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对方很可能捅到媒体处,或者在爱达内部散布谣言。如果是陈铮,以他惯用的手段,很可能会无耻地煽动闹事。所以她必须特别小心行踪,避免意外。

再次,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这件事终究只是捕风捉影、欲加之罪。有林莫臣和厉致诚双方在,以他们的能耐,肯定会以最快速度为她撇清责任、处理好舆论。所以她不用太担心。

这么安慰自己后,她拿起电话,叫秘书订机票。再打给高朗,让他秘密带几个保安,到机场接她。这么慎重安排了一番后,她最终叹了口气。

虽说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但到底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厉致诚抵达霖市机场时,已经是夕阳斜沉时分。

轿车行驶在公路上,他打开手机,就看到林浅的三个未接来电和一则短信。

“你父亲要我今天到霖市来见他,我过来了。”

厉致诚立刻拨打她的手机,却是关机…在路上了。

厉致诚沉吟片刻,叮嘱蒋垣:“你留下接林浅,我先去医院。”

为什么厉致诚要先去医院呢?

一是的确担心父亲的身体;二是想在林浅到之前,就把这个问题在父亲这里解决掉。

他不需要林浅去面对父亲的质疑,去自陈清白。

抵达医院的特护病房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厉致诚推门进去,就见父亲躺在病床上,看着竟比几天前他出国时,削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看。平时深邃清亮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点…浑浊。

这令厉致诚微皱眉头,在他床边坐下。

“不是告诉我情况稳定了吗?”他低声问,同时握住了父亲的手。

“被澄晏气的。”徐庸沙哑着嗓子答,“你嫂子一个女人,想卖掉股份我可以理解。但他怎么可以?”

徐澄晏,正是徐庸的另一个儿子,离婚后的私生子。

“不影响大局。”厉致诚缓缓地说,“你完全没必要动气。”

可这点徐庸却不认同了。到底是病来如山倒,他也老了。人一老,再豁达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偏执。

“老爱达,现在你们都叫老爱达。”他慢慢地说,“但那是我的心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抬起黯淡的眼看着儿子:“你会替我拿回来吗?”

“会。”

徐庸就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林浅的哥哥,是主导这次外资收购的人?”

厉致诚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是。但他也是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做。并且他回避了爱达,这段时间,林浅也去明德了。没有影响。”

三两句话,就把原委解释清楚。

徐庸却定定地望着他。

“你一直不跟我说,就是因为知道我心里还是会不痛快?”他问,“再怎么说,林浅是我的准儿媳。她的哥哥却在侵吞整个中国箱包行业?你确定他不是在利用你们达成目的?”

厉致诚抬眸看着他:“他吞不了,也利用不了我。”

父子俩都静默了一会儿,徐庸又问:“一定要娶林浅?心里真的权衡清楚了?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不需要权衡,一定要娶她。”

徐庸就没再说话了。

父子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徐庸又说:“这件事能被人捅到我这里,就能捅出去。这段时间保护好她,最好淡出众人视线。等事情了了再结婚。这种事不要让女人去面对风口浪尖。”

厉致诚:“明白。”

他看了看表,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说:“爸,你过虑了。任何事,都是强者才有话语权。我把DG打出中国市场,谁还敢说半个字?”

这话到底还是透出了几分年轻人的意气和狠劲,徐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厉致诚就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安安静静,灯光柔和。他一抬头,就见林浅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厉致诚眸色微变。

林浅也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彼此交心

这间病房位于楼道最深处,僻静又通透。

所以林浅在门外,无意间将父子俩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她望着推门出来、蓦然抬头的厉致诚,心底一片柔软。可那柔软中仿佛又有一颗小石子骨碌碌滚过,咯得她有点不舒服。

那是因为徐庸讲的两句话…

“一定要娶林浅?”

“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厉致诚也定定地望着她。

他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大概是长途飞行的缘故,笔挺的西装衬衫还有点发皱,眉目间也有一丝倦意。但盯着她的眼神,却是清亮而幽沉的。仿佛瞬间就洞悉了她此刻的纷乱思绪,他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在掌中摩挲着。

“什么时候到的?”

林浅如实答:“有一会儿了。”

厉致诚点点头。

“我进去看看他?”她又问。

厉致诚拉着她的手没松开,转头看向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见徐庸双目紧闭,也调暗了床头灯,似乎已经睡下了。于是说:“他刚才吃了药,又跟我聊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是累了。我们明天一早再来。”

“好的。”

比起平日里,两人重聚时的兴奋和聒噪,此刻的林浅,显得安静了很多。厉致诚看一眼她微抿的唇、漆黑的眼,也不多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亮澄澄的灯光照在雪白的楼道里,衬得窗外的夜空,越发漆黑难辨。

两人还在特护病房区,这里人非常少,只有头顶一盏盏的灯,照在他们脚下,留下飘忽不定的影子。

林浅望着他笔直清冷的身影,忽然就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真希望就这样,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委屈了?”

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

灯光下,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动人。乌黑的眉毛沾着点点光泽,略高的颧骨令他的轮廓透出几分桀骜。他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低头静静望着她。

沉静,强势,又温柔。

林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嗯。”她轻声说,“是有点。不过…比起某人在我哥那里遇到的刀山火海,这点委屈,大概是不值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