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路说:“我那是在工作、挣钱!想给你买好东西!”

“放屁。”苏善险些给他一耳光:“卖身挣来的东西我可不敢要,别恶心人了,我怎么可能跟一个鸭子在一起?!”

陈北路大怒,被她伤透了心,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现在想想,倒不仅是卖身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陈北路居然拿她当借口,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呵,什么鬼逻辑,想用愧疚绑架人吗?

做梦吧。

梁澈就从来不会自我感动,也从来不会要求她回馈什么。

当然他也不会跑去做鸭子。

苏善觉得自己眼光非常好。

虽然她表面稍微有些浪荡,但内心还是挺传统的。因为苏爸苏妈婚姻美满,使她对爱情怀揣着一种正面的向往,要知道,许多女孩子由于原生家庭的关系导致认知偏差,容易爱上浪子和渣男,越是边缘型的人物,越对她们产生致命吸引,明知是歧途,还一头栽下去,飞蛾扑火,最后惨烈收场,甚至完成了她们的宿命感——哦,果然是这样,我果然得不到爱。

苏善不要这样。瞧她挑选的丈夫,根正苗红,警校毕业,人民公仆,因职业关系从来不去娱乐场所消费,除了抽烟以外几乎没有不良嗜好,还特么巨帅,多棒啊。

也就商绍那个狗日的,唯恐天下不乱,总想把她带歪。

对,没错,她和梁澈最近沟通比较少,大概因为两人工作太忙的缘故,他变得有些冷淡,这在两性关系里是很正常的。婚姻需要维系。

苏善决定减少加班时间,多哄哄她的丈夫。

这晚回到家,她先把屋子收拾干净,到处用消毒水擦过,床单被套换上新的,这两天有点潮,她把除湿机打开,接着把自己也收拾干净,洗完澡,吹干头发,最后点上蜡烛,一边打开美容仪认认真真呵护她的小脸蛋,一边等待男人回家。

梁澈进门时看见客厅摇曳着朦胧烛光,怪道:“停电了吗?”

说着“啪嗒”一声,打开灯,这时他的小妻子已经欢欣雀跃地跑到玄关处,扑进他怀里:“老公你回来啦,累不累呀?”

梁澈问:“怎么不开灯?”

苏善说:“省电啊。”

他闻言笑了。

接着又问:“你今天几点回来的?”

“在公司吃完饭就回来了,家里打扫过,你有没有觉得空气变好了,我乖不乖,贤不贤惠?”

梁澈拍拍她的背:“辛苦了。”

苏善几乎挂在他身上,哼哼唧唧,撒娇的意味。

梁澈搁下钥匙,略叹气:“我要洗澡。”

意思就是让她放开,别腻着。

苏善“哦”一声:“那你快点儿,洗完陪我喝两杯。”

他走到客厅脱下制服外套,见茶几上摆着红酒和酒杯,连许久不用的烛台也搬了出来,真有情调。

“别看了,”苏善知道他想说什么:“喝一点点总可以吧,知道你明天还得上班。”

梁澈随手摸她的脑袋,苏善推他往浴室走:“老公,我帮你洗。”

“不用。”

“你害什么臊呀?”

“我自己洗比较快。”

“那我在旁边看。”

“……好啊。”

他这么说着,当真随意,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解皮带。

苏善想起初次见到他时,首先眼前一亮的就是身材,高个头,容易引人注目,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比例极好,更别说穿着执勤服,戴八件套,脚上踢着黑靴子,整条马路仿佛是他的主场,可精神了。

现在脱下衣服,只有她可以欣赏,但看了一会儿,心猿意马,她乖乖回到客厅等。

哗啦啦的水流声从浴室传来,苏善望着烛火发呆,忽然觉得太做作,于是吹灭了蜡烛,把落地灯打开。

良辰美景,今夜会很快乐吧?她伸个懒腰,歪着沙发上,有点迫不及待。

梁澈出来时穿着睡衣,如今这天依旧寒冷,若是换做夏天,他肯定在腰间裹一条浴巾,那可有看头了。

苏善打量他,把酒递上去。

他一手接过,坐到旁边,与她碰了一杯。

苏善抿了抿嘴,半趴在他身上,仰起脸,细细瞅着,忽然发现他下颚有道指甲印,伸手摸了下,问:“这里怎么了?”

梁澈拿起遥控器调台:“被人打的。”

“谁啊?”

“一个大姐。”他漫不经心地说:“下午执勤的时候处理事故,车主不配合,冲我大喊大叫,后来还动手了。”

苏善轻笑:“你也有今天啊,后来呢?”

“派出所把人带走了。”

苏善摸他的下巴:“啧啧,小可怜。”

“别闹。”

苏善去拿烟,点燃,把爆珠咬破。梁澈看过来,问:“你换烟了?”

“嗯,葡萄味的。”她送到他唇边。

梁澈抽了一口,说:“怎么有股甜味?”

“你不喜欢?”

他摇头,目光转向电视,瘦削的面颊在光线里若明若暗,苏善望着他,笑说:“你知道这世上什么烟最好抽吗?”

“不知道。”

她眨眨眼:“事后烟。”

梁澈失笑:“你想什么呢?”

苏善不语,直接亲他。

梁澈把她按在胸前,稍稍别开脸:“抱会儿,”他说:“看电视吧,不想做。”

“为什么?”

“没心情。”

苏善抠着他的胳膊,哑声问:“为什么没心情?”

“有点困了。”

她不满地“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埋怨:“过完年从平奚回来你就这样,算算我们都有一个星期没做过了,年纪轻轻的,这个频率是不是有点太低了?你自己说的,性生活和谐在婚姻里很重要。”

梁澈有些哭笑不得,转念想到后天和余歌的约会,心里感到烦闷,于是更没心思做/爱了。另外,为什么他遇到的女人都特别喜欢干这种事?把他当什么了?青楼小倌么?靠。

苏善见他不出声,支起身打量:“你听到没有?”

他皱眉:“我说我不想,你听到没有?”

苏善也皱眉:“我不想的时候也会配合你啊,我的需求就不重要是吗?”

“你有不想的时候吗?”他掐掐她的脸:“下次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强人所难。”

苏善听得心跳渐沉,白着脸狠狠瞪住,然后抓起抱枕砸向他:“去死吧你!”

第14章

死梁澈。

今晚的心思全都白费了,喂狗了。

苏善拎着红酒回卧室,“砰”一声把房门关上,自饮了好几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她开始怀念从前的夜生活,与商绍喝得天昏地暗,晕乎乎,飘飘欲仙,烦恼全部抛诸脑后,多爽。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骂一句,狗日的死梁澈。她对他的欲望和向往原来那么不值钱,果然女人太主动就不被珍惜么?

行,不做就不做,看谁忍得久。

这晚注定伴着恼怒入睡。没过一会儿梁澈准备回房,走到门口握住把手一按,居然反锁了。

他敲了两下,里面毫无反应,似乎并不准备搭理。他觉得好笑,跑到客房去睡。

第二天苏善起来上班时,梁澈人已经走了。

宿醉感袭来,头昏脑涨,她像个幽魂似的走到浴室洗漱,盥洗台上摆着梁澈的个人用品,她冷眼盯着,想起昨晚打扫卫生,漏掉了马桶,于是倒了洁厕灵,拿过梁澈的牙刷,仔仔细细刷了一遍,再用他的毛巾把盖子擦干净。

呵呵,锃亮。

做完这一切,苏善郁闷了一整夜的心情稍微好转。

明天情人节,工作稍微比平时忙一些,但只是小节日,比不上双十一双十二,活动海报都提前准备好,到了当天放血,上优惠券和折扣,这些她都已经安排妥当。

早上处理异常订单,按理说系统中正常订单会自动传送,但也会有很多问题,比如被怀疑禁运产品、系统识别为负毛利产品、或数量不够被锁定、或客户过段时间取消的、物流错误等等,导致订单异常,每天都需要处理这些问题。

其他时间继续运营店铺,找潜力产品上架,打广告,包活动,优化……

忙完半天,中午到餐厅吃饭,苏善她们公司环境非常好,地方大,轻工业风装潢,员工多,人头攒动,来来往往。

她拿水果的时候碰见同事丽姐正在跟老公开视频,一不小心,听到几句私房话。

“宝宝,你吃饭了没,要不要我给你订外卖?”

“用不着,你把钱省着给你妈吧。”

“我错了宝贝儿,真的,以后再也不留小金库了,奖金全部上交,别生气了,乖,我亲亲。”

丽姐脸红,忙说:“谁要跟你亲?有同事在呢,不说了,拜。”

苏善感觉自己快变成柠檬精了。

她扯扯嘴角,勉强笑说:“丽姐,你们结婚多久了,怎么还在蜜月期呢?”

对方不好意思:“快五年了吧,他这人怪肉麻的,没皮没脸,让你见笑了哈。”

“没有,挺好的……”

苏善随便找位子坐下,没滋没味地往嘴里塞东西,脑袋空荡荡的,一阵失落。她也想被人哄,被人捧在手心里叫宝贝儿,甜甜腻腻,羡煞旁人。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梁澈怎么可能哄她?做梦吧。

这晚她加班到十点才回家,等电梯的时候居然跟梁澈碰上了,他从地下车库上来。

苏善没吱声,默然走进去,他手机响,看一眼信息,没有回复。两人走进家门,闷不吭声,各忙各的,她先去洗澡,然后换上睡衣靠在沙发刷手机。梁澈到浴室准备洗漱,但刚进去没多久就出来,抓起手机直奔玄关,换了鞋,下楼去。

苏善不明所以。

不一会儿他回来,手里拿着新买的牙刷和毛巾。

苏善一愣,想起早上的事,难道被他发现了?

正心虚着,梁澈淡淡望向她,讥讽说:“下次动动脑子,别放洁厕灵,一大股味儿,太明显。”

苏善撇撇嘴,避开视线。

手机没玩多久,哈欠连天,夜已经很深了,她回屋休息,正经过浴室,门开了,梁澈一身热气地从里面出来,耷拉着眼皮子扫一眼,挤开她,走到前面,径直回了客房,然后当着她的面关上门,更可气的是,苏善听见“啪嗒”两声,反锁了。

“……”

混蛋!!

苏善冲着空气猛挥拳,真想揍在他身上。

玩冷战是吗,很好。

她决定一个月不跟他说话。

次日情人节,下午三点,苏善正埋头工作,忽然接到了商绍的电话。

“喂,什么事?”

“我草你妈。”

“啊?”

“你赶紧过来!”商绍怒不可遏:“我就说有问题吧,男人不会无缘无故性冷淡,肯定偷腥了,这不还真被我逮到了!你老公现在在外面跟人开房,快过来!”

苏善起初愣住,像是没有听懂,接着脑中一片空茫,冷言警告:“别闹了,我在上班。”

“谁特么跟你闹,你个缺筋少弦的傻逼!”商绍立马给她发来一段视频,梁澈的车正停在某酒店大楼前。“你再不过来我立刻上去撕了那对奸夫淫/妇,忍不了了!”

不知为何,苏善异常冷静:“在那儿别动,地址发给我。”

她来不及请假,拿上包,直接翘班走了。

在去抓奸的路上,苏善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冷静,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大将之风么?不是的,也许大脑已经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太过震惊,反而不觉得是真的。总之没有亲眼见到就不是真的,她不相信。

出租车停在酒店大厦前,远远看见商绍举着自拍杆,唾沫横飞,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善衣袂带风,大步走过去,一把夺下他的手机,面无表情道:“关掉,你要是敢直播出去,我把你脑子挖出来烫火锅。”

“没有要播……”商绍收起自拍杆。

苏善回头打量:“这是谁的车?”

“我朋友,”他说:“梁澈认得我那辆,所以特意找朋友借的,今天一早我就在你家楼下蹲守了。”

狗仔队么他。

苏善问:“哪个房间。”

“三楼,8206。”

苏善缓缓深吸一口气,点头说:“好,你留在这儿,我自己上去。”

“不行!”商绍抓住她:“这种时候我必须陪在你身边!”

“不用。”苏善不留情面地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一个人走了进去。

她在电梯里垂着脑袋,周遭太过安静,仿佛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咚咚,咚咚,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是之前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的那个女人吧?对,跟这两天的冷战没关系,是因为那个人,才导致冷战的。

苏善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抓奸打小三的一天。

多失败,多可笑。

为什么梁澈要说谎呢?为什么要骗她?先前承认的话,今天大家都不用面对这个痛苦的局面了。

苏善站在8206房间门口,双手攥拳,不住地发抖。

走廊光线打得明暗错落,她仿佛自虐一般,缓缓挪近,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

谢天谢地,隔音太好,没有听见什么下流的声音,否则她恐怕会当场晕倒。

苏善后退几步,终究没有勇气敲门,她掏出手机,眼泪砸在屏幕上,解了锁,拨通梁澈的电话。

“喂。”

“喂,”她克制着颤抖和窒息感,尽力维持自己的理性:“商绍说,看见你跟人去酒店。”

那边沉默片刻,说:“约了朋友谈事情。”

“哪个朋友啊。”

“同学。”

“做什么?”

梁澈说:“有一点事,想问问。”

“哈哈哈,”苏善霎时笑了,边哭边笑:“谈什么事需要避开生理期啊?当我傻逼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骗!”

她死都忘不掉那天接到的电话,对方说,梁sir,15号我生理期,不方便,你想见我得提前两天。

真他妈的恶心,恶心透了!

苏善暴躁地挂了电话,飞快跑走。

房间里,梁澈意识到什么,起身就要出门,余歌穿着浴袍挡住他的去路,笑问:“怎么了,刚打听清楚就想走啊,卸磨杀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