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烫伤了。”

“好像?”

“具体我也不清楚,回头再说啊,我先走了。”杭一辰连忙离开,不顾他二婶在身后说着“等等我”。

“媳妇儿,你怎么了?”

伤口被抹了酒精和紫药水,所幸烫伤的面积并不大,而且没有气泡,医生只是给她消炎了下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徐清瑶没有抬头回话,倒是柯心若冷嘲热讽地说:“呵,果然狗改不了吃…shit。”忌讳在公众场合说出不雅之言,柯心若用她最为擅长的英文代替了那个字眼。

“你闭嘴。”

护短的温卿言适时地出声问道:“谁闭嘴?”他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连声音中都听不出任何的感□□彩,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却能令人不寒而栗。

额…

懂得识时务的杭一辰只能沉默不语,瞪了一眼因有人撑腰而朝着他做鬼脸的柯心若。

最终,温卿言还是致电四海预约了四人份的海鲜大餐,说半小时后到达,抵达后就可以走菜了。

他们一行人是坐温卿言的车去的,杭一辰的车因刚才直接停在了医院门口,阻挡了交通,被保安叫来拖车拖走了。

一路上,徐清瑶一直侧首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商铺在她眼底掠过,终究未曾走入她的心底。

“媳妇儿,你怎么了?”

这是杭一辰第二次问出这句话,他期待着答案,双眼紧锁在徐清瑶身上,即使得不到回答,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得到点信息也是不错的。

但是,令他失望了。

徐清瑶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保持着上车时的姿势,微微倚靠在车座椅上,侧首偏向窗外。

杭一辰也不计较,他也像望妻石一样,视线就这样落在徐清瑶身上,他脑海中这才回想起早晨那则备忘录里的提醒。

——起早会青梅。

所以…

yoyo是去见了程曦晨?

所以…

她是再次对他失望了吗?

杭一辰突然懊悔地双手抱头,十指□□发间,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心中自责不已——我真是混蛋,yoyo还怀着身孕,我竟然接二连三地让她心情抑郁。

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声音很大,吓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柯心若连忙转头看向他,当看清是杭一辰在自虐时,她安心了,说了句:“药不能停啊亲。”

杭一辰很有志气的没有抬头搭理她,柯心若自知没趣,又继续刷微博了。

到达四海时,杭一辰只能亦趋亦步地尾随在徐清瑶身后,忠犬男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很是生动,而一旁的柯心若则是挽着温卿言的胳膊,扯了扯,示意他向杭一辰多学学。

“料理台?”

额…柯心若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吐了吐舌头不再有任何的小动作。这人就是…衣冠禽兽啊!料理台神马的简直就不是人干事!

菜很快就上齐了,徐清瑶一直没有动手,但是她面前的餐盘里多了很多蟹肉,杭一辰的里面尽是蟹壳。

“杭一辰,为什么你幼时的相册会在程曦晨那里。”

这便是徐清瑶生气的症结之所在。

原本,程曦晨故意找她麻烦,她没有生气;程曦晨在她面前装可怜,她也没有生气;就连最后她泼了她一身滚烫的咖啡,她亦是没有生气。

但…

临走时,她瞥见那个被程曦晨翻看了近半小时的东西,是本相册,上面写着“To myyoung baby,杭一辰”。徐清瑶生气起来,她顿时明白那是杭一辰的相册,是记录着杭一辰成长过程的照片。

“啊?”

“和程曦晨一样,装疯卖傻?”徐清瑶很犀利地直指杭一辰,同时向他表明程曦晨是在装疯的事实。

“我真的不知道。当初我妈就说不知道将我的相册放在了哪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向我妈问清楚,至于为什么会在曦晨那里,我想,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

“不准你去找她。”

徐清瑶将摆放在餐盘旁的叉子举起又重重地拍在桌上,叉子磕碰到瓷器,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坐在他们两人对面的温卿言和柯心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继续吃着自己的海鲜。

“好好好,我不去找她。”杭一辰连忙缴械投降,“不过,你说曦晨是装疯卖傻?”

“呵,就你这智商,被人骗人还帮人家数钱呢。”

“…”

“你等着吧,接下来有一场好戏在等着我们欣赏。”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徐清瑶举着刀叉将杭一辰剔好给她的蟹肉分离开适中的大小,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因为,她相信,程曦晨会去找周深。

到家时,已将近下午两点半,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徐清瑶去浴室泡了个花瓣热水澡,等她出来时,四处看不见杭一辰的身影,以为他出门去了,便去书房找本书来打发时间。

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刹,徐清瑶愣住了。

杭一辰正挺直了腰板跪在海绵键盘上,面上的表情很是沉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的徐清瑶倒也没说什么,她径直越过杭一辰笔直的身躯,向着书橱走去,找出一本张小娴的书,坐在书桌前翻阅起来。

“对不起。”

在一片沉寂里,这声“对不起”在空旷的书房里形成了回音,连着回响了三两声,

渐渐的削弱了下去。

徐清瑶好看的细眉轻轻地挑起,她捧着书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杭一辰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没有想过曦晨她会找你,我亦没想过她会伤害你。当初我便只当她是小妹妹,就算隔了十年,依旧是妹妹,而你,才是我想携手一生走下去的人。如果早知道你今天会去见她,我一定会陪着你一起,我会与她说清楚。”

“你当人家是妹妹,人家可当你是情郎。”

徐清瑶出声辩驳,她一直讨厌那种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人,对那种人,她向来是敬而远之,从不主动招惹,但是好像事与愿违,她不仅遭遇了程曦晨,就连程家那位变态哥哥,她都招惹到了。

“你相信我,你不让我见她,我肯定不会见得。”

“咦…我又不让你见吗?”

汗。

“是我自愿的。”

“这还差不多。”

看在他今日这么主动的过来跪键盘的份儿上,徐清瑶就不再计较太多,说了句:“以后少给我拈花惹草,小心我打得你不能人道。”

“…”

徐清瑶拿过ipad登了某宝账户,将收藏的店铺打开,点进上次的那家玩偶设计的店,正巧看见店主上了八月新款——流星锤棒。

一个个凸起的尖细角,在圆鼓鼓的灰色小球上,另一边是手握的棒槌,像擀面杖一般,徐清瑶突然来了兴致,不顾还在跪在她面前的杭一辰,愉快地与店主交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看来大家都很是不喜欢程家两兄妹,不约而同说他两变态,咦嘻嘻…他们心理多少有点问题,程曦予完全是因为护短才在保护家人方面有点扭曲。

徐女王又要开始整蛊了,谁让辰少不听话呢,成天找虐。

循环听着司夏的《白衣渡我》,这首歌的歌词挺有内涵~

Part 30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循环听着安九&叶里的《娑婆》,建议听着这首歌来看这一章。

很晚了,就不多说废话了,晚安。明天放出新文的文案,请大家多多捧场!会有福利通告。

P.S.请相信我,程家兄妹真的只是路人,会消失的。

在八月中旬时,徐清瑶接到了小师妹莫朵的电话,大意是通知她还有半个月左右学校新生要入学了,辅导员需要提前去学校处理一些琐碎的事物。

徐清瑶这才想起来,在放假前她答应了导师的建议,今年带大一新生一学期,低头略微看了眼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她顿时为难了起来。

平日里她在实验室里每日每夜的做研究,那课题还未结束,假期结束后她肯定还要接着做完,而新生的各种事需要她分心去兼顾,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思考再三后,徐清瑶决定回绝她导师的建议。

在北京时间下午四点时,徐清瑶拨通了国际长途,致电她导师灭绝师太,薄绿。

很快,那端便接通了。

“Hello。”

“老师,是我,徐清瑶。”

“有事?”口吻一如往常的平淡,耳边传来蒸馏水沸腾的声音,徐清瑶了然,她家导师在异国他乡做实验呢。

“是这样的,我今天接到朵朵的电话,说您让她通知我明天去学校整理新生档案,但是我最近怀孕了,之前答应您的当新生辅导员一事,还想请您另选他人。”委婉地道明自己的想法后,徐清瑶屏住呼吸等待着导师的回答。

她认为,导师应该会体谅她。

岂知——

薄绿说了一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小事别来烦我,国际长途很贵。”

“…”

第一次体会到碰了一鼻子灰的徐清瑶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同时她又想不明白导师那句话的含义。

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就在徐清瑶纠结时,杭一辰来了通电话,说是半小时后在楼下接她去老宅吃晚餐,说是他小姑父回来了。

“好。”

自从最近马来航班失事,到台风威尔逊入境,再到国内暴恐事件,他们的蜜月旅行一拖再拖。而杭一辰向来畏惧与他同龄的温卿言,早早的便去事务所上班了。

抵达杭家老宅的时候,才五点不到,时间还算很早。

自从杭一辰与徐清瑶婚礼后,老爷子在N市的老宅住了很久,久到老爷子时常抱怨:“还是老地方好,空气清新养人,山水风景好。”“等这回见着了阿绿和她家那口子,我就回去颐养天年。”

“丫头,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盘棋。”

“好的,爷爷。”

看见徐清瑶这般小绵羊模样的杭一辰捂着嘴巴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偷笑,他媳妇儿这模样真温顺!不愧是他媳妇儿,可御姐可淑女!

“大头,过来帮我切菜。”

“哦。”不情不愿地挪了挪位置,杭一辰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徐清瑶温柔的侧脸庞移开,怏怏然地走进了厨房。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客厅里一老一少不时的欢笑声落入了杭一辰的耳中,挠的他心痒痒的,握着刀的右手蠢蠢欲动,真想将刀就这样搁下,胡萝卜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手下的动作迟缓了几分,杭妈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想什么呢,想切菜就给我认真切。”

“不想切。”

杭一辰下意识地接了这么一句,结果可想而知,杭妈妈又是一巴掌落在他精壮的后背上,隐有不满地说:“再说一遍?”

“…”

杭一辰嘤嘤嘤!就知道用武力使人屈服!真是…太可耻了!当然,他没有那个胆量说出来,他相信他妈妈有本事令他分分钟躺倒在地。

在杭妈妈的威胁下,辰少乖乖地在砧板上切着胡萝卜丁,那表情很是哀怨。

六点半不到的时候,杭父和杭家大哥一前一后回了家。

他们都受到了杭老爷子爽朗的笑声的迎接,他们都清楚,老爷子是棋迷,平生最爱的便是围棋,难得有个能陪他下上一棋的人,而且,两人旗鼓相当,老爷子是十分高兴的。

“爷爷,承让了。”

徐清瑶所执的黑子取得了胜利,只见她右手握拳、左手成掌,作了一个揖。俏皮的模样甚得老爷子的欢心,面上的笑容更深,眼角的皱纹更深。

“丫头,棋艺增进不少,是不是偷偷拜师了?”

“爷爷过奖了,我只是学了些皮毛,和爷爷您相比还差得多。”得体的话语,杭老爷子眼底对她赞许的神情更浓烈了几分。

杭父问了徐清瑶一些有关平日里在学校的事情,倒也没有追问太多,反倒是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的杭老爷子来了兴趣,问道:“丫头是学的应用物理?”

“是的爷爷,我如今在N大物理系读研。”

“咦…那岂不是…”老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杭妈妈打断,“爸,晋凡回来了。”

话音落,一位身着黑色西装西裤,黑色锃亮皮鞋,手提着公文包的人出现在客厅里。

来者长相斯文,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倒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模样,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透出精光,脸部的轮廓较为柔和几分,这人便是小姑父?可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徐清瑶手指抵在额头上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人眼熟。

“爸、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哼,还知道回来,阿绿呢?”杭老爷子看见付晋凡身后未跟着人,便知道他家那个不孝女还是没回来。

“爸,阿绿她跟着的课题还没结束,试验中心不放人,所以阿绿让我先回来了,但她说在您生辰那天,她一定会赶回来的。”

“哼。”杭老爷子冷哼一声,说:“一辰的婚礼你们当长辈的都没回来,我这个老头子的寿宴又算得了什么,都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办什么寿宴,不办了。”

“爸…”

“爸…”

“爷爷…”

面对着傲娇老爷子,众人没辙,还是徐清瑶出马安抚道:“爷爷,我相信小姑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姑父不是说是因为对方不让嘛,爷爷要体谅下小姑姑,再说,八十大寿是一定要办的,不办的话爷爷你让小姑姑他们钱都没处花啦~”

言外之意是——

就让小姑姑他们破点财,为您老爷子多备些贵重的寿辰礼物吧。

“而且,一辰早就说过,今年爷爷您的寿宴,他一定会亲自为您操办,办得风风光光,让爸妈他们也省点心。”

杭家父母以及小姑父都向徐清瑶投去赞许的目光,杭一辰则是上前半拥着徐清瑶,昂起了他的头颅,仿佛在昭示:瞧瞧,瞧瞧,这是小爷我的媳妇儿。

被站在他身后的大哥敲了一下后背的骨头,疼的杭一辰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

“还是孙媳妇儿贴心。”经过徐清瑶一番话的开导,杭老爷子积聚的怒气瞬间消散,他笑着吩咐开饭。

在餐桌上,徐清瑶的视线一直落在坐在她对面的小姑父…脸上,她若有所思,一直在脑海中搜索,企图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

“听说你上次关于世界能源的学术研究在斯坦福赢得满堂喝彩?”

杭老爷子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他仿佛看透了徐清瑶的小心思,在饭桌上竟然关心起他这个小女婿的课题研究。

世界能源?

是…

付晋凡教授!

如梦初醒的徐清瑶心底小小的激动了一下,付晋凡教授是物理学界的权威,他向来立志于研究世界能源,记得上期学院的《风云人物》杂志上有对他的访谈,放了一张他的照片,怪不得会觉得眼熟。

“爸,那都是旁人的谬赞。”

“你们夫妻两一直致力于学术研究,要不是我三邀四请,怕是你们早就忘记我这号人物了吧。”

“怎么会。”

“怎么不会。”

杭老爷子执拗起来可不好对付,杭家大哥杭一航对他弟弟杭一辰使了一个眼色,心有灵犀的辰少连忙站起来,举起自己面前的橙汁,笑着说:“小姑父,半年未见,我来敬你一杯。”

“多谢,我还没祝你新婚快乐。”

餐桌上的气氛这才缓和了很多,徐清瑶不发一言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芹菜,突然,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念头,她抬起头来看了眼付晋凡,说:“小姑父,冒昧的问您一句,您和薄绿教授是什么关系呢?”

“…”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好似不再流通,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餐桌上的氛围突然变得浓厚了起来。

“丫头,你真是…”杭老爷子笑得都词穷了。

嗯?

徐清瑶不解,薄绿教授是她的导师,但传闻她一直未婚,所以才叫她灭绝师太,可之前她曾听别人说薄绿教授与付晋凡教授关系很近。

杭一辰强忍住笑容,大口地喘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媳妇儿,薄绿是我小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