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呀!怪不得的!咦,你家地段好好呀!龙凤玫瑰园,旁边就是省中医院,走走就到新街口,多方便——你家这套小高层什么时候买的?”努力回想了一下,“三年前的春节时候吧,怎么了?”他啧啧,“你不知道现在小高层八千多一平米,三年前估计六千多,你家真不简单!”

  把一碗海鲜日本豆腐端给他,笑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势利了?做室内装潢的开始关心地产问题了?”他边走边嘀咕,“你家绝对不输于范晨家,那个老山香的檀香木匣子我识得的!”

  微微的笑起来——树大招风,这个我也是识得的!宁清刚考完试,明天还有一门,不过她现在完全是无所谓的姿态,风姿像极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范公子知道她郁闷,退避三舍不敢与其正面冲突,倒是韩天源挺喜欢她的,完全不似初次见面的尴尬。韩天源总结,“主要我跟你品味太像了,宁清投我的性情!”我把他拉到一边,神秘的说,“告诉你,她是腐女!”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韩天源的脸变了又变,文然在一旁配音,“梦里面,空气开始冒烟,腐女宁清,慢慢地出现.....”我和文然笑到不行,韩天源独自蹲墙角。------------------------------------------------------------------------------第二天去见老爷子,文然开车送我去,原来他打算去送了我之后去高淳买点土特产的,结果车还没开进院子,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招呼我们,摇下车窗,他笑道,“师傅让哥哥和姐姐一起进去。”我和文然对视,觉得奇怪,仍然乖乖停车,一起去书房见老爷子。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悠闲自得的样子,指指旁边的木雕椅子,示意我们坐。三个人都不说话,倒是爷爷一直盯着文然,摸摸胡子,点点头,“宁言,眼光不错,这个小伙子我很中意!”

  文然倒不好意思了,一向口齿伶俐的他居然有些口讷,一会小徒弟端茶上点心,我拿起桂花糯,咬了一口,“爷爷,我想知道香港许家的事情!”显然我的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点头,“也是应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关于宁家秦家和许家的故事。”秦家五小姐秦仲英是二太太所出,也是浙江秦老爷最疼爱的女儿,秦老爷世代经营丝绸生意,富甲一方。秦小姐十七岁的时候去德国念书,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其中一个哥哥丧生于英德海战中,秦老爷急诏其回国,于是在海轮上邂逅了许家的大少爷许端方。如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婚事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没想到秦家小姐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和家世,便是为试探许少爷的真心,没想到许家嫌贫爱富,许少爷也是一个软弱的人,纵使自己如何舍不得秦家小姐,为继承许家家业便和上海一位富豪家小姐迅速订婚。

  订婚宴上,秦仲英挽着秦老爷款款而至,美貌风度气质风华绝代,立刻俘获了宁家三少爷宁逸涵的心。但是此时许家知道真相已经太迟了,之后秦仲英发誓,不出五年,一定让许家后悔莫及。

  秦家小姐是个铁腕娘子,几个哥哥也是人物,果真五年后,许家在香港当时最大商行的股份全部由秦家收购,许家的几间丝绸商行也落入秦家之手,许家地位岌岌可危,但是这时候,秦家却收手了。当时追求秦小姐的人几乎是踏破门槛,宁家三少爷为了秦家小姐,从上海追到浙江,到北平,再到香港,偏偏宁少爷又是个风流才子,文理双全,不用说祖父是满清时候的大书法家,自己便是被政府送去哈佛的留学生——海归派,家底殷实,家产便是由黄金计算,但是宁少爷为人相当低调,也不在意经商赚钱之事,人生除了追求秦小姐就是做学问。秦仲英后来答应了宁逸涵的求婚,很多年后她说,“不是为感动,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样的感情才是爱。宁逸涵是个坚定可信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个时代,站在风浪间上是逼不得已,若能有男人为你遮挡,谈何不能放下一切和他隐居山林之间呢?”抗日战争,浙江秦家损失巨大,秦小姐却在之前把自己那份遗产一半存入瑞士银行,另一半便是买了当时香港某家商行百分之十的股份,宁家却是在上海便是得以保存完好,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国共战争时期,宁家开始分家,大儿子早在抗日时期已经是抗大的第一期学员,后来是上海市某个区的区长,二儿子跑去日本,三儿子和秦小姐由上海迁到南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老四跑去国民党一派,做了军官,后来留在台湾——宁家从此四分五裂。文革时期,虽然二人遭到批斗,但是在秦家小姐的哥哥的庇佑下,宁家老宅完好无损。秦家小姐在几年前去世,留下自己遗产,所有的金钱三个孩子平分,而商行的股份却都给了老大的女儿——宁言,也就是宁家三小姐。像是听了一个冗长的故事一样,仍然沉迷在纸醉金迷的旧上海的风情中,巧笑嫣然的秦家小姐,一见倾心的宁家少爷,以及哀怨后悔的许家大少,看似简单的家族纠葛,再简单不过的民国爱恨和报复,原本应该随着他们的渐渐老去而消亡,最后残留一丝遗憾和惆怅在风中回荡,而如今,全部浮上了水面。若是一个人到了老年还是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对别人的故事念念不忘,这个人,不是长情就是不懂得遗忘,或许一切烙的太深太痛了,让他没有办法遗忘。当年许家少爷,便是后悔了?还是觉悟了?如今秦家小姐去世几年有余,年近古稀的老人,他是想报复还是想作个了断。但是当我们执着的东西,在瞬间灰飞烟灭,永无复生,这样的固执是否有意义?茉莉花茶入口,本是清香,我却品出了苦楚。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得到的信息,只是呆呆的坐着,老头子狡猾的笑,指指我坐的椅子,“那个是红木椅,现在市场都没的卖的!”然后指指一旁的箱子,“喏,这个和你小时候抱走的匣子是一套的,一共六件,全部是老山香的檀香木,你奶奶的陪嫁。”一脸的不可置信,嗫嚅到,“你骗人....”老头子鄙视我,“你十岁生日我送你的项链,人人都说是镀银仿钻的,其实那是我故意没说真话,那件是你奶奶的结婚时候带的,从英国拍卖行用二百万英镑拍下来的,白金,梨形大钻和碎钻石总共97.9卡,不信自己拿去鉴定去!”几乎是震惊,一旁的文然却是神色平常,我摸摸脑袋,“先出去,我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拉着文然出去,在院子里面站了好一会,深呼吸一下,转身踏上二楼的楼梯。奶奶的书房还是如她去世前一样的一尘不染,尤其是桃木的相框,也许被爷爷摩挲的都显得锃亮光滑,文然看了好一会,轻轻的说,“你长的很像你奶奶!”我轻笑,“其实我不是奶奶养大的,我从小在外婆家长的,但是对奶奶感情不减于外婆。”

  走到红木书架边,从柜子里面取出一个大木盒子,打开来给文然看,“这是我五岁学书法的临帖,这个是奶奶七十大寿时候我送的仙鹤图,这个是奶奶教我的英文草稿纸——她对我一直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钟爱和偏心,即使我和其他两个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多看我一眼,直到她去世,我才知道所有的孙女中,她最中意我,也给了我最大的压力——百分之十的股份,多大一笔天文数字呀!”两个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我头靠着他的肩膀,似乎看见幼小的我在奶奶书房来回奔跑,捏着一本英文书咯咯的笑,叫“奶奶!这个书上有蝌蚪!”,一旁奶奶笑的慈祥;调皮把茶水打翻,湿了她珍贵的书稿,奶奶只是问我有没有被烫到;奶奶生病住院后,一个人在书房哭吵着要奶奶给我讲故事。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努力的睁大眼睛,哽咽,“你知道吗?奶奶去世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是每每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悲伤就愈加一分,好像一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奶奶仍会端着我喜爱吃的点心,站在门口唤我出来......”“关于宁家的历史,我只是听别人说过,今天....我有些接受不了,真的,以前的普通生活就很好,为什么一下子要我接受原来宁家这么有钱的事实,我到底是谁?原来爸爸妈妈每次说我是小富婆的时候都不是在开玩笑,原来杨叔真的是在帮我打理那份遗产——”忽然想到许大少的挑衅,许家和奶奶之间的纠葛,浑身有些颤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挣扎着站起来,有些失魂,“我要告诉爷爷,奶奶那份遗产我要放弃!”手臂一把被拉住,跌坐在文然的腿上,他柔声安慰我,“冷静一点,乖,冷静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有些回神,又似自语又似和文然说话,“我是应该为自己突然那么有钱感到悲哀还是欣喜,其实我只想和以前一样日子过得平静闲适,一时间这样一个消息实在是太那个了....”他抚摸我的头发,“宁奶奶会选择你继承她的遗产,你不觉得很有深意么?”

  他继续解释,“为什么你爷爷会选择从上海回南京,为什么你们宁家一直默默无闻,为什么大人都不把这一切告诉你,你有想过为什么?”我哑然,无助的望着他,他低语,“也许他们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早就懂得家庭平安和睦的含义,金钱如水——载舟亦能覆舟,他们便是看透了财产地位虚无才会选择让一个家族慢慢的沉寂下去——对你,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他们能给予你的不是用不尽的金钱高高的地位,而是自食其力的能力,你是谁?你是宁言,身无分文和万贯家财你都是宁言,而你做你原来的自己就好了,干嘛为这些事情犯愁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头脑仍有些昏昏沉沉,站起来勉强的笑笑,“我饿了,回去吃饭吧!”

  ------------------------------------------------------------------------------只是在客厅里面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问杨叔,杨叔只是说姑姑宁致静刚来找爷爷,冷哼了一声,只听见有人酸酸的叫我的名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姑走来,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文然,咯咯的笑起来,“哎呦,我们三小姐回来了呀,呵呵,这位帅哥难道是未来的姑爷?看上去一表人才的,难道是老爷子给你挑的?哪家贵公子呀?”强忍住厌恶感,淡淡的说,“姑姑,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身走进爷爷的书房,嘴里还在嘀咕:“拽什么拽,有钱了不是,难道还要我这个姑姑给她磕头?”捏紧了拳头,这个宁家,永远没有一个安宁的日子,人情最是单薄,无非就是兄弟姊妹之间为宁家财产争的你死我活的。当初,奶奶出殡之日,爸爸劳累加怒气攻心病倒在床,若没有兄弟相争,也许他现在也不会出国,远离这个没有人情冷冰冰的宁家。宁家,处处算计,忽然为爷爷奶奶感到悲哀,他们所做一切的深意,究竟儿孙可知,苦心经营,仍是要面对宁家再一次的四分五裂。贪婪,是人性共同的弱点。而我,只想安静的生活,因为我知道,上帝给你一些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带走另一些,我不想自己人性泯灭,人情单薄,勾心斗角,最后只剩下金钱于自己为伍,如若这样,人生该是多么的可悲!

  

一波未平

  大年三十晚上舅舅家做庄,在红泥包间摆了好几桌,还没开宴,我和文然俨然成为出镜率最高的人物,小表弟不爽,“我真的很渺小么,为什么大家都忽视我的存在呢?”文然坐在他旁边,小表弟立刻笑靥如花,“大哥——姐夫,过年要给红包的,别忘了!”

  我去踹他,“小子你是乞丐呀,到哪都要红包,还有,他还不是你姐夫,乱喊什么。”

  文然不睬我,捏出一张一百的钞票,哄小表弟,“再叫一声姐夫看看!”

  果然那小子识相,用蜜糖般的稚气童声叫道,“姐夫,二姐夫!”他再捏出一张,小表弟更加深情并茂,富有感情,我听不下去了,边走边忿忿说道,“你们俩反掉了,公开行贿受贿!”正在跟舅妈他们说笑,文然跑过来,我反问他,“你贿了小家伙多少大洋?”

  他竖起五个指头,笑嘻嘻,“其实他一共叫了我六声,最后一次,我是把一个红包纸塞给他,白白赚了一次!”舅妈听见了,假装生气,“臭小子,包那么多红包做什么?待会你舅舅有的头疼的了!”

  文然满不在乎,“堂姐,你要不舍得待会让小言过去,五分钟不到保证全要回来了,这个叫金元大棒政策。”一群人哈哈大笑,舅妈说,“你们两个简直就是绝配,白脸红脸一起唱,我家这淘气鬼也给治惨了!”文然把我拉一边去悄悄询问,“你爸你妈怎么还没来?”我失笑,“怎么,你紧张了?”他点点头,搓搓手,“紧张,怎么能不紧张,比我高中校庆上台跳舞时候都紧张!”

  玩味的望着他,“你就唬我吧!姨夫今天顺道去机场接他们,现在还在江宁机场高速呢。”

  正好姐夫走过,文然拉住他,“黄彭,来来,帮我看看这身见岳父岳母怎么样?”

  姐夫上去就轻轻捶他一拳,“你这样要是怕过不了关——那我当年没被蒋婕她老爹用扫把赶出门呢?不知足!明天出去喝一杯?跟谢风蒋严他们,我请!”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文然拽我的衣角,头几乎要贴桌面上,可怜兮兮的说,“岳父岳母现在在大厅里面,我怕,真的好怕!”连忙丢了筷子,拉住他的手,哄到,“没事,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我睁一只眼,你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一般的见光死都没有痛苦的。”一年多没有见到爸妈了,爸爸气色极好,十多个小时的飞机竟一点倦意都无,妈妈富态了很多,乍看上去俨然一个既有涵养的贵太太,只是见到她女儿时候立刻破功,“亲爱的小言,你娘亲想死你了,快给我抱抱!”多煽情的画面,立刻也冲上去,“妈,你都不打个电话给你女儿,我也想死了!”然后把爪子抬起来,朝爸爸挥挥手,算是不冷落他。女人的直觉是最灵敏的,尤其是对成了精的女人来说,在我们俩貌似亲热的时候,老妈忽然问了一句,“旁边的大帅哥就是文然?”还没等我回答,已经被她撇到一旁。老妈挽住老爸,我冲文然使眼色,他会意,恭敬的走上去,“伯父伯母好,我是文然。”一如平常的自信和沉着,刚才那副可怜样完全是这狐狸装出来的。爸爸点点头,随和的笑,“好好,进来一边吃一边聊!”几乎是每个人都在爸妈面前把文然大肆夸赞了一遍,我越吃越郁闷,文然看的出来,小心翼翼的给我舀汤,“言言,怎么了?”头也不抬,“春风没吹到,浮夸风先来了!”他半晌不说话,我抬头看他,他若有所思,“是呀,你小表弟居然形容我是卡卡西,太浮夸了,党性太不纯了!”然后,他摸摸口袋,笑的谄媚,“言言,红包,我包给你的!”一把抓过来,强忍着笑意,冲着他眨眼,他摇头晃脑,“啊——我什么都没做哦!贿赂?像我这么正直的人会鄙视的!”和小辈们吃完了要去唱K,老妈便是叮嘱几句,又把文然拉到一旁说了好些话,我注意那家伙的手,背在身后不停比划着V,心里便有了谱,老爸那关是过了,老妈自然就没有问题。

  从七点多开始,祝福的短信就收个不停,一路走一路发,忽然,看到了一个号码,顿时有了主意,跟姐夫他们打了招呼,文然奇怪,“你要做什么?”我笑笑,“你跟他们去,然后我发信息给你来接我就好了。”“绯色”最适合在夜晚开幕,尤其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即使家家团圆,仍有游子不得归家,大批的留学生也钟爱聚集于此,舒适的环境,优雅的格调,完全不似一般酒吧的光怪陆离,荒诞淫糜。

  他看到我甚是惊讶,“小丫头,大年夜的不回家跑我这来做什么?”指指“长岛日落”,“大叔我来喝一杯难道不可以?”他摇头,“等等有饺子,你要吃不?可怜的娃,难道是被家里抛弃了?”

  我拿起银勺,敲着高脚杯当当响,“大叔,帮我查一个人名下的资产。”

  “谁的?”他停下动作,黑玛瑙般浓黑而警惕的眼睛直视我。“我的!”------------------------------------------------------------------------------和那群人闹到半夜才回家,爸爸妈妈早就睡觉了,留下张字条让我明天早上早起去爷爷家拜年,我无奈,只好设了闹钟,倒头便睡。耳边隐隐的鞭炮声音,翻个身想继续睡,鞭炮声越来越响,忿忿的钻出被子,老妈正站在面前,气势汹汹的喊道,“起床了,小懒虫!”我抓住被子,乞求,“让我酝酿一会.....”老妈一把掀开被子,把衣服全数丢在我身上,“快点,要迟了!”我只好悻悻的接过衣服长吁短叹时差在老爸老妈被熏陶了德国文化身上的失败。杨叔早就在门口等我们,见到爸爸甚是高兴,两个人寒暄了一会,爸爸拿出礼物给他,他连忙塞了一个红包给我,我正要推托不收,他笑着把我们推进爷爷书房,“老爷子等好久了!”

  果然爷爷早就在书房里面练字,看到爸爸妈妈来非常高兴,立刻红光满面的,叫小徒弟上茶,又是亲自的搬椅子,杨叔跟在一旁,“老爷子,别忙了,你倒是歇下来跟致恒说说话!”

  妈妈连忙递上礼物之类的,爷爷笑道,“回来一趟多不容易,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破费。”

  爸爸有些歉意,“常年不在国内没法常回来看看,好不容易抽空回来,也只能带些东西略表心意,说起来爸爸你老年却一个人,无一儿女陪伴,我不孝呀!”爷爷摇摇头,“是宁家亏欠你们良多,你的性子我是从小便知的,宁家也就你最有出息,其他那两个孩子,真是让人伤透脑筋!”爸爸放下茶杯,微微皱眉,“致静和致恺又怎么了?”爷爷长叹一声,“他们最近生意不好,致静的公司资金周转困难,三天两头跑到我这里诉苦,我还要为陈菲的工作烦心,宁蓓跟魏伍凡又闹离婚,家里没有一天安宁的!”妈妈接话,“爸,您也别太操心了,大过年的喜气点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爷爷笑的有些勉强,但仍是强打精神,“来来,小言,给你红包!”我推托,爷爷佯装生气,“反正你还没有工作,再说你要是跟文然结婚了,那爷爷还得送一份大的嫁妆呢!”瞬间脸红,提到文然,一家人立刻发扬了八卦无罪的精神,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个小子有多好,有多优秀,心里自然是高兴,但是暗忖,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狐狸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和爷爷告辞,准备去外婆家拜年,刚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姑姑宁致静,叔叔宁致恺和堂姐陈菲、宁蓓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走向爷爷家。宁致静依然是那副讥诮的笑容,但是看爸爸时候多了几分谄媚,“大哥呀,你回来怎么都没有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好去接你呀!”爸爸只是微笑,“昨天才回来的,原本打算初三时候登门拜访的!”她整了一下狐皮大衣,捂着嘴巴咯咯笑,涂满蔻丹的手指看得甚是碍眼,“呦!哪能麻烦大哥亲自上门呢?自然是我们一起去呢!是不是呀,致恺?”一旁叔叔探出一个脑袋,忙不迭的点点头,“是是是!”宁蓓轻轻笑道,“宁言,听姑姑说爷爷给你找了一个又帅又有钱的姑爷,今天怎么没见到的呀?”陈菲在一旁接话,“呦!不得了了,外公太偏心呀,你看我们老公都是自己找的,不帅又没钱,害我们现在日子过得真是.....不提了,宁言你可真是外公外婆的宠儿呢!”

  我毫不掩饰的笑起来,“宁蓓,你所说的姑爷还是H中毕业的,不知道H中什么样的男人能被称为帅?”爸爸看了他们一眼,“有事先走了!”只听见宁蓓低呼一声,“见鬼!难道是H中那三个人中的一个?靠!她凭什么?”

  一阵风刮过,我忽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寒的彻骨,悄无生气,一片死寂,就是过年再热闹,也掩盖不住华美下的颓废。下午实在困的撑不住,自己先跑回家睡觉,晚上再和姐夫谢风文然他们出去玩。

  睡的昏沉,忽然,电话铃远远地在响,寂静中,就像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知怎么老是没人接,就像有千言万语要说说不出的焦急。只好自己披了件衣服下来接,听筒中传来爸爸焦虑的声音,“小言,快来省中医院,你爷爷突然中风现在正在急救!”几乎是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条件反射的应答,“好,我马上过去,十分钟!”

  放下话筒,冷汗涔涔,喉咙似被掐过一样,火燎的说不出话,也只能迅速的换上衣服,抓起包,直接冲向了省中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