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等会不是还要买东西吗?你第一天回去间你老丈人都不带东西的吗?”

“虽然老安头他什么都不缺——”

话没说完,安歌声一窒:“你、你干什么?”

傅斯珩好整以暇:“你确定要带着我的——”

男人沙哑的音陡然一消,唇贴着安歌耳廓说了两个字后,这才又恢复了原本的音量。

“——回去?”

“礼品盒子一早买好了。”

“原本计划上次节目拍摄结束就带你回去的。”

傅斯珩后面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安歌没听。

继前两次立体音响超大音量、颅内循环播放后,这次它又换了新的cd。

第三次的cd名叫:带着傅斯珩的子子孙孙常回家看看。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

领着傅斯珩的子子孙孙常回家看看。

带上笑容,带上祝愿。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安歌满脑子都是都是感叹号,甚至奏起了《常回家看看》的旋律。

这尼玛是人能说出口的话吗?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去白鹭湖庄园的路上,傅斯珩开车。

正巧赶上中午堵车的高峰期,车断断续续地开了许久,也没能出市区。

气温越来越高,柏油路面上热浪滚滚,细细的尘埃飞扬。

洒水车卡在前面的路口,前进不了半分。

安歌神情微倦,支着下巴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断超过去的两个轱辘的自行车和小电驴。

指了指,安歌认真地说:“珩宝,你看。”

傅斯珩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百无聊赖地轻扣着,随意地扫了眼外面。

又一辆自行车隔着个花坛稳稳地超过了作为复原经典超级赛车福特gt40的福特gt,并且还在短短三秒内甩了福特gt远远一大截。

“娘娘给你买个这个吧。”

“绿色环保,节能减排!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的同时还能发泄发泄你那无处安放的精力!”

傅斯珩唇角一抽。

与此同时,又有一辆小电驴迎着风呼呼地超了过去,扬起阵阵尘埃。

安歌轻啧一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顶级超跑配世界超模。

品牌爸爸不差钱,自然舍得砸钱请顶尖模特来开场或者拍摄广告。

为了工作,安歌了解过一些这方面,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福特gt。

因为实在太过经典,以前是经典,现在依旧是经典,将来同样会是不可取代的经典。

fordgt传承了六十年代称霸赛坛的gt40车型,传闻秒提速破百。

然而现在马路中央,深蓝色的福特gt底盘稳如泰山,待在原地至少有三分钟没能往前挪一步。红黄绿灯交替亮起间,这才龟速爬行。

太磕碜这车了。

安歌心想还不如小电驴来得快。

过了市中心,傅斯珩一脚踩油门,上千万的gt终于发挥了它原本的性能,瞬间提速,将路途时间一缩再缩。

到白鹭湖庄园时,正赶上饭点。

大早上便开始坐立难安的南娴一听到门铃声,立马将手中的碗丢给了安之儒,抢着去开门。

门一开,安歌勾上了南娴的脖颈晃了晃。

“南美人,想不想我啊?”

“想死我们家闺女了,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抱了抱安歌后,南娴将安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发现自家宝贝闺女还是白白嫩嫩的美咕咕,这才放了心。

“天这么热,你穿个长袖衬衫做什么?”

安歌一噎。

问的好,做什么呢?

正尴尬着,摆好碗筷的老安头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先是扫了眼傅斯珩,又扫了眼安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老安头侧身,让俩小的进了门,“以后还能不回来了?”

“以后肯定常回来!”

老安头轻哼一声。

“洗洗手,来吃饭了。”

“好的,领导。”

安之儒和南娴都知道傅斯珩父母的事,对他不曾开口喊爸妈只喊伯父伯母给予了充分的理解。

安歌也从没强求过傅斯珩。

毕竟要是换她出生在那么个家庭环境里,有这么个爹妈再加上一天到晚没事找事的哥哥,她没长歪就不错了。

餐厅。

老安头坐主位,左手边依次坐着傅斯珩和安歌,右手边则是自俩小的回来就满心欢喜忙不停替小的夹菜的南娴。

气氛热络,还不错。

“多吃点。”南娴用公筷夹了满满一小碗红烧小排给傅斯珩,“一大家子有一个瘦子就好了。”

她说着,又夹了块藕饼堆在了傅斯珩快要冒尖的碗里。

“我们家闺女啊她不会做饭,指望她指望不上,节目上辛苦你了!”

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挑剔,南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自从自家闺女当了模特以后,她连个投喂的人都没有了,这个不能吃那个要少吃的,一顿饭吃着可没意思了。

好不容易傅斯珩来了,南娴可算是又找着了一个新的投喂对象。

傅家吃饭规矩多,傅斯珩没表现出任何不适,略颔首道:“谢谢伯母。”

一旁沉默良久的老安头看着,反手从桌子底下拎了瓶酒上来,接着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俩精致的小酒盏。

酒是老安头珍藏多年的花雕酒。

和安歌一个岁数。

这是安之儒祖上那边的习俗,但凡有女儿出生的人家,都会在女儿满月的当天选花雕酒一瓶,泥封坛口,一直藏到女儿出嫁那年再打开。

是以又叫女儿红。

安之儒手上的那瓶是安歌出生那年请人酿的,一直珍藏到现在。

老安头不愧是舞笔杆子的,一珍藏的女儿红被硬是被他说出了花儿。

酒盏相碰,清脆一声响,有几滴酒洒出了杯盏,滴到了桌上。

酒香醇厚。

傅斯珩不怎么碰酒,推不掉碰的也少,但在听完安之儒的话后,他陪着安之儒一杯接一杯的喝,看架势和喝水一样。

半瓶下去,傅斯珩半点不见醉意,眼底一片清明,倒是安之儒先上了头。

安歌怕老安头喝多了涨脾气,借着酒劲数落她,再加上老安头召她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至今也没说,那就更不能让他醉了。

见状,安歌一直踩在拖鞋里的脚丫子拿了出来,轻点了点傅斯珩的小腿,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在陪喝了。

酒过三巡。

安之儒见时机差不多了,“啪”的一下,将空酒盏叩到了桌上。

来了!

老安头要发表演讲了!

安歌点在傅斯珩小腿上的脚丫子一缩,想退回去。没退得了,她整个小腿被傅斯珩的一双长腿勾住,搭到了他的大腿上。

正酝酿着发话的老安头咳嗽了一声,安歌顾不上其他,忙坐直了身子。

“你们领证有段时间了吧?”

傅斯珩轻嗯一声。

安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节目的第二集 我和南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不少遍。”老安头套话似的问,“你们俩喜欢小孩子吗?”

继续小叽啄米的安歌:“喜欢。”

呀。

太喜欢了。

小宝宝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不哭的时候简直是个小天使。

傅斯珩未置一词。

“哦——”老安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下一秒,话锋一转。

“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你这么早生孩子做什么?”

“不想走秀了?国模之光拿到了?二人世界过够了?”

老安头来自灵魂深处的死亡四连问。

当初是哪个老头子着急慌忙地要把她嫁出去的?

老安头的脸说变说变,堪比川剧变脸。

质朴的提问完毕,老安头又开始抒情:“当然,爸爸也不是反对你生孩子,但是你还小,你的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

“你见过海岛边凌晨五点多的太阳吗?你潜过深海见过那里的月光吗?你听过…”

安歌沉默。

凌晨五点多就有太阳了吗?海底的月光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安头的职业病上来,排比句一个接一个,中间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

总结一句话:孩子不要生。

抒情还在继续,即兴演讲逐渐从高潮转向收尾。

看安歌沉默的样子,再看傅斯珩若有所思的模样,安之儒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到了俩人的心坎里。

为人父母的嘛,总是这样的。

闺女没结婚之前,担心闺女嫁不出去找不到好人家。

安歌那件事出来,他又气又心疼,害怕她被骗,但有了傅斯珩的保证俩人顺利地领了证,他才稍稍安了点心。

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把安歌彻底丢给了傅家,他闺女还小,世界还没看够呢,嫁到傅家不是专门生孩子的。

这结了婚还能再离呢?

想都别想哄他闺女这么早生孩子。

老安头收尾的话说完,自以为演讲很完美,刚龇牙,就听见傅斯珩说了一句话。

“我没想过要孩子。”

老安头的牙龇到一半,瞪眼:“以后也不想?”

“不想。”傅斯珩没犹豫。

老安头:“……!!!”

他不是那个意思!

这孩子还是要的,他和南娴还想玩小孩子呢!

一顿饭,傅斯珩心情还行,安之儒就郁闷了起来。

安歌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祖宗不亏是祖宗。

能把老安头说得一句话哽在嗓子眼里。

吃了饭,安歌带着傅斯珩回了卧室。

傅斯珩喝过酒,身上带着薄薄的酒香。

安歌的卧室装修大体上保留了她学生时代的风格,清新之中带着点少女感。

层叠的纱窗帘垂落在地板上,白色书柜悬在墙上,下面一角的懒人沙发上堆满了抱枕,原色的地毯铺在床前。

傅斯珩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打量着自己老婆以前住的地方。

卧室内常年燃熏香,香味沉积下来,令人的神经舒缓。

安歌将滑下沙发的抱枕捡起丢了回去,转身朝傅斯珩看去:“你不想要孩子?”

“暂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