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好半天,等烟花炸完,她勒令自己平静下来。

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

“你按照我给你的目标计划,”陆延白看她貌似没听到,好脾性地再度重复一次,“过考试不会有问题的。”

原来真的听错了。

徐叶羽耷拉下脑袋,有些遗憾地点点头:“知道了。”

回去之后,徐叶羽终于能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动作,给自己搜索出来的微信号选择了添加。

向微看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傻笑:“你笑什么呢?”

徐叶羽眨眨眼:“我要到陆教授的微信和手机号了。”

“哟,进步不小嘛,”向微啧啧称赞,“加你了吗?”

徐叶羽骤然反应过来:“还没有。”

“…”

“你这个纯情女大学生别是被骗了吧,”向微皱了皱眉,“会不会他都是这么回应别人要联系方式的?给了号码但是不加…”

“你在这方面又没什么经验,有的话也顶多是被人追的经验,哪里知道陆延白这种高段位的人会给的套路?”

“纯情女大学生”徐叶羽趴在沙发上:“他为什么就是高段位了?”

“傻呀你,女学生对男老师本来就容易起崇拜追求之心,他那么帅,绝对是收告白收到手软那一类的,怎么回应和拒绝都是有自己的套路的。”

这话徐叶羽就不爱听了:“他为什么就得拒绝我了?”

“OK,那你看他…”

向微话还没说完,徐叶羽手机一震,是陆延白通过了她的请求。

她晃了晃脑袋,手机举到自己眼底,眼睫扑簌扑簌,像抖落一阵星光。

“他加我了哦——”

尾音特意拉得很长,满满的得意和炫耀。

向微服了:“行行行,我真该拍给你粉丝看看,风光无限的徐作家居然还有这么恋爱少女心的时候。”

徐叶羽抿着笑,点进他朋友圈,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只有一条朋友圈?”

“…是不是屏蔽你了?”

“不可能。”她拉着进度条往下看。

陆延白仅有的一条朋友圈是:【考虑到同学们周五要参加学校夜跑活动,作业可以延迟到周日下午交。】

徐叶羽把这条朋友圈读了一遍,而后,难以置信地发问:“我不会加上他的教师工作号了吧?!”

向微:“很有可能,现在很多老师为了把工作和生活分开,都专门申请一个工作号,更何况他这种经常被学生要号码的。”

徐叶羽把手机扔到桌上,抱着枕头放空:“怪不得当时给的那么干脆!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向微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只见徐叶羽又坐了起来。

她拍拍脸颊:“不行,我要坚持,这一点点小小阻碍算得了什么?难道陆教授就只值得我花这几节课去征服吗?”

向微:“…”

徐叶羽战斗欲被激发,重新拿起手机,撂下豪言壮志。

“总有一天,我要陆延白主动求我,让我加他的私人号。”

向微频频点头:“行,你他妈要是真那么有本事,我手劈榴莲一百个庆祝。”

///

周六的行程表就这么匆匆被揭过,周日到来,徐叶羽俨然已经将“去办公室”列为自己的惯性行程,一到周日的那个时间点,整个人就已经整装待发。

这次课上,徐叶羽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化悲愤为动力,格外认真。

就连下课之后,脑子里都不断回忆着方才的知识点。

和陆延白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徐叶羽绕着湖岸走出去一段路,忽而听到身后有口哨声。

她回过头,一群打扮得颇为嚣张的社会青年,在她身后勾肩搭背,站在最中央的那个黄毛看她回过头,又对她吹了声口哨。

她今天穿的是半身裙,上身oversize的浅紫T扎进裙子里,拉长整个人身材比例的同时,又被衬得白皙又腿细。

紫色非常难驾驭,但因为她自身条件够好,所以不会有问题,反而足够吸引人视线。

徐叶羽重新目视前方,不去管这些起哄的小混混。

是时有风吹过,他们往她裙底瞟,还用那种很油腻的语气讨论起来,说是风如果能再吹大点就好了。

纵使徐叶羽的裙子自带安全裤,这会儿,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好。

堂堂大学附近,居然有人敢这么公然调戏女孩子。

她加快脚步,谁知后面的人走得更快,几乎和她只有几步之遥。

她对这块儿不是很熟,而且现在也已经离开了学校最热闹的区域,更该死的是,她身边根本没有一个男性朋友。

对方人这么大一堆,她也没什么明智的摆脱方法,只能找人了。

加快脚步,徐叶羽迅速绕着湖边走了一圈,走到地下车库前,终于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还好,还没走。

陆延白刚在外面接了个电话,正放下手机,握住手机的那只衣袖骤然被人攥住。

他抬了抬手臂,下意识低头去看。

徐叶羽紧紧抓着他的袖子,靠他很近,是亲昵又柔软的撒娇语气:“你什么时候陪我去逛超市啊?”

陆延白手指动了动,打褶的眉间似乎在问她在做什么。

徐叶羽放低了声音,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怕被拒绝的请求,无助道:“好像有一堆小混混在跟着我,我、我一个人走有点害怕,您可以假装是和我一路的吗?”

“我保证,再远一点我就放开您。”

作者有话要说:陆教授会答应这次英雄救美吗?会保护我们叶羽吗?会怎么展示自己的男友力呢?

欲知后事如何,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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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十一下

陆延白垂眸看了眼,她还紧紧把自己的手指贴在他袖口,揉起的褶皱像一条条水波。

很快,徐叶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只袖子动了动,他沉沉的嗓音钻进她耳内。

“你先放开我。”

饶是她再怎么想装傻,都知道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侬着鼻子“噢”了声,一点一点地、舍不得地松开他的袖子。

像是曼妥思扔进汽水里,那一刹那的情绪砰一下涌出来,酸酸涩涩的气泡几乎霎时盈满她胸腔。

心脏沉坠坠,像被人往下按。

那群小混混还在她身后,她没敢说,其实她有点害怕,看到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安全很多…

算了,他不让她跟着,就算了吧。

她这么说服着自己,强迫自己克服那股没头没脑涌起来的委屈,正要转头走的时候——

陆延白退后两步,礼貌扶住她肩膀,将她推到自己身前。

“你走我前面。”

所有的小委屈悉数被冲散,徐叶羽整个人几乎是怔住,任他站到自己已经背脊发凉的身后。

他没有让她走,他体贴地留在了她身后,用这样无声又确切的方式,隔绝掉她所有的担惊受怕。

他的体温也许并不够炽热,但在那个瞬间,似乎是被人赋予了某种奇妙能力,徐叶羽能感受到自己冻住的身体,一点点回温,重新温暖起来。

眼前漫无边际的风具象成画,拂过寸草不生的荒瘠地带,乍暖还寒,将衰败变为一片盎然光景。

胸腔里揣了只鹿,它在狂奔着作祟。

陆延白哪知道徐叶羽这堪比鸿篇巨著的绮思,自然地退到她身后之后,更自然地微微定头,侧眸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的一帮子人跟了几步,看两个人估摸着真认识,也没有再上前了。

加上陆延白实在高挑,又因了做教授这么些年能镇住场的气质,后头几个混混更觉不妙,低声商讨几句就离开了。

徐叶羽在前面,不清楚后面的情况,但陆延白在她身后这个事实就没来由地让她心安,再加上刚刚那令她魂灵荡漾的构想…

她脑袋发热,径直低着头,一个劲往前走。

直到只剩她鞋跟踩出的脚步声回荡在地下车场,她才终于回过了什么味来,转头往身后看——

陆延白手撑在副驾驶车门上,抬眼瞧她:“你是准备砸我车吗?”

她后知后觉顺着自己行进轨迹望去,面前角落里,躺着一堆废旧的铁棍。

“您不用特地说这些话的,”她走过去,“您能挽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讲这样的话,只是想让她轻松点,别陷在刚刚紧张的后怕里。

到底是情商高的人,他实在太明白怎么样无声地关照对方的情绪。

陆延白眼尾勾出一泊浅浅笑意,一如既往地,淡漠又温和。

“既然你清楚,那就快点坐进来,载你安全回去我才能放心。”

为自己洗脑了一百遍“他对你只是老师对学生的照顾”,徐叶羽嗓底发干:“您送我吗?这怎么好意思呢。”

然后一迈腿坐了进去。

陆延白:“…”

关好副驾驶的门,陆延白绕向主驾驶。

确定两个人都坐好后,他边点火边问:“住哪里?”

徐叶羽凝视他轮廓线几近完美的侧颜,几乎未加思索道:“荣和公寓八栋五楼505.”

讲完这几个字后的几秒,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陆延白手中动作倏然半停,眼睑合了合,又看向她。

完了完了…

L大的学生要么住学校内宿舍,要么住校外的学生宿舍。

他问她住哪儿,肯定是问她住哪个学校宿舍,结果她倒好,真情实感地报了自己的地址?

徐叶羽躲开他的目光,涣然往车顶去看。

这下好了,说得这么详细,连说错这个理由都不能用了。

陆延白略哑的嗓音回旋在车顶:“怎么不住学校?”

徐叶羽冷静下来:“学校宿舍太小了,人多不方便,加上我写文嘛…需要安静,就和一个室友单独搬出来了,安静环境方便创作。”

他点了点头,看她有些逃避这个问题,也可能是有点什么不愿讲的理由,他也就不必继续问。

车子驶出车位,他指腹轻敲方向盘:“你现在还在写?”

徐叶羽懵了一下:“还在写?写文吗?”

又点头:“对啊,我一直在写的,从高一开始。高三那段时间忙着高考没写,高考完一直到现在都在写。”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淡淡撂下一句:“做你的读者应该很幸福。”

不像陆宛宜喜欢的那个,据说千百年难写一篇,每天都能听到她在家哭诉她喜爱作者的无情消失。

徐叶羽脸一红,又虚又自豪道:“是…是还挺幸福的吧…”

如果是在说两年前的话。

到家之后,向微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徐叶羽在外面的跳动声响吵醒了。

向微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半披着条毯子从房间走出来:“请问今天是过年了吗?”

“盛放了。”徐叶羽说。

向微:?

徐叶羽:“我盛放了。”

“我看你是脑子被门撞了,”向微坐在椅子上,“怎么啦,比我睡个午觉起来还高兴。”

“午觉?”徐叶羽撸起袖子看了眼,“现在几点了你睡午觉?”

“怎么,六七点就不准人睡午觉吗。”

向微又道:“你把袖子提起来看手腕干嘛,你戴表了吗?”

徐叶羽讪笑着摸摸鼻尖:“噢,那倒没有,我随便看看,显得高雅点。”

向微:“…”

盘腿在椅子上,向微听徐叶羽事无巨细、汹涌澎湃地讲完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啧了声:“怪不得说女学生容易喜欢上男老师,这种情况下实在太容易动心了。”

“是吧,”徐叶羽说,“尤其是他站在我身后,还有跟我说不送我到家不放心的时候,我实在太有安全感了。明明知道那就是老师对学生的感情,那种庇护式关心,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瞎想…”

向微狎昵地看着她:“不过陆延白真的好绅士诶,绅士又体贴,那种家教和品质真的不是一时片刻能做到的。”

他的度一直拿捏得那么好,关心真挚不圆滑,也不带丝毫的暧昧和撩拨,让她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感到距离。

连让她胡思乱想的底气都不给足。

“完了,”她扯了本书盖上脸颊,“小微,我fall in love(陷入爱河)了。”

徐叶羽叫完这个名字,自己也被逗乐了,手在腿上打着节拍,开始荒腔走板地唱起了那首若干年前气质清奇的《小薇》:“小薇啊/你可知道我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向微捂住耳朵:“求你放过我吧,难道你想和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乡村爱情故事吗?”

徐叶羽停住了:“不。”

“我和陆延白,爱情。”

向微:…?

徐叶羽:“你负责乡村的部分。”

向微:“绝交吧,你选个日子。”

///

再稀松平常不过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自然醒的时候,徐叶羽透过窗帘看见窗外隐隐亮起来的日光,忽然有种大歇一口气的感觉。

好像完成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要她具体去感受到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出了房间门去洗漱,洗漱完之后她站在镜子前面看自己,向微也醒了,路过的时候乜了她一眼:“干什么呢?”

徐叶羽:“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