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见过狠绝的女人,可是像她这样彻底豁得出去的,他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的狠,不是绝在对待别人,而是绝在对待自己。

为了惩罚别人、折磨别人,不管是否值得,不惜以自己作为代价。

显然她不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若想要有人爱你,首先得学会自己爱自己。

她这样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又有谁会去真正珍惜她。

又打过几圈,情形依旧。顾辰耐心已经熬到极限。正打算开口暗示许瞳再这样心不在焉的玩下去,他就考虑撤回和严昌石的合作;却忽然听到许瞳先他一步开了口,对大家脆生生说:“好累!照这样的玩法一直打下去,小输小赢的熬足八圈,实在没意思,不如,我们再来最后一局算了,一局以后,无论输赢,大家各自愿赌服输,怎么样?”

从之前形势看,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柳少和昭昭相信,自己取胜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看着许瞳娇嗔憨然的提着要求,柳少只觉得心肝发痒,乐不得的率先点头响应她的提议,连声说好。

他同意,昭昭自然没有意见。

许瞳抬眼看向顾辰,他正看着自己微笑,笑容无声匿在唇角,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阴谲。

许瞳立刻对他回以粲然一笑,“顾少,反正我俩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破釜沉舟拼一次,说不准就有奇迹发生呢!”

顾辰看着她,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慢慢眨了下眼睛,有意无意似的柔声说:“既然他们俩都同意,我自然少数服从多数。不错,局势已经如此,我但愿你能够制造出奇迹,可以一局制胜。”

许瞳不愿接触他阴阳怪气的诡异眼神,调开目光,望着柳少,微笑对他说:“打这么久,好累,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柳少忙不迭点头对她说可以。

许瞳再对他笑一笑,起身说:“那我先去那边窗口透透气,等下回来我们开决胜局!”

许瞳走到离牌桌远远的窗口前停下。今晚夜色并不明媚,天空黑茫茫的没有星星,从大大的落地玻璃向外看,只有路灯的昏黄灯光懒懒又寂寞的铺撒在路面上。

果然不是什么美好夜晚。

这样黑蒙蒙没有一丝星光的夜晚,多像她的人生,黑暗无处不在的蔓延,希望不容萌生,美好似乎不应为她所有,幸福从来不能够唾手即得。

她不禁有些恍惚。事情怎会一步步发生到眼下这一步?她怎会给他机会由着他这样践踏自己的尊严?

心头泛起一阵钝痛,胸口闷闷的,无数悲哀淤塞在那里,逼迫着也催促着她快快从脆弱变回坚强——她必须自己为自己去疏通它们。

不是她自己去疏通,还能靠谁呢?这世界上,她早已经没有一个亲人。

她对自己自嘲一笑。通畅以后,记得忘记从前,别再轻易动心,就此重新活过吧。

从前不是没有受过伤,教训不是不深刻,平日里不是没有警告过自己,爱情就是一场战争,男人和女人,但凡谁先动心、谁先说爱,谁就落败在下风、谁就从此注定有输无赢。

然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对会他松动了心防。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可笑到了家,以为他找她来,会有多好的事,甚至悄悄雀跃,暗暗羞涩,可结果却是他想用她去交换别的女孩。

今天这屈辱一幕,她知道她最该恨的,其实不是顾辰,而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亲自给他机会,让他凌虐她,践踏她,伤害她。

许瞳心头漫过浓浓一阵酸涩与哀伤。

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朦朦,她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对爱情和男人有所幻想,好好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再这样,轻易而动,却为人所伤。

许瞳站在窗前,等着顾辰出现。

她相信,因为她之前在牌桌上的萎靡表现,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果然没用多久,落地玻璃上便浮动起一抹虚虚人影。

顾辰站在她身后,幽幽开口,“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想输的。”

许瞳没有回头,轻轻反问:“输了,对我可有好处?”

顾辰呵呵低笑,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站,“瑶瑶,你不会是想以输来试探我,看我会不会舍不得你?”顿一顿,他收起笑意,语气淡淡地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得好,当心今晚被柳公子折腾散你的身子骨。”

停一停,见许瞳不说话,终于又补上去一句,“还有,瑶瑶,假如我今晚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担心你哥以后会继续麻烦缠身。”

许瞳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极缓慢的吐出。

再张开双眼时,眼底已隐隐有些疲惫。她转头看着顾辰,对他微笑地问:“你身上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抽烟,是在多久以前了。

站在窗前,将烟卷递到嘴边,悠悠

三三强男强女之【烟色】...

长长深吸一口,眯起眼,稍稍扬起一些下巴,嘴巴只微微张开,缓缓缓缓的把烟雾轻轻吐出。

眼前立刻变得迷蒙一片。

烟雾被不断地徐徐吐出,许瞳很快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那片薄烟笼罩起来。

她眯着眼睛,脸上神情有如迷醉。吸一口,忽然转头看向顾辰,扯动嘴角一笑。她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卷,其中中指慢慢擦滑过下面嘴唇。指尖在下唇慢慢揉过的同时,烟雾如丝般从粉润唇间缕缕飘渗而出。她眯着眼,看着顾辰,对他笑问:“看,多有趣,由我自己吐出的烟,又跑来熏我自己,这是不是可以叫做,自找苦吃?”

顾辰看着她,瞬间眸心一紧。

这女孩究竟还有多少不同面貌用来令人惊叹?

他向来不赞同女人吸烟,觉得女人吸起烟来,实在至丑无比,全无半点气质可言。

然而眼前女孩却只在对他转头的刹那,就彻底颠覆了他从前的想法。

原来可以有人把吸烟这回事,演绎出如此一番惊心动魄的性感妩媚。

她身着旗袍,曲线玲珑毕现;挽着松松发髻,散碎的鬓角发丝令她显得愈发慵懒迷离;指间夹着烟卷,眯着眼同他微笑说话,从那两片红润嫣然的嘴唇间,若有似无地向外散着丝丝缕缕的薄烟。她像从十里洋场款款走来的神秘女郎,一笑一颦,美丽而虚幻。

看着她指尖轻刮过嘴唇时,莫名的一股燥热从腰|下急急蹿升起来,这感觉来得又凶又快,毫无征兆缘由,蓦地一下便发生,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他哪里知道,对于许瞳吸烟,还有这样一个典故。

唐壮曾经气急败坏对她说:“许瞳,你他妈的再敢在那些痞子面前抽烟,我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都给你砍了!”

他说她吸烟时,样子实在太媚,太容易让男人产生冲动。他之所以能够免疫,那是因为他对她兄长情深。

她曾经在唐壮的麻将馆吸过两次烟,那两次,无一例外地,麻将馆被对她产生冲动的小痞子们折腾祸害得一塌糊涂。似乎是同时有两个所谓老大,都要和她好,谁也不肯退让,于是操家伙群殴起来。

最后两伙人通通被暴怒的唐壮灭掉。

事后看着满屋的断腿桌椅,唐壮痛心疾首,大叫她是个红颜祸害,责令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在男人面前吸烟。

不动声色压下那股冲动,他看着她,淡淡说:“想不到你这样会吸烟。”

她咯咯咯笑起来,“顾少,你觉得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她转回头,将视线再调向窗外,一面幽幽地吸烟,一面把声音揉弄得软软的,如同呓语般,对他缓缓地开口:“七岁那年,妈妈同爸爸离婚,因为痛恨爸爸出轨背叛,除了自己应拿的,妈妈不愿意多要他一分钱。妈妈带我离开那个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的曾经的家,带着我来到老街,租唐叔家的房子,一住就是好多年。说是租,其实不过走个样子,那跟白住有什么分别呢?后来妈妈去世,我高中还没有毕业,以为从此要流落街头,结果唐叔对我说:曈曈,你妈妈虽然走了,可是唐叔还在,唐壮还在,你的家还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爸爸,唐壮就是你哥哥,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虽然你姓许,可是你是我们唐家的女儿!”

透着袅袅薄烟,许瞳看向窗外的眼神越发变得迷蒙。顾辰从一侧看她,她的侧脸隐在烟色与夜色之中,似有说不出的寂寥落寞。

“如果说,在这世界上,还有我在乎的人、不惜生命与尊严想要去守护的人,也只有唐叔和唐壮他们父子俩了。对我来说,他们不只是亲人,更加是恩人。地球上有那么多人,可凡事能为我真心着想的,不过就这两个而已。别人或许也对我好,可是那好却总是要我付出代价。只有他们,对我真心真意的好,从来不图索取回报!”

她用力深吸一口烟,转头看他时,缓缓吐出。隔着烟雾她对他迷离一笑,哝哝地说:“这次,你拿住我的死穴了!”

她看着他微笑,笑容楚楚动人,朦胧美丽,“顾少,”她轻轻唤他,“你放心,为了我的两位家人,我一定会让你赢得美人归的!”

说完要说的话,她将笑容绽到最盛,迈开脚步,从他身旁轻轻地擦肩而过。

望着许瞳纤细背影,顾辰眼神变得幽暗深沉。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变得微微有些怔忪。

她刚刚从他身畔擦过时,他看得分明,虽然她笑靥灿如春花,可他却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在笑,她其实是在哭。

许瞳熄了烟,走回牌桌前坐下,对柳少嫣然一笑,“柳少,最后一局了,记得要让让人家!”

柳少似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一样,开心得不得了,笑得眉眼皆弯,“好说,好说!”

这时顾辰也走回来。

昭昭眼神翻飞,看看柳少又看看顾辰,视线最后落在许瞳脸上,掀唇一笑,娇声滴滴的开口:“瑶瑶小姐好像忘记一件事,只求柳少一个人让你没有用;这里可还有我呢!要不,你也求求我?”

最后那句话问得极其轻蔑挑衅,仿佛正在嘲笑她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草包花瓶,就只会想着对男人撒娇。

许瞳倾身向前,手肘拄在牌桌上,手掌正好凑在鬓角旁边,细白手指慢慢搅卷着颊畔的细碎发丝,头稍稍的歪着,双眼睁得大大,一面望着昭昭,一面慢慢的眨动,那模样看起来,纯稚又天真,无限惹人怜爱。

顾辰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他知道,昭昭要倒霉了。

他已经太了解这狡猾女孩,当她越是表现得天真无知,表示她越恨不得令对方尸骨无存。

柳少不知就里,不晓得这路数是许瞳惯常的拿手伎俩,一下子被她憨憨纯纯的样子搞得心肝直颤,在心里不住埋怨昭昭实在过分,怎么能够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硬得下心肠去冷嘲热讽。

许瞳一派天真的望着昭昭,笑眯眯同她说:“昭昭小姐,我不用求你的!因为等下你想打什么牌、想吃什么牌,想胡什么牌,我通通都可以知道的!”

昭昭听她说完,不禁嗤的一笑,满脸的莫名其妙,以为她输牌输得快要傻掉,“瑶瑶小姐,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没什么问题吧?输赢胜败是常有的事,可要想开些呀!”

许瞳眼神一挑,视线转去顾辰那里,“顾少,她不信我说的话,怎么办?”她声音软软哝哝的,仿佛含着无限委屈,娇憨的模样实在可爱,叫他明知她是在做戏,却竟然没有忍心当下拆穿。

他微微挑一挑眉,没有说话。

许瞳幽怨的转去看向柳少,轻轻问:“你呢,你信不信我会猜牌?”脸上挂满期冀,令人不忍心拂逆她意愿。

柳少讪笑,“这个……其实……倒也不是不可能!”

显然他心里并不相信,这只是不忍拒绝打击她的一种敷衍。

昭昭又是嗤地一笑,笑声充满鄙夷与不屑。

顾辰低垂着眼帘,眉心微微一皱,密黑睫毛无声地抖动一下。

许瞳用手托着下巴,似无限惆怅般叹口气,“你们都不信我。”忽然抬起眼看向昭昭,微扬着小小下颌,很傻很天真地对她说:“昭昭小姐,我好气你不信我猜得到你的牌,不如这样,我们赌上加赌吧;反正最后一局,索性玩得大一些。”一边说一边又把眼神溜向柳少,样子全似不谙世事般有些憨乎乎地说:“你们两个是一伙,都不相信我可以猜牌,我不服气!不如这样好不好?等下开局以后,我猜对你们俩几张牌,最后你们要是赢了,我应付的筹码就减去几番,你们要是输了,你们该付我的筹码就加上几番;但假如我猜错,你们若赢,猜错几张我应付的筹码就加上几番,你们若输,到时付给我的筹码同样减番,怎样?”

她眨着眼睛,在另外两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把这天方夜谭兀自讲得投入认真。

柳少不想令她不高兴,可又觉得她所说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间左右游移倒做不下决定。

昭昭却呵呵一笑,娇声说:“好啊!难得瑶瑶小姐这么有创意,既然你喜欢,大家就都依着你说的打法玩好了!不过先说好,如果最后输得很惨,可不许哭鼻子哟!”眼神瞟向顾辰时,竟然充满了然和同情,仿佛终于洞悉他内心所不为人知的苦楚,体贴无比陪同他一起心有戚戚焉。

原来这女孩只是面皮还过得去,脑子竟然是不怎么正常的,也难怪顾少会用她来交换自己。面对这样一个草包花瓶,男人可不是几天就会倒足胃口。

见昭昭点了头,柳少正好借坡下驴一起附和着说没有意见。

顾辰眉梢微微挑动一下,依然没说话。

许瞳看着昭昭和柳少,脸上漾开甜腻的笑,“要小心哦!我可准备大杀四方了!”

柳少因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表情颇见扭曲挣扎。

昭昭神色直白许多,对许瞳嗤之以鼻地撇唇一笑。

许瞳轻轻甩动双手,交互用一手握另一手压出声声清脆指响。蓦地她面容一整,神情变得无比肃凝。

她轻轻开口,声音淡淡,语调平平,“开始吧!”只一个刹那而已,她却令昭昭和柳少有种错觉——她似乎一下变成另外一个人。

打从码牌开始,昭昭和柳少就在不断地暗暗吃惊。之前码牌时,这女孩总是四个人里面最后一个码好的,动作又慢又不纯熟,怎么看都是一条门外汉。可是眼下她却突然之间变得不一样起来,十指灵动翻飞,手影缤纷错落,动作精熟优雅,手起手落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她简直就像在赌场里面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手指间的每一个腾挪迭闪,都像配了乐的手舞一样,好看到令人想要叹息。

许瞳飞快将牌码好后,看不见她有怎样特别的动作,只是将中指轻按在牌列上,拇指搭在侧旁,手腕稍稍抬起,耳边蓦然听得“哒”的一声脆响,只一眨眼那纤白素手已经从牌列一端滑至另一端。原本稍有些参差的牌列,只一瞬间便变得异常笔直整齐,就像是用尺子狠狠逼过一样。

许瞳这一手,连顾辰都没有见过。她所缔造的这一瞬间,实在令人惊艳。

柳少不由啧啧地惊叹:“瑶瑶,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许瞳淡淡一笑,“凑巧而已,雕虫小技,和我猜牌的技术比起来,实在不足挂齿的!”她笑容里,早前那些天真憨傻通通已经不见,此刻融化在她眼角眉梢的,是含蓄却不容忽视的满满自信。

昭昭满心不服气。既然那女孩都能做到,这事未必多难,自己说不定也是可以的。于是想依样学她一遍,也在那样好听的“哒”一声脆响以后,把牌列规弄得整整齐齐。无奈眼高手低,以为可以,技术却并不到位,只试探的滑过两颗牌而已,手指就已经被牌间缝隙顿挫住。

当下不动声色的改为用两指夹牌的方式继续整理,以化解技不如人的尴尬。

许瞳懒得趁机揶揄她,仿佛真的没看见她刚刚出丑,敛了眼神伸手抓牌。

并不是她厚道。在座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谁眼里看不到刚才那一瞬?反正大家各自心知肚明,这种时候,她越是什么也不说,反而越发显得那昭昭似跳梁小丑。

嘴角漾开一抹笑,其中蕴着无声嘲弄。

许瞳把牌抓来以后,并不掀开看,只是快速摸过一下,就扣放在自己面前,排好顺序,码得整整齐齐。

昭昭同柳少不禁暗暗吃惊,看她样子,竟是一副打暗牌的架势。

牌局最初,许瞳沉着气不动声色,大家出一张,她跟着出一张。人家打明牌,她自己搓暗牌,却从头到尾,一张都没有记错。

牌局过半时,许瞳笑一笑说:“现在开始,我要猜牌了!”

在她娇俏谈笑间,不知究竟是运气好还是真的靠实力,总之一连已经猜对四张柳少的牌。

在碰过他刚刚打出那张牌以后,许瞳巧笑倩兮对他说:“你这里已经累加到四番,足够我用,我决定要转移目标了,”她转头看向昭昭,“昭昭小姐,当心啊!下面,我要猜你的牌了!”

话音一落,从自己翻扣的牌列里推出一张,送到昭昭面前,轻笑说:“这一张九万,你一定要,它是你等待很久的一副杠——这是我猜你的第一张牌!”

说完指尖轻轻一个捻动,牌被她很轻巧的翻了过来。

昭昭脸上现出吃惊与挣扎的神色。

许瞳猜得一点不错,那的确是她久等的一副杠。想要冷脸拒绝说不要,可是又抵不住杠子的诱惑,心里暗暗沉吟,只不过一番而已,就由着她猜对一次好了。

于是不甘不愿,捡回那张牌,对许瞳挤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笑容说:“多谢!”

许瞳轻轻一笑:“不客气!我送你一张,礼尚往来,现在轮到你送我了。昭昭小姐,当心,我要猜你的第二张牌了!你信不信,你将打出这张,我一定会吃掉它!”

昭昭冷笑,“我还就不信你真这么邪门!”说完丢出一张八万。

许瞳笑容可掬对她说:“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邪门!这一张万子,我真的吃!”一面说一面搓出两张牌,掀翻过来,一张六万一张七万,与昭昭所打那一张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套六七八的整齐组合。

昭昭青白了一张脸。

许瞳眨一眨眼,耐心得不得了,笑眯眯为她解疑:“昭昭小姐,要知道,我送你一杠,就是为了逼你把变成废张的万子打出来;本来是伍六七八八九九九,杠过九万,可以打伍八万。伍万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打,八万刚刚柳少却已经打过一张,因为你自己手里已经配成一套六七八,所以大胆的猜,与其打没有人打过的伍万,不如把另一张八万打出来,就不信我也能运气那么好,可以再配出一副六七八来,是吗?呵呵,这也怨不得你,连我也意外自己运气会这么好,不只有三张伍万握在手里不说,另外就真的又凑成一副六七八出来呢!其实,你不论打伍万还是八万,我都是要的呢!”

昭昭神色大变,左右转身张望着;许瞳看着她,一下变得笑不可抑,“昭昭小姐,你不是在怀疑,我在你周围安了什么反光的设置,能够看到你有什么牌吧?呵呵!天啊,您真是太幽默了!”

昭昭面孔一沉,皱紧双眉。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许瞳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轻说:“那能反光照到你有什么牌的东西,在这里面呢,你看不到它的!”

她轻描淡写的样子,令昭昭不禁悚然一惊,“你说你算得出我有什么牌?”

许瞳摇头,“不!”

昭昭似松一口气。这才对,连她都算不到那么精细,这脑子有问题的女孩又凭什么能够?

正释怀,却听许瞳又轻轻的说:“不,我不只能算出你有什么牌,他的,和他的,”她抬手指向柳少与顾辰,“还有这里面的,”这次是指着牌桌中间还没有抓到的那些牌张,“我都算得到!”

她话音一落,昭昭立刻震惊得呆在那里。

许瞳看她几秒,表情隐忍,终于一个忍不住,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昭昭小姐,你不会,是信了我说的话了吧?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赌神!哈哈哈……”她的笑声似感染了另外两人,他们居然也情不自禁跟着抿起嘴巴。

昭昭脸色惨白,面容几乎开始扭曲。

牌局继续。

再轮到许瞳摸牌时,她抓回一张牌,轻轻一抹,扣放在桌面上,慢慢闭了下眼睛,幽幽叹了口气,仿佛什么煎熬已久的事情,此刻终于尘埃落定,不论结局如何,是好是坏,一切终归已是一种结束。

抬起眼帘,收起脸上所有表情,她转过头,极为认真地看着昭昭,表情严肃得几乎诡异,对她轻轻说:“我赢了!”声音飘渺至极,令人听过以后,竟不由自主变得恍惚起来。

许瞳转头看向柳少,对他微笑说:“真是抱歉,有负柳少厚爱了!”

再转向顾辰,面对他时,霍地一下将笑容绽放得大大的,柔柔地唤着:“顾少!”声音轻得似一根羽毛,没有丝毫重量,悠悠飘荡在半空中,浮浮又沉沉,哪怕只一阵微微轻风,已经足够将它吹散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