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盼盼不问了,施佑灵倒还想继续说下去:“学长说以前咱们球队的人出去打比赛倍儿有面子的,一开场对方就紧张得连续三次发球失误,还有庆阳球队,他们有一年跟允和打球,紧张得连位置轮换都搞错了。”

施佑灵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说庆阳不好,他们现在也很强。”

陆盼盼笑了笑:“没什么,我已经没有上班了,现在准备考研呢。”

施佑灵舒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陆盼盼:“我听说庆阳的教练一直忌惮咱们吴教练,很害怕允和崛起,这是不是真的呀?”

陆盼盼平静地说:“我不太清楚这件事。”

虽然没有和施佑灵继续交谈下去,陆盼盼心里却想着这件事。

冯信怀在庆阳做了两年教练,确实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师兄在允和做教练。而且以那天火锅店的情形来看,冯信怀还真有可能忌惮着吴禄,毕竟学生时代那人比他优秀太多,后来做教练也曾有过傲人的实绩,只是冯信怀刚好在吴禄失意这几年上位了而已。

还真是小人得志呢。

下课后,眼看着乌云又压了过来,陆盼盼没带伞,施佑灵特意跟她说从旁边的银杏小道穿过去,经过排球馆可以也可以直达公交车站,比大路更近。

陆盼盼照施佑灵指的路走,经过排球馆时,远远就看见冯信怀带着几个球员和吴禄站在门口。

几个球员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冯信怀黑着脸站在一旁,而陆盼盼只看得到吴禄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陆盼盼刻意低着头贴着路边走,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庆阳队长远远朝着陆盼盼挥手:“盼盼姐!盼盼姐!”

吴禄也朝陆盼盼看来——她就是陆盼盼?

陆盼盼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庆阳队长直接跑过来拉住陆盼盼:“盼盼姐,你先别走,来帮我作个证。”

陆盼盼一抬头就看见他嘴角破了一道口子,一说话就斯拉斯拉地疼,“作什么证据?”

他三两下就把陆盼盼拉到冯信怀旁边,和吴禄面对面站着。

“盼盼姐昨天可是亲眼看到你们允和的人把我打了的,你别不承认了。”

冯信怀看了陆盼盼一眼,陆盼盼翻着白眼别开脸。

“你在说什么?”

庆阳队长瞪大了眼睛:“昨天中午在龙虾馆啊?你不是看到了吗?他们允和的人先动手挑事打架,你看看我嘴角,就是被他们允和的人打的。”

陆盼盼也瞪大眼睛:“我没看到呀?”

庆阳队长:“?”

冯信怀不耐地说:“他们说当时你在场,你能没看到?”

陆盼盼摊手:“我顾着吃龙虾呢,就知道有人打架,至于谁打谁就不知道了。”

吴禄接着陆盼盼的话说道:“是啊,老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允和这一届球员普遍身高都矮,而且连替补都缺席,那七个人怎么就把你们九个人给打了呢?”

冯信怀:“……”

庆阳队长:“……”

陆盼盼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庆阳的人回去告状,然后冯信怀来找吴禄讨说法了。

离开的路上,冯信怀小跑着追上来,与陆盼盼并肩走着。

“陆盼盼,你没必要跟我对着干。”冯信怀说,“才刚刚离职就胳膊肘往外拐吗?”

陆盼盼依然不说话,埋头走路,偏偏冯信怀像个牛皮癣一样甩不掉。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事实就是这样,你要知道你不是不可替代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当初要是服个软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你看看我有什么影响,而你沦落到回去考研,所以你们年轻人就是轴,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该选择的。”

陆盼盼突然停了下来,撩开头发,摘下耳朵里两只无线耳机。

“你刚才叨叨叨地逼逼什么呢?是不是你们中老年男人一肚子肥肠不啰嗦一下就无处排解体内的油腻?”

冯信怀:“……”

“陆盼盼,你这种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像你这种人,也就是庆阳可怜你给你个职业经理的职位,你懂排球吗?你懂战术吗?什么都不懂在球队里就是个保姆,你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别觉得是我们庆阳排挤你,你到哪里一样不被人待见,去哪儿都混不好,从头到尾就是个打杂的还想给自己挣个头脸,也不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给脸不要脸。”

冯信怀说完,见陆盼盼脸色比天色还沉,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呸”了一声,甩手离去。

陆盼盼紧紧握着手里的耳机,似要把它捏碎一般,待冯信怀走远了,她的呼吸依旧没有平复,转身朝允和大学排球馆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富贵儿,大家憋一憋,多喝水,明天一起滋醒他。

现在的任务就是全体起立,鼓掌,为防盗门和许曼妍的绝美姐妹情留下热泪!

第7章

陆盼盼在吴禄办公室待了很久,门口蹲着站着好几个允和球员,耳朵贴着门板,试图偷听他们在说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候后,门打开了,陆盼盼和吴禄一起走了出来,门口几个偷听的球员也不闪不躲,而是用戒备的目光扫描着她。

陆盼盼,前庆阳大学排球队经理。

这个名号本身对代表着她曾经站在允和的对立面。

但陆盼盼和吴禄面色平和,两人在门口道别,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唯有两个球员带着不善的目光打量她。

吴禄回到办公室后,罗维和肖泽凯跟了进去。

罗维:“禄禄,刚刚那个庆阳的经理跟你说什么了啊?是不是告状啊?”

肖泽凯:“教练你别听她的,昨天真的是庆阳的人欺人太甚我们才动手的,我们知道错了,但是你别听那个女人添油加醋,昨天她就护着庆阳的人,不然我们……”

“好了。”吴禄笑眯眯地出声打断他们,“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们允和的经理了。”

罗维:“……?”

肖泽凯:“……疯了吧?”

吴禄:“我没疯。”

肖泽凯:“我是说陆盼盼。”

吴禄嘴角一沉,说道:“你们打架的事情我还没算账,凡有份着,今晚全给我去操场跑二十圈!”

*

陆盼盼走出排球馆时,余霞成绮,绚丽夺目。

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浪卷,无心欣赏,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她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今天做的决定,不管是一年后,还是十年后回头再看,都显得冲动又草率,甚至过于中二孩子气。

可谁没有付出一切也只想争一口气的时候,即便这次决定对于陆盼盼来说相当于从头开始,是一次看不见未来的赌博。

夜里,陆盼盼翻来覆去没睡着。

床头的小夜灯在她脸上洒下柔和的光,陆盼盼眯着眼睛,把灯又开亮了些。

她极度怕黑,晚上必须开着灯才能睡着。而当她心里装着事情的时候,灯越发开得亮。

陆盼盼思来想去,还是给许曼妍打了个电话。

许曼妍果然没睡,刚打通就接听了。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失眠了?”

陆盼盼:“嗯。”

许曼妍:“去听英语单词,我保证你当场昏迷。”

陆盼盼照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想到不打算考研了,她便也没去上下午的考研课,而是在家里把自己的备份文件全部整理出来装订成册。

当初庆阳的球员转移了她这些年整理的数据,大概也是没想到她家里有备份。

这么重要的东西,全都是自己的心血,怎么可能没有备份呢。

陆盼盼打印到一半,笑了起来。

这些文档一份份装订起来,塞满了房间里那个小小的书柜,看起来像是某种勋章似的,却又让人想发笑。

陆盼盼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这些差点被自己打入冷宫的东西。

每看到一份表格,她都能想起比赛那天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回荡着赛场的喝彩与尖叫,即便她只能坐在观众席,也与有荣焉。

陆盼盼从文档里抬头,惊觉天色居然又暗了,她想起晚上还有讲座,于是直奔允和大学。

陆盼盼到的时候报告厅有人在调试音箱,她安静地坐着,耳边除了音箱发出的声音,学生们都自觉地不怎么吵闹。

忽然,后排有一阵隐隐的骚动,陆盼盼扭头看去,一些围坐在一起的女生目光都看向同一个地方。

她也随之看见,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微微垂着头,正往前排走来。

他逆着光,报告厅里灯光又昏暗,陆盼盼看不清他的模样,却感觉他看了自己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待陆盼盼想看清时,只见他在中间那排坐下后,附近的女生便安静了下来。

陆盼盼转回身,脑子里一道身影闪过。

是了,是顾祁。

陆盼盼再次回头,想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小,但声音特大的男生站在顾祁面前,说道:“同学,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顾祁起身低声道歉,抬腿走了出来,又朝陆盼盼这里看了一眼。

陆盼盼这次确定他是朝自己这边看来了。

是在看她吗?应该不是吧?

陆盼盼环视四周,发现报告厅已经坐满了人,只有自己旁边还有一个空座。

这次讲座是按照门票上的座位号入座的,如果顾祁坐错了别人的位置,那么他的位置就应该是……

陆盼盼抬头,果然看到顾祁朝她走来。

顾祁在陆盼盼身旁坐下,陆盼盼看着他,说道:“刚刚找错座位了?”

顾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门票,“嗯”了一声,“光线太暗,没看清。”

陆盼盼轻笑道:“那我们还挺有缘的。”

顾祁抿唇,没说话。

音箱调试已经结束,演讲要正式开始了。

陆盼盼直视前方,瞧见前排两个女生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又推推搡搡的,时不时用余光偷看后面的顾祁。

陆盼盼看得出来,这两个女生想跟顾祁搭话,但又不敢,还怪可爱的。

正想着,陆盼盼前排的女生就羞答答地转过头,说道:“你是金融系大一的学生吧?”

顾祁点点头。

女生又说:“想不到你也来这个讲座了,你最喜欢顾了之哪本书啊?”

顾祁:“我没看过她的书,帮朋友来要签名的。”

女生无话可说,又羞答答地转回头去,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掐了她两下。

陆盼盼抓住了他们对话中的信息点,脑子立马转动了起来。

“才大一啊……”

年龄小,球技好,正是打联赛的好苗子。

没想到顾祁敏锐地听到了她的嘀咕,问道:“怎么了?”

“嗯?”陆盼盼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才大一。”

顾祁蹙眉。

怎么感觉她很兴奋的样子?

“是的。”顾祁说,“刚十九岁。”

那真是太合适了。

陆盼盼眼里带上了笑意:“十九岁多好啊,说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姐姐呢。”

顾祁垂眸看着陆盼盼:“姐姐?”

两个字在顾祁唇间辗转一番,明明是疑惑的语气,却有了一股旖旎的感觉。

舞台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作家在大家的掌声中登场,陆盼盼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人家一句话就胡思乱想,于是赶紧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演讲进行到一半,陆盼盼和顾祁都没有说话。

陆盼盼左边的女生在作家回答观众提问阶段接到一个电话,然后猫着腰走了出去。

陆盼盼注意力被这个女生分散,忽然又听到观众席一阵喝彩声,好像是台上的作家说了什么,但是她没注意听,于是问一旁的顾祁:“刚刚说了什么?”

顾祁侧头看着陆盼盼:“嗯?”

他的目光投来,陆盼盼有片刻晃神。

昏暗的灯光下,这人的眼睛黑得发亮,当他注视一个人时,很容易摄住对方的注意力。

“嗯……我是问刚刚台上说了什么?”

顾祁别开脸,看着舞台。

“我也没听清。”

陆盼盼失望地“哦”了一声,注意力再次回到台上。

正当她听得认真时,眼前突然一黑,音响声音骤断,所有人都懵了,四周顿时嘲杂一片。

陆盼盼后背的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冒出来的,连手心也凉了。

她微微张嘴,呼吸急促起来,左手挥了一下,空荡荡的座位没有人,她只能狠狠握住扶手。

而她的右手却下意识抓住顾祁的手臂。

——这就过分了啊。

顾祁身体忽然一僵,浑身紧绷了起来。

女人的手细嫩微凉,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橘子味香气,时不时飘过他鼻尖。

顾祁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不动神色地推开她的手,她却又一次抓了上来,并且一言不发。

有人站在前面大喊:“大家不要着急!只是跳闸了,大家稍等片刻!”

观众听到后,纷纷拿出手机照明。

顾祁紧蹙眉头,又一次推开了陆盼盼的手。

同时,报告厅灯光亮起。

陆盼盼长舒一口气,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但直到顾祁再一次推开她的手,她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一直抓着一旁的男人。

“对不起啊。”陆盼盼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顾祁没有说话。

陆盼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思已经不在讲座上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顾祁刚刚好像连续两次推开她。

他似乎很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那就不好办了。

陆盼盼忍不住问:“你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顾祁没想到陆盼盼问得这么直接,径直答道:“对。”

陆盼盼低头,眼里流露出失望。

顾祁见她神情,再次补充:“特别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