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笑起来:“姐姐你在想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这打工。”

打工?

桑茵的大脑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就又被裴辞弄糊涂了。

“你在我这打什么工,我这不招人。”

“我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我说了,我这不招人。”

裴辞把棒棒糖从嘴巴里拿出来,委屈又可怜地抿着嘴巴,眼睛都好像湿了。

他说:“姐姐,我吃的很少的。”

“我是个孤儿,家里只有我自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国庆假期在你这打工吧。我满十八了,不算是雇佣童工。”

桑茵有那么几秒的心软,可是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家伙,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

什么孤儿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鬼信。

“你演,尽管演,继续你的表演。”桑茵不为所动地说。

裴辞停顿一下,随后靠近她,保持在安全距离内,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泛着光。

他很认真地说:“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桑茵不知着了什么魔,心有触动。

“你真是孤儿?”

“我十岁时父母就出意外走了。”

“那你平时住哪?”

裴辞眼眸闪了闪,然后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福利院。”

看桑茵好像要信了,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他干脆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发誓,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行了,”桑茵低着头深呼吸,然后抬头正视着裴辞:“你要是骗我就是狗。”

“嗯嗯嗯嗯嗯嗯。”

裴辞捣蒜似的点头。

桑茵又说:“我这真不需要人打工,不过这几天我爸妈出去了,你在这帮帮忙也行。”

“嗯嗯嗯嗯,我什么都会干。”

……

桑茵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她为什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他了?

孤儿?福利院?

真是这样的出身,还去酒吧?

而且他一看就是富养的不缺钱的。

现在才想明白的桑茵反悔了。

☆、江早早x裴景曜(4)

十一假期前几天, 下了一场大雨。

秋雨带来的, 是陡然下降的温度。

桑茵有些厚衣服还放在学校,今天正好轮休,她就回了一趟学校。

她读的是针推专业, 现在大五,实习期。

因为分配实习的中医院离家很近,她就干脆回了家住, 大概有两个月没回宿舍了。

放假前夕的中医药大学, 比平时冷清不少。

前往宿舍楼的路上,路两旁的银杏树被昨夜大雨洗礼,落了不少叶子,泛黄落叶堆在路旁,雨停了雨水没干, 落叶和道路都湿漉漉的。

桑茵与几个推着行李箱放假回家的学生擦肩而过,要走到女生宿舍楼前时, 听到有人叫自己。

“桑茵——”

桑茵回头, 看到的是一个身形偏瘦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蓝灰的格子衬衫。

她认识他, 易轲,比她大一届的同系师兄, 现在正留校读研。

他们平时并不熟,以前跟室友出去时, 室友安娜有时会叫上他。

易轲小跑至桑茵身前,气有点没喘匀。他平复一下呼吸,冲桑茵笑笑:“好久不见啊,桑茵师妹。”

桑茵礼貌地笑一下:“是啊,好久没见到师兄了 。”

易轲挠挠头,脸有点红。

“那个……你现在回宿舍?”

桑茵点头:“嗯。”

突然她想起什么,问:“师兄是来找安娜的吗?”

“不是不是,”易轲连忙摆手,极力撇清关系,“我不找安娜,我……找你。”

桑茵:?

易轲紧张地咽咽口水,好像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他直视着桑茵,脸比刚才更红。

“我听说你今天回来,就特意过来等你。那个……就是……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这是最后一年,所以我就想……就是……”

桑茵半天没听懂易轲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明白地蹙起眉头,问:“师兄,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请你吃顿饭,或者看个电影——”

易轲鼓起勇气说完,空气突然静谧下来。

桑茵好像明白易轲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太大情绪波动地说:“师兄,你不是在和安娜谈恋爱吗,你应该请她吃饭请她看电影吧。”

易轲立马着急起来:“不是不是,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从你大一开始——”

“我不知道怎么接近你,所以就找安娜帮忙,我和安娜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桑茵静静地听易轲说着,过了会,她说:“师兄对不起,不管你和安娜什么关系,我都只把你当做同系的一个师兄,并没有别的感觉。”

“桑茵——”

“我先回宿舍了,师兄再见。”

桑茵转头进了宿舍楼,留下易轲傻愣地站在原地。

而后他变了一张脸似的,眼眸冷下来,攥紧双手,手指骨节白的可怕。

进了宿舍楼的桑茵,被易轲这一通告白弄的莫名其妙。

她一直以为易轲和室友安娜是男女朋友,因为有时出去吃饭,安娜都会叫上易轲。

平时在宿舍里,安娜也会经常提到他。

所以,其实是她一直误会了?

搞不明白的桑榆走上五楼,拿钥匙开了宿舍门。

马上要放长假,宿舍里其他室友都走了,只有安娜还在。

在整理行李的安娜见桑茵回来了,开口就问:“你回来了啊,见到易轲师兄了吗?”

“嗯,”桑茵应一声,问:“是你告诉他我今天会回来的?”

“对啊,怎么了?”

“噢……没什么。”

桑茵走去自己柜子那,打开柜门找厚的衣服。

安娜在原地待了一会,跟上来悄悄问:“师兄是不是约你吃饭了?你答应了吗?”

桑茵停顿一下,看向安娜:“他不是你男朋友?”

安娜惊呼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安娜的反应,让桑茵有点不大舒服。

因为她对易轲的嫌弃溢于言表。

安娜发觉自己有些夸张了,连忙收敛一下表情,笑呵呵地对桑茵说:“易轲师兄喜欢的一直是你,就是没勇气表白。他还挺好的,虽然模样算不上帅,可是成绩好啊,现在读研,以后肯定很有前途。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

“我对他没什么兴趣。而且,”桑茵顿一下,“我一直以为你和他在谈恋爱。”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是你误会了。不过易轲师兄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啊,你看我们宿舍,大学都第五年了,就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没谈恋爱很奇怪吗?”

“奇怪啊,追你的人也不少,你一个都没看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桑茵的脾气不算差,跟安娜平时就是普通室友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可是这会,安娜说的话,让桑茵怎么听都别扭。

她抿抿唇,笑了一下:“既然你说易轲师兄好,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

“我看不上——”安娜话锋一转,“我和他不合适。”

桑茵:“我和他也不合适。”

安娜:“我看你们挺合适的啊,桑茵,听我说,你真的不要要求太高——”

桑茵忍不了了。

她冲安娜微微一笑:“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

“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安娜:“……”

桑茵快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没再同安娜说话。

早上晴了的天,这时候又开始飘起细雨。

桑茵撑着伞往校门口走。

其实她心里是有气的。

安娜口口声声说易轲好,可话里话外对他又很嫌弃,明显就很看不上他。

她自己都看不上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推销给别人?

桑茵不明白了,难道她条件很差么?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有问题?

不谈恋爱怎么了,没碰上喜欢的合适的,就没有谈,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

狗屁的眼光高。

桑茵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算了,就当她眼光高好了。

以后找个高大威猛帅到天崩地裂赛过吴彦祖比过刘德华的男朋友带回来,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

-

中医院。

秋雨飘飘扬扬,康复科诊室的窗户没有关,不少雨丝飘进来。

裴辞坐在张主任对面,身上套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额前刘海有些长,耷拉下来,遮住眉毛。

张主任边写边语重心长地说:“我会给你开医院证明,以后学校的体育课可以都不用上。你也不要私下去做运动,篮球,足球,都不行。平时也别提重物。”

裴辞不以为意地笑了:“我怎么跟个孕妇一样。”

“这都是为了你好。”张主任瞧一眼裴辞,格外认真:“你教练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更何况,你难道不想再上赛场了?你的教练,一直对你抱有很大期望。”

裴辞也难得认真一回,他问:“我现在,只能靠休养和理疗,对吧?”

“你这是腰伤后遗症,无法痊愈的。平时没事,不舒服可以针灸理疗一下,跟常人无异。但是……”

“好的我明白,这些话,我听了太多遍,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一年前,裴辞比赛时出了意外,比赛途中从摩托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腰伤。

他兜兜转转看了很多医生,国外也去过,但是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这已经算是职业病了。

想痊愈不可能,想再上赛场,必须得休养很多年。

而不知尽头的这些年里,他连摩托都不能碰。

十二岁那年他开始玩摩托,从此踏上职业赛场,没想到职业生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所以啊,人生真的没什么意思。

张主任写完病历,在电脑上帮裴辞开药,说:“还是给你开一点药吃,如果平时觉得不舒服,可以到医院来理疗。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多注意。”

“嗯,”裴辞应着,眼角扬起,问张主任:“这次还要针灸?”

“嗯,本来推拿和火罐也可以试一下,这几天下雨,还是等天气好一点再做。”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姐姐吗?”

张主任反而疑惑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说:“你说小桑啊,她今天轮休,不在医院。我给你安排专业的针灸师。上回你来,正好是午休时间,医生都下班休息了,我只好找小桑。”

“她不是你们这的医生?”

“她是新来的实习生,是A中医药大学大五的学生,明年毕业。”

裴辞眼里的笑意淡了淡,仿若有点失落。

张主任虽然平时为人比较严谨,但他跟裴辞也算是熟人,不免开玩笑道:“怎么,你想找小桑帮你针灸啊?”

裴辞不避讳地点头:“对啊,她长的多漂亮。”

“你这孩子……”

张主任没想太多,毕竟平时裴辞说话都不怎么着调。

“去缴费吧,拿了药再上来,去针灸室。”

裴辞把病历和就诊卡拿到手上,眼眸半阖,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他对张主任说:“今天不针灸了。下次等那个姐姐在了,我再来。”

“你还指定她了?”张主任用开玩笑的口吻问。

没想到裴辞倒是很认真地点头,好看的眉眼舒展开。

“对啊。我就要她。”

“我只要她。”

桑茵:???

半小时后,桑茵在一家酒吧里见到了江早早。

酒吧里电子音乐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耳膜震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