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盼盼放下包,说道,“今天那个9号副攻高承治还是没来?”

“没来。”吴禄放下手中的事,问,“他应该还没好,怎么了?”

陆盼盼:“没什么,就是想跟您商量个事情。”

吴禄:“你说。”

陆盼盼道:“昨天我跟施佑灵聊了一下,听说那个9号副攻高承治只是感冒低烧,但是已经请了四天假了。对于一个体育生来说,四天还没恢复?”

吴禄一时间没琢磨到陆盼盼什么意思,便说:“这些学生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有什么病痛我还是主张以身体为重。”

陆盼盼点头,却不认可:“以体育生的身体素质,四天的休息完全足够,尽管有可能还没完全恢复,但这个时候做一些有氧运动反倒有利于恢复健康。”

吴禄张了张嘴,半晌,说道:“高承治他明天就来训练。”

“我不是针对高承治。”陆盼盼说,“我只是觉得队里请假太轻松了。训练的时候最怕以制度漏洞为借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而且听施佑灵说,赛前集训也有人缺席,并且不需要本人请假,叫人带到就可以了。”

吴禄沉默着,面露难色。

他运动员出身,技术没问题,但是遇到这种事情就一头雾水,不知道从何下手。

陆盼盼拍拍他的肩膀:“吴教练您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是我的工作,您就尽管放心地训练他们,其他事情吩咐我来办就行。”

*

陆盼盼出来时,队友正在做拉伸,低声零零散散地扔着矿泉水瓶。

陆盼盼走到角落里,用马克笔在储物柜上分别写上队员的名字,然后摆放了新的矿泉水进去。

她回头朝大家招手:“我买了早餐和果汁,如果有人没吃早饭就过来拿。”

陆盼盼说完就转身上楼去办公室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去吃。他们之中有几个确实没吃早饭,寻思着晨间训练完了再去吃,吃了直接去教学楼上第一堂课。

大家都没动,顾祁第一个上前拿了一杯橙汁。

肖泽凯和沈周初都没吃早饭,慢吞吞地上去拿了面包和果汁。

有他们带头,其他人也都上前,吃了早饭的也拿了一杯果汁。

就在这时,陆盼盼突然又下楼,说道:“大家边吃边听我说一件事。”

她手里拿着考勤表,给大家展示了一下。

“以后训练出勤要打卡,请假必须来我这里开假条。”

话音一落,议论声四起。

“还要考勤啊,要不要这么严啊,现在上课都不点名了。”

“搞什么啊,请假开假条,跟辅导员有什么区别。”

“别搞了吧,弄得跟什么似的。”

罗维沉默了一阵。

作为队长,他很清楚陆盼盼是经理,换个说法就是领队。学校出钱发工资,那她说的话就和教练一样有效,不像施佑灵那样大家可以当耳边风。

“怎么考勤?”罗维问,“开假条的意思是不是要经过你同意才能请假?”

陆盼盼看向罗维,朝他点头。

“原则上,只有医生开病历单表示不能运动以及课业冲突才能请假。而且球队是有综合学分加的吧?从现在开始,综合学分的评定我来负责,出勤率占最大权重。”

她这么一说,许多人直接炸了。

都是大学生,知道她这番话直接意义是什么——想偷个懒,难上加难。

陆盼盼自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

人吃过一次亏就会想通很多事。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她的职责是让这支球队变得更强更好,至于球员是不是都喜欢她,那倒是次要的了。

“竞技体育本来就是枯燥又无聊的。”陆盼盼直面表情最不忿的那几个人,“你们又想拿冠军,又想轻松,去问问小学生,这可能吗?”

有人在小声嘀咕:“我们拿什么冠军……”

陆盼盼还没说话,罗维就回头瞪了那个人一眼,那人立刻闭嘴不言。

陆盼盼越过罗维和肖泽凯,走到说这话的孟程面前。

他是今年大三的主攻手。

“我没想到我居然从一个运动员嘴里听到了这种话。”陆盼盼沉声道,“不拿冠军你来这里干什么?锻炼身体还是混综合学分?如果你要锻炼身体,健身房欢迎你。如果你只是想拿综合学生,现在出门右拐,志愿者协会有你的位置。”

面前的人还不足孟程的肩膀高,但他憋得脸涨红,说不出话。

陆盼盼又转身走到墙边,把一份考勤表贴到墙上。

她一边贴胶布一边背对着众人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样,也不管你们因为什么留在这里,但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冠军。联赛冠军、大运会冠军,我都要。”

罗维的指尖轻微颤抖,却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他们为什么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冠军还能是为什么。

在他九岁开始学排球的时候,体内就注入了渴望冠军的血液。

他凭着对校级冠军、县级冠军、区级冠军的渴望一步步走到今天,却一直止步于省级冠军,更别说全国冠军。

可他和陆盼盼一样,联赛冠军、大会员冠军,甚至世界冠军,他都想要。

全程没有说话的只有顾祁。

他站在队伍最边缘的地方,目光却一直在陆盼盼身上。

这本该是多完美的一个女人啊。

——如果她不是一个爱情的骗子的话。

陆盼盼贴好考勤表后就上楼了。

队伍里的人却没有预想中的发表不满,他们站在一起,却沉默着没有交流。

他们不需要鸡汤,不需要鼓励,一句“我要冠军”足以激起骨子里最原始的渴望。

但渴望与现实,隔得太远。

吴禄的声音在二楼走廊响起。

“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开始训练!”

他的声音把大家拉回神,他们手里都还拿着陆盼盼买的早餐与果汁,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顾祁懒洋洋地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嗯……挺好喝。”

说完,怕大家不信似的,他干脆拔掉吸管,揭开盖子,猛灌了一口。

大家看到他喝了,也知道这个时候吃早饭是来不及了,便也揭开盖子猛灌一口。

两秒后。

罗维暴走:“卧槽顾祁你是不是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富贵儿:我不是记仇,我zqsg觉得好喝

第14章

晨间训练结束后,一部分人去上课,剩下的人休息片刻要继续训练。

顾祁就是要去上课的那部分人,临走前,陆盼盼叫住了他,然后上楼把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我洗过了。”陆盼盼想到他昨天那番话,还是觉得好笑,便说,“没私藏你的衣服吧。”

顾祁听着“私藏”那两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顾祁接过,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陆盼盼的指尖,他倏地收回。

“谢谢。”

陆盼盼笑道:“你谢我干嘛,该是我谢你。”

顾祁正要开口,陆盼盼又说:“你快去上课吧,不早了。”

顾祁很快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一件白色短袖,转头看到挂在床边的外套,想了想,把它穿上了。

他几乎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偌大的阶梯教室锁了后门,顾祁只能从前门进。

他穿着红色外套,黑色运动裤,一双长腿瞩目,第一排的女生立刻抬起了头。

随着他走向后排座位,教室里的女生蠢蠢欲动,视线黏在他身上似的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顾祁坐下的同时,教授夹着课本进门,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霍修远歪着脑袋看顾祁,笑道:“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啊?”

顾祁黑着脸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昭然若揭——如果你说出接下来那句话,我让你血洒课堂。

霍修远憋着笑转头去看黑板,不再说话,但并不代表他没在心里说出那句话。

这句话其实他想说很久了。

从大一认识顾祁开始,他好像就挺喜欢穿红色衣服的。

男生要把红色穿好看不容易,他得长得精致又干净,才不会显得油腻,但又同时要具有少年的张扬气质,才不会被红色压住。

顾祁刚好就具备了这些条件,他穿红色很好看。

可惜钢铁直男霍修远欣赏不来,除了骚,没觉得有别的了。

教授的声音催得人昏昏欲睡。

霍修远趴在桌上睡了会儿,闻到一个陌生的香味,睁开眼盯着顾祁。

“我说哪儿那么香呢,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顾祁低头闻了闻,没说话。

他洗衣服喜欢用无香型洗衣液,平时晒干了根本没什么味道,更别说这种一闻就是女生喜欢的香味。

顾祁想到了什么,凑近霍修远,说:“你闻闻这味道,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霍修远与顾祁对视一眼,似乎从室友的眼神里了解到了什么大事,于是凑近顾祁的肩膀,用力地闻了闻。

霍修远:“不……”

“你们俩干嘛呢!!!”

教授的声音突然打断霍修远的话。

他们抬头迷茫地看向四周。

“还看!还看!就是说你们!红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那个两个男生!”教授猛拍桌子,粉笔灰顿时腾起,“两个大男生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搞什么!”

顾祁:“……”

霍修远:“……”

教室里的女生梦碎当场。

*

今天多云,太阳都没露面,天气却闷热得像蒸笼,晚上很有可能有一场大雨。

霍修远看书看得眼皮打架,爬上床睡午觉。

另一张床上,顾祁闭着眼,却一直没有睡着。

外套已经收进衣柜了,但顾祁总觉得自己周身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挥之不去。

他翻了个身,硬是在大热天盖上了被子,但那股味道还在。

顾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做了个梦。

梦里,顾祁感觉自己在一个声色犬马的地方,五颜六色的灯光闪得他用手背挡了挡眼睛。

再睁开时,陆盼盼坐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挑弄着鸡尾酒里的习惯。

“小哥哥,真巧,我也是学金融的。”

不知又怎么迷迷糊糊地到了另一个地方。

顾祁局促地坐在沙发上,陆盼盼穿着睡袍,问他:“你热不热呀?热就把外套脱了吧。”

顾祁还没动,陆盼盼就伸手挑开了他的衣领。

顾祁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是黏糊糊的汗。

他揭开被子,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

过了几秒,他猛地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想什么呢?!梦是不可能衔接上的!

正巧这时霍修远的闹钟响了,他伸手按了闹钟,然后睡眼惺忪地看着顾祁:“下午不是没课吗?你不去训练?”

顾祁看着霍修远。

许是午觉的梦总是印象深刻些,所以他心里竟涨满了羞愧感。

“不去。”顾祁说,“不想去。”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陆盼盼发在球队群里的消息。

[陆盼盼]:今天下午没课的单旭阳、沈周初、肖泽凯、顾祁、安扉顺、高承治、丁扶成,两点准时点名,不能迟到哦。

顾祁眉头皱了一下,正要私聊陆盼盼,又见她发了一条消息。

[陆盼盼]:我再强调一次,给吴教练和施佑灵口头请假的都不作数,除非严重到走不动路,就必须来我这里开假条并说明请假原因。

顾祁:“……”

这他妈怎么请假?难道说我对你做了个春梦所以不想来训练???

*

球员训练的时候,陆盼盼在一旁观察他们的状态,时不时跟吴禄交流几句。

现在的训练项目是翻转、跳跃中接球,这个项目难度大,球员要面向前进方向上高高抛出球,然后在球下落的过程中做侧翻或者跳跃运动,站稳后接住下滑的球。

陆盼盼在肖泽凯面前看着他做了两个回合后,点点头,随后又去看其他人。

陆盼盼环顾四周,发现在场能流畅完成这个项目的只有顾祁和肖泽凯,其他人只能勉强做跳跃中接球。

“我觉得球不落地就接起对大多数人还是有困难的。”陆盼盼低声对吴禄说,“要不降低一点难度,落地一次或者两次后接起也行的。”

吴禄也赞同,吹了声哨子,去人堆里吩咐。

陆盼盼朝顾祁走去。

顾祁却停下不动了,转身喝水。

陆盼盼站在他身后,瞧见他耳根子红了,于是绕到他身前,问:“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顾祁说没事,陆盼盼看他连脖子都红了,于是想伸手去摸他额头。

只是刚刚触到他的肌肤,顾祁就猛地退了一步。

陆盼盼讪讪地收回手,想起了他曾说过他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如果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

陆盼盼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只是不允许小病小痛就娇滴滴的请假,真病了我才舍不得让你带病训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