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一下触动到他的心。

岁月静好可能就是形容这一幕吧。

裴辞走到桑茵边上,跟着坐到地板上,用下巴蹭着桑茵的肩膀。

秋天的时候,桑茵的头发剪短了,正好离肩膀几寸。裴辞蹭着她的肩膀,她的发尾也拂过他的脸颊,有点痒。

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姐姐。”

桑茵叠着手上的衣服,侧目看了裴辞一眼,笑问:“怎么了你,跟猫一样。”

“以后,我们的孩子去上学,你也会这样给他叠衣服收拾行李的吧。”

裴辞问得好像有点天真,却又很真诚,对未来是满满的希冀。

可这话,却叫桑茵微愣。

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她清浅地笑笑:“你想的还挺多啊,照顾你一个就够了,不想再来第二个。”

裴辞认真了:“你不想要孩子吗?”

桑茵随意地说:“你都还只是个孩子。”

裴辞忽然不说话。

叠着衣服的桑茵也有点沉默,把衣服全部放进拉杆箱后,桑茵垂眸思考了好一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裴辞虽然已经成年,但他还在读书,明年高考完,还有大学。

在很多人眼里,大学生也都还只是孩子。

“姐姐,”裴辞似乎是在考虑过什么之后,认真开口,“能不能,多等我三年?”

桑茵抬眸看他:“嗯?”

裴辞握紧桑茵的手,微微的发颤。

仿佛是怕听到她不愿意的回答。

他注视着桑茵,眼眸深沉。

“姐姐,三年后我满22周岁,就能到法定结婚年龄。那个时候,你能不能……嫁给我?”

桑茵意外又惊愕,嘴巴微张,呆滞了好几秒。

“虽然要三年后才能领证,但是,除了领证,别的我都能给你。钻戒,婚礼,我都可以的。”

“……”

桑茵看裴辞这模样,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她不禁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辞眼眸又暗几分:“知道。”

桑茵:“你这样算是在求婚吗?”

“不是‘算’,是真的在求婚。”

桑茵忍不住笑出来,用另只手拍拍裴辞的头,说:“别闹了,快收拾东西吧,看看有什么忘记带的。”

“我是认真的。”裴辞有点偏执,“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桑茵嘴角的笑意稍稍敛了一点,拍裴辞脑袋的手垂下来,她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你没开玩笑。可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还有那么久呢。”

裴辞的表情稍微有点僵硬。

桑茵看出他不高兴,怕他想多,就解释:“你别乱想,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你现在不要想这些事。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收心,回学校准备高考。等你满22周岁了,你再来跟我提这个,到时记得带鲜花钻戒,不然我可不答应。”

桑茵是笑着说的,可对上裴辞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的心就跟着他眼底的光微微颤动。

下一秒,裴辞倾身过来,拥她入怀。

桑茵有点茫然。

因为裴辞像是极力小心地拥着他,连身体都好像在颤抖。

“姐姐……”

他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如果我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就不会让你等我那么久。

——就不会让你把这几年最好的青春花在等待上。

对于年龄,裴辞是内疚的。

桑茵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再一次忘了怎么回应。

过了会,她张开双臂,回抱住他,眼睫染上一点湿意。

“不要这样想。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我也可以,陪你一起长大。”

“你会后悔吗?”

“不会。”

“值得吗?”

“值得。”

听到这回答,裴辞圈紧桑茵,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

许久之后,他低声说:“谢谢你。”

——真的,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

傍晚,余晖一片昏黄。

深秋的季节,校门口的银杏叶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就有落叶掉落下来。

在簌簌的风吹落叶之中,桑茵把裴辞送到学校门口。

告别时刻,桑茵冲裴辞挥挥手:“快进去吧,不要误了晚自习。”

裴辞手握拉杆箱的拉杆,站着凝视着桑茵,没有动。

眼底却暗潮涌动。

桑茵不是第一次送裴辞来学校了,每次他都这样,依依不舍。

这种时候,她就觉得,他真的很像个小孩。

“裴辞,”桑茵冲裴辞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微微漾开,“听话,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裴辞忽的低眸,神情不大好。

接着,他上前一步,手臂圈住桑茵的腰,偏头就吻在了桑茵的唇上。

四周都是回校的学生,还有送学生的家长,校门口传达室还有保安和值周的老师——

可裴辞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桑茵亲——

桑茵反应迟钝,等反应过来时,裴辞也已经将她松开。

“裴辞,你疯了?!”

感觉到身边有不少驻足的学生和家长,桑茵涨红着脸,冲裴辞低吼着。

裴辞却置若罔闻,他垂眼盯着桑茵的唇,指腹沿着她的唇线划过。

而后,他才沉着声线说:“一个月后,记得来接我。”

等裴辞推着拉杆箱离去的时候,桑茵才恍然回神。

刚刚他是——

要哭了吗?

那可怜克制的小表情——

是真的难过的要哭吗?

桑茵的心脏揪成一团,瞅着裴辞越来越远的背影,她竟然也想哭了。

唉,当初干嘛给他选这个学校……

一个月见一次,连手机都要不定时上交……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这么看着裴辞离去,桑茵真的觉得,他好可怜啊。

完完全全一个小可怜。

送完裴辞,桑茵又回了一趟裴辞的家。

昨晚被弄乱弄脏的床单要换下来洗,还有裴辞从学校带回来的床单被套也要洗,许多薄的衣服更要洗。

桑茵闷声做着这些事,顺带把房间整理了一番。

等全部做完,偌大的房子安安静静的,不由得叫桑茵突然生出一种孤独感。

昨天的这个时候,裴辞还在,他们还在这吃东西,看电视,说话,聊天……

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桑茵看了一眼时间,裴辞可能还没开始上晚自习。

她忍不住心里的难过,第一次在即将上课的时间给裴辞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裴辞的声音有点意外:“姐姐?”

“上课了吗?”

“快了。”

桑茵停顿了下,裴辞悬着一颗心,试探地问:“怎么了,你平时都不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的。”

“也没什么,就是……”桑茵咬着下唇,眼睫微颤,鼻尖微微发酸。

裴辞:“就是什么?”

“三年真的好长啊。”桑茵忍着眼底的湿润,笑着说:“你再问我一遍。”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有一种默契。

即便桑茵的话这么没头没尾,可裴辞还是懂她的意思。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裴辞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嗯。”

“我愿意。”

☆、桑茵x裴辞(3)

“他走了, ”桑茵回答,“刚走。”

闻言, 张主任小声嘀咕一声:“这孩子……”

随后他跟桑茵说:“小桑啊,这没什么事了, 你回去午休吧, 今天麻烦你了。”

桑茵摇头,表示没什么。

张主任要走之前, 又问了一句:“那孩子, 没为难你吧?”

“啊?”桑茵愣了一下, 不明白张主任怎么会这么问。

张主任倒是笑笑,说:“那孩子是我朋友的学生,听我朋友说,他脾气不是很好。”

脾气不是很好?

明明是整个人骚气外露好么。

一口一个姐姐叫着, 还时不时开黄。腔,现在的学生都是这样的么?

网络害人啊。

看看现在祖国的花朵都被网络催熟成什么样了。

桑茵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浅笑着。她说:“他没为难我。”

张主任放心了:“那就好, 那就好。”

张主任走后, 桑茵才松了口气般, 全身泄了力。

她把柜子上刚刚被自己撞乱的器具整理好,再看看时间,午休快结束了。

行吧。

实习报告没写完, 觉也没睡成。

桑茵揉着额角太阳穴,走出针灸室。回办公室途中, 手机震动了下,江早早的微信来了。

江早早:【朋友,晚上蹦迪吗?】

桑茵看了眼,想也不想地回复:【我比较想在你的坟。头蹦迪/微笑】江早早:【……】

午后暖意浓。

裴辞离开中医院,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但他并不想接。

初秋的道路两旁,梧桐叶已经微微泛黄,裴辞从树下经过,进了一家便利店。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放到收银台上结账。

拿手机扫码付款时,电话又来了。

裴辞拧眉,最后还是不耐地接起来。

“喂。”他边接电话,边拿着矿泉水走出便利店。

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轻富有磁性:“你在哪?”

裴辞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说:“医院。”

“哪家医院?”

“重要吗?说吧,什么事。”

短暂停顿后,那个人说:“晚上来一趟吧,你爷爷想见你。”

裴辞轻笑起来:“怎么办,我并不想见他。”

“裴辞——”

“小叔,我要回学校上课,就这样吧。”挂电话前,裴辞又加一句:“如果以后还是这样的事,就不用找我了。”

通话结束。

裴辞收起手机,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冰冷的水入喉,透心凉。

喝完水,他轻呵一声。

这生活,真特么没有意思。

-

傍晚时分。

桑茵在办公室整理着自己东西准备下班时,手机响了。

看到是弟弟桑榆的来电,她稍微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