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父听到他的答案满意点点头。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苟安一角不思进取，小小年纪谦虚上进，不骄不躁，难能可贵。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徐母出声感慨：“伯韬、沁河，你们小慕这孩子优秀又懂事，漫漫要是能有他一半强就好了。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天天让我们跟在后面瞎操心。”
漫漫此刻总算体会到室友们常说的，从小被拿来和别人家优秀的孩子对比的郁闷心情了。愤愤地用余光瞥一眼笑容礼貌得体的某男，谁料却接受到对方投过来的无辜眼神，她差点就在美色当前倒戈相向。哼！卖萌什么的，实在太可恶了！
虽然他确确实实很优秀，但他大她五岁好吧？五岁的差距啊，等到她五年以后，一定也会有一番大作为的！漫漫握拳。
余母一脸无奈：“我倒宁愿他别太懂事。什么事都井井有条，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和决定，完全不需要父母操心，难免少了些做父母的乐趣。其实我当初一直以为会是个女孩，谁想蹦出个臭小子来。”
“要不然我们两家交换交换？”一个玩笑让在座几人都笑起来。不懂事以压倒性胜过懂事的，漫漫一下子觉得自己高了不少。
余慕不动声色将某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尽收眼底，出声道：“爸妈，叔叔阿姨，其实我有个方法，既能让阿姨多个儿子，又能让妈妈你多个女儿。”
四个长辈对于他起的话题兴趣盎然，漫漫好奇地洗耳倾听。
他神色认真坚定，语气诚恳：“如果在场长辈们不介意，我想以结婚为前提和漫漫交往。”
噗，漫漫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白皙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余慕赶紧替她拍背顺气。
“这种事，我们可做不了主。得问你余叔叔和余阿姨。”余伯韬有些尴尬的看着好友。这小子，司马昭之心深怕他们几个长辈看不出来似的。咳咳，不过有他老余家的风范。
徐父和妻子将年轻人的举动以及紧张的表情纳入眼底，彼此对望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自由恋爱，我们老了，可管不了这么多喽。”
不反对就是同意了。余慕笑起来：“谢谢叔叔阿姨。”
漫漫咳得泪流满面，于是就这么一顿饭的时间，她就被卖了？
她要抗议！
“其实，我觉得我跟余慕哥哥可能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长辈们笑起来，拿刚才的事打趣：“那先前怎么看见你们手牵手进来？我们虽然老了，但射击训练还是能打中八环以内的哟。”
“纯…属…误…会…”她努力憋出四个字，立即又引得在座众人一阵笑声。在他们看来，一切误会都可以称之为——缘分！
接下来一直到这顿饭结束，漫漫也没能为自己扳回一城。个中缘由说来辛酸，因为某人太阴险，让她阵亡在吃不完的食物堆里，再找不到机会开口辩驳。
散席后，长辈们一声令下，漫漫像个包袱被丢给余慕。
看着父母的车子一卷而去，漫漫站在原地无语问苍天。
身旁的人拍拍她的脑袋，“走吧，小丫头。”
“喂，你想干嘛？”她瞪着罪魁祸首。
他替她拉开车门，“先送你回家拿衣物。”
“我才不是问这个！”
“先上车，等下再送你回学校。”
“…”
“不然你想自己打车？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的。”
“哼！”等到车子开始行驶，她仍不妥协地怒瞪他：“我不会喜欢你的！”
“嗯。”
“喂，我说我不会喜欢你的…”努力忽略掉内心真实的想法，目前最重要的是一呈口舌之能！
驾驶位上的年轻人完全不受影响，笑容里透着宠溺：“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靠！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位哥哥功力这么深不可测啊！还是闭嘴好了，谁让沉默是最伟大的人格！
车子绕了快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江大某栋寝室楼下。
赌气许久的漫漫在下车前，有些扭捏的对司机同志说了声：“谢谢。”
“明天好好加油！”他脸上温和的笑像冬日的暖阳。不知怎地，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愧疚感。只是别扭了半天，仍然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他主动开口：“快回寝室吧，你的室友们应该等你很久了。”
啊？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车窗外，三个室友在楼梯口一字排开，架势十足。她嘴角一抽，连忙下车。真的很想假装不认识她们…
“你们仨敢再丢人些吗？”漫漫拉着三个女流氓上楼。
“没办法，长得太醒目又不是我们的错！”她们刚刚真的只是凑巧经过那里，然后凑巧看见这家伙坐在她们家偶像车里而已。
“你们在余慕心目中估计没地位可言了。”
“没关系，能让偶像记住，我们已经很感恩戴德了！”莫大侠说完，突然顿住，“等等，你刚才居然直呼偶像大名？有猫腻哦…”
“很正常好吧，我今天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两家是旧识。”漫漫话音未落，除何大寝室长外，其余两人跳了起来。
“哇靠，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想过收了余学长？”
“啊哈哈哈，如果漫漫你真的和余学长在一起的话，以后我们几个走在路上胸部也能挺高一点！”
如果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们，不知道她们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会一掌拍死她吧…嘤嘤嘤，好可怕。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提为妙。
何寝室长没和另外两人一起人来疯，而是问：“漫漫，你和顾学弟近况如何？”
“也许有些人天生不合适吧。”她想起那年高中毕业典礼上他给出的回答，眼睛有些酸涩。原来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给出答案，是她始终坚持不愿相信罢了。
闹腾的寝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三个室友轮番上前拥抱她。
“漫漫，别难过，草原这么大，还怕碰不见比顾景书优秀千倍万倍的吗？”
“对，漫漫你完全可以找个像我们家偶像这样的，优秀随和洁身自好的男人虽然很多，但是余学长这样优秀随和洁身自好又深情的绝对不多！”
“无论如何，我们都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二十六、跳坑论
“菠菜，如果一个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说喜欢你，是玩笑成分大呢还是真话成分大？”
“你这话有问题啊！八竿子肯定用得不对，既然表白，那么你俩自然是有交集的，兴许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不过，那人平常靠谱吗？”
“相当靠谱。”
“哦，谁向你表白了吗？”
>_<要不要这么犀利，漫漫默。
电话那端大胆猜测：“是不是上次你喝醉酒送你回去的学长？”沉默？那就是默认了。“顾景书呢？你放弃了吗？”
“嗯，是这样决定的。”
“那就接受表白，开始一段新恋情。”
漫漫坐在辩论席上听着对方辩友滔滔不绝的讲述观点，一不小心又出神了。从早上打电话骚扰菠菜后，她就一直处在半神游状态。如果将辩论赛比作游戏中的3V3组队赛，那么漫漫此刻的举动无疑是在给敌对送人头加分。
盘问环节，她被问得有些茫然，幸好身旁的顾景书将一张写着重点的字条移至她面前。整场比赛下来，因为有顾景书在一旁时不时点醒，总算还不太糟。但是比赛结束后，不免被人一顿削。
“徐漫漫，你也太不敬业了吧？我在台下都能看见你心不在焉！既然不想继续比赛，当初何苦费尽心思参选？”周韵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她，“今天如果没有顾景书，我们学院肯定被你一个人拖累。到时候别说五连冠，连能不能进半决赛都不好说！”
一辩的男生对着漫漫摇摇头：“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差强人意哎。我都提示你好几次了，你居然都没反应…”
“徐漫漫你今天也太靠谱了！是不是你们家大姨妈造访了？”
“漫漫，我希望你不要将私人情绪带到赛场上，至少不要再像今天这样。”郑老大点到即止。
“学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唯一一个用关心语气的人，居然还是童谣。
“童学妹，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看她脸色红润哪里像在生病？我看八成是想男人想的。”周韵将女生的小肚鸡肠发挥到淋漓至尽。
因为理屈，所以漫漫对于大家的指责全盘接受。当然，周韵那些话她全当成耳旁风，压根没放在心上。没表现出来，是怕对方继续没完没了。
冬日的寒风从走道未关紧的窗户涌入，透着凛冽。
余慕从比赛礼堂走出来，正好看见那个站在迎风位置低着头安分挨训的女孩。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的折射在地面落下方形的剪影，她低垂着脑袋以一种被孤立的姿势站在方框里，金色的阳光笼罩，细碎的发丝轻扬，肩膀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哭泣轻轻颤动。
他好看的眉宇微蹙，想也不想就朝她的方向走去。
“郑队，比赛结束还不让队员回去休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眼里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只是和许多人一样闪过惊讶。他微蹙的眉宇在看见她无碍后，不露痕迹的舒展。
郑老大听见他的调侃，笑道：“正在做赛后总结，你刚刚也观看了整场比赛，有何高见？”
“我可不敢在郑队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我们院和对方相比，团队配合很默契。虽然有些小纰漏，但至少临危不乱。”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旁人都以为他是赞顾景书，纷纷点头。郑老大倒是听出他话中之意，伸手拍拍他的肩，对成员们宣布：“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都解散吧。”
余慕对他报之一笑，看向身旁站着没动的女孩说：“漫漫，你不准备走吗？还是…你比较希望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吹吹冷风？”
吹吹冷风…漫漫脑袋瓜莫名其妙就蹦出那首熟悉的歌曲名《为你我受冷风吹》，然后一滴冷汗滑落。
周韵童谣等人或探究或隐晦的眼神，眼前笑容亲切一身低调却难掩光芒的余慕以及他身后目光清冷的顾景书，这场景怎么就这么诡异呢？明明今天气温比昨天高啊，怎么好像比昨天还冷？唔，肯定是因为今天太阳公公的出场方式不对…
“余学长，你跟徐漫漫很熟啊？”周韵第一个没忍住。
辩论队的大伙原本就对学院这位绯闻不缠身的风云人物好奇的要死，此刻见有八卦可挖，离开的脚步慢下来，悄悄竖起耳朵。
“你哪位？”余慕眯起眼，神情慵懒似笑非笑。
“学长好，我是民商法二年级的周韵，之前我参加选拔赛，你还担任过评委。”
“哦。”他凝眉思索，“没印象。”说完没去看周韵堆满脂粉的脸上僵硬的笑容，而是对努力憋着笑的某人说：“走吧小丫头，今天表现很好，哥哥请你吃饭。”
表现很好？空气中顿时响起无数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漫漫心情大好，眉眼弯起来，“好啊。”
旁处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顾景书，此刻飘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漫漫敛笑，跟在余慕身后一点点走出包围圈。
身后传来某道熟悉却充满惊讶的声音——
“原来余学长真的跟学姐在一起呀。以前听说过，还以为传闻有误呢…”
冬日校园有风吹过，哗啦啦落了满地落叶，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余慕哥哥你刚刚怎么会出现？”她完全没发现这个随口唤出的称呼已经有越叫越习惯的倾向。
“笨丫头，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击。我要是再不出现，你打算站到猴年马月？”
“喂，我有名字的好吧？而且我哪里笨啦？郑老大还在，我哪敢造反。况且今天真的有点不在状况中嘛…”忆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立即横眉冷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大失水准！”
“哦？说来听听？”他兴致勃勃，想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又在别扭什么。每次看见她秀眉微皱两眼瞪圆嘟着嘴的别扭炸毛样，都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捏她光滑的脸颊。
“如果不是你乱开玩笑说喜欢我严重影响了我的理智，我会在比赛时开小差吗？”
“所以，你早上都在想这个事情？”终于有一回，他占据了她的思维。真是欣慰。
“废话！”
“那现在考虑出结果了吗？”他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上的细叶。
“什么结果？”
“自然是做我女朋友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又被拐进去了，她一阵懊恼。
“不着急，你慢慢想，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今天这顿我请，算是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饭。”
“现在还没到五点，吃晚饭会不会太早了点？”
“如果你担心晚上肚子饿，宵夜我也一起请了，如何？”他表现大度，一脸和善。但是，她怎么越来越觉得他好像在前方挖了一个很大的坑等着她跳？
其实她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掉进了他挖的坑里。
他带着她绕了许久，最终在江城一中附近某餐厅停下。
这个时间段客人不多，十几分钟菜就全部上齐。漫漫对着桌上的食物，又惊讶又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而且还是这家店。以前有人带她来过很多次，后来他不在了，她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
他笑而不语。耳旁似乎又响起多年前少年絮絮叨叨的声音：“这个我家妹妹喜欢吃，如果她在肯定就没咱俩的份了。这个太辣她不爱吃，要是微辣的话最好了。这种菠萝鱼也是她的最爱。还有她无肉不欢，每次我带她来，她都要点一份肉…”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仍遗憾不已。如若那时候自己也在的话，兴许结局会有所不同吧？
“其实你不用特意回请我啦，上次那个纯粹是顺便。”她嘴里塞满食物，说出来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吃这么急作什么，没人跟你抢。”他看着她开怀大吃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饿。夹起食物放进嘴里，唔，味道好像比以前美味。
“好几年没来这里，没想到师傅还没换。”即便后来她考上江城一中，也没踏入过这里。她低头扒饭，将所有情绪隐藏在眼里。
“这是百年老店，厨艺一代一代传下来，厨师其实就是老板，所以不会轻易换人的。”
“是哦，以前也有人告诉过我，我一不小心给忘记了。”她以为自己可以表现很好，但一开口仍然泄露内心的感伤。“余慕哥哥，你也是江城一中毕业的吗？怎么都没听说过？”
“嗯，毕业很久了。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所以没听过很正常。”那时候她还在念初中，眼睛只跟着何韶转，任何人在她眼里都比不上那个完美优秀的兄长。他在何韶那里见过她的照片，又时常在何韶口中听到她的趣闻，某一天忽然就发现她的影子印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也不一定啦。”她掰指数时间，“那时候我在念初中，但常来一中玩。你当时有加入辩论社吗？有的话，没准我们以前见过哦。”嗯，像他这么优秀的人，说不定真的有见过。除非他高中时候蒙着尘，直到大学才开始发光发亮。
“嗯。”余慕应了一声，没详说。有些事，得她自己去发现。如果她有心，如果她愿意。当然，余慕若是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恐怕会哭笑不得。
她因为他的应答，眼睛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