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是不分新旧的,只看切工净度,还有那些包包衣服,虽然是旧货了,可依旧能换钱,那一串圆润大颗的金珍珠,妈妈最喜欢的,拿到典当行里,换回了三四个月的生活费。

那时候过的那么苦,也依旧活了下来,她现在拥有的更多了,为什么要害怕呢?柏雪信心满满,她猜测着可怕的婚姻让一切变得这么糟糕,她的妈妈就是这样抱怨的,在最初的艰难来临时,她还是一个有勇气的妇人,等见识过生活的丑陋,她就再也说不出未来会好的话了。

所以在她能拍广告赚钱的时候,柏雪是多么的高兴,拿着钱回家,把希望摊开给母亲看,看她的眼睛亮起来,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有意义的,很快她们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

她带上了身份证包包一些钱,按照书本后面的定价,这些钱够她在外面呆上一天,她把一切都预备好了,打开门却正撞上正站在门口揉着眉心的靳易廷。

柏雪惊叫一声,立刻就想把门关上,可靳易廷快她一步,这是高档住宅,可一样也会有多事的邻居,人的本性就是爱窥探,他再也不想在报纸上看到任何跟他私生活有关的报道了。

他一只手撑开门,把柏雪逼进了屋里,柏雪惊慌失措,她把包抱到身前,看着他戴着墨镜穿着皮衣的样子,整个人缩了起来,就怕他会突然发难,施行暴力。

“你要出门?在这种时候?”靳易廷冷笑一声,从来都不省心,这时候出去是博版面吗?所有的大小报纸都被她占据着头条,她又想要干什么?

柏雪往后退,跟靳易廷隔开整个长沙发的距离,敌视的盯住他,等他坐下了,她才想起要给苏珊打个电话,靳易廷看见她按号码,又是一声冷笑:“你还没演够?”

柏雪咬着嘴唇,不敢相信二十多岁的时候竟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刚要按下通话键,忽然想到,陈姐不告诉她,苏珊不告诉她,说不定他会愿意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章第二次自杀

靳易廷疲倦的揉揉额角,他正在导演他的第二部电影,第一部的票方是否还能继续,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所有的人都是多情的,说是誓死也要追到底的偶像,可能仅仅因为他吃了香菜就从此被剔出了“誓死”的名单里。

他经历过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他是在香港娱乐产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出道的,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星探发现,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出唱片演戏,更新换代大浪淘砂,不想被踢出这个圈子,你就得比所有人都努力。

靳易廷没有柏雪这么幸运,那一年的最佳新人奖许多人争,也包括靳易廷,柏雪其实是靠着美貌和悲剧拿下这个奖的,第二年的最佳新人,他输给了跟他一同出道,同一个公司的新人。

两个人一样的年纪,靳易廷不论外形条件还是嗓音条件,都比他好的多,可偏偏就是他拿走了新人奖,跟着两年后,柏雪拿到最受欢迎女演员的时候,他拿了最佳男主角,第二部电影就封帝。

那一部戏同一个角色两人争,可靳易廷专注拍大热门片,错过了这部主角惨兮兮的低层苦情片,

公司想捧他,替他拿到了角色,拍一部大热片的前传,票房有保障,还能提升人气,可这样的事哪里说得准,爆冷的就是那部低层小人物的苦情片。

但他依旧是幸运的,原来跟他一起演戏的,有一大半都已经不知所踪,开电器行的也有,开小食档的也有,下了戏有时还会去照顾生意,余下来的这一小部分,如今正顶着事业下滑北上捞金。

那么多的新星才刚冲上荧幕,亮了不过一瞬,很快就陨落了,明星流星恒星,拿这些来区分他们,给他们定性,也许再隔个十几二十年,做专题访问的时候才能再想起这些红极一时,跟着就潦倒不堪的幸运儿倒霉蛋。

靳易廷越来越有危机感,越是这种时候,柏雪的一点小麻烦都能让他烦躁,盯着这个让他越来越厌恶的女人,他连眼皮都不想抬起来,把头重重搁在沙发背上,她至少还有一点好处,在她的面前尤其不用假装。

靳易廷自己都觉得惊讶,她都那么清楚的看明白了他,为什么还会对他有期望呢?他不愿意去想,也值得去想,柏雪不回答他的话,他就当她是默认了。

“让我们的谈话有效率一点。”靳易廷像从前很多次的交谈那样,为了防止她的胡搅蛮缠说着带有警告意味的开场白,然而恰恰是这样,柏雪会立时跳起来反击,不容得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无理对待。

然而今天的柏雪并没有,她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靳易廷,后退半步,离门更近,手上拿着无线电话:“你想说什么?”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孩子,从看到leo照片的那一刻起,柏雪就没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她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感情,连带的对他的父亲也有了一点改观,然而这份改观,很快就又消失了。

“你知道孩子跟着你的结果,他会被人用有色眼镜看一辈子,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你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让我送他出国。”他说的是事实,艳色新闻一辈子都会跟着她,这个办法是目前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先分居,到了时间自动离婚,孩子送到国外,形象公关倒不用担心,他在大众眼里,一直就是受害者。

然而他极度的厌恶“受害者”这个形象定位,他真的在乎吗?又不是盲婚哑嫁,婚前他不是圣人,她也不是圣女,可人们无聊就算了,连她也无聊起来,这才是让他觉得最可笑的地方。

柏雪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她看着靳易廷眼里聚集起来的不耐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的带着抗拒,竖起铠甲保护自己:“我不会跟你说任何话,如果要谈,去找我的律师谈,我不会放弃leo,我不会放弃我的儿子。”

她还是那个没有多少经验的柏雪,这些话是在她那个年纪来说,能想到的最能威慑别人的话,她父亲在生意还没倒闭之前,经常这样打电话,甚至在刚入行的时候,她的教育也让她显得格格不入。

靳易廷不怒反笑,把墨镜从鼻梁上压下来,眼睛在眼框上面盯住了她:“你还想打官司?哪个律师肯接这样的案子?”

柏雪不动声色的扭过脸去,把自己的初衷全忘了,她是想探一探底的,可这时候的她,还不肯低声下气,靳易廷却笑,把腿架到茶几上,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烟来,没找到打火机,这间房子里是没有的。

柏雪恨不得把这个屋子弄成无菌室,她担心幼儿的健康到了病态的地步,靳易廷回家要抱儿子,先得去洗澡消毒,当然不会有打火机这种东西,于到厨房用煤气点燃了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来。

“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别逼我把那些照片给孩子看。”靳易廷靠在桌边,柏雪本能的想问是什么照片,可她的心却陡然狂跳起来。

靳易廷一向知道怎么把她逼疯,他打开了电视机,调到娱乐台,没有半点新意的,主持人正在理顺从艳照到离婚再到自杀的顺序,上面显示了两张照片,因为禁令打了一层马赛克,可却没能遮住她的脸,靳易廷指指电视:“现在仔仔连动画都不能看。”

柏雪没有表情,她甚至没有惊叫,她只是盯着屏幕,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远,主持人说的她都听见了,可她好像根本就听不明白。

靳易廷抽完这支烟,把烟头掐灭在玻璃茶几上:“你要想明白,你的官司,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根本就不会有官司,没有律师会受理这样的案子,大状是要赢面的,她有什么呢,老派一点的法官,看到她心里的天秤就已经倒向他了。

门轻声带上,柏雪软倒在地毯上,她急促的呼吸着,好像一只溺水的鱼,不断不断不断的深呼吸,可这些好像对她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依旧觉得胸腔像被挤压着,把肺里全部的空所都挤了出来,她喘不上气,手脚发麻,不住颤抖,偏偏是这个时候,她的脑子意外的冷静。

她又发病了,柏雪得过一段时间的抑郁症,成名之后才注意到这个,去看过,吃过药,她的瘦不是因为吃了减肥药,而是抑郁类药物,让她食欲大振,吃了再抠喉,伤了肠胃,再没有治好。

真像是犯了毒-瘾的人,她心里这么想着,手想试着去抓地毯,可却抖的根本动不了,指结半勾握着,全身的骨头硬绑绑的,这时候只要再给她一下,她就会粉身碎骨。

柏雪在心里默念福音,求仁慈的主不要抛弃她,她背完一篇又背一篇,半边身体都被压麻了,她的身体自己在用劲,自己在跟自己较劲,电视机的声音就这么开着,她盯着那个亮晶晶的屏幕,里面开始回顾她的一生。

出道时候拍的青涩照片,主演的第一部电影,遇到了伯乐,拿了新人奖,那些经典片断好像是在嘲笑她,花花绿绿的一个接着一个弹出来,她拍过许多戏,各种类型的都有,柏雪专注的看着另一个自己,或喜或嗔,有流泪的时刻也有欢笑的时候,到最后,停留在一张婚纱照上。

她把头发盘起来,梳着最经典的公主头,夸张的婚纱是迪士尼城堡里住着的公主们会选的流行款式,从腰线以下铺满了一朵一朵白色纱花,她把自己包裹的像是英国王妃,头上的钻石冠手上的鸽子蛋,站在花海里拍了一张好似油画的照片。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抵上她唇边的微笑,她笑的那么美,哪怕是定格在照片上,也似乎能捕捉到她流转的目光。

煤气没关,屋里也没开窗,柏雪僵硬的时间非常长,到最后人渐渐无力,倒在地毯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苏珊打开门一股煤气味,她看见倒在地上的柏雪惊声大叫,关掉煤气打开窗户,再一次打了急救电话,当天夜里,全港的新闻头条都是柏雪二次自杀,生命垂危。

第11章人言何可畏

柏雪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睁开眼又是满眼的白,她闭着眼睛久久不愿意醒过来,如果这是一个噩梦,该有多好。

吵醒噩梦的是另一个噩梦,勒易廷“嘭”的一声踢开了门,他的眼睛里冒着火,走到柏雪的病床前,所有的绅士风度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恶狠狠的把柏雪从床上拎起来,让她的后背紧紧贴着病床上方的铁栏杆:“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

柏雪的喉咙里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她张着嘴巴想要叫喊,可她开不出口来,镇定剂还在发挥效用,她先是抑郁症发作,跟着又吸了过量的煤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苏珊一声惊呼,门口的医生护士全都看见了,柏雪脸上神色痛楚,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那个护士气愤的跑进来大喊一声:“先生,你如果继续,我的同事会报警!”她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围观,从门边窗缝里,看见柏雪被撞在墙上,走廊上响起轻轻几声惊呼。

勒易廷松开柏雪,紧紧盯着她,对她露出冷笑,压低了声音耳语:“你想要继续,那就继续,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看儿子一眼。”说着猛力捶了一下病床走了出去,这个女人把他最后的理智都逼到了极限。

苏珊赶紧上前抱住柏雪,柏雪也紧紧抱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苏珊紧紧抱着她,她根本连坐都坐不住。

护士小姐气得满面通红:“柏小姐,需要我们报警吗?我可以替你作证。”没人应该受到粗暴的对待,靳易廷刚才差点就撞倒了吊瓶架,柏雪瘦得只有一把骨头,迷茫惊恐在她的眼睛里还没有退去,她吓坏了,她在发抖。

苏珊的眼泪不停的淌下来:“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自杀呢,你不是还想见leo吗?”电视机打开着,苏珊猜测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承受不住,所以才打开了煤气,想要自杀。

柏雪无力的摇摇头,喉咙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没有想要自杀。”也许这是不可思议的,可对于柏雪来说,这些事都不是她干的,她既没有得到过那些荣誉,也不没有从塔尖落下,摔个粉身碎骨。

“我只是发病了,我没有吃药。”她找回了声音,护士给她喂水,满是怜悯的看着她,的确,不论是谁在看到勒易廷的态度之后,都会对她充满了同情的。

苏珊把她抱的更紧了:“你没有打开煤气?”

柏雪摇一摇头:“我没有,我只动不了了。”

“那么煤气是谁打开的?”苏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柏雪看着她,苏珊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为了离婚,他还真是没什么干不出来。”

“他只是,想要抽根烟。”事实就是事实,从勒易廷的反应来看,他根本没想到柏雪会动弹不得,也没想到不过是点一根烟,就会差点要了她的命。

苏珊一点也没避开护士,她又哭了起来,以为柏雪痴迷的爱着丈夫,在他心怀不轨打开煤气之后,竟然还相信他只是想要吸根烟,苏珊的眼泪落在柏雪身上,搂着柏雪的头,把她整个埋在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的孩子。”

苏珊身材丰满,抱柏雪搂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只流浪猫,她的哭泣引起了护士进一步的同情和愤怒,她相信她听到的这些是真的,并且在转身出了病房之后,立即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同事。

在亲眼见过柏雪之后,或者说在亲眼见过勒易廷的“暴行”之后,柏雪在她们的眼里就不全是那个“拍了艳照的影后”,而是一个可怜的,长期受到丈夫精神虐待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这样美。

她对人很有礼貌,没有一点脾气,换吊针的时候会对护士说谢谢,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里盈着水光,看上去又怯弱又苍白,好不容易回复了一点生机,总是伴随着勒易廷的消息而瑟缩发抖。

照顾这个病房的护士miss邓对她充满了同情,柏雪的床上放着圣经,胸前挂着十字架,同是天主教徒的miss邓还听见过她念祷告词,何况她还全程不落的听到苏珊跟柏雪的那一段对话。

柏雪因为煤气中毒进医院的事在经过两天之后又发生了大逆转,娱乐周刊花大价钱买到了一张勒易廷在当天进出柏雪公寓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照到了小区地下车库的电子牌,上面清晰的显示着当天的日期和时间。

而救护车出车也有时间记录,在靳易廷离开公寓半个小时不到,柏雪就被送医,她早年的助理对着堵住车门的记者愤怒的大声吼叫,像头母狮子一样护住柏雪。

周刊写了一篇报道,拍不到柏雪,她们拍了经济人,拍了助理,助理每天都去买新鲜的菜,买鱼回去给柏雪煲汤喝,经济人则在不断处理着柏雪的合约问题,陈姐能入行能做大,手上捏着这么多艺人资源就是因为她跟影视公司的大佬有远亲关系,转了十七八个弯,可是她姓陈,祖屋在一起,祭祖的时候族里的长辈让照顾照顾她,她这才做到现在。

十好几年过去了,这个圈子早已经物是人非,可大佬却还是大佬,产业不如以前,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的面子原来给十分,现在给三分,陈姐陪着笑脸出去,又板着一张脸回家来。

甚至还发了个声明,言明柏雪并未自杀,说她是一个坚强的妈妈,只是最近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这才去了医院休养。

那么一个并不想要自杀的人,一个努力养好身体,处理债务合约纠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在前夫到来之后因为煤气中毒进医院呢?

周刊打了擦边球,用了十分引人遐想的字眼,在勒易廷的身影跟日期之间画了大大的问号,柏雪再次自杀这件事,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就像是落进水里的块大石,泛起一层层的涟漪,勒易廷的公关公司不停的发通告,要告那家周刊诽谤和毁坏名誉,可照片是真的,文字是猜测,到底是不是,看的人自有论断。

紧跟着这条新闻,网络上有了更多的声音,在辱骂柏雪的帖子里,出现了一个知情人右耳,她发布了一条留言,瞬间被顶到最高楼,她说了她所听到的勒易廷打开了煤气,勒易廷威胁柏雪,在医院里差点打她,这辈子都不让她看孩子。

既然在医院里都差点打她,那么在家里又挨过多少打呢?民众的联想力是最丰富的,一面骂柏雪应该浸猪笼,一面又有人指责起了靳易廷,说他伪善不要脸,深情都是装假。

一面倒的楼里开始掐架,靳易廷的良好形象受损,柏雪反而更像是个受害者,有心人把柏雪几次出街的照片贴纸出来,列出一个时间线,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改变,何况靳易廷也不是全然干净,他北上捞金,跟小明星也不是没有一点瓜葛。

拖手照都登出来了,柏雪还在为丈夫证明清白,说他们不过是朋友,一个剧组里吃饭而已,朋友之间拥抱亲吻都是正常的。

那时候有人替柏雪不值,等丑闻爆出来就又有人说靳易廷是被逼无奈,老婆给他带绿帽,于是又有人在争论,那是两人谈恋爱之前的事,真要挨个数,难道靳易廷就干净?谁也不干净,以脏和干净来讨论这桩事永无尽头。

有人骂自然有人顶,原来的娱乐桃色事件,又带上了凶杀谋杀这样的悬疑色彩,再没有什么新闻的热度能超过这个,柏雪住的医院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所有护士医生都被狗仔盯上,消息漫天飞。

医生是有职业操守的,但那是保护病人的私隐,对于别的事还能发表两句见解,周刊拍了照片又打了厚厚的马塞克,为了避免麻烦还用了化名,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医生说勒易廷情绪激动,对待柏雪有精神虐待的嫌疑。

而医院的保洁工人也愿意作证,说勒易廷踢坏了医院的垃圾桶,这是周刊之前完全想像不到的切入点,全部的狗仔跟娱乐记者都在为了这个加班加点,恨不得回顾这两个人的一生,挖出一点点勒易廷有暴力倾向的新闻来为猜测佐证。

新闻不断播报,接着陈姐出了招,那一天的在屋里的只有柏雪跟勒易廷两个,苏珊根本没有打开煤气做饭,她打电话告诉勒易廷:“如果你再逼得这样紧,我会请警察来取证,看看那上面到底有没有你的指纹。”

电话那头有砸碎杯子的声音传过来,陈姐按了录音键:“那么现在,你肯给她一条活路了吗?”

第12章人心不可度

勒易廷也算经过大风浪,夸张的时候家里所有的门和窗都不能打开,狗仔就围外面,不能见人不能出门,连窗口都不能站。

狗仔的武器越来越新式,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人前,你笑你怒你说的任何话,都可以当黑料来炒作,靳易廷当了十几年富家公子哥,到父亲破产才尝了一点人世艰难,可是很快妈妈改嫁,他依旧有司机接送,有佣人照顾,脾气养得很是自我娇纵,天生一个纨绔。

可进了圈子之后,他反而没了退路,只要你火,你就别想逃开,继父也曾经想送他出国,是他自己不愿意,年轻气胜的时候还当自己能当世界之王,成功唾手可得,想狠狠的打所有的人脸。

管束他的继父,高高在上的继兄,和那两个摆脸色看的姐妹,可他再成功,姜家人依旧看不上他,靳易廷嘴上没拿姜家当一回事,可姜家确确实实给了他十年几顺风顺水的生活一下重击。

新闻一出,姜家的那个冷脸秘书立即打了电话过来,靳易廷没接,他就又打给了经济人,让经济人好好处理这桩事,姜先生马上就要回国。

让靳易廷咬牙切齿的姜先生,他妈妈当了姜太太之后,一直努力让他进入姜家的公司,跟继父说让他学点东西也好,靳易廷是不屑一顾的,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尝试过那处挫败感,继父只是打量了他一眼,就摇一摇头,说不适合他。

年轻的靳易廷立马转身就走,反而是继兄姜承航拦一拦他:“爸爸说话直。”说了还不如不说,比他年长一岁,可是样样都比他强,靳易廷觉得喘不过气来,于是进了娱乐圈,在这个圈子里风光了一把。

秘书说的姜先生,就是姜承航,姜家第三代,靳易廷也是第三代,靳家还只余下点旧亲戚,树倒猢狲散,姜家却如日中天,富人圈里数得上名号。

靳易廷不得不退后一步,在尝到舆论的甜头之后他又尝到了舆论的苦头,连原来告诉他官司稳赢的大状也不敢再打包票,打电话劝勒易廷暂时停下离婚诉讼,如果对方控告他,而又有律师愿意接这样的案子,想一战成名的话,最有效果的就是告他谋杀。

初出茅庐的小子或者有野心博上位的青年,只要捏住了靠靳易廷谋杀,给这桩离婚官司盖上谋财害命的印章,就算在法官面前输了,在名声上也赢了。

当然是不会输的,大状干的就是这个活,他有一百种打败对手的办法,可靳易廷的名誉也毁了,就像娱乐周刊写的那篇报道一样,配上图配上几句引起疑惑的话,目的就达到了。

人的本性就是轻信,像这样爆炸性夺人眼睛的新闻,不管官司最后的结果如何,总有人会相信靳易廷谋杀,无数个“知情人”会跳出来,不论是对官司还是对他本人,都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勒易廷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就算官司有得打,他也会被□□缠身,他的公司他的电影肯定会受到影响,网上的舆论已经有了风向,在一个个所谓的知情人跳出来之后,柏雪的形象没有好转多少,但他本人的形象严重受损,消息已经散布了出去,周刊是不必负责任的,哪怕告他们诽谤,他们也的确没有说假话。

那一天他确实是去了柏雪的公寓,那栋公寓是在柏雪名下的,他连向业委会抗议的权力都没有,他并不是业主,也不是业委会的成员,更不能去查看监控,当时到底是谁拍下了照片。

这张照片在娱乐圈里引起轩然大波,如果是狗仔,那这个人肯定还盯着勒易廷这条线,谁会放过这样的肥羊呢?勒易廷只得暂时离开香港,回到大陆继续拍摄电影,他拍电影的场地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圈一圈的记者。

他不得不退让了,暂时喊停了离婚诉讼,称两个人还要更长时间的冷静期,希望把问题处理到最好,他带着墨镜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道:“我很担心我的儿子,我希望仔仔不要受到太大的伤害。”

他的公关团队甚至建议他,可以把孩子暂时交给柏雪,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只要让她带孩子几

天,拍到她失控的画面,舆论的风向就又会改变的。

民众是最会跟风的,只要站定了受害者的立场,柏雪的一切就都只是花招,一个不惜自残的妈妈,一个面对孩子精神失控的妈妈,还有什么立场来争孩子的抚养权呢?

是靳易廷拒绝了,他不能让他的孩子真的面对一个精神失常的母亲,他跟儿子虽然没有过多的相处时间,可那到底是他的儿子,大人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到他。

但他既然愿意退后一步,就拿出了应有的诚意,陈姐会不会去采集指纹,她会不会报案,靳易廷心里没底,陈家那个大佬现在虽然安分了,可早几年,圈里这个些,哪一个敢惹他。

靳易廷年纪轻轻出来混圈子,骨子里还是有点老派的,他出道的时候最火的就是社团片,就是靳家的生意,要说白也不是全白的,能和气就和气。

这些势力虽然淡了,却不能不卖几分面子,陈姐原来不过问,现在却大有管到底的架势,他一向觉得这个女人对柏雪很有点别的想法,这一行做得久了,经济和老鸨没差别,她却能护着柏雪没出过“公差”没送过“外卖”,这一行里实属罕见。

柏雪自然是有一张好脸,可有一张好脸的艺人太多,陈姐这么帮她,到底图什么,难道是良心发现,靳易廷哧笑一声,假情假意看多了,真的肯挨义气,那几年就不会看着柏雪把日子过成这样。

柏雪那里很快接到了勒易廷递过来的橄榄枝,他愿意暂停官司,并且可以带孩子给她看一看,靳易廷打了电话过来,陈姐在医院病人散步的小花园里接起了电话,听说靳易廷愿意把儿子送回来呆几天,陈姐笑起来:“你肯这样想当然是最好,好歹原来两夫妻,何必你死我活,接孩子的事,我跟她商量商量。”

转头却一个字也没对柏雪提,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慢慢好起来,床头贴着leo的照片,晚上会跟miss邓一起晚祷告,背一篇诗篇,睡得非常安稳。

她已经不再问这十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在电视里全都看到了,可她有一种强烈不真实的抽离感,而这种抽离感很好的保护了她。

她竟然还跟miss邓产生了一种友谊,哪怕是苏珊跟陈姐都不在的时候,也不是单独关在房间里,到了礼拜日甚至还愿意打开窗户,听一听医院对面教学里的唱诗声。

可她失忆的毛病却怎么也没好,柏雪能清清楚楚的说出苏珊和陈姐都已经忘记的金像奖当天晚上,哪一位导演说了什么话,有什么样的片子邀请她去主演,她还满面是光的告诉苏珊:“我看到阿荣。”

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对她来说就像是昨天,可对陈姐早已经过了十四年,医生也说不明白她的病要怎么才能好,还有没有记起来的一天,给了陈姐一张名片,让她带着柏雪去看心理医生。

“梁医生刚从国外回来,在临床心理咨询师,不要有压力,只去见见他。”如果不是刚刚回国的医生,陈姐还有些不放心,人最怕是拿有色眼孔看人,嘴上说的专业素质,难免在看到她的时候不起好奇心。

问清楚确实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香蕉人,这才预约时间打算带柏雪去看,她的事不能有半点传出去,现在的人对这些事物的接受力度强的多,可陈姐怕靳易廷拿这个来争夺抚养权。

苏珊和陈姐都默契的没有告诉柏雪,陈姐回了一个电话,柏雪现在的情况还得继续调养,她酗酒过一段时间,又因为睡不着吃了许多安眠药,身体极度消瘦,实在不是孩子见她的好时机。

靳易廷一句都没有多问,确定柏雪暂时不会接走孩子,他就放心了,靳母能把孩子接走,全是因为她的情绪不稳定,照理来说,妈妈才是抚养人,只要她不同意,就连他也没办法强行把孩子带离她的身边。

所以靳易廷才要抓住丑闻给柏雪致命一击,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亲权之后,柏雪就再也没办法把仔仔从他身边带走了。

陈姐没想到柏雪会对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这么抵触,她拒绝去看医生,她爸爸也去看过心理医生,可那没有用,他还是去跳楼了,因为他无法解决问题。

陈姐劝了她很长时间,柏雪才终于点头了,让她点头的是leo,陈姐告诉她,如果她的精神状态是稳定的,那么她就可以把儿子接回来了。

第13章姜家那些事

柏雪还是去看心理医生了,她首先得拿到精神鉴定和医师诊断书,如果医生诊断她的精神没有太大的问题,她才可以把儿子接回来。

这是陈姐告诉她的:“你知道,就算靳先生答应了,他妈妈那一关也不好过的。”姜太太会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东西,留下孙子在身边。

姜太太是位很难缠的夫人,她也很美,如果不是因为美,也没那么快摆脱靳家这艘破船,十几年的丈夫被她抛下,丈夫跳海之后,她还拿到一笔巨额的保险费,可她没能事事如愿,她没能生一个姓姜的孩子。

甚至她自己的儿子也不听她的话,娶了像柏雪这样的女人,害她在牌桌上抬不起头来,连着好几年,只要柏雪跟靳易廷两个人有些什么新闻爆出来,她都要停下一段时间的太太麻将,装模作样说要去山上参加冥想课程,放松心情。

姜家两姐妹,拿“冥想课”当作笑料来嘲笑这位姜太太,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死得早,两姐妹对亲生母亲都没有什么记忆,这位范女士哪有这么容易能进门。

姜家三个子女,姜承航反而是没有反对的那一个,范女士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不断,讨进家门来,能替他看好院门,至少可以给姜先生添些东趣,设些阻碍,免得父亲老了老了,还在花丛中流连,她年纪大了,外面那些可还年轻得很,闹出事来,未免有失体面。

姜家两个女儿这才肯答应,父亲有多会玩,她们心里清楚,自己也一样国外飞,家里只有一个哥哥管她们,哥哥说的话倒很有用,心里眼里也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位继母,到现在嘴上只叫她姜太太,绝不肯叫一声妈妈。

范女士自己在姜家受了冷遇,自然想让儿子替她争气,可儿子非但不争气,还处处让她操心丢脸,范女士前管不住丈夫,后又看不住儿子,没想到她为了这事伤神的时候,反而得到姜承航的一点体谅,柏雪的照片删的这么快,就有姜家的手笔。

凭靳易廷是办不到的,他没有这样的能量,充其量只是影星,至多算是刚冒头的小导演,连他自己的黑料都不能让小报收回,何况是这样大的新闻。

可这一回范女士生气生的不同寻常,连柏雪的照片都能删的干净,儿子差点被套上谋杀犯的名头,姜家人竟然不动声色,连两个眼孔长在天上的女儿都去瑞士滑雪。

当着丈夫她不能说话,最好丈夫不知道这件事,开影视公司有什么好,姜家这么多产业,范女士早早就打算好,弄一间电子新新产业过来,让儿子打理打理,不比影视公司赚得多。

靳易廷打电话让她做好柏雪来接孩子的准备时,她急得从书房走到花园,走到花匠精心修剪的白茶花花丛中去,对着电话骂儿子:“你是不是发癫,她精神病,你把孩子交给她。”

靳易廷让助理跟母亲解释什么叫亲权,范女士不是不懂,只是她想了许多年,要讨个体面的儿媳妇,最好有身份,压一压两个继女的气焰,哪知道进门的是柏雪,两个继女对她还比对自己更好些,都出了这种事,受洋教育长大的继女竟然站在柏雪一边。

可她们再站在柏雪那一边,也知道姜家丢不起这个人,早早把她们送出国去,也有管家佣人看着,就怕她们干出格事,玩是不要紧的,不能玩得过份,不给家里人留脸面。

姜家这几个都半中不中,半洋不洋,都知道丢脸,干脆不留在香港,去了瑞士度长假,走的时候带足两箱子的行礼,这事哪有这么容易解决,中环购物都不能去,与其闷在家里长蛆,不如出去。

范女士把这个当作是她们存心挑剔自己,故意给她难堪,老派人家的清白女儿,哪里能干出这种事,下三滥的贱货,把她一齐给拖死,好不容易丈夫答应给靳家子孙起名字,现在名字没有,进族谱就更不用说。

她不敢把这话告诉儿子,儿子连姓姜都不肯,怎么肯让孙子姓姜,可她气愤不过,恨不得去扎柏雪小人,打死她这个贱骨头,大好局面全盘失利,天生的扫把星,前世不知做了什么孽,才讨这么个媳妇进门。

姜先生就隔着一排比人高的白茶花树打拳,佣人不知道怎么安置孙少爷,这个孩子在大宅里到底是个尴尬角色,幸好老爷不算讨厌他,佣人抱他出来晒太阳,他又乖又听话,老爷打拳,他就在一边草地上坐着。

于是这一老一小把对话听了个全程,leo已经有点懂事了,他被抱过来的时候很是吵闹过几天,阿奶对着他横眉立目发脾气,说妈妈生病了,让他好好呆着,不乖妈妈的病就不会好。

连姜承航偶然在大宅里看到一声不出,好像被丢弃小狗似的leo皱皱眉头,让秘书去买些儿童玩具,带来的东西不够用,都已经来了姜家,难道还会亏待他。

佣人隔着绿墙站着不动,低头当作没听见,姜先生一套拳打完,看见小孩子站起来去扒绿树墙,他知道人家嘴里说的是他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