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一场battle精彩绝伦,Mon满嘴粗口,说话非常难听,没有底线,问候你所有亲朋好友。

而寇响的rap节奏感极好,双押和三押的韵脚也完全不是Mon所能比得上的,而且他的说唱并不是全然的念词,他有自己的flow,带有某种韵味在里面,这是别人学不来的。

大狗看着舞台,羡慕地说:“在技巧和词汇量方面,没有人能比得上Caesar,无论是坐公交还是地铁,他都在记词记韵脚,有才华还勤奋的人,是老天爷赏饭吃。”

“他真的很努力。”这一点杨吱深有感触,反正她给他辅导的时候,这家伙能一边做题一边写词,特牛逼。

大狗将杯中的啤酒饮尽:“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把中国的hip-hop发扬光大,让更多人知道,嘻哈是一种有态度音乐,不是什么暴力啊,犯罪啊脏话啊…现在的人对嘻哈误解太深了。”

杨吱的血突然热了起来,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男人…态度么。

他坚持的态度,又是什么呢?

battle的比赛,每个人四十五秒时间去diss对手,由现场观众的欢呼声大小来决定最终的赢家。

Mon的匪帮说唱名不虚传,很能带动现场的情绪,一时间难分胜负,主持人说不如再比一场,不等掷硬币决定谁先开始,Mon直接开口diss——

“hey,带着你的学院派,赶快从老子身边滚开,别人都说Caesar有多厉害,老子看来,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乞丐。”

“去你妈的August,去你妈的Caesar,一群有钱人家的小孩,无病呻吟还自以为出彩,在老子的匪帮说唱面前,你们都是衰仔,yo,不如回家吃奶。”

寇响平淡地笑了笑,挑着眸子睨着他,等他唱完最后的几秒。

Mon却突然望向了人群中的杨吱,中间有一段话,他将话筒移开,可是嘴型却动着,也就是说,只有距离他最近的寇响才能听到。

四十五秒,时间刚刚好,Mon唱完这最后一句直接扔了话筒,全场轰叫,气氛被他最后这一波推向了最高潮。

杨吱从Mon的眼神里便知道,他一定说了她不好的话。

大狗对杨吱说:“你别在意,diss是这样的。”

杨吱当然知道说唱的diss文化,就是相互揭短踩踏,但是那个叫Mon的家伙,也的确太不尊重别人了。

话筒重新交到寇响的手里,他的脸色发生了变化,之前的平静淡漠早已经不复存在,阴沉的眸子里似乎蓄着一场暴风骤雨。

四十五秒已经开始,但是他没有开口,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人也开始躁动起来。

寇响的脸色,渐渐从之前的淡薄而转向了阴沉,他手里紧攥着话筒,一言不发。

“不是吧,Caesar唱不出来了?”

“这是要认输的节奏啊。”

然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寇响掂了掂手里的话筒,突然砸向了对面洋洋得意的Mon。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寇响她妈居然…动手了?!

Mon没来得及反应,脑袋让话筒砸中,疼得他龇牙,他朝寇响扑过来:“我操|你妈…”

寇响上前就是一记狠拳,砸在Mon的脸上,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Mon不可能是寇响的对手,他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将Mon按在地上猛揍,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头破血流。

周围人见势不对,跟着上台帮忙,Mon今天是带着他的兄弟来这场聚会,寇响却孤身一人。

不,他还带着一个杨吱。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杨吱惊呆了,刚刚不是还说寇响是有态度的rapper吗,怎么跟着就打起来了?

他孤立无援,在场子上以一敌多,杨吱顾不得多想,连忙跑过去帮忙。

主持人和周围的几个男人奋力拉开了寇响和Mon,Mon脸上挂了彩,当然寇响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渗出血迹。

“Caesar,就这点水平吗。”Mon喘着粗气,被揍得不轻,嘴角咧起一丝轻蔑的笑:“没词就动手?”

寇响脸色阴沉铁青,杨吱从来没有见他如此这般地暴怒,她挡在他的身前,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求求你。”

他垂眸看她,小丫头脸色被吓得惨白,嘴唇发颤,声音宛如奶猫的叫唤。

他能感觉到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固执得就像一棵青草,根茎死死地抓着泥土,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拔开,可在她而言,却已经是全部了。

他今天是带了姑娘出来,寇响这样对自己说的。

男人的心软只有一秒钟,但也仅是这一秒,在他心里那高高筑起的坚固城墙,轰然坍塌。

就在这时,只听“哐”的一声闷响,身后有男人拿着啤酒瓶子,直接招呼到寇响的脑袋上。

随即,几道弯曲的血流如蚯蚓般,顺着他发际线缓缓流淌,染红了他的眼睛。

杨吱捂嘴尖叫。

寇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手紧扣她后脑勺,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到。

“没事。”他轻轻嘘了声,回头望向用啤酒瓶砸他的男人。

被他凶狠的眼神震慑,那人连着退了好几步,心虚气短。

寇响捡起一只酒瓶,环顾众人,他满脸的鲜血让周围人感受到一种凛然决绝的惧意,原本喧嚣的场地霎时间安静下来。

“这是我Caesar唱嘻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台上跟人动手。”

他声音低沉,目光冷冽,望向地上那个被他揍得头破血流的男人:“现在我就把话放出来,从今往后,谁他妈要是敢在台上diss我女人。”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酒瓶砸碎在Mon的身边。

哗哗啦啦,碎渣洒了一地。

寇响揽着杨吱的肩膀,决然走出了废弃工厂。

**

凌晨时分,医院。

创口处理室,护士帮寇响处理头上和手上的伤口,叮嘱伤口不要沾水,忌辛辣和烟酒。

杨吱站在门边,看着护士将白色纱布一圈一圈将他脑袋缠绕起来。

她眼睛又红了一周。

寇响坐在椅子上,回头冲她比了个倒拇指,嘴角扬起来:“爱哭鬼。”

杨吱背过身去,靠着墙壁,用力揉了揉眼角,把眼眶里残泪的眼泪挤干净。

刚刚的局面真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一场架说打就打,半点征兆都没有,寇响那满头的鲜血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鬼似的。

她还以为他要死了呢。

几分钟后,寇响脑袋被绑得像个木乃伊似的从创口处理室走出来,见杨吱蹲在墙边,抱着自己的手臂,脸埋进膝盖里,瑟瑟发抖。

还真吓坏了,胆子这么小?

寇响蹲下身,指尖戳戳她的脑袋:“哎,出息点。”

杨吱没理他,于是他又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耳垂:“刚刚来医院的路上,你抱着我跟哭丧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要守活寡了。”

他调子戏谑,捋起她耳边一丝柔顺的长发,放在掌心把玩:“知道吗,从来没有女人,那样子为我哭过。”

“我爸爸…”杨吱突然开口:“我爸爸就是那样没的…”

柔软的发丝,突然扎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鼻头红扑扑,一双杏眼也肿了起来:“妈妈牵着我去赌场的时候,看到爸爸被人抬出来,满身是血,身上搭着一件羽绒服,脑袋上也全是血,特别疼。”

特别疼。

她一直在重复那三个字,那样彻骨的疼痛伴随她的童年,她的成长。

“看见别人打架,我特别害怕。”她声音低沉压抑:“继父有时候也会打妈妈,一个耳光,推搡几下子。”

她望向寇响,哑着嗓子不解地问:“为什么男人这么喜欢挥舞拳头。”

那是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寇响以前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暴力,野蛮。

那是男人证明自己存在方式。

“因为他们很害怕。”

他的手轻轻落到杨吱的肩膀上,如此对她说。

第36章 新同学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后半夜,大街空荡荡没有了行人,一轮冷月悬在薄暮的夜空中, 孤零零。

借着月光,杨吱抬头打量他,他脑袋上包着洁白的纱布, 遮掩了英俊的容貌,往日的毕露锋芒的气质都收敛了不少。

看起来可怜兮兮。

杨吱哑着嗓子说:“要疼的话,哼哼几声,把疼哼哼出来就不疼了。”

寇响拧着半截眉毛,心说他又不是大姑娘, 哼什么哼。

她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摔了跤, 妈妈总是这样说, 哼哼出来就不疼了。”

看着她柔顺的眉眼, 寇响竟不知,别的母亲原是会说这般温情脉脉的话语。

赵女士,外人口中的温婉佳人,在家里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寇响无数次深夜里见她手里一根冷烟,袅着长夜漫漫, 冰冷如霜。

从来未曾待他片刻温柔, 那些儿时渴望的母爱, 长大了, 便嗤之以鼻。

求而不得, 复弃之。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不是这样哼。”杨吱纠正:“好疼啊好疼啊,这样的。”

寇响:......

他疯了这样子。

不过,这丫头刚刚那一声“好疼啊好疼啊”,湿嗒嗒粘糊糊,腻在他的心尖,倒是生出许多旖旎遐思来。

杨吱见他发呆,叹了声,决定放弃了。也对,他是大男孩,还能指望他跟个姑娘似的,哼哼唧唧闹着疼?

月光下,她看着他嘴角淤青,伸手碰了碰。

寇响本能后仰,没让她碰到,但旋即立刻懊悔,欲附身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缩了回去。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是直线前行,有些东西停留在某一时刻,你还没有回过味来,便永远无法重新感受。

他心情突然有点躁,为了挽回点什么,寇响装作漫不经心,就像刚刚在废弃工厂那样,伸手揽着她的肩膀。

可是杨吱却敏感地躲开了。

“刚刚就算了,以后你别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杨吱说:“特别在学校。”

“怎么了?”

“很多同学讲闲话,说我们有暧昧什么的。”

他半边脸被纱布裹着,挑眉:“我们有吗?”

“当然没有!”杨吱声音大了些:“可是同学们不会这么想,就...你以后注意一下就行。”

“我寇响想和谁当朋友,需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当朋友没问题。”杨吱踟蹰着:“哎呀,算了,应该是我想多了,反正你别跟人说我是你女朋友就行,别的都没关系,你有不会的题还是可以来问我。”

寇响陪着她,走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冷哼:“当我女朋友,还丢你面儿了。”

“没这回事,就...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啊!”杨吱费劲儿地解释说:“不想平白增加别人无聊的谈资。”

他在学校可是公众话题人物,而她偏偏就不喜欢被人议论。

“那你想当吗?”

“什么?”

寇响低头看她,郑重其事:“你想当我女朋友吗?”

杨吱双脚像是被灌了铅,挪不动步子,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惊呆了。

她结结巴巴说:“你讲...讲什么呢,你...你还缺女朋友吗?”

“我缺不缺和你想不想,是两回事。”

“你快别开玩笑了!”杨吱心慌意乱:“我不想,我不想当你的女朋友。”

晚风轻轻地抚过她的发丝,她低垂着眼睑,睫毛轻微颤栗。

沉默了许久,只听他轻喃了声:“好,不开玩笑。”

**

那天晚上,寇响的话在杨吱心头敲起了警钟,她并非迟钝笨拙,她有着身为女孩天然的敏感和细腻。

杨吱向掌握全班第一手情报的苏北北求助,毕竟她比她认识寇响还早两年呢。

“emmm。”

苏北北“嗯~~”了很久,问杨吱:“他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你还怀疑什么。”

“我就是想不通。”杨吱放下做题的笔,小声对她说:“宋茉那样的他都不喜欢,他喜欢我什么啊。”

宋茉和他门当户对,开朗大方又自信,在女生中绝对是最耀眼的存在。而她,根本就是丢人海里就能沉下去,捞都捞不起来那种。

他能喜欢她什么?

苏北北看着杨吱胀鼓鼓的胸脯,挑了挑眉:“嘻嘻嘻。”

“嘻什么嘻。”杨吱侧过身去,讲书本抱在胸前阻挡了她的视线:“他不是那种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苏北北摊手。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他不是那种人。”杨吱斩钉截铁地说:“他才不会像那些讨厌的男生那样,总是...”

总是不怀好意盯着她。

“天真。”苏北北摇头叹息:“永远别相信男人的表面功夫。”

杨吱不知道什么表面里面功夫,但她能够感受出来,寇响和其他男孩不一样,所以她才愿意和他当朋友的。

“吱儿,如果实在好奇的话,索性去问问他呗。”

“问什么?”

“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杨吱惊了惊:“我都说不想当他女朋友了,再去问他,不是很奇怪吗。”

“可你又很想知道不是吗?”

“唔...”

是啊,她都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不想当他女朋友,可是她又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话说回来,刚刚都是在说寇响喜不喜欢你,那你自己呢,喜欢他吗。”

杨吱微微一惊。

苏北北低声道:“寇响哎,全校女生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有钱又帅有才华,身材还好,据说六块腹肌和18cm,跟他在一起,多梦幻啊。”

杨吱红了脸:“天!你从哪里知道这种事情!还...还18cm...”

“哼,我有我的渠道。”

杨吱惊悚不已,不愧是掌握全附中一手情报的天才少女。

玩笑归玩笑,杨吱摇头说:“我不会谈恋爱的。”

未来尚未笃定,前路一片迷茫,她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多余的事情。

“没问你谈不谈恋爱,就问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