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他只是放在了沙发背上。而这次…

像是全未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再次搅乱了女人的心湖。厉致诚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她面前:“看看。”

林浅打开一看,是五六份人员简历,全都是集团的员工。林浅翻了翻,就明白了。都是这段时间,在集团各个产品的项目组里,表现特别突出的人才。还大多是工作五年以上、相对更可靠的员工。

精兵强将。

是要给她么?

正要开口问,就听厉致诚沉声在耳边问:“对于我今天的决定,你怎么看?”

林浅一怔,放下手里的资料,转头看着他。

此时他靠在沙发里,长腿轻轻交叠,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膝盖上。俊脸微侧,眸色若有所思,看着被他半拥在怀里的她。

林浅也凝视着他,轻声答:“我有疑问。”

“说。”

其实这疑问,开会时就埋在了她心里。只是群情激奋大势所趋,她也就没提。

“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你主导的上一场商战。”她说。

“嗯。”

“其实说起来,上一次,我们应该算是‘突施奇招’。以高档产品,低价侧翼包抄中档产品的策略,只有我们爱达能做。新宝瑞不能做,司美琪也不能做。”

厉致诚眼中闪过浅浅的笑意。

林浅略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在这之前,爱达原本完善的、从高价到低价的产品体系,已经失去了大片江山,基本算完了。所以我们出这一招,根本不会有太多负面影响。但新宝瑞和司美琪不同,他们的体系还很完善。如果他们这么做,整个价格体系就会乱掉?我们做是不破不立,他们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所以?”

“所以这次,尽管司美琪和其他竞争对手,气势汹汹要围剿Vinda品牌。但是呢,其他小公司不用说了,他们的质量根本做不到我们这样,不必与之为敌。而司美琪…”她顿了顿,“陈铮叫得再凶,也绝对做不到我们这一步。而且我们的品牌已经打响,先来后到是市场的不变规律。所以他一定竞争不过我们。”

她眸光明亮地盯着厉致诚:“所以今天会上所说的情况,都不足为惧。但是,你却成立了专门的部门。”她看了看手边的人员简历:“还调集这些精英给我。所以…你要给我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她现在已经牢记,那就是厉致诚做事一定有后手。你第一眼看到的表象,一定是他让你看到的。而他的真实目的,则深深藏在层层迷雾下。

今天会上,大张旗鼓,要特意成立精英部门,对抗司美琪为首的挑衅。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正是一个企业面对市场竞争时的正常反应。

那么,厉致诚就一定有一个更大、更不可告人的目标,藏在这个部门之下。

果然,他盯着她看了半响,淡淡笑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轻声说,“我的目标,是新宝瑞。原属爱达的大片市场,还被他们占据。”

林浅心头一震。

新宝瑞。背后是实力雄厚的祝氏财团。多年来无人能撼动的行业领头羊。厉致诚竟然以他们为目标,只令人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她怔怔看着他平静的侧脸。

他的心和胆子到底有多大?

与新宝瑞这行业巨鳄相比,爱达现在就是只刚刚站稳的羊羔。他真的能带领他们,以弱胜强?就像那些传奇的战争故事一样?

而他此刻对着她,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最深的心思讲出来。

是真的对她完全不设防吗?

一个念头滑过脑海:如果是这样,跟他相爱又有什么可惧呢?

厉致诚明显不是无的放矢,也全无狂妄自大的迹象。

因为他看着她,缓缓地说:“对付司美琪这种对手,靠爱达现成的产品、一些声东击西的伎俩就已足够。但新宝瑞…必须真刀实枪。”

他把手从她背后拿下来,交握放在膝盖上,淡淡地说:“所以,我需要一把长弓。”

林浅一愣。“长弓”?这个商业典故她听过,所以他的意思是…

果然听他说道:“一个市场上从未出现过的、近乎完美、具有绝对竞争力的产品,就是用以射穿新宝瑞的市场的长弓。而你…”他转头直视着她。

“名义上是保护Vinda品牌发展。”他说,“真正的任务是替我秘密打造这把长弓。”

城市行者

“你真正的任务,是替我打造这把长弓。”他说。

听完厉致诚的这句话后,林浅的心情毫无疑问是激动的。但激动之余,理智却还清晰,并没有彻底臣服于这个令她仰慕的男人,臣服于他的野心。

“可是…”她说,“你确定是现在?”

炽亮的灯光下,厉致诚用那深邃隽黑的眼,在很近的距离看着她。

“嗯。有疑问?”

低低的嗓音,轻拂她的耳边。

林浅的耳朵顿时有点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转头,对上他幽湛的目光,“虽说新宝瑞的确占了我们原有的大片市场,但目前Vinda品牌刚站稳脚跟,刚与司美琪正面交锋完毕,就立马对付行业巨头新宝瑞,未免…未免…”太过狂妄?嚣张?

心急?对,就是这个词。

“是不是心急了点?”她很委婉地说道。

这话在情在理。虽说你厉致诚天纵奇才,但我也认为,你需要落袋为安韬光养晦。

他看着她,静了几秒钟。

“你认为,我是好战的男人?”

林浅:“…你不是?”

两人坐得很近,他的胳膊又搭在她身后沙发上,他低头,她微抬着头,看着对方。明明是在讨论很严肃的商业争夺,可彼此身体每一寸轮廓,每一缕呼吸,却都染上了暧昧。

“不是。”他忽然俯头,在她脸颊轻轻一吻,一碰就走。

林浅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见他亲完之后,虽已移开唇,却依旧用那湛黑清亮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她。林浅就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只是被他偷袭的一侧脸颊,兀自发烧。

哥哥不是说他短期内不会造次吗?

难道是她理解岔了林莫臣的话?毕竟他也是个成熟男人,莫非他嘴里的“造次”,是指更高等级的亲密接触?

这时,却听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像刚刚那个吻很自然而然,都不需要解释。他说:“有一点你说得不对。Vinda品牌并非安枕无忧。司美琪之流,或许无力打造一个与之抗衡的子品牌。但新宝瑞可以。”

林浅一怔,抬头看着他。

他嗓音虽低,此刻却无异于字字千钧,落在她心头:

“最晚下半年,他们就能推出一个与新宝瑞完全无关的新品牌。以零利润甚至负利润,对Vinda进行狙击封杀。”

林浅心头一震。是啊,新宝瑞背后的祝氏财团,横跨地产、金融、实业制造等多个领域,实力惊人。他们着眼全局,即使在这一个品牌上巨亏,但能封杀掉爱达,同时占据这块新的市场,长线还是会赚钱的,何乐而不为?别人无此魄力手段和实力,但新宝瑞,还有那个狡猾成性、自命不凡的宁惟凯,很有可能这么做。

“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厉致诚低声说,“先杀他们。”

爱达那个最近火得不能再火的子公司,成立了新的市场部。

这个看似平静的消息,在春节后不胫而走,传到了陈铮耳朵里,也被送到宁惟凯眼前。

对于此,陈铮只是回以一个冷笑。

争锋相对、你死我活,本就是这一片市场上的不变规则。厉致诚或许之前设了个圈套,让他跳进去。但市场不是靠一时的诡计,就能争出长短的。靠的是实打实的拼斗。

那也是司美琪多年来最擅长的东西。

听说薛明涛最近连番带手下开会、巡店,甚至还派了人在这边盯梢,摩拳擦掌貌似要与司美琪大战一场。

很好,那就走着瞧。

此时,陈铮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自然而然的,将薛明涛这个层次的人,视为自己的直接对手。他更加没意识到,厉致诚和林浅,已经不把他视为对手。

而在新宝瑞的总裁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助手原浚将一份报告推到他面前:“最近司美琪和爱达打得很厉害。爱达甚至为此成立了专门部门,这是部门职能和人员名单。”

宁惟凯翻了翻,微微一笑:“原浚啊,你说我们筹备新品牌,全面打击Vinda的事,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军人,能不能想到呢?”

原浚微怔了一下。

自从Vinda一役后,总裁就用“扮猪吃老虎的军人”,来指代行业里已赫赫有名的厉致诚。

“能。”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