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过程注意看着顾安宁的表情,果然。

她不知道王妃是拉大提琴的那个。

可是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一股气提了上来,她为什么喜欢大提琴?

“你喜欢提琴?”江承宇试探的问着,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千万不要是。

顾安宁双手扭着,抬起倔强的眸子,对上江承宇,江承宇的心,一颤。

他是被人崇拜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看他,也不会这样看他,就算是老师看着他,眼里不是夸赞就是欣赏,可是顾安宁的眼中什么都没有,江承宇仔仔细细的找了很久。

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迷恋,没有崇拜。

“我喜欢它的声音,是我奶奶在我身边的声音…”

江承宇的脸黑了一些,不过他刻意地笑笑,伸出手:“江承宇。”

顾安宁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动。

然后过了很久进了练习室,带上门的时候,淡淡的说着:“顾安宁。”

江承宇眼底涌满怒火,看着关上的门。

王妃从教室那侧走过来,他已经跟老师打过了招呼,暑假的时候,他会每天过来练琴。

“喂,你也来学校练琴?”江承宇依靠在练习室的门口,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

一束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江承宇本就遗传了母亲十足的优点,一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的傲气。

在这个学校里,能和他抗衡的只有王妃。

关于王妃的身世没有人知道,江承宇多多少少有听母亲说过,王妃的身世很是复杂,可是到底有多复杂他也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可是王妃影响到了他的地位,王妃没有转过来之前,全学校学生崇拜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江承宇,可是王妃转过来之后,少年天才,种种的称号已经霸过了江承宇,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江承宇是一个很孤傲的人,他不允许别人这样踩在他的头顶。

所以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去和王妃做比较,将自己和王妃放在一起去比较。

王妃因为身体不好,他在学校认识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五个人,他在学校的时间不短,可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练习室里,他不孤僻,可是也没有朋友,算得上是特立独行。

“你…”王妃的白色布鞋停在距离江承宇五步的位置。

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王妃轻轻蹙着眉头,脸上很是纠结的样子。

江承宇看着眼前的这个病秧子,他的唇微微有些发紫,脸色苍白,来阵风不知道能不能将他给吹跑,江承宇淡淡的想着。

“里面的那个是我认识的,希望你好好教她…”

江承宇故意说着。

王妃笑笑,推开门准备进去,江承宇的手盖在他的手上。

两个人都是学琴的,手指都很漂亮,江承宇的不用说,王妃的手很纤长,五根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葱白,指甲修剪得很是整齐。

“可以吗?”江承宇执意的要一个答案。

王妃淡淡的说着,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一双眸子像是黑色的宝石散发着熠熠之光。

“她有天分…”

江承宇失神的看着王妃走进练习室里,站在门外看着。

王妃和顾安宁的交流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交流,除非是必要,不然他根本都是不说话的。

是错觉吗?

***

顾安宁回到家的时候才四点多一点。

顾海涛还在外面疯,顾依宁躺在小床上哎呦哎呦的叫着。

顾妈妈一会儿给她端杯水,一会儿给她又是揉脖子的,自己忙得不亦乐乎。

“妈,我开学…”顾依宁有些担心的看着顾妈妈。

家里是什么条件,她怎么会不知道?

以那样的成绩,估计哪里也去不了,这样的现实很让依宁大受打击。

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妈妈叹口气,为顾依宁顺顺发丝。

“明天妈妈请假带你去看看,看看到底要在哪里读书,依宁你真的不要再复读一年?”

顾妈妈有些不甘心的问着,毕竟复读的费用要比用自费低很多,家里现在的情况,依宁学琴已经将这个家给掏空了。

顾依宁握着顾妈妈的手,一脸的真诚。

“妈,要是没钱就算了,我不念了…”

顾妈妈咬咬牙,就算是苦自己也不能苦孩子,学不到知识以后依宁就得跟自己一样,用力气去换钱,她死也不愿意看见女儿那样。

“好了,别说了,明天妈妈带你去打听打听…”

顾妈妈因为这事都要急白了头发,问了很多人,可是大家都说,依宁学习不是那块料,女孩子嘛,上几年班就能嫁人了,依宁长得漂亮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依宁能嫁得好,顾妈妈根本就没怀疑过,可是为了女儿的前程,这个书,必须得读下去。

开到荼蘼 38 旧人

顾妈妈起身,这才看见顾安宁回来了。

“晚上的饭,安宁你做吧,我出去一趟…”

顾妈妈说着话,拿下自己的包就走了出去。

顾依宁只是很安静的继续调养,没有在找顾安宁的麻烦。

安宁将饭菜做好,端上桌子,外面顾爸爸将车子锁好,进了屋子,换了拖鞋。

“呦,晚饭做好了啊…”顾爸爸本想在表扬顾安宁两句来着,顾依宁马上接过话。

“爸,你看我的脖子,不会留下痕迹吧…”

她紧张兮兮的问着,顾爸爸赶紧走了过去,坐在顾依宁的小床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大女儿的脖子,最后安慰的说着:“没事,不会留疤的,就算是留疤了,我们安宁还是最漂亮的…”

顾依宁抱着顾爸爸的脖子撒着娇。

顾爸爸拍拍大女儿的头顶。

“都多大了,还撒娇,快起来吃饭,你妹妹把饭做好了…”

顾依宁起身,踩着拖鞋进了厨房去洗手,拧开水龙头,顾安宁端着碗筷正要出去。

“谢谢你了…”她笑得一脸的真诚。

安宁依旧是那副脸,点点头;“不用谢…”

顾爸爸走进厨房站在窗子前,对着外面喊着:“海涛,回家吃饭…”

没一会儿顾海涛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就冲了进来,进屋子甩掉自己的球鞋坐在位置上拿过筷子就要吃饭。

“去洗手…”顾安宁皱着眉。

顾海涛也说不明白,他似乎有点怕顾安宁,也许不是怕,那种情绪他也弄不明白,只不过嘟囔了两句,就乖乖去洗手了。

“烦人…”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饭,顾依宁有些狐疑的问着。

“妈呢?”

顾爸爸扒了两口饭。

“你妈你去姥家借钱去了,不用等她。”

顾依宁夹起一筷子的菜放到顾爸爸的碗里。

“谢谢爸爸还有妈妈…”

顾爸爸笑笑。

***

方颜回了娘家,家里只剩下了老太太和徐云海。

老太太听见敲门声,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过来了?”老太太看着外面的人拧着眉头。

顾妈妈一脑门的汗,她骑车子过来的,心里又着急,身上头上都是汗。

“妈,你还讨厌我来啊,给我杯水,渴死我了…”顾妈妈像里面看了一眼。

徐云海卧室的门还开着,没有见到方颜,顾妈妈心里想着,这是下楼了还是回娘家了?

老太太给顾妈妈倒了一杯水,顾妈妈接过咕咚咕咚喝着,心里盘算着,这个口要怎么开?

顾妈妈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小柜上,眼睛转了一圈。

“小颜没在家啊?”

老太太别有深意的看了顾妈妈一眼:“回娘家了,你想说什么?她在不在家怎么了?”

顾妈妈一时之间有点讪讪的下不来台。

有的时候,她就真怀疑,自己是她亲生的吗?

对自己真的好狠。

“妈,依宁要念高中,你也知道我们家什么条件,自费我…”顾妈妈决定打开窗说亮话。

她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原本是指望女儿学琴学出来点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学了就白瞎了,只能继续学下去。

要上自费,没有钱怎么念?

她都想好了,云海现在没有孩子,就当她借的,等云海以后的孩子上高中的时候,她还,肯定还。

老太太才重新拿起手里的针线,一听顾妈妈这话,恨恨的将针线摔在沙发上。

“你还知道你们家念不起自费?念不起为什么要去念?依宁没有那个脑子,你就是给她花在多的钱,她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老太太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笨蛋。

顾依宁就算是一个,得了她爸的遗传,脑子一点都不灵光,如果她聪明一点,老太太早就把她接过来了。

顾妈妈的脸有点铁青。

她上学的时候,母亲就是不让她继续念下去,说她没有本事,在上也是费钱。

顾妈妈现在想起来,如果那时候她继续念书了,会是现在这样吗?

就当一个臭工人?

她走过的路不能在让依宁走。

“妈,依宁好不好我知道,你不要因为喜欢安宁就说依宁的不是,依宁怎么了?你看看我家里的奖状,她学琴学的很好,这次考试她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就是借口了?我没钱…”老太太冷着脸说着。

顾妈妈站起身,她很想甩门而去,可是依宁还等在家里。

“妈,就当我借的,等云海孩子上高中的,我肯定还…”

老太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等云海孩子高中的时候在还?她这算盘打算的真是太好了。

“云海也没有…”老太太说着。

徐云海叹口气,大姐在外面那么大的声音,他能装听不见吗?

在说孩子念书也没什么错,从立柜里找出家里的钱,踩着拖鞋走出来。

“云海你给我评评理…我就是因为妈才没有念的书,我要是念书了,我今天至于是个臭工人吗?”

顾妈妈觉得太委屈了。

她觉得母亲就是偏心,她早早就外面工作,供养两个弟弟,她这个姐姐做的到位了,今天就算是不借,是要的,他们也该给。

老太太在这点上,确实理亏。

当年顾妈妈和徐云海同时上学,顾妈妈考上了高中,可是她成绩不是很好,云海的成绩却很好,老太太就自私了一把让儿子上了学,让女儿辍了学。

“姐,这里有一千…”

顾妈妈拿过钱,捂着脸直接跑了出去。

徐云海叹口气:“妈,一家人何必弄成这样呢?”

钱还不是要给,何必弄的大姐不痛快呢。

***

第二天顾妈妈带着顾依宁早早就出了门,两个人骑着车子,找了很多学校。

有的学校根本就不要顾依宁,有的学校顾妈妈又看不上。

在外面转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收获。

“妈,我好累啊…”顾依宁站在路边不肯走了。

顾妈妈知道女儿是累了也饿了,可是在外面吃一顿得花钱,现在她手里的钱都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依宁啊,再忍忍…”

顾妈妈指着前面自己最后的目的地。

“这是最后一家,我们去问问,如果不行,我们就回家…”

顾依宁坐在校门前的大树下。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顾妈妈交代着。

顾依宁点点头。

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手里拿着白纸煽着。

顾依宁发现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已经看了她很久,她抬起头。

有些迷糊的看着对方。

一个很有精神的老太太看着顾依宁脖子上的项链,走过来。

“小姑娘,能让奶奶看看你的项链吗?”

顾依宁心里冷哼着,真是神经病,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还是将链子扯了下来,交到对方手里。

“你姓顾吧…你奶奶还好吗?”

开到荼蘼 39 旧人(二)

顾依宁有些愣愣的看向老太太。

“你是…”她咬着唇。

应该不是认识的,她没有见过。

对方笑笑,将项链还了回去,依宁接过还是一脸的雾水。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链子是我给你的,不记得了…”她伸出手摸摸顾依宁的头发:“我走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好看,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顾依宁好像渐渐有些明白了。

她是把自己看成顾安宁了吧。

“我不…”她才要开口。

“依宁…”顾妈妈叫了顾依宁一声,她从学校里走出来就看见顾依宁和一个老太太在说话,老太太将项链还到顾依宁的手里,顾妈妈加紧脚下的步伐。

顾依宁看过去。

“你是谁?想对我女儿做什么?”顾妈妈将顾依宁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