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睁开眼,只是缓缓皱起眉头,依然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直到我开始专心致志地划船,他才朦朦胧胧睁开眼,坐了起来,状似不经意地从手里夺过船桨,们着头划了起来。

快到岸的时候,他冷着声同我解释:“昨天熬夜,刚刚睡那儿的姿势只是为了舒服,跟其他无关!”

“。。。。”我茫然地朝他点点头。

下船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来给我:“抓住,下来!”船板踩在他的脚下,他抖抖腿,整个船都在摇晃,我吓到了,一把回握他的手,在他半抱半托之下,从船上跳了下来。

然后,他便再也不肯放开我的手了。

他的眼神很冷,脸上很严肃,谁来看我们,他就一下子扫过去,颇有瞪瞎你的狗眼的气势,在叶挚友的高强压的气势吓,所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叶挚友。。。”我感觉我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他用比平时更冷一百倍的声音怒斥我:“闭嘴!”并且将手收得更紧,我的关节都被他捏痛了,眼睁睁看着女厕所从我眼前擦肩而过。

他们还要赶回去交出门证,我被拉着一路苦着脸往车站走去。这群人却越走越慢,叶朝陵甚至变本加厉将我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去了。

我终于憋不住了,拼命往回缩我的手。

叶朝陵似乎很吃惊,皱着眉冷冷看我,和我耗上了,用力抓着我的手就是不放:“现在反应过来了?”他冷冷问我,语气无比霸道。

我差点哭了,夹着腿跟他直点头。

“迟了!”他从牙缝里冷冷挤出这两字,抓着我的手仍然霸道地往自己兜里放。

我终于忍不住,完全不顾脸面的大叫起来:“我要上厕所!叶朝陵,你放手!”此话一出,我觉得从此以后我在叶挚友面前再无一丝脸面了。

我看他脸红红地呆呆地松了手,不禁又羞又惭愧,捂着脸,一溜烟儿朝着女厕所跑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我跟他离了。

Part 18 从天而降的叶挚友

周末的聚会被这么一闹,回来之后,只要我在宿舍,大家都会用上厕所来取笑我。

小凤也找了一个男朋友,对方是个书呆子,两人在一起,除了去图书馆,就是去英语角。

我看小凤的英语水平估计已经到八级水准了,她念英语简直就是惊天动地般客户,夜里爬起来背单词,清晨天不亮也一个人缩在阳台上背单词,就连晚间,她也是戴着耳机在听VOA。

自从她有了男友之后,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她甚至刻意和我拉开距离。

我有些难受,也有些失落。

在给叶朝陵的信里,我写道:叶挚友,其实每一份友谊我都会认真地对待,可是最后总是会疏远,或者说,变成了过客,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总是忍不住会伤心。

是啊,因为孤单太久,所以渴望暖洋洋的友情,却总是在指尖溜走。

叶朝陵回复我:在人的一生中,会遇见数不尽的朋友,有些人能够陪着你长长一段时间,有些人只能陪你短短一小段时间,而有些人是能够陪你一辈子的。

珍惜能够陪伴你一辈子的朋友,好过感伤于匆匆溜过的过客。

PS:我是哪一种?

我看了信,心跳脸热,写信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一串语无伦次的话写下来,重点在结尾。

我想了又想,在信件的最末端,慎重地写了个小小的PS:你最珍贵。

信件寄出之后,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觉得似乎将心底的某个秘密给吐露出去了。

第二学期,课程渐渐多了起来,再加上我之前一门挂科,我每日都奔走于图书馆和教室之间。

有时候会遇到秦五,他都会过来跟我亲热地打招呼,每次都会给别人认真地介绍:“禾满,小满,我的小妹妹。。。嗨,不要用暧昧的眼光看,就纯粹是妹妹!”他说得异常认真,似乎在说服别人相信。

一开始的时候我会手足无措地站在他旁边,时间久了,我都淡定了,被他催眠了,自己都相信是他妹了。

做秦五师兄的妹妹没有什么不好,师姐们都来讨好我,有的时候图书馆的座位都帮我占好,到导师那里的时候,秦五师兄会帮我打好招呼。

只有一样事情不好,是秦五关爱过度造成的,我觉得他一定是独生子女,从小缺一个妹妹来疼,简直是事无巨细地帮我,就在补考这件事情上,他自己私下托别的老师去打了招呼。

结果考试成绩下来,所有托关系,求老师的学生,都彻底当了。

也就是说,这门科目我得重修。

秦五师兄来找我道歉的时候,我流着泪,故作大方地安慰他:“没事,五哥,每一次学习都会有进步的!”

= =,其实我的心已经在滴血了。

刨去重修一遍的问题,我还在算这么多学分到底要交多少重修费用,D大重修费昂贵是众所周知的,我粗略算了一下,那数额果然让我稍稍有些为难。

我老爸给我的生活费刚刚好,如果挤出来去交重修费,每个月我就会吃紧。

这笔费用我得自己挤出来,我不想告诉老爸这门重修的事情,因为我觉得老爸的承受能力跟我一样脆弱,万一知道那重修费,估计得跟我一样鼻孔冒烟了。

小蕊同情我,帮我寻了一份兼职工作。

据说是电台主持,我听了大吃一惊,在信里果断地跟叶朝陵挚友提到了叶朝陵回信的时候,很是怀疑,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电台?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我只知道那个电台叫95271,= =,似乎是个很隐蔽的电台,其他一概不知道。

小蕊也是第一天去兼职,晚上的时候,小蕊带着我去见工。

那个地方藏在五台山的一处居民楼后面,整个布置跟鬼域一样,所有窗户都用厚重的猩红的布幔遮挡起来。

屋子里贴墙一周都布了电话线,条几一般的桌子上,放慢了电话,每一部电话机前面都坐着一位哈欠连天的女生。

只要电话声音一响,她们就精神抖擞地接起电话,捏细嗓音同对方说话。

小蕊哦了一声,和我对视。

接过我们过来的那位,是个胖墩墩的大婶,一手一个拉着我跟小蕊,对着我们笑:“没有关系,很简单的兼职,只要说话的声音够甜就可以!”

小蕊笑了一声,那个大婶立刻眼睛一亮:“好,你这个声音好,你去2号机!”

我立刻囧了,难道在这里做主持都不需要培训吗。

大婶又对我说:“你开口说两句听听!”

我张了张口,感觉很有压力,一个词都没有蹦出来,那个大婶咦了一声,对我说:“这里主要做电台主持的,声音很重要!”

我哦了一声,咳嗽了一下,昂首挺胸念了一首《沁园春o雪》,为了表达出我气息很重,读音很准,我特地用比平时更大的嗓门朗读。

一屋子的人都扭过头看我,大家笑成一片。

“声音挺好,就是不能这么大声音,你听听人家的!”她示意我听其他人的声音,我竖着耳朵听,果然大家都捏细了嗓子说话。

声音都是嗲嗲的,像一把小刷子,刷过你的心房,痒痒的。

大婶问我:“你明白了吗?”

我哦了一声,很困惑地点了点头,对这里的所谓主持,好奇到了极点。我被带到14号电话机旁。

我坐在那里,听那些女生嗲嗲地说话,大致开始就是说一些:“您好,这里是95271,点歌还是聊天。。。。”

我翻翻手里的歌曲名单,那里面的歌都很奇怪,名字都非常长,我念完一串之后,旁边的女生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她忍不住过来指导我:“第一次来兼职吧?不要紧,顺着对方的话题聊就可以了,声音尽量放松,要说得甜美,不会的话,直接照着歌曲名单给对方放歌!”

我看着她尽力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我:“你得拖着对方,让对方长时间别挂电话,那样点数会多,提成就会多!”

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第一轮接电话的时候,我看见2号电话的小蕊接到了她兼职以来的第一个电话,这个工作似乎很适合她,她在宿舍就是话痨,谁都能跟她聊得上,现在接了电话,声音低低的,两个人很快就聊得火热。

这里打尽电话的人奇多,一会儿过去,我看见我电话的红灯也在闪了,我无比好奇地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对方问我:“小姐,是95271主持吗?”

我哦了一声。

对方似乎很诧异我的不善言辞,启发地问我:“小姐,你不该跟我多聊聊天吗?”

我想起之前隔壁那位教我的方式,心中谨记捏、轻、细三个字,于是更加用力地捏着嗓子,举着话筒说:“您。。。。好。。。。。,欢迎。。。。。拨打。。。。”

我还没有说完欢迎语呢,电话那头吧嗒一下就给挂了。

当我抬起头来,看见大家诧异的眼神,似乎都在忍者笑意看我。

小蕊捂着话筒,身子直抽。

我很郁闷地拿着电话,还在纠结于那个电话为什么挂得这么快,很快第二圈又轮到我了,有了前面那个电话,这次我流利多了。

我捏着嗓子:“您您。。。。好。。。。,欢迎。。。。拨打。。。”

这下,电话被挂得更加彻底,我石化在那声果断的,清脆的挂机声中久久不能回复过来。

我都轮了第二圈了,小蕊还在跟第一个人聊着。

聊得热烈无比,我看了看四周,大家的膝盖上都盖着被子,聊得热火朝天,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手足无措地拿着点歌簿发楞。

过了一会儿,负责的大婶捏着本子冲出来了,大叫:“14号是谁?”

我颤抖着举手,她以一种快要崩溃的样子问我:“你怎么捏着嗓子跟客户交流的?”

我很镇定地咳嗽了一声,以刚刚那种气若游丝的状态将95271的开场白念了出来。

我看见那位大婶的脸一直在抽搐。

没听我说完,她就已经崩溃了:“姑娘,学生妹,我请你来,不是让你半夜讲鬼故事的,你这样发音,难怪接连有两个投诉电话了,你以后就给我放歌吧!”

我哦了一声,不死心地问:“是不是不完美,我还可以捏得更细点!”

大婶暴怒,伸手一指,对我咆哮:“给我闭嘴,去接电话!”

(○o○)。。。技术难度太高了,闭着嘴接电话,我觉得我可以继续揣摩一下。

当第三轮电话接进来的时候,我看见电话灯在闪烁的时候,立刻扑过去,二话不说,开始放歌,随便摁了两三个键,悲剧似乎再次发生了。

我听见播放器似乎死机了,声音很大,一直重复着歌曲的某个字,电话里的人似乎被惊呆了,居然没有挂电话。

我开心了,冲着电话通豪放地吼:“你还要听什么啊,还要听什么,哥们,咱们换一首啊?”

对方咔嚓一声,将电话给挂了,我听着余音缭绕的挂机声,差点流出一两滴热泪。

计分器上显示,两份四十秒,我有些欣慰了,第一次电话我接了两分钟,第二次电话是两份十秒,总算我是一直在进步着的。

我开始无比期待第四个电话的到来。

这是已经是凌晨三点,不少人忍着哈欠趴在桌上发出靡靡之音,我接了第四通电话,对方很古怪地要求我说:“小姑娘,你叫几声。”

我啊了一声,很疑惑。

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让我叫几声,他哎了一下,我忐忑不安地握着电话,纠结着,给自己鼓足勇气,振臂高呼,大吼了几声。

整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交流,目光炯炯朝我看,我听见电话里那位低低叫了一声:我的妈,然后把电话挂了。

好在这里电话不断,很快便轮到第五轮。

第五通电话接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接到,因为,叶挚友穿着警服破门而入了。

我记得当时我正看着红灯大笑,突然紧闭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叶挚友如同天降神兵一样出现在门口,一脸正气,穿着警服,整个人显得特别高大威猛。

“禾满,出来!”他的声音又大又冷,我坐在最里面都给冻着了。

那位负责人大婶送别我的时候,特地多塞了二十块钱给我,再三叮嘱我:“小姑娘,你要走传统大道哇,回归正途吧,这里你就不要来了,我这里不适合你!”

我被叶朝陵扯着手,傻乎乎出了那个隐蔽的小区。

他似乎很坟墓,嘴唇抿得比平时紧很多,拽着我胳膊的手收得极紧,走过小区的栅栏,他突然一甩手,将我极轻地甩了出去,愣着脸训斥我:“你是傻子吗,怎么想的?”

我愕然。

“你要不是我的。。。”他吞了半句话,咬牙切齿地又说:“我真懒得管你,你这个傻瓜,小呆子!”

我呆呆看他,为他的震惊感到无比诧异。

“你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小蕊带我去的,我想应该不会很差吧,可是看叶朝陵这么生气,去哦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的地方。

“那是一家地下陪聊吧!”他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伸手抚额。凌晨三点多,将近四点的样子,街上还没有其他人,我们站在对面说话,呵出的气都是白的,可是叶朝陵只穿着单薄的警服,来年外套也没有加就跑来了。

“我晚上才知道的,赶到你宿舍的时候,桂亮说你跟小蕊已经去兼职的地方了!”

我还在想难道刚刚那个真的不是电台主持,= =,那我岂不是一直在做陪聊的服务,而且做得那么开心?!OMG,我堕落了。

“你在想什么?”他见我久久不语,将腰弯下来,头探下来,同我直视:“不服气”?

我摇摇头,问他:“我这算是犯法吗?”

叶朝陵没好气地冷冷睨了我一眼,突然一把拉起我的手,将我一把拽了几步,拎着我,头一偏,淡淡问我:“你说呢,送你去派出所做指证的?”

= =,以叶挚友的政治觉悟,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大义灭亲,我被吓到了,浑身颤抖着看他。

他弯起嘴角,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一般:“嗯,有我在,你怕什么?逗你的!”

我仍然不说话。

他咳嗽了一声,拉着我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将我塞了进去,顺带在我掌心塞了一叠纸币,俯身对我说:“我记了车牌号,放心吧,会很安全的,重修的钱我帮你出了,以后不要找这种乱七八糟的兼职!”

我哦了一声,乖乖应承他。

他很满意我的乖顺,摸摸我的头,叹了一口气,说:“回去估计得受处分了。”

我大吃一惊,司机一个劲儿摁喇叭,催促我可以开车吗,我为难地看叶朝陵,问他:“为什么这么冲动啊?”

警校的规矩比一般学校严厉,他是个自律的人,却总是一意孤行地逃出来,我有些替他担心了。

他弯了弯嘴角,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随后对着石化的我拍了拍,关上车门,车子开得飞快,暗淡的路灯一路像萤火虫一样纷纷向后方闪了过去,我的头抵在车窗上,心跳快得无法自已。

我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想起他在我耳边轻轻说的那几个字,慢慢弯起了嘴角。

他对我说:“小满,因为,你最珍贵。

我去补交重修费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人帮我缴纳了重修的费用,缴费人一栏写着秦五。

我有些讶异,从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去研究生的宿舍楼找秦五。

刚爬上三楼,就看见秦五师兄正靠着宿舍楼梯边吸烟呢,对面站着一位哭叫着的师姐,正歇斯底里发泄着。

我站住脚,觉得这个时候去问事情,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我转过身去,正打算偷偷溜走,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吼。

“你给我站住!”

我顿了顿,直视前方,觉得自己在研究生宿舍楼被叫住的可能性不会太高,所以迈开脚又往前走了两步。

“禾满,有种的你给我站住!”

这下子指名道姓了,我愕然了,转过身,看对方的脸,正式刚刚对着秦五哭得歇斯底里的师姐。

秦五正抓着她的手,她见我一转头,用力甩开了秦五的手,向我扑了过来,手高高扬起,甩了我一个清脆的耳光。

我的耳朵最起码有三秒钟在嗡鸣着,我傻乎乎看着她又抡起另外一只手向我扇来,我条件反射地嗷的一下扑过去,把她给当腰抱住了,一边抱一边用头顶着她的腹部委屈地大叫:“你认错人了吧?”

师姐给我猛地一扑,连哭声都止住了,只剩下了抽泣,秦五师兄早已经冲了过来,伸手想摸我的脸,快要触到了,他又将手缩了回去,问我:“满满,脸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