛊惑人心。看见我们来了,立刻迎上去感叹,“哇!今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才子佳人配了!快进去晋见太皇太后吧!”文然苦笑,“我可宁愿在外面守门,里面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忽然,手上一凉,范公子的玉手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我的手心里了,刚才的凉意一定是他中指的戒指搁的,公子依然笑嘻嘻的,“没想到小丫头打扮起来这么漂亮,万一给我家老太婆相上了,估计我范家又会多一个孙媳了!”文然重重的敲了一下范公子的手,那厮依然是不知死活的一副谄媚相,“哎呀,某人吃醋了!早知道你把小言带来做什么嘛!羊入狼口呀!”看到文然的脸越发的阴沉,范公子非常自觉主动的把我的手还回文然手里,“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快进去吧!”再次握到文然的手,心骤然跳了一下,一丝笑意留在唇边。-----------------------------------------------------------------------------屋中的布置简直就是民国时期的豪宅的翻版。小时候看《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时候,奶奶指着其中的豪宅告诉我,解放前宁家在上海盛极一时的时候,老宅的布置基本和电视上无异,一直憧憬可以再看到这样的情景,今天算是真正领略到了。大厅可以容纳百人之余,大厅旁还有偏厅,今天为了老太君的寿宴,原本放在大厅中的好多古董之类的大都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欧式宫廷餐桌,虽然是自助形式的,但是丝毫都不损这座豪宅的贵气和主人的品位。文然边走边跟我讲述范晨奶奶的故事——传奇式的女子,旧上海富豪的女儿,曾留学德国,回来时候正巧抗战,阴差阳错的救了一个地下党,就是范晨的爷爷,毅然抛弃家产和地位,远上延安,成为当时少有的翻译,解放后范爷爷在中央军委任职,范奶奶则远赴国外谈判建交事宜,文革时期,范家被打成右派,直到后来平反,范爷爷、范奶奶均不愿意再涉及政治,选择定居南京,即便如此,仍是享有极高的声望和威信。两人有三子,均是人中之龙,在政军商界都是出了名的大人物——范晨就是老三的独生子,也是范家的老幺——范奶奶最宝贝的孙子。远远看到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着纯手工旗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翠玉簪子盘起来,全身只这一件首饰,却是更加的雍容华贵,虽不是绝代美女但是气质绝佳,保养也极其细心,似乎看不出岁月留下的刻痕,只是那双酷似范晨的俏丹凤透出从容大度,便是阅遍人生百态才可历练而成的。旁边的一位精神矍铄,站似孤高挺拔苍松的老人想必就是范爷爷了,两人手握在一起,感情甚笃的样子。文然带着我拨开人群,跟范家人打招呼,范家长辈笑呵呵的问我,文然说,“宁老太爷的孙女,宁至恒叔叔的女儿,我堂姐的侄女!”范奶奶立刻很高兴,“宁老的孙女必定是不凡的,宁老隐居好几年了,最近身体可好?”莫名的对范家长辈有种亲切感,忙回答道,“爷爷身体一直不错,谢谢范奶奶的关心!”一旁的范爷爷说,“宁至恒去德国好几年了,当年我们家坏了什么东西都找他修,没想到当年那个小伙子能出国搞技术了,不错不错!”一旁文然拿出我们准备的礼物,故作神秘的在范家二老前晃了晃,然后我和他把卷轴打开来,一副长两米宽一米多的古松仙鹤图映在众人面前,一旁还有占了纸面三分之一的草书题诗,最引人注目的是画上盖着的是一长串的印章,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画者和书者是不同的人。二老凑近一看,喜形于色,众人围观上来,赞叹声此起彼伏。“宁老和张老都封笔好几年了,我们去求都求不到他们的作品,没想到你们两个小鬼给搞来了呀!”范奶奶细细的辨认着各式印章,“有心有心!”范爷爷赞道,“没想到二老能把字和画融为一体,画得字而俊秀,字得画而飘逸,天下只此一件,不可多得!”和文然相视一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安然落地。下午便是和他去了爷爷家和师傅家。师傅虽然对外宣称封笔,几年来倒是有些作品,但是均没有在书画市场上展出,只由几位挚友收藏,一听是范家老太的寿辰,就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爷爷那就比较难说了,他虽然封笔隐居,仍然天天练字,也收了几个弟子,但是一直没有作品,他脾气又极其古怪,孙女软的求不来,只得让文然以赢了他一盘围棋的代价要了他的墨宝,随后就在偏房和两个小弟子镶边裱画的,也总算是赶上了——现在我仍然觉得老头子是故意输给文然的,借此顺便卖我一个人情。正在和文然聊范家家史呢,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然后就是熟悉的声音,此时却听起来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哥,为什么我要跟着这个饭桶呀!——我要回家呀,我的允浩,我的希澈,我的——”“还有你的小熊不二是吧!”宁远略带恼火的声音却是无奈,“乖,清清,这是范奶奶的寿宴,不得你胡闹任性!中行的刘行长找我呢,你先乖乖的跟着范晨!”然后匆匆的扎进人堆不见了,留下宁清一个人冲着宁远背影泫然欲泪。然后就是范晨冷哼了一声,“原始生物,你以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本少爷屑与你为伴,还不是看在宁大哥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忽然,某女转过脸,完全不似刚才在宁远面前的怯生生的“小白兔”样,魅惑众生的表情,内双的眼睛眯到鬓角,款款上前,伸出手,直直的冲向范公子俊俏的小脸——我大惊,刚想喊出声,却发现——宁清勾住了范公子的下颌,睥睨的盯着他,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饭桶,我也是看在哥哥的份上决定跟你暂时和平相处!”然后在范公子的脸上摸了一把,吃完豆腐才心满意足的走进去,留下范公子目瞪口呆的石化中,脸颊还非常可疑的飞上了两朵红云。心下暗暗鼓励范公子,色厉内荏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范公子她可是腐女呀,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了呀!一旁的文然却是“扑哧”一下笑出来了,“好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人调戏范晨的,没想到他也有今天呀!要是天源在就更好玩了!”顿时头上布满黑线——落井下石,范公子你真是交友不慎呀!宴会是正真正的名流云集,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物活生生的在你面前走来走去,还跟你打招呼,还对你夸奖奉承,是不是觉得太神奇了?“更神奇的还在后面——美食!”望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宁清示意我应该把注意力从美女帅哥老头老太身上转移到接下来的美食上去。果然,范家的美食堪比国宴,据说是专门请粤、苏、沪三地的大厨主厨,有的是从酒店直接运来,有些则是在范家厨房当场做出来的,热乎乎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和宁清食欲大动,偷偷的溜到一旁,准备伺机而动。文然和范公子早就被一群人围住,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是显得卓尔不凡,更不用说他们优雅的态度,自信的神采和专注的神情。惹得宁清和我吃两口东西就不约而同的探头看看他们,然后继续饕餮,视觉和味觉同时得到贵宾级的待遇。我好奇,“清清,范晨今天是不是特别帅?你怎么一直看着他?”她一副“我有病我才看他”的表情,硬生生的把我逼退三尺,“娘的,我看他?看一眼我要消化不良,两眼我要胆结石,三眼我要十二指肠溃疡,四眼干脆让我得老年痴呆好了!”想了一会又说,“我是在看他呀,不过眼光中不是那个成分,从大二开始我就对他念念不忘——说起来他到底是小攻还是小受呀!真是困惑于我心中的难题!”唉!亲爱的宁远哥哥!刚才你怎么没有顺从她愿的把这个腐女给运回家去呢?

  宁清去挖她的海鲜去了,只剩我一个人躲在角落,托了个盘子,盛着提来米苏和芝士蛋糕,我爱及了这两种口味,提来米苏甜中带着香浓的苦苦咖啡味道——颇像歌词中唱的那样“苦苦的美丽滋味,藏在我心头久久”,芝士则是入口即化,软软的在口中发酵——忽然一只银勺子直直的向我盘子探来,“啪!”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只爪子打去,只听文然“哎呀!”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打错人了,我以为是宁清那家伙呢!文然的脸明显的扭曲在一起了,口气却是半嗔怪半撒娇的,“小言,你怎么能那么对我呢,我不过是想要一块提来米苏!”立马把盘子塞给他,“来来来,不要客气,尽管拿去!要不要我再帮你拿点冰淇淋?”

  他居然点点头,指着对面桌上的巧克力冰淇淋对我说,“要四成的巧克力,一成的曲奇,再加两三个樱桃,我饿死了!”已经无心自己吃了,一边寻思走的时候跟范晨要一点打包回去做早餐,一边观赏着文然的吃相,果然是帅哥,什么时候都是极其优雅的,此时只能用“过万花丛中,片叶不沾身”来形容了。一盘的蛋糕被他扫空,随即就是细细的品尝着冰淇淋,还不忘问我,“小言,范家的美食不错吧?”

  我点点头,“可惜没有吃过钓鱼台国宾馆的国宴,没法比较呀!”他笑了,“还好你没有吃过,那种东西不是给人吃的,是给人看的!”我疑惑,他解释道,“我以前做翻译的时候,最怕去的就是国宴晚会之类的,屁颠屁颠的跟着外宾,他说什么我就要翻译给别人听,大到国家政治小到去洗手间都要一字不差的告诉对方,面对眼前的山珍海味只有看的份,从来没有吃的份——害得我回学校只能泡面,别人还以为我吃了多少大补的东西呢!有一次我盯上了一道鲍鱼海参羹,都没有人动过筷子,我心里大喜,寻思等宴会结束之后打包回去,结果那道菜撤下去之后就直接倒了,我真是欲哭无泪呀,只能回去乖乖的泡面,晚上做梦还梦到鲍鱼了!”我哈哈大笑,引得众人频频侧目,但是眼光还是重点的落在文大帅哥的身上。

  后来文然又被范老太爷叫走了,原本跟范晨欢快斗嘴的宁清见机跑回来撺掇我,“小言你不知道刚才你们俩有多显眼,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对璧人,你们俩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我的眼里只有你”,唉!你看那个电视台的李子萱眼睛都红了!”李子萱?那个娱乐频道的美女主播?宁清捣捣我,努努嘴,“看,那个穿得风骚,化的妖艳的女人,就是她!”果然,李子萱果然有被称为美女主播的资本,一个女人最厉害的不是长得如何的风华绝代,而是懂得最大限度的运用自己的美丽——而李子萱显然就是这个类型的。但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所有的资格充其量不过八卦一下。 -----------------------------------------------------------------------------舅妈在偏厅陪范老太君玩牌,宁清被宁远叫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无所事事,跑去后屋调酒处找乐子。其实我这个人正经的东西真的没有学到多少,比如我的医学专业课,歪门邪道的东西什么都会一点,基本都是相识的朋友教的,比如钢琴,我完全不识谱,当时跟师院的一个乐队相熟,键盘手就在闲暇的时候教了那首“Right Here Waiting”,比如调酒,以前聚会时候去酒吧,和一个法国酒保聊的投机,他就教了我龙舌兰的五种的调法——“长岛冰茶”、“玛格丽特”、“第一滴血”、“日出”和“日落”。正在跟帅气的小酒保学“彩虹”的调法时候,宁清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低声的对我说,“小言,我刚才出去时候看到李子萱和文然往后花园走了!”专注着“彩虹”,无视其他,“关我什么事!他们去他们的好了!难道要我去告诉他们花园蚊子多,小心被咬?”那个女人倒先急起来了,把我的酒杯夺过来,拽着我就走,末了还狠狠的瞪了小酒保一眼,吓得人家小孩哆嗦几下。我被宁清拽着,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往后花园去的路,有些紧张有些兴奋,但是如果能避免这样的情况我还是很乐意的调我的酒而不是在躲在满是虫子的树丛里偷听的。

  “文然,我等了你五年,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无动于衷么?”主持姐姐的声音就是好听,悦耳,也让躲在树从中我的心里稍微的平衡了一下。“对不起,子萱,我还是不能接受你!”帅哥你拒绝时候能不能有点创意,八点档的无聊对白,要是给我写我能写上一百条。微微带着不甘的声音,“文然,你告诉我,我哪点配不上你!”——主持姐姐你太不明智了,原来我以为你的情商有多高呢,那么白痴的问题居然都问的出口,我都为你感到惭愧。

  “子萱,你是个好女孩,以前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现在更是——你不会找不到一个优秀的男人的!”——套路!套路!不过我现在才发现套路是多么的经典啊!“文然,我问你,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生你会怎么样?”——即兴采访?主持姐姐你太有操守了,太职业,太有才了!“我会一直看着她,不会让她看别人的!”——一定要去问问帅哥的星座,这个占有欲据说是有星座归属性的。主持姐姐轻笑一声,“文然,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被你拒绝了,说起来都好丢脸的,不过也彻底死心了,虽然这样说有点过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的真命天女好好折腾你一下,也算是给无数被你拒绝女生出了一口恶气!”说完,转身就走了,毫不留恋。顿时对主持姐姐心生好感,现代女人就应该这样干脆潇洒,自找虐受可不是我们的风格!

  文然望着主持姐姐的背影站了良久,叹一口气,“李子萱,还真被你八卦准了,我现在可是水深火热的情况呀!”然后双手无奈的插着口袋向主屋走去。一旁的宁清看的极其投入,两眼直勾勾的发光。我们看文然进了屋子,刚打算站起来,结果双双栽进草丛里,呜咽道,“我的腿蹲麻了,站不起来了!”

宴会中的回忆

  两个人掸掉身上的草屑,相互扶持,一瘸一拐的蹒跚进屋,O型血的我基本上是大挂了一场,腿上被蚊子咬的江山红一片,进去忙躲起来挥来了范晨要花露水。那厮惊讶的看着我像洒水一样的把花露水泼在腿上,好奇的问,“小言,我现在才知道你有自虐倾向啊!”旁边的宁清不爽,“饭桶,不是你家后花园养着一群蚊子小言能这样?”范公子无语,“夏天哪没有蚊子,白痴,谁让你们去后花园的!”宁清讥笑到,“白痴是你吧!人家说苍蝇跟臭鸡蛋是绝配,没想到蚊子跟饭桶也是绝代无双呀!”----------------------------------------------------------------------------无心听这两个人抬杠,拎着一瓶花露水回到后屋,继续我的“彩虹”,其实也不是最喜欢鸡尾酒,只是“彩虹”的色泽十分独特,七种颜色分层绚烂夺目,如同夜晚绽放的礼花,而品在口中,酸甜苦辣的个中滋味,如同人生,只有自己慢慢体味了。但是调这样的酒却是需要耐心的,用一个小银勺,拿着柄,把勺体翻转,勺背向上,然后慢慢贴在郁金香杯壁上,把酒顺着勺背慢慢倒,再顺着杯壁流下,分层效果就会出现,如果做的好的话,分层效果特别好,如果失败的话,两种液体就会混到一块,变成一种了。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调到第四层的时候小酒保就告诉我估计第五层再倒进去的话肯定就会大混乱了,只好讪讪的停了手。

  酒文化实在是博大精深,一两句话实难穷尽,中国人的酒文化实际上是喝酒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西方的酒文化则是喝酒时人与酒的关系,我无意考证品味这个词是否起源于鸡尾酒,但我相信,生活的快乐是一种瞬间的体验。作为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当我对这个世界闭上眼睛时,我会醉去,当我还睁着眼时,我会好好体会每一杯酒。站在吧台里调酒的男人都会有一股不可捉摸的魅力,就像电影《鸡尾酒》里的汤姆克鲁斯一样。每一个调酒师都会具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品质,比如随手倒在杯中的酒,再倒出来,还是符合标准的一又四分之一盎司。再比如说,调酒师和客人沟通时总是那么温文尔雅,饱含禅机的笑容令人着迷。

  一只白净的手伸了过来,小指带着一枚黑玛瑙男戒,我刚神游过来,慌忙之中抬头一看,刚才那个小酒保已经不见了,一个身着白衬衫,相貌并不出众却极其耐看的男人推了一杯“彩虹”给我,整整七层,分的十分清晰漂亮,液体在昏暗的橘色灯下静静流淌,我轻笑一声,“谢谢!”再看他一眼,觉得他的容貌似曾相识。他委婉的一笑,“小姑娘不要这么大就有那么多的心思,还是单纯点好!”

  我轻啜了一口“彩虹”,第一口是甜甜的石榴糖浆,立刻玩心大起,“大叔,这样说显得你好老呀!说实在的,我比较喜欢Blood Mary!”他皱了皱眉,“没见过一个小女孩喜欢血腥玛丽的,究竟的太烈的酒伤神伤心呀!”

  我站起来,来到吧台里,示意他坐到前台,取下Smirnoff伏特加,放入冰块,加入西芹盐,勾兑入番茄汁和安哥拉苦精,辣椒水,血腥玛丽一气呵成,颜色并不如酒吧的妖艳,却透出明快和清新。大叔赞道,“不错不错,女孩子学到这个份上已经不简单了,只是这样的血腥玛丽是你自己擅自改过配方的吧!”我笑道,“大叔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么?”他微笑,“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血腥玛丽!”“有一个女孩从小就是众人的焦点,她美术、舞蹈、声乐样样都拿的出手,学习成绩也是遥遥领先,她从未受过半点挫折和委屈,家中娇宠老师关爱一直让她一帆风顺。上了高中后自然是男生追逐的焦点,她总是婉转的拒绝,相处倒也无事。但是有一天莫名的却传出她和校园里一个风流才子的流言蜚语,多半都是恶意的中伤和诽谤,最后闹的连老师和家长都惊动了,她被从没有打过她的父亲扇了平生的第一巴掌。当天晚上学校画室中,一个以爱的名义让她陷入流言中并以性命相挟的男孩向她示爱,当时血溅三尺,她被吓坏了,仓惶茫然的逃出学校,却不知去向何处,惊吓委屈后悔无助感让她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感觉。直到她闯进路边的一家酒吧,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老人微笑着对她说,“这位小姐,能不能过来帮我这个老人家一个忙,老了,眼神不好——这个酒的颜色够不够红!”她本是极其不耐烦,但是看到老人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于是慢慢细致的向他描述各种不同色泽的酒,那天,她第一次看到血腥玛丽,就深深的爱上了残阳似血的颜色。后来她天天就喜欢去老人的酒吧,奇怪的是,那天她闯进的是后门,便结识了这位迷一样的老人。老人并不教她调酒,也不让她喝酒,每每会讲一些酒的故事和趣事,也会教她各国奇怪的语言,那段时光是女孩在人生最黑暗时期最快乐。直到有一天女孩提出想尝尝血腥玛丽的时候,老人并未拒绝她,只是告诉她只准尝一口,女孩同意,只是那一口便把她的眼泪硬生生的呛了出来,老人说了一句话却让她终身难忘,“许多事情在你准备好或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往往不会如愿的发生,但是你却要勇于承担责任!”那天,她申请调去了普通班,选择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开始流言嘲讽置之不理,努力做到心至如水,她敛去了所有的光芒,丢去浮躁和傲气,学会韬光养晦,学会平和宽容的看待事情,学会享受生活,学会享受寂寞和自由——她失去了很多光芒、赞扬和荣誉,但是她觉得她得到了更多、更宝贵的东西。她还是时常去老人那坐坐,却粗心的没有发现老人的身体一天不比一天。有一天她再去的时候老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年轻的少妇在等她,她告诉女孩自己父亲昨夜去世了,临走前留下了一杯特制的血腥玛丽给女孩,女孩一个人捧着那杯血腥玛丽坐在吧台里痛哭,那一天她第一次喝了整杯的伏特加,没有醉却异常清醒,老人用自己的无言和关爱教给她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珍惜!”

  拭去眼角的泪花,稳定下情绪,“尹安亮,你终是回来了,尹爷爷盼了你八年了!”

  他摩挲下小指的尾戒,长叹一口气,“年少气盛却不知不觉伤害了多少爱自己的人,现在回来赎罪终觉得晚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爷爷能够原谅我!”我宽慰他,“尹爷爷早就原谅你了,他每次调蓝色玛格丽特的时候总会说,我家孙子最喜欢这款了,他是个温柔又热情的孩子!”他微微一点头,仰头把血腥玛丽全部喝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末了,他站起来,在我耳边低语,“那边那个男人,已经看了你好久了——如爷爷教你的——学会珍惜!后会有期!”等我回过神来后就不见踪影了。收起酒杯,轻叹一口气,尹家人怎么都跟迷一样的!约莫猜到那个男人是谁了了,挥挥手,并不转头,“来喝一杯蓝色玛格丽特怎么样?”

  然后就是文然坐在面前,两手交叉托着下颌,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猜不透的阴暗,但是文然就是文然,如果我能猜的透他我也不是宁言了,他也不是文然了。

  把高脚杯推到他面前,坐在他旁边,他拿起来尝了一口,笑了,“小言,如果你是卖酒的我肯定去消协告你去了,你究竟加了多少龙舌兰,怎么只有一点味道?”我大笑,“你再尝尝?”他再啜了一口,“加了你独特的配方是吧?少了点龙舌兰,多了点宾治,怎么?你怕我喝多了?”我拍手,“文然哥哥你果然厉害,不光成分猜对了,目的也说出来了——我是怕你喝多了,主要我还指望你送我回家呢,酒后驾车可不好的!”文然宠溺的一笑,“就知道你事事算计我,怎么?待在这里太无聊了?想回家去了?”

  我点点头,“所谓上流社会也不过如此了,看看也就算了,置身其中真的很别扭,尤其对我这种风流不羁的人来说!”说完,还晃了晃脚上的高跟鞋。“等会宴会结束我就送你回去好了,怎么?脚很疼?——咦,你腿上怎么那么多红斑斑的,莫不是过敏?”他的视线一路向下,我顿时把腿缩到一边去,吞吞吐吐,“没,没过敏,被蚊子啃的!”

  他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爆笑,“小言,偷窥和偷听都不是和谐社会的表现呀!”

  我讪讪,“不是我的错,宁清拖我去的,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子我说什么都不去的!”

  文然一副“我都明了”的表情,“宁清这家伙,果然没有一天安稳的,刚才居然盯着范晨看了有十余分钟,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范爷爷还以为宁清对范晨有意思呢,刚喊我想给他们牵线呢!”贴着文然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两句,文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天哪!范晨要是知道宁清对他是这个目的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等等,这事咱谁都不准说,以后乐子多了!”

  立刻后悔,范公子,俗话说家贼难防,你可是被自己人给卖了的,不关我事呀!

  宁清招呼我出去,文然笑道,“快去吧,一会去堂姐那找我就好了!”我刚提步,想了想还是嘱咐两句,“你可别再喝了呀,小心开不了车!”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喝的真不多呀!不过听你的就是了!——虽然我比较鄙视滥用职权,但是为了你,我还是可以破例一次的!”——听不懂,难道他真的喝多了?原来宁清看上了二楼展室墙上挂的一幅油画,拉我去鉴赏的,说鉴赏是好听的,其实她是想据为己有未遂才拉我去想办法的。难怪在范家收藏的那么多画中,宁清独独钟情这一幅,以她那么一点艺术细胞来看,这幅画确实出彩——有时候业外人士的鉴赏总是比业内人士更加坦率和直接,好与不好一目了然。这是一幅描绘白桦树的室外作品,画家刻意表现出天空、树木、大气在大自然的光照中呈现出的各种复杂色彩,以变幻的色彩去表达一种真实的印象。光色的变幻体现出画家的艺术热情,白桦林局部受光与逆光面的细微变化,反映了画家的艺术功力。表现的重点虽是光,但是传达给人们的却是这样的场景:在黄昏下,有的白桦树孤单地挺立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正迎着夕阳的余晖,从梢到根都被水红的霞光染印成红色,闪耀着,颤栗着;或者,有的整个儿欢腾,喧闹地摇摆于蓝天大地之间,沙沙急语着,每一片叶子似乎都在努力挣脱枝干的束缚而飞向远方。“确实不错,很有莫奈的风格!”我赞赏的点点头,“不过要是放在你家就糟踏了!”

  宁清郁闷,“我知道我没有艺术细胞但是不代表我没有艺术欣赏能力呀!你怎么能那么打击我呢?”我白她一眼,“我以前的那些画呢?说起来都是这类型的,都被你吃了?精神食粮?好不好吃?”宁清顿时禁言。以前有一段时间我很迷印象派,也画过不少画,初三时候宁清不知道有什么事都借走了,然后莫名的在学校的画室失踪了,为此郁闷了相当长的时间,从此以后就很少画了——这还比较正常,不正常的如我师姐,贴在学校橱窗的画——还加了锁,第二天就被盗了。-----------------------------------------------------------------------------九点半的时候,寿宴正式结束,陆陆续续的有人告辞,我便去寻了文然,和相熟的人、范家长辈打过招呼就随他出去,宁清则“潇洒”的跟范公子拜拜后跟宁远回家了。忽然,我注意到他的车牌“京A81”,才想起他说的“虽然我比较鄙视滥用职权,但是为了你,我还是可以破例一次”的意思——这样的车牌就是给交警拦了下来也决计不会有事的。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忧,若文然真的对我另眼相看,或是我对他的意义特殊,而我该如何是好呢?文然的温柔和体贴只有对我才展现的么?他发动车子,我系好安全带,急急的甩下高跟鞋,对他说,“我睡一会,回去还要准备教案,到了告诉我。”他点点头,出了大门,上了高速。文然的车里总是有一种茉莉花的香味,让人十分舒心,我努力的让自己睡着,可是脖子承担的负重实在是太大了,让我睡的极不安稳,恍惚中文然将我的脑袋靠上他的肩膀,我汲取他身上清香味,竟然也睡了过去。然后似乎睡了好长时间,有一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脸,“小言,醒醒,到家了!”,忽然就醒过来了,发现已经到家楼下了,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解下安全带,穿好鞋子,拾起我的书,准备拉开车门。文然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小言,你还忘了一样东西!”我茫然的回头,不解的问,“还有什么?不是都拿了么?”文然笑眯眯,“我呀!你不是忘了我了吧!”“你要跟我回家?”——我平时反应怎么没有那么快的呢?“我今天回来匆忙,忘带了家里钥匙,爸妈又出去考察了,你说除了你,谁来收留我呀!”明明是求别人做事,怎么到了这个男人的嘴里变成了“你为我做事是你的荣幸”一样。

  “你怎么不住范晨家的?”“他家今天连夜赶回北京,你说我喝了酒怎么开车呀?”“去住酒店好了!”“那里多没人情味呀,而且不方便呀!好像我还没带身份证唉!”“去找李子萱呀!”——我明显的就是有点吃醋的口吻。他一副“你胆子很大嘛”的表情,“我要去那肯定晚节不保了,以后想要‘嫁’个良家人都难了。小言你不会对我那么残忍吧?好歹我是你舅妈的表弟,怎么说也是你叔叔辈的,你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吧?你小学的思想品德老师是谁?”认命的把书丢到他手里,“大哥你的‘倚老卖老’学的倒是不错,我算是认栽了,你一状要是告到舅妈那里,我的晚节也不保了!”他抱着书,锁好车门,我站在楼梯口等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炎热的夏季夜晚,月光下一丝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像极了只在夜晚开放的夜来香,风撩起他的额发,我忽然才明白原来这个叫“花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