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蝉眼睛一转。

陈怡和刘菁是朋友,刘菁的儿子就算是犯错了,她也会千般万般的将王梓飞给留下,可是她现在说要将王梓飞开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只有一个可能可以解释,那就是锦荣饭店就是王梓飞。

而王梓飞想要拒绝顾依宁的纠缠,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出戏剧。

纪蝉得意的笑着,王梓飞啊王梓飞,你年纪还是太小了,别忘了,你可是妈妈带大的。

开到荼蘼 82

“纪姨,那个经理说要开除梓飞。”

依宁的脸上有着惶惶的紧张,不会是真的吧?

她不是说锦荣饭店是王梓飞的吗?如果是人家为什么说的那么确定,如果不是,那王梓飞就糟糕了。

其实依宁也是在赌一点,赌纪蝉说的是真的。

毕竟王梓飞再怎么说也是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去当一个服务生?

这不是现实,且不说他的个性,就是那活给自己干,依宁觉得她都不会干。

纪蝉眼里的笑意慢慢无声的蔓延,如果前一秒她还有这不确定,那这一刻她可以确定了。

肯定了。

锦荣饭店一定是刘菁的,因为陈怡害怕了,所以她才会对顾依宁说要开除王梓飞那么荒唐可笑的借口。

笑掉别人的大牙,她做事都不用脑子的吗?

会有人去信吗?

纪蝉拉过顾依宁的手,眼里都是花团锦簇的暖意。

“依宁啊,你可以放心,你想啊,飞飞是大学生,他怎么会甘心去当服务生呢?还有你看见过上班的说请假就能请假的吗?”

前面的一点就是顾依宁自己所想的,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的每天去找王梓飞,而不怕耽误了他工作。

顾依宁的脸上还是有一丝犹豫。

如果那家饭店真的是王梓飞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一年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见到自己就像是看见了不耐烦的人呢?

依宁在心里想着,不,不是不耐烦,应该是喜欢到极致了吧?

***

王梓飞一路开着车,顾安宁有的时候是清醒的,有的时候是睡着的,总之就是那个样子。

安宁这一路都不是很清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绝望,她真的要回家吗?

不。

“师哥,麻烦你左转。”

这一次快要到家里,却突然没有了以往的热情,也许人的热情是有限的,已经被她挥霍得消失殆尽,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王梓飞按照她说的,将她送到了方颜家的楼下。

王梓飞停住车子,然后从上面下来,将车门打开,把安宁的行李拿在手上。

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毕竟开了这么久的车。

王梓飞从车后面将行李拿了出来,交到她的手上。

安宁伸手去接过,她低垂着小脸,两扇睫毛颤抖着。

“谢谢你师哥…”

说完就要离开,后面的人突然扯了她的手一把,手上的袋子掉在地上,身子半侧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然后被他抱在怀里。

安宁有点懵。

他拍怕她的肩,给她力量。

“加油。”

松开她之后,对她笑笑又再次上了车,然后离开了。

安宁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看着车子的离开,她知道师哥是为了给她打气,叹口气提着行李上了楼。

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屋子里老太太还奇怪呢。

现在才一点会是谁啊?方颜不是才走?难道什么东西拉了?

老太太踩着拖鞋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顾安宁提着两个大袋子站在门外。

“安宁…”

老太太手上的东西掉了下去,抱住安宁。

她知道孩子委屈了,可是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她妈去吃官司吧?

“好孩子,好孩子,姥姥知道你委屈…”

安宁只是静静的被姥姥给抱着,她真的不想回家,也没有办法回家,心裂了,再贴在一起,也没有办法粘合的。

“姥姥,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老太太将顾安宁拉进屋子里,将她的袋子从外面拿进来,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从火车站到这里,走了多久啊?

这地方也没有什么车,要是通知一声,让方颜去接她多好。

“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人敢撵你…”

老太太大手一挥,决定就算是做了。

方颜晚上下班,才推开门就看见摆放在门口的那张皮子上多了一双鞋,她愣了一下。

“妈,谁来做客了?”

进了门,有人从厨房探出头,看着她叫了一声:“舅妈…”

方颜手里的包掉在地上,老天爷啊,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去接的?

方颜这两天都没有睡好,你说吧安宁要是不回来,别人肯定说这孩子是铁石心肠,看着自己母亲被告不管,可是回来吧,孩子心里会怎么想?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的都好说,能忍不能忍的都过去了,可是关系着孩子的前途。

方颜知道安宁难过,可是这次就算了。

“安宁啊,你听舅妈说,这次…”

顾安宁淡淡的看着舅妈。

“舅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的,我都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没的选,这么多年了,妈妈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吗?

没有。

除了没有还是没有,最后依然是没有。

方颜无言,她觉得安宁可能是有点恨她妈妈了,这孩子说话从来不是这样的。

“行,先在这里待几天,你老舅一会儿回来,舅妈带着你出去买套新睡衣穿。”

安宁敛下眉睫淡淡的勾着唇。

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却比不上一个师哥了解自己,不如舅妈、不如舅舅和姥姥了解自己。

方颜心里想着,自己是应该过去说一声还是不说啊?

不说吧,情理上说不过去,毕竟孩子在气头上,说吧,顾妈妈这事做的太过于混蛋。

徐云海回来,两个人在屋子里嘀咕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顾安宁没在屋子里,问了老太太,老太太叹口气,放下手里在织的毛衣。

“说是闷,出去走走,你说说你姐,脑袋被驴踢了,我问了孩子,人家说那个考试必过的,总政歌舞团…”

徐云海觉得现在说那些也没有用,毕竟人已经回来了,等待分配才是,那边再好,不是不能留下嘛。

安宁站在家楼下看着楼上,就那么盯盯的看着。

“她…?”顾海涛从一边骑车过来,不确定的叫了两声。

他根本就没敢认,觉得这不可能,顾安宁如果要回来了,一定会提前给他写信的。

安宁转过头,看着弟弟快速的从自行车上跨了下来,将车子停在她的脚下,走过来,抱住她。

“海涛…”

顾海涛抱住顾安宁,他知道姐姐委屈,可是事情都这样了,也没有办法了。

“对不起姐…”

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妈妈不会那么干的,虽然海涛知道,这是在给妈妈找借口,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母亲才会这样考虑事情。

顾安宁从海涛的怀里起身,看着海涛的脸,过去了,她也不想提了。

摸摸海涛的脸:“姐现在在姥姥家住,如果想我了,可以去看我,等我过两天分配完的,姐去看你也行。”

顾海涛傻了,住姥姥家了?

什么意思?

二姐她不回来了?

“姐,你回家吧,我掇出去住…”

海涛觉得就算是说出千言万语也不能说出他此刻的心情,都是他的错。

安宁拍拍弟弟的肩膀。

“我先暂时住在姥姥那里,等分配了,我会申请单位宿舍的,海涛啊,别怨我…”

顾海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顾妈妈看着他进门,冷着脸。

“今天又回来这么晚?”

顾依宁翘着脚,躺在沙发上在吃西瓜,嫩白的脚丫子晃来晃去的。

晃疼了海涛的眼睛,他低着头。

“妈,你别管他了,他啊说不上跟谁去玩了,你以为你儿子就真的那么听话?”

顾依宁才不信呢,天天天不亮就走,晚上迟迟不回来,不用想就是学坏了。

谁让他跟他二姐好,两个人没一个正经人。

顾依宁不屑的说着。

“还有啊妈,等安宁回来,你给她租一个小房,不然让她回我们老房子哪里去住也行,我可不愿意跟她一起住…”

顾依宁在心里笑着,人家都能留下来分配,看看她?

混来混去,结果还不是回来了?

白上大学,有个屁用。

依宁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海涛激了,走到顾依宁的面前就将依宁面前放着西瓜的盘子给摔了,他用力的砸着。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到底要干什么啊…”

顾海涛跟疯子一样的在地上乱踹着,乱喊着,乱砸着。

顾依宁的胳膊被碎片给划了一下,她吓得蹲在沙发上抱着腿,不敢出声。

顾妈妈听见儿子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抱住儿子的身体。

“海涛啊,海涛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顾妈妈心疼死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怎么会这样呢?

肯定是在外面受气了,不然不会这样的。

顾依宁跳着脚,也喊着:“妈,救命啊…”

家里彻底乱套了。

顾爸爸回来的时候听着顾海涛说的话,他也无话可说。

说什么?

怨孩子不回家里住?

他怨得上吗?

孩子的前途生生的就给毁了,虽然回来也是分配,可是这里的分配能和学校那边的分配有得比吗?

顾爸爸坐在沙发上,勾着自己的手,看着地面不说话。

顾妈妈倒是很生气。

真是气死她了,不就是一个破军队的分配?有什么了不起的。

站起身。

“我去将她给叫回来,反了天了她…”

简直不像话,这孩子是学谁呢?

别说她是错了,就是没错,叫她回来怎么了?

她上大学是谁给的钱?她的生命是谁给的?谁把她养大的?

她翅膀硬了就不想管父母了?

离的那么远,自己能借上什么光?依宁能借上什么光?

顾爸爸抽冷子将顾妈妈拉了回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换了鞋。

顾爸爸骑着车子到了老太太家的楼下,站在楼下抽了三根烟。

因为不知道进去到底要怎么跟孩子说,如果孩子在那里没有分配,或者分配的不好,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明明有着更好的机会,却放弃了机会回到这里。

顾爸爸将烟熄灭在脚下,叹口气还是上了楼。

“谁啊?”老太太问着。

“妈,是我。”

老太太开了门,看见外面是他,一点好脸子也没有给他。

在老太太看来,自己的女儿跟顾爸爸是一个德行,别怨她看不上顾爸爸的人,这么个窝囊劲儿的,别人瞧不起他都是正常的。

顾安宁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

轻轻叫了一声。

“爸…”

老太太懒得去看见他,说自己去邻居家串门,就将空间给那父女俩留下了。顾安宁的头发很长了,过了胸侧,顾爸爸有些不习愤。

印象里的安宁头发总是短短的,只有依宁的头发是长的,上个学期孩子因为考试没有回来,就一年没见,变化了这么多。

“爸,你坐。”

顾安宁到厨房给父亲倒水。

顾爸爸接过水杯,放在一边,看着女儿。

“安宁啊,是不是特恨爸爸和妈妈啊?”

顾安宁本来想摇摇头,可是没动,她的眸子里有着水汽,马上又消失了。

“爸,其实我很想问一句,我真的不是捡来的吗?”

顾爸爸哑言。

顾爸爸从楼里出来的时候,顾安宁在后面送他,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抱住女儿。

“是爸爸无能,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顾安宁站住脚,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她哭了。

委屈。

顾爸爸一个人难受,可是也没有地方去,回了厂子,今天不是他的班,可是除了这里,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顾爸爸想着自己家老太太去时候的情景,估计是跟女儿一样的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