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说说话?梁和低头,没作声。

“你爸刚刚拨过来电话,说是周竟昨儿就回来了,你一直没联系上他?”

“基本联系不上。”她拨过去的电话总是毫不例外地被转接到秘书那里,而周竟的秘书又是受过专业训练,自然不会触上司的逆鳞。

“我看你工作也很辛苦。”

李琬关切的语气让梁和有些受宠若惊,忙摇头,“还行的。”

李琬摇了摇头,“算了吧,我看你这阵子因为这事儿愁得不得了。所以啊,我就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不妨辞掉杂志社的工作,这专访啊,谁愿意做就让谁做去,你啊,也不遭这份儿罪了。”

“辞工作?”梁和不淡定了,即刻站了起来,“这怎么行?”

李琬看她一眼,“这怎么不行,人家那么大一家杂志社,少了你一个人还能塌了半边天啊。咱们这条街尽头的李参谋长家孙子都两个了,你跟淮宁现在还没一点儿动静,还整天想着工作,这就行了?”

说来说去逃不过孩子的问题,梁和有些无奈,低声说,“妈妈,那是不一样的。我的很多同事,就算是怀孕了,也照常上班。”

“那更不行!”李琬斩钉截铁地说,“你抓紧辞掉工作,我再让老爷子想办法把淮宁调回来,结了婚就应该有个家的样子。你说你们两个像过日子的人么?这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什么意义。两地分居,他上他的班,她过她的小日子,几个月了偶尔在一起几天,刚刚有了感觉就得即刻分开,她也说不出来,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只是这样的现实让李琬明着摆在台面上,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眼眶顿时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李琬看她不说话,以为是说动了,声音便放低了些,“而且,你要是真心喜欢工作,等你生了孩子之后还可以继续,不急于这一时。这段日子先把身体养好,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永远是家庭,不是你的工作。”

梁和沉默了半晌,稍稍平复情绪之后开口,嗓子有些哑,“妈,对不起。”

从顾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梁和走在街上晃荡半天,决定打车去旭阳科技。既然顾老爷子已经知道周竟回来的事儿,那么事先也应该通过电话了,她还是去碰碰运气吧。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刚刚拒绝了李琬之后,她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无比难看,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没再说话。她借口工作先走了一步,直到出了顾园心里还在不停的打颤,低叹一声,她这回算是把李琬彻底给气着了。

只是,要她放弃工作,她现在还做不到。她还记得中学里学过的一首舒婷的诗——《致橡树》

她不是想多么的独立,只是觉得,单纯的依附一个男人,日子久了,就容易让人生厌。顾淮宁,应该也不例外吧。更何况,他还只是,喜欢她而已。

梁和掏出电话想给顾淮宁打一个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冷的女音,提示她对方已关机。心情又顿时沮丧到了极点,把电话狠狠地塞回包里。

——

没有预约不让进,梁和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外等了半天,眼看着外面天都黑了,她的肚子又饿得咕咕叫,只得厚着脸皮上前,又一次询问秘书,周竟的会议什么时间才能结束。

秘书头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再等一个小时吧。”

梁和听了咬牙切齿,这个答案今天下午听了不下三次了,丫的一个小时到底有多长!心里腹诽完又闷闷地坐回到椅子旁,揉着肚子等周竟。

眼看着又过了一个小时,秘书都要下班了,看见她还坐在那里,良心发现地提议,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梁和感激不已。

只见秘书拨了几个号码,过了很长时间才会接起,而且那头的人语气还不是很好。梁和讪讪地低头,心里觉得很是对不住这个无辜的秘书,不过秘书却是面色不改,很快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

“周总说,顾家的儿媳妇,他用不起。”

用不起。

梁和呆呆地站在旭阳科技的门外,白天的温暖此时都消失殆尽,一阵冷风忽的吹来,冻得她直打哆嗦,梁和紧了紧衣服,脑子却总是不由控制地想起周竟那三个字。这三个字似乎比其他的杀手锏更有用,一句话就将她拒绝的毫无余地。让她愣愣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从包里摸出手机,从好几个未接来电,梁和一条条地翻过去,忽然有亮光朝着她的眼睛刺来,梁和下意识地捂住眼睛,向光源望去,一辆黑色宾利车停在对面,车门打开,陆承汶从上面走了下来。

他望着面前这个冻得直发抖的女孩儿,声音压得很低地开口,“上车。”

梁和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在此刻看见他,上下牙打颤,“我在等周竟。”

她在等他,希望能够博得一个机会。

陆承汶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不用等了,社里决定换个人跟进,杂志的海外版多给了他两期,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这,这么简单?!她豁然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直到看见对方淡然的表情,才不由得相信。

“既然,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

她说不下去了,陆承汶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在夜灯下显得很深邃,无数情愫糅杂其中,她根本就看不清,只是忽然觉得满腹委屈,来得太突然,她控制不住,甚至连眼泪都逼上眼泪,险些就流了下来。

“上车。”

陆承汶看见她的神情,心神蓦地一乱,想要拉过她上车,却被她重重一甩。

“放开!”

夜色里显得有些凄厉的声音,他站在那里稍稍一愣,复又压低声音,“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先上车。”

偶尔有人来往,听见他们的争执声,都投过来好奇的视线。梁和摇了摇头,她今天被试探了太多次,早已经疲于应付,转身准备离去,手臂却突然被重重的一扯,她皱皱眉,刚想义正言辞的拒绝,扭过头的一瞬间,视线不经意扫过某一点,顿时停了下来。

夜色太暗,原本幽深的颜色更是被完全遮住,她看不太清,或许是她此刻太软弱,所以希望有个支撑,梁和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直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略显低沉暗哑,却恰好将她温柔地覆盖。

“这位先生,你这样拉住我找了一个晚上的妻子,不太好吧?”

39

39、温柔缱绻 ...

“这位先生,你这样拉住我找了一个晚上的妻子,不太好吧?”

陆承汶回头,只见男人微微向他一颔首,视线却是落在他抓着她的手腕上,分毫不移。手指稍稍一松,便被她挣脱了去。他淡淡地偏过头,看见自动后退到角落里的她,瞳孔收紧。

男人见状轻轻一笑,几步上前走到梁和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包,又顺便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见她仍旧是愣愣的,也不跟她说话,视线转向陆承汶,“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对我说。”

男人明显回护的动作落在他的眼里,陆承汶凝视了片刻,继而轻轻一笑,薄唇里吐出两个字,“没事。”

顾淮宁闻言挑了挑眉毛,“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行一步。”

说完准备带着这个怔愣中的傻姑娘走,梁和却被他这一拽惊得回过神来,那股情绪又开始在心里翻涌,小脾气一上来,她忽然挣脱了他手,走到半路不动了。

顾淮宁看她那模样,知道她是在闹脾气。他是晚上七点到的C市,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就看见了梁和的未接来电,就手拨了过去,家里和手机均无人接听。碰到冯湛来接机,又听他说了旭阳科技和今天中午的事情。

他不是不担心她的,放下行李就亲自开车去了杂志社接,却怎么也寻不到人,最后只好来旭阳科技碰碰运气。还好她在这里,只是不巧的是,刚刚那一幕正好让他撞见。听起来这个姑娘今天应该是麻烦不断,可是撞见这样一个场景,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怜惜她了,视线又淡淡地掠过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陆承汶,最后落在她的身上。

“别闹,我们先回家。”

这样平和的语气听在梁和的耳朵里犹如细针一般,扎得隐隐有痛感。好像什么大事放在他那里都不算事一样,她平时是喜欢他这种沉着冷静的,可是此刻却是讨厌极了,低声嘟囔着:“不回。”

“不回?”尾音稍稍被拔高

“不回。”

闷闷的声音加重,她低着头,没去看他。只能听见他轻浅的一声叹息,他的气息渐渐欺近,于是梁和开始不淡定。刚想抬头瞄他一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差点尖叫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地搂住了某人的脖子。反应了好一阵子,才知道被横抱了。

“你干什么?”

顾淮宁笑睥一眼怀中惊魂未定的她,笑,“带你回家。”

——

回到家已经很晚,梁和被冻得够呛,一进家门就直奔浴室去冲热水澡。

顾淮宁弯腰放下行李箱,一抬头看见她那仓皇的背影,就想起第一次去顾园回来的那天晚上,其实很轻易就能发现,只要是她觉得不自在的,就容易去躲,而且躲得漏洞百出。他想装作没发现,好像都有点儿困难。

脱了军装外套,跨进厨房。厨具都摆得整整齐齐,伸手去摸也没有多少灰尘,他打开冰箱门一看,里面除了几罐牛奶和矿泉水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储存其他食物,连蔬菜也稀稀落落的,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凭印象找到一些米,准备熬点粥。

浴室门打开,从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沉声嘱咐道:“我先煮粥,你去把头发弄干。”

“不用了,我的晚饭一罐牛奶就能搞定。”

接着就听见她打开冰箱门的声音,顾团长切葱的动作顿了一顿,偏过头去一字一顿的重复,“我说煮粥,把牛奶放下。”

语气有些严厉,结婚这么久他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同她讲过话,梁和握住牛奶的手不由得僵住。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顾团长缓了缓,指指她手中的牛奶,有些无可奈何地开口,“牛奶已经过期了。”

梁和反应过来低低哦了一声,把牛奶扔进垃圾桶就向外走去。

顾淮宁看着她略显沮丧的背影,心头蓦地有些烦乱,他是没想冲她发脾气,只是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他微阖双眸,轻轻睁开,环视这厨房一圈儿,这里太整齐太干净了,让他没有一种家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想法让他感觉很糟糕。

将粥放进锅里煮,他洗干净手向客厅走去。

——

梁和此刻正闷在沙发一角擦头发,湿漉漉的长头发,擦起来特别费劲,一不小心就扯断几根,她平时就学不会好好打理头发,此刻心里烦躁,更是胡乱一蹂躏,几缕头发就搅在了一起。

忽然手中的毛巾被抽走,梁和还没来得及抬头,一把干燥的毛巾覆在她的头上,随之有一只手,轻轻地揉拭着,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发结,并小心翼翼地不弄疼她,比她刚才不知温柔了多少倍。

她原本悬在半空的手讪讪地放下,鼻子却不由得酸了一下,原本还没干透的眼眶,又一次湿润起来。她从来都是这样,他一温柔起来,她就没辙了。

头发差不多被擦个半干,他撤去毛巾,梁和通红的眼睛毫无遮掩地曝露出来,她不由得有些慌,赶忙去拿毛巾擦自己的眼睛。

顾淮宁一看她这慌乱的模样,就不由自主地笑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罪魁祸首,便低声说,“刚刚不应该对你大声,是我不好。”

听到这话,在毛巾里乱蹭地某姑娘稍稍一愣,末了又轻微的摇了摇头,“不是的,那牛奶确实过期了,我都买了好久了。”

说完眼前的毛巾被抽走,她被迫对上他的眼睛,幽黑深邃的眼眸,里面印着小小的她,“那就不哭了。”

她听了愣了一愣

她其实不算能干,在结婚之前也没见过什么大阵仗。从布里斯托尔毕业顺顺当当地找一个工作,24岁之前人生最难过的一件事儿就是双亲和外婆的离世。可是那时的她还没来记得习惯这种一个人的生活,就像赶鸭子上架似地跟他结了婚,她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那种命途多舛茕茕独立的感觉,身边就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她不甚熟悉,但是却可以依靠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在别人面前她可以咬碎了银牙和血吞,只有在这样的人面前,才可以肆无忌惮哭得乱七八糟,只为将自己的委屈一泄而空。

直到暖热的吻轻轻袭来,梁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夺过毛巾去擦,却被他一把锁住腰肢,从沙发上提起。她下意识地想尖叫,却又被安安稳稳地放在他的腿上。

梁和看见顾团长坐在沙发上不禁有些纳闷,他这样把她吊起来又放下,只是为了抢她的座位?

可是还没想出个答案,便被他钳住了下颚,温润的唇狠狠地贴了上来。梁和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去推,可是刚一出手,双手就顺顺利利地被抓住。她挣扎了一下,动弹不得。

他的力气她是早就知道的,那次他受伤她尚且还挣脱不了,更遑论现在,他的两只手完好无损,并且还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四处作恶,惹得她一阵轻颤。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都哭成这样了,他应该安慰她才对,怎么能,这么……肉欲啊?!

一通热吻过后她喘不过来气儿,他放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听见她靠在他的怀中,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轻声答:“有些事情要到军总处理,顺便看看老战友。”

呜,他诚实的她都有些绝望,这人到底会不会安慰人会不会!就算他骗她说回来英雄救美她也能勉强接受啊,梁和忍不住想要大喊三声,可目前的情况是,她没那么大劲儿了,窝进他的怀里,低低地哦了一声。

可是顾淮宁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看着她沮丧的样子,觉得好笑,“是不是,有些失望?”

“没有。”

她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还没来得及佩服自己,耳廓就被轻咬了一下,她顿时炸毛,捂着耳朵去看顾团长,可是首长没有一点儿罪魁祸首的觉悟,唇角微弯,露出一个蛊惑她的笑容,“撒谎该罚。”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等着她交代而已。梁和不禁有些犹豫,虽然顾淮宁喜欢她,可是她没有把握,在他心目中的重量能大的过李琬。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坐嚼舌根子的儿媳妇,所以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旭阳和陆主编的事。

顾淮宁听了轻轻一挑眉,“那个男人是你们主编?”

“嗯。”她点了点头。

“一个主编会跟自己的下属在街上拉拉扯扯?”他拔高音调,声音里有万分的不赞同。

“诶,那只是……”说了一半儿梁姑娘突然顿悟,抬起头来看着顾首长,“你,你这是……”

吃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顾首长就貌似诚恳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

这样直截了当的答案把她好不容易撑厚的脸皮给戳了回去,那抹红晕从耳根涨到眉角,直到顾淮宁看不下去,单指抬起她的下巴,“还有事儿没交代?”

她听了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还、还有什么?”

顾淮宁没好声气儿,“冯湛说你下午去顾园了,这段儿怎么漏了?”

呃,他都知道了,还问她做什么,梁和讷讷地开口,“你,你不是都清楚了。再说,有什么好说的,惹怒了婆婆,又不是一件多伟大的事。”

更不像是一件她会干的事,他这个媳妇儿,有时候真的很能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他的母亲。对人对己都苛责以待的母亲,怕也不是多好对付吧?倒还真是难为她了。

“好了,你别再担心了,这事儿我跟妈说。”他一扫怀中的姑娘,轻声问,“饿不饿?”

梁和点点头,却见首长脸上露出满意的一笑,“我也饿了。”

正好他煮了粥,梁和想去厨房把粥端出来,可是一抬腿才意识到自己还跨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让她顿时脸色绯红,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也顾不得些许了,趿拉上棉拖就想走,可是一个转身,就被连衣带人地拉回了他的怀里。

她有些慌乱,“不,不吃饭么?”

顾淮宁挑眉,“当然要吃。”

只不过,食物不同而已。趁面前这个姑娘还在怔愣中,顾首长大手一挥,她身上的浴袍被除的干干净净,恰好她刚刚洗了澡,吃起来毫不费力。

而后知后觉的梁姑娘,直到某人长驱直入,才明白,原来丫的食物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你们相信顾sir回来的借口咩?相信咩相信咩?

其实吧,顾sir还真是回来办事滴,解决解决公事,又顺便解决解决私事。比如乃们一直关心的回C市的问题啊,哈哈,点到为止嘎

和和这姑娘其实挺容易被安抚的。另外,陆boss是不会掀什么大风大浪滴,俺也不会写神马虐恋情深之类滴,只是用来磨合一下男女主的关系,大家不用猜鸟~

40

40、愿不愿意 ...

第二天早上顾淮宁很早就起床,他这次回来确实是有正经事要办,团里张政委病了有一年了,腿脚不是很方便,就算是好了也不太可能回防化团工作,上面考虑,把他调到总后勤部挂一个闲职,重新再从下面调上来一个人当政委。调令是早已经下好的,按说直接寄给张政委就行,只是在一起共事三年,顾淮宁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一来探病,二来谈谈离职的事儿。

他起床的时候梁和依旧在睡,整个人蜷成了虾米状,裹上厚厚的被子又仿似一个蚕蛹,他不自觉地笑了笑,伸手替她扯了扯被子,又顺了顺她的头发,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脸,白皙嫩滑的触感他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感觉到某人轻轻一缩。

首长愣了一下,不免又觉得好笑。他昨晚似乎是有些失控了,弄疼了她。只不过,某个人的体力是不是也太差了点儿?也该锻炼锻炼了。他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暗暗做出决定。

临出房门之前,看也不看那床上隆起的那一包,只是慢悠悠地说,“我做了早饭,上班之前记得吃点,我有事,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