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着聂仁君的肩头,聂痕朝餐厅门口走去。

“你有心事。”聂仁君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聂痕。

聂痕顿了一下,淡定地摇了摇头。

聂仁君也站了起来,长叹一口气:“那好吧,本以为会是个两全其美,原本要除掉的孩子能够收为己用也不错,不过事情还是要继续。”

他转过身:“我现在宣布,两天后将会是我聂仁君长子聂痕的大婚日子,相信清儿现在已经选好了婚纱,到时候全部聂氏家族的人都会到来,一同见证这对新人的结合,以及,聂门新一代继承人的上位。”

“什么?”聂痕一惊,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聂仁君嘴角一勾:“所有人都已经通知到了,当然,你也可以夹着尾巴,明天飞回你要去的地方。”

☆、059 突如其来(1)

聂仁君此言一出,所有人愕然一片。

聂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怔怔地盯着父亲。“等一下,父亲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当事人意愿了?”

聂仁君摇晃着双手,脸上做出无辜的表情:“不不不!这句话你不该来问我。”

“可是您有经过她的同意吗?”聂迹顿了一下,他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突然,随后降低了一个声调:“如果她那边不同意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聂家太不讲理,而且我担心婚礼现场会变成一个闹剧,到那时父亲的颜面何存!”

聂仁君微微笑了笑,可随后又刻意把表情转成有些委屈:“你Ruby阿姨打电话汇报过,这可怜的孩子知道事情以后,只是稍微的惊吓了片刻,之后试穿在身上的婚纱都舍不得脱下来了。”

这个傻丫头!兄弟二人同时在心底里愤了一声。

聂痕一步跨到聂仁君面前,死死盯着聂仁君的双眼:“难道宗室的地位在你心里就那么的重要吗?这种家族纷争会伤到多少人,难道你会不清楚吗?那种险恶,那种血腥,我是看的一清二楚。现在又要重演吗?之前迹儿险些被聂仁世换取了心脏,这对你来说难道还不算是个警告吗?为了你的野心,现在你又要再拖一个不相干的人下水吗!”

聂痕的情绪略微激动了起来,当年母亲临逝之时的所有画面,在他脑海里又一一浮现,可无奈眼前这个疯子,这么多年来却依然是个疯子。

此时餐厅内所有的仆人都已经被秦管家带着出了屋子,诺大个餐厅,只剩下父子三人。

聂仁君身体有些微震,双眼迸射着无尽地沧桑回应着他的儿子,语气淡定中透着犀利:“怎么,一个魔鬼竟说出了天使般的话语了吗?”

他轻轻拍了拍聂痕的脸,接着叹道:“就算我不觊觎宗室的位置,你觉得迹儿的心脏就会在他的肚子里安然无恙?聂门上下这么多年来,各执一牌,勾心斗角,表面势可敌国,可事实内部早已被蛀的腐烂不堪,所以一定要重新梳理每一个环节!”

说罢,他走到了聂迹身边,一只手捏着聂迹的肩头:“我是肯定不具备这个能力了,但是你们,就做得到!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如同一艘木船一样,顶多就能够送你们到对岸的位置上,到那时,即使沉了,散了,我也终生无憾了。”

这一番话在空空地屋子里来回震着,震得桌面上的餐具微微作响,震得烛台上的烛火不停地在抖动,震得棚顶的吊灯忽强忽弱。

也震到了兄弟二人的心里……

“父亲大人……”聂迹扶着浑身颤抖的聂仁君坐到了椅子上。

聂痕站在原地,双眼微眯,眉梢泛着思考,却无法深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出真正的理由,他突然感觉到父亲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自私,他也突然明白了母亲在最后一刻为什么仍然那么深爱着这个男人,一定要让自己不要憎恨父亲。

“华丽的借口……”聂痕低声吐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餐厅出口。

刚刚到门边,却突然响起了急促但声音不大的敲门声。

“进。”聂仁君吩咐了一声。

“先生,出大事情了!”只见秦管家推开门,匆忙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聂仁君问道,可同时父子三人都提高了警惕。

“聂门那边打电话来,强令禁止两天后的婚礼……”秦管家焦急的说着。

没等他说完,聂仁君便抢先问道:“为什么?”

秦管家看了一眼聂痕,又看了一眼聂迹,有些忐忑地说道:“那边说聂仁世离奇死亡,已经断定是被谋杀,葬礼将会在两天后举行。”

“什么?”三个人同时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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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美丽的公主,今天晚上的鹅肝酱还合胃口吧?”Ruby忙完手上的事情,走出房间,刚好碰到吃完晚餐往回走的冷桑清。

见到她,冷桑清高兴地走了过来,一双美眸有着举世无双的灵动:“Ruby姐为什么不一起吃呢?”

Ruby微笑着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如同姐妹一般,她扫了一眼冷桑清身后的仆人,吩咐道:“你们退下吧。”

“是。”四个女佣转身离开。

Ruby把冷桑清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两个人坐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我在减肥,不能乱吃东西的。可不是谁都会有我们清儿这种不用保持,也会那么好的身材的。”Ruby说着,脸上尽是笑意。

“相比较之下,你这样的才算是标准的‘魔鬼’吧。”冷桑清在她腰上掐了一下,但眼睛却始终注视着Ruby的神情,她的直觉告诉她,聂痕应该是有消息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但我又怕你今晚睡不着觉。”Ruby一双笑眼,甚是迷人。

“什么事?”冷桑清有些着急。

“聂痕两天后就会来接你,不过不是上飞机,是进洞房。”Ruby掐着冷桑清的小脸蛋。

冷桑清的心跳又急促了起来。

Ruby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便走出了门外。

屋子里只剩下冷桑清一个人,她能听的见自己的心跳声,脑子里想要滤清些事情却始终如麻。

片刻,Ruby推开门,走了进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冷桑清,脸上一片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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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马尔卡港的东边,太阳刚刚刚在海平面上露出额头,冷桑清和Ruby就已经踏上了返回聂仁君的别墅的公路。

一路上,冷桑清的心情复杂而烦躁。

昨晚她一整夜没有合眼,也许是因为本来预期的婚礼被突然叫停,也许是因为聂仁世死亡的消息让她百思不解,也许是因为从来到这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仓促,让自己有些应接不暇。

总之一切事物在她的脑海里现在都是乱成一团的状态,她自己也理顺不清楚,不过唯一一条清晰的想法就是,要快些见到聂痕。

冷桑清一只手拄着下巴,忡忡地望着远处海面上的日出。

☆、060 突如其来(2)

“要不要睡一会,我们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Ruby看着冷桑清的小脸蛋,心中有些酸楚,之前还是精致粉润,美得好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可现在眼睛里充满血丝,皮肤也毫无血色。

冷桑清揉了揉眼睛,没有一丝笑容:“不用了,我不困。”

Ruby没有继续说话,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她却被这个洁白的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子所深深吸引。

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当冷桑清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愿聂仁君能把聂痕那边处理好,让这个女孩子不会察觉到什么,否则一定会被她恨死的。

爱情就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一份崎岖坎坷的爱情会让这个女人不断地煎熬,却又不能自拔,Ruby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想到这里,她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老男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来到了聂仁君别墅的门口,刚一进门,远远就能看到草坪中央,如同模特一般的两个身影。

“停在前边吧。”冷桑清有气无力地吩咐了一句。

按照冷桑清所指的地点,车子停了下来,两个人走下了车,步履匆忙地赶向草坪中央。

“她回来了。”坐在草坪上的聂迹看到了远处赶过来的冷桑清,双臂一撑,站了起来。

聂痕转头,看到了冷桑清的身影,透过她又看向她的身后:“那个女人就是父亲的秘书?”

聂迹点了点头。

冷桑清刚下车便看到不远处的聂痕,心中泛起不小的悸动,想要快步走向他却像是双腿灌了铅,他的神情依旧平淡,平淡得令她不知要如何开口打招呼比较好。

聂痕没有说话,上前一把却一把将她拉过来,随后另一只手在她侧衣兜里摸索出了她的手机,放在手里用力的按着……

冷桑清有点茫然,仍显疲惫的大眼睛一个劲的在脸上眨着。

“你到底有多怕别人看你的手机!”聂痕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冷桑清不解地看着他,一张小脸蛋上更加茫然了。

“密码是什么?密码!”聂痕看着她,无奈说了句。

冷桑清突然想起来自己手机还设有密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可随后,苍白的脸颊上就瞬间升起一抹红,她吞吞吐吐地说道:“niehenlovemeforever……没有空格……昨天,昨天刚改的……”

“扑哧!”聂迹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冷桑清怒视的目光像万箭穿心一样射向他。

聂痕听完之后,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后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随后他把手机又塞回了冷桑清的兜里,想要生气,可看到她无辜的模样,气又生不出来,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无论任何时候,想要离开都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如果我不在身边,就打电话给我,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任何人要带你走,你都不能离开原地半步!”

冷桑清一怔,表情有些委屈:“可是,这次不是你让Ruby姐……”她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看着Ruby。

Ruby的脸上此刻显得有些尴尬,但没有解释什么。

聂痕越过冷桑清,冷冷地看了她身后的Ruby一眼,并不是很友好的一眼。

“这是Ruby,父亲大人的秘书……这是我大哥,Ruby姐。”聂迹在两个人之间作了介绍,不过他很清楚大哥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便没有深说下去。

“两兄弟长得可真是一摸一样啊,很高兴见到你,传说中的聂痕少爷。”Ruby很自然的做了简短的开场白。

“嗯。”聂痕随便支应了一声,目光都不愿多放在她身上片刻。

“聂先生呢?”Ruby有些焦急地关切起了她心中的人。

聂迹指了指书房的窗户:“可能见到你之后,他的心情会好一些。”

Ruby抬眼看了一下,魅惑十足的两弯叶眉,担忧地蹙了起来:“他没事吧?”

聂迹双手插在兜里,耸了耸肩:“但愿上帝会眷顾他。”

Ruby深沉地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聂仁君说过,要对冷桑清寸步不离,但此时她还是留下了冷桑清,一个人匆忙地朝书房走去。

一方面,她认为当聂痕解释清楚整件事情的时候,自己在这里会让气氛很尴尬,另一方面,她此时的心里,也十分担心着这个她苦苦爱了近十年的男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得我们离开密室的时候,聂仁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冷桑清迫不及待地问道。

“天知道大伯那边又在耍什么把戏。”聂迹嗤笑着,浑身上下彰显着不羁,眼神中却充满了期待。

冷桑清看着聂痕,他的一双鹰眸变得更加深邃,淡淡望着远处,唇角倏地轻轻一勾,周身散发出一股寒人的冷鹜,冷笑了一声:“总之,没什么好事。”

见到兄弟二人的跃跃欲试,冷桑清心中更加担忧了:“你们不是真的要去吧?我想来想去,这都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你们两兄弟而布的陷阱。”

两兄弟都没有说话。

聂迹用他那修长有力的大手向后捋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尽管看上去整个人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但眼神中却迸发出不惧天下的神色。

聂痕负手而立,如同一鼎尊像一般,透射出稳如泰山之势,表情淡定从容,但从他不经意的细节之中,处处彰显着运筹帷幄。

两人在一起的气场,又让冷桑清找回了当初在密室里,两人合作时那种无坚不摧的感觉,使得她心头一震。

她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那最起码我们应该想好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没准当你们去到之后才发现被通知的只有你们,而且那里有一整个军队在恭候多时,当你们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你们的心脏已经搬到了新家!”

“哈哈哈……军队!”聂迹在一旁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大幻想家,想法总是那么的别树一帜。”

☆、061 不忍开口的话

“你这个双胞胎!难道我说的有错吗?难道那边会天真到只是随便布置几个人来对付你们吗?”冷桑清忿忿地冲着聂迹喊道。

“葬礼的事情是真的,聂氏家族都接到了通知,不过聂仁世用自己的死讯来做借口,这件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如果要硬来的话,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一直沉默的聂痕开了口。

“没错!没错!”聂迹双手插着腰,在原地踱来踱去:“大伯那个人,可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他应该不会用自己死了做文章,这样对他来说是很忌讳的……”

说到这里,聂迹愣了一下:“不会,他真的死了吧,秦管家说初步认定为谋杀,难道是要把罪安放到我们头上?”

聂痕的剑眉紧蹙,如刀刻般的额庭之上,疑云阵阵,脑子里又浮现出罗森管家那个凶恶的身影。

“迹,你先去聂门那边看看情况,我和父亲明天过去与你会合。”聂痕随后吩咐道。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冷桑清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不会有事的,既然宣布了葬礼在明天,那么好戏一定都会安排在明天。”聂痕冷冷地说着,随后望向了书房的方向:“我担心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会对父亲有什么不利。”

“聂伯伯……”冷桑清轻轻叹了一声。

聂痕俯下头来,看着冷桑清的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蛋,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楚:“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眼睛里面这么多血丝。”

冷桑清不知该怎么回答,默默地低下了头。

“一颗心在肚子里大起大落,换做是我的话,我也睡不着。”聂迹在旁边冷嘲了一声。

聂痕突然意识到了她的心理,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关于婚礼的事情……”

聂痕说到一半,只见聂迹慵懒地转了个身,双手捂在了耳朵上,一副不忍心听的样子,他大喊了一声:“我先去挑辆车子。”说完,就大步的离开了。

冷桑清缓缓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丘比特的荷尔蒙。

聂痕深呼了一口气:“关于婚礼的事情,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再说吧。”

他终究没有解释事情的真相,一向在死亡面前都毫无惧色的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却出现了胆怯,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哦。”冷桑清的心里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尽管婚纱真的很漂亮,那双水晶鞋真的很梦幻,可一切事情就像那双水晶鞋一样,来得太突然了,自己完全无法做好心理准备。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进了别墅,来到了聂仁君的书房。

书房之中,聂仁君坐在椅子上深沉地望着天空,一盏高脚杯承装着一湾红酒,在他的手中摇晃着。Ruby在他的身后,温柔似水地给他推捏着肩颈。

“我让迹先到聂门那边了。”聂痕没有理会屋子里的其他人,径直走到了聂仁君的对面,坐在了椅子上。

“聂伯伯!”冷桑清打了声招呼,坐到了聂痕的旁边。

聂仁君见到冷桑清,卸下了脸上的沉重:“清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道。

“已经好很多了。”冷桑清回答道。

聂仁君笑了笑,随即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很好,那明天就跟随聂伯伯一起去参加葬礼,没问题吧。”

聂痕突然抬起头来:“什么?她也要一起去吗?”

冷桑清也被吓了一跳。

聂仁世缓缓地把目光转到聂痕的脸上,比他更加质疑地问道:“准儿媳不出席葬礼,难道你要家族其他人都挑我理吗?”

“怎么?婚礼的事情你还放在心上吗?”聂痕沉了沉脸色。

聂仁君嘴角两侧恣意的上扬:“婚礼的事情,我自始自终也没有不放在心上!”

两个人的对话听的冷桑清一头雾水。

聂痕淡淡地看着冷桑清,心中升起一丝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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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飙,劫持着印度洋的海风,在聂门的大门前,聂迹呼啸而至。

几个守门的护卫纷纷探出头来,要看看车里面来的是什么人。

聂迹在方向盘上连续响了三声喇叭,把头探出窗外,摘掉了太阳镜。

“是聂迹少爷!”护卫惊讶了一声,赶紧启动了大门的开关。这个护卫,左眼的眼眶还留有和聂迹的拳头亲密接触过的淤青。

聂迹谨慎地巡视着门中的一切,启动车子,到了这个护卫旁边又停了下来,伸出手指勾了勾,护卫马上凑到了聂迹的车门旁边。

“什么事情?聂迹少爷。”他卑躬屈膝,惟命是从。

“听说我大伯不幸去世了。”聂迹似有准备地询问了一句。

护卫的五官马上扭曲了起来,一副自己父亲过世了的模样,双手在干涸的眼眶上使劲擦着:“哦,我的上帝!这真是不幸!知道了聂先生去世的消息之后,我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

聂迹用眼角看着他,眉梢不自然地一挑一挑的,随后,一个直拳,击中了护卫的另一只眼睛,护卫一下子躺在了地上,而其他几个护卫忐忑的站在原地,没有靠上前去,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

“诶,哭不哭的出来都没有关系,可是你要是装哭,就是在藐视我的智慧了。”随后他一脚油门,开进了宫院。

一路上,他没有速度很快,一直轻点着油门再前行,双眼左顾右盼,洞察着这事情的蹊跷。

葬礼的确是真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礼堂的布置也在进行中,接待处、鲜花台,所有环节都已经布置好了,并不是很大气,但却极其精致,感觉应该是想低调处理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