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会和贝可可在YY上打情骂俏，殊小沐便会从闲聊频道默默地遁回红袖堂频道。她的沉默让贝可可觉得很没成就感，于是也会冷嘲热讽几句，殊小沐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这些已经看淡了太多。
是的，其实流言之所以能伤人于无形，都是因为你很在意。现在对贝可可的每句话，包子发现她失去了反驳的欲/望。
秒敌三千也发觉不大对劲，他最近怎么总遇到殊小沐呢？
江南桃溪的后山，殊小沐也很无语，3000虽然这片山地我并没有承包，但是你天天呆在这里，真的很有些扰人清净之嫌……
[当前]秒敌三千：你来了？
话一出口，他发觉原来不是总遇到，难道说自己竟然是在等她？
[当前]殊小沐：嗯。
两个号在山顶坐下来，浅草渐幽，山径依稀，岩石仿佛经历了多年风化，露出灰褐的表层，将视距抬高，距离拉远，并肩坐着的两个人，竟然颇有些神仙眷侣的味道。
可惜这世上不论是神仙还是眷侣，都太少太少。
第二天这张“神仙眷侣图”再被挂在论坛上的时候，殊小沐已经可以从容微笑：
[势力]碧落天涯：MD，你说这谁啊这么八卦！！怎么不改行去做侦探啊！
[势力主]殊小沐：我一直以为偷拍还是我们刺客方便一点，呵呵。
帖子在蒙鸿天下的论坛静悄悄地无人顶，对方便又转去了官方论坛。殊小沐对自己“通敌”之举，不置一词。最后好事者实在憋不住，来红袖堂找事，殊小沐只发了一句话：
[势力主]殊小沐：贝可可，当你在我眼里，不过只是一个路人甲的时候，和你辩一个字，我都会觉得多余。
这气势震住了红袖堂的公会频道，很久以后还经常被会里的小号们津津乐道。
殊小沐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般冷淡，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么？
第六十五章：伽蓝
L市灰色贝壳，会长大人明显没有包子幸福，至少他身边可没人无微不致地照顾他。西门推门进来看见仰躺在沙发上的人，他就这么睡了，身上也没盖件外套什么，他一个人时习惯不开空调，十二月的天，寒意已入骨，他对自家老大的状况有些忧心。
他去窗前把空调打开，设好温度，会长大人已经醒过来：“还没走？”
西门难得一次正经：“老大，要么给你请个钟点工吧？让这边打扫卫生的阿姨给你做做饭？”
会长大人觉得扯淡：“我就一个人，请什么钟点工。”
西门叹气，他是了解这男人的，脾气又臭又硬。有什么事也不肯说，全堆心里，跟大部分单身男人一样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但以前还好些，以前至少不挑食啊，买啥吃啥，不像现在吃什么都一脸味同嚼蜡的表情。
“那要么这样吧，灰色贝壳这边现在也有四十几个员工，吃饭也是个问题。要么包顿工作餐吧？”他摸了烟递过去，会长大人接了点上：“你看着办吧。”
习惯性地坐在电脑前，游戏里的荒火顶着圣骑士的ID在江南挂机。扫了眼好友名单，另一个ID也亮着。会长大人重重地抽了口烟，莫明地就想起那个包子，想起那一晚指腹细腻的触感，进入时销魂的紧致。他莫名地有些口干舌躁，觉得人真是奇怪的物种，摆在面前的时候怎么也吃不下，撤席之后又饥/渴难耐。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不错他想让她走，离开这里，断了两个人最后的牵连。她还那么小，不应该把青春耗在虚无的网络里。可是他又怕她走，如果殊小沐的ID自某日之后真的永远不再亮起，这样的大荒，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很矛盾，他自己也觉得甚为可笑。这就是爱吗？
回忆不能自已，思念漫延，硫酸一样腐蚀着一切，偏偏却还甘之如饴地紧紧握着，生怕遗落分毫。
他叹了口气，驱了荒火漫无目的地前行，他努力让自己和从前一样，天天战场、流光、野战、势力战、城战，可是这些……真的很无聊呵。
殊小沐就是在凝香园遇见他的，她本是在这里清支线任务，然后到了这里便不想动，正坐在那一大朵花的花瓣上发呆呢，就见到那个荒火一路行过来。他走到传送石边的时候也看见了她，这大荒最残忍的，就是所有你想忘记的，它都会帮你记得。所有你在回避的，它都能让你再遇着。
凝香园场景如其名，终年花开不谢。最惹眼的便是殊小沐站的这一朵，大到地图上都留了它的位置标识。她站在花瓣边缘，火红色的翅膀在背后舒卷，身上依然是利落的刺客门派新手弟子服，黑发扎起，额间一笔朱砂，用的很多女号都选的一号脸型。那把名叫牙的双刺握在手里，却没有这个职业应有的煞气。或者是她脚下的花开得太大太艳了，于是那站姿透出更多的是茫然。
会长大人知道自己应该传走的，却迟迟没有动作。西门只有摇头出去——他的老大好像人回来了，魂丢了。
后来呢，L市的灰色贝壳就管饭了。= =
西门特地吩咐了做饭的阿姨要给他们老大开小灶，但是他的苦心好像白费了——会长大人依然是一脸味同嚼蜡的表情。=_=|||
晚饭时，会长大人接到鸭子的电话，他很直接：“老圣，陪我去一趟上海。”
会长大人搁了筷子，起身拿外套：“去多久？”
“今晚过去，明天回来吧。”
然后知道过去的原因时会长大人就喷了——鸭子的女朋友生宝宝了，当然孩子的父亲不是他。
“鸭子，你这一条龙服务也太周到了！”会长大人难得有心情开玩笑，鸭子却凝重：“他们吵架，他动手打她。”
会长大人就挽了袖子：“这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老婆刚生完孩子就打！MD，走，别说上海，他就跑国外去，照样揍死他！”
当然鸭子找会长大人过去不是准备给那奸/夫盖布袋，黑打一顿的，人家现在已经结婚了，他的身份很尴尬，又听不得以前的小情人哭诉，便叫了会长大人过去调停。
所以到了那边，鸭子没有出面，只有会长大人把奸/夫攥出来喝了一顿老酒，一直都谈得很好，临走时他冲对方扬了扬沙锅大的拳头：“这是哥电话，下次要练手来找哥，别冲女人挥拳头。”然后凑到人耳朵边：“再敢对我妹妹动手，哥揍不死你！”
……他调停的方式一直很直接，对方乃斯文人，一米七八身高，戴了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跟他动手，不是强迫陈水扁去战金刚嘛。= =
所以对方倒也认真地道了歉，好言好语地把他送走了。
会长大人对鸭子这个上任小情人没什么好感，故此这次出头也根本没问两人之间是什么问题。鸭子始终没有见她，和会长大两个人一起找了家面馆吃面，他发现会长大人的胃口小了好多：“跟一个斯文人谈了半天，于是你也变得斯文起来了？”
会长大人笑：“太难吃了！”
鸭子抽了纸巾递给他：“你和小沐，真的分手了？”
会长大人丢了烟给他：“她还只是个孩子。”
鸭子点了烟，不置可否：“年龄也不小了，玩也玩够了，可以成家了。”他吐了个烟圈：“我妈在给我四处张罗，到处相亲，环肥燕瘦，我怀疑她手里起码掌握了周围四个城市的所有年轻姑娘的资料。你要不要也相一个？兄弟一场嘛，有亲同相啊。”
会长大人大笑：“去你的！”笑完他看似很淡很随意地问：“鸭子，如果我不想她再呆在游戏里了，有什么办法么？”
十二月中旬，会长大人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叫周静安，二十五岁，性情缅腆温柔。周围众人都觉得很好，会长大人也觉得不错，于是两个人开始试着相处。
他把这姑娘带进了游戏，在他的耐心教导下，这个连技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网游小白很快喜欢上了这款“绿色网游”。蒙鸿天下里众人都很识趣，公认了这位大嫂——网游终究只是网游，再深的恩爱纠缠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所以尽管还有那么多人记得圣骑士和殊小沐并肩同行的光景，但无人再提。连贝可可都断了再打老大主意的心思。
毕竟，她是楚汉现实里的女朋友呢。
周静安初进游戏，也玩了荒火职业，取名叫做——伽蓝。
殊小沐在二十四级副本门口见到了这个女荒火，当时她穿了一套彼岸花的时装，配着荒火的身段，极为惹火。当天晚上，殊小沐辞去了红袖堂势力主的职务，和真梵交接完毕后离开了这个组织，浪迹大荒。
所有人都劝会长大人，不论如何到底师徒一场，象征性地也挽留一下吧。那个时候会长大人在带自己小女朋友黄泉副本，闻言只是淡淡地道：能留得住的，就不会走。会走的，不用留。
“你是不是总认为是她不肯面对现实？老圣，其实真正不愿面对现实的人是你。如果你真的要断了她这分念想，自己也要先断了才行。爱，总是让人心存挂念。只有一方有了归宿，另一个人才会放手。”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抽着烟，视线穿过长街，落在店外不知何处。脸上依然带着惯常的微笑，温柔而哀伤：“这是血的教训，是失败过后的经验总结。”
作者有话要说：那阴森的小黑屋哟,拜拜了您呐~~~~~
打滚~~~~~
第六十六章：就让它回档清零吧
殊小沐离开势力，并没有传统意义上女主的那种落魄，相反的她瞬间成了香饽饽，曼陀罗被夫人用刀架着前来邀请她入会，否则他会被夫人罚顶洗衣机。殊小沐不好驳他的面子，更不能驳紫蝶的面子，于是入了曼陀罗。岂料刚刚一入会，会长大人立刻发公告：
[天下]圣骑士：所有公会但凡收留殊小沐，一律列为敌对。
这话一出，首先反对的便是紫蝶：
[天下]紫蝶：圣骑士，你很可笑知道吗！
然后便是红袖堂声援：
[天下]人淡如菊：老大，男人应该有起码的风度，我觉得你这种态度丢尽了蒙鸿天下的脸。不管你和小沐发生什么事，公事扯上私怨，都让我对你的为人所不耻。
[势力]真梵：老圣，你搞毛啊！
[天下]碧落天涯：老大，我不知道你和小沐发生什么事，但是我觉得以前认为你很萌，真是瞎了老娘的狗眼。
[天下]杜鹃啼血：[心虚]殊会长，如果你不嫌我小的话，我跟着你，你去哪个公会都成。
……
这是一个落败的小三，最终她被男配抛弃，就像一个炮灰的宿命。可是众人痛打落水狗的场景却没有出现，不错这条狗是落水了，只是周围的人都很努力地伸手去拉它，那些号其实等级都不高，没有很精良的装备，没有很风骚的走位，除了紫蝶，她们身后也没有什么足以一呼百应的大神男人，她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但对沉浮在水中的狗来说，却是涌泉难报。
殊小沐一个人站在江南桃溪的后山，她的ID上，殊小沐三个字之前，蒙鸿天下的标徽换成了黑色的曼陀罗。
[好友]紫蝶对你说：[怒]我当时怎么会认为这是个好男人！！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你应该就不用伤心了！MD！倾尽东海之滨滚滚海水也冲刷不掉老娘心中的愤怒！！
殊小沐芫尔，她又怎么能真的让蒙鸿天下和曼陀罗公会打起来呢？
曼陀罗跟圣骑士谈过一次，但商谈明显失败了，会长大人力排众议，像一个昏庸暴君一样一意孤行，红袖堂有三分之二的小号归一了曼陀罗公会，蒙鸿天下变动小一些，但也走了二三十只。
这次的变动，真正伤了公会的元气，等于直接剪断了一只鹰的翅膀，让一个原本可以发展下去和卓越联盟平分秋色的势力在振翅之前变成了一只只能蹒跚学步的鸭子。
公会内外的人都猜测过这种情况，结果顺理成章——或者他怕前JQ在现实女友面前败露，于是将前女友赶尽杀绝。到底是一个网游的世界，就算现实在它面前确实能够重于泰山，但是这并不妨碍它同情一个女孩破灭的痴情。
殊小沐站在江南满树桃花之下，落英穿过她旋转着消失在这三维的世界，其实心里没有多少不平，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走来，她始终只记住了他的好。
她在当天离开了曼陀罗公会，曼陀罗是男人，他比紫蝶理智，他始终念着蒙鸿天下一步一步扶持着曼陀罗公会成熟起来的恩义，最终殊小沐的事也只有不了了之。但是会长大人的人品却受了到很多人的质疑，曼陀罗虽然没有将蒙鸿天下列为敌对势力，却也再不以联盟势力相称。
蒙鸿天下再次被孤立，这对杀人狂们来说影响不大。但是公会老大的人品被质疑，却是大家难以忍受的事。而会长大人不肯解释，他依然战场，依然野战，依然陪着小女朋友下副本、做任务，从里到外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灰色贝壳的楚汉将烟蒂掐灭在荷叶状的烟灰缸里。
殊小沐，如果你不肯离开天下，那么至少离开我吧。飞出去，你会发现林子那么大，天空那么广阔，鸟儿形形色色、那么多。
[好友]秒敌三千对你说：来天净沙吗？
殊小沐最不愿意看到这句话，就算蒙鸿天下呆不下去了，她也不愿意去到一个与它敌对的势力：
[好友]你对秒敌三千说：不了，谢谢。
而卓越联盟的老大明显比三千有说服力：
[好友]卓尔不群对你说：你以为圣骑士真的是想赶尽杀绝吗？不，殊小沐。他只是怕你不能放下过去。他已经重新开始了小沐，如果你还是这样默默地守着他，他永远都不能放手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即使他接受了，也至少还会放一半心神在你身上。
[好友]卓尔不群对你说：你以为陪在他身边便是爱他的表现么？小沐，你现在这样不管是沉默，还是继续守望，都只能成为他的负累。
[好友]卓尔不群对你说：只有你装作伤好痊愈，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他才能彻底放手，再不用牵挂，再不用负疚。
殊小沐一个人坐在大荒，她假装没有看到这个人的消息，这个人却似乎笃定她已经看过了，再也没有打扰他。
只有我放手，你才能够重新开始么？
耳边突然响起自己妈妈的话：“宝贝，成熟点好吗？你还小，可是他已经三十多了，他等不起你那么久，你会害了他。”
师父，所有的人都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还不够成熟，把一时的仰慕、盲目的崇拜当成了爱。她们都说你对我不过只是一个三十岁男人对小女孩的猎奇之心。他们说我的单纯约束不住你的孟浪，他们说到最后，我们都会后悔。
所以，你离开了。
那么我就相信吧，也许我喜欢你真的只是因为我还不够成熟，把一时的仰慕、盲目的崇拜当成了爱。也许你喜欢我，真的不过只是一个三十岁男人对小女孩的猎奇心理。也许我真的融不进你的圈子，约束不住你的孟浪。也许故事到最后，我们真的都会后悔。
就算我不相信他们，我也总该相信你吧？
对么？
[好友]你对秒敌三千说：3000，我入你们公会吧。
殊小沐三个字前面，顶上天净沙的标徽，殊小沐依然站在满树浅粉色的桃花下。师父，我会忘记你，我会忘记每一轮密探的跟随，忘记每一次副本的拥抱，忘记每一次战场的开路掩护。
我会忘记这大荒的一场愚昧痴情，忘记这大荒的你……和我自己。
你已经有了新的开始，那么那些可能成为负累的过去，就让它回档清零吧。
第六十七章：伊人永恒，只是旧情不存
[系统]成功加入势力天净沙。
[势力主]天净沙：[鼓掌]热烈欢迎小沐MM，以后天净沙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不用客气。
[势力尚书]秒敌三千：[亲吻]
[势力尚书]小桥流水：[鼓掌]小沐MM，久仰久仰。
[势力元老]若水：哇哈哈，小沐MM，来YY，听人说你的歌唱得超棒！！
……
完全陌生的环境，殊小沐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可是这网络至少有一个好处——不需要即时做出反应，而文字，能遮盖所有的局促拘谨。
[势力]殊小沐：谢谢大家。
时局慢慢地发生变化，大量玩家的离弃让蒙鸿天下弱势顿显，而曼陀罗公会却开始崛起。曼陀罗为人跟会长大人不一样，会长大人偏安一隅，他好战，却并没有心思去争霸称雄，而且工作第一嘛，好几百口指着他吃饭，他也没有精力去打理一个虚拟世界的王者公会。所以曾经这服务器，蒙鸿天下实力虽强，窥其内里，却呈卓越联盟一家独大之势。而曼陀罗却不一样，他为人沉稳低调，但骨子里绝不缺少一个男人宏图霸业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