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嘉月蹲下来给罗维检查, 身后的男医生站在仲嘉月身后看着她。
仲嘉月问：“你怎么伤的？”
罗维：“上厕所的时候摔的，滑了一下。”
仲嘉月摇头道：“以后小心点, 你这次问题不大, 如果再重一点，你恐怕就要退赛了。”
仲嘉月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 抬头对陆盼盼说：“这是我师兄, 王医生。”
陆盼盼看向仲嘉月身后的男医生, 点头示意。
王洛桢没说话，眼镜后的双眸落在陆盼盼脸上, 沉默片刻，说道：“你好。”
陆盼盼总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您好。”
陆盼盼又问仲嘉月：“下周要比赛了，他能上场吧？”
仲嘉月点头：“没问题，不过这几天训练的时候要注意点。”
仲嘉月把罗维的脚处理好, 一边洗手一边说：“我下个月要去上海交流，短则一年，长则两年。”
“这么突然？”陆盼盼问，“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
仲嘉月：“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原本要去的那个医生……反正就是临时出了差错，这才轮到我头上。”
陆盼盼点头道：“挺好的，是个机会。”
仲嘉月又回头说：“师兄，这是我朋友，允和大学男子排球队的经理，你看以后要是方便，能不能多照看下？”
一旁的顾祁突然看过来，目光落在王洛桢身上。
陆盼盼连忙说：“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你们也挺忙的。”
仲嘉月只当没听见陆盼盼的话，说道：“师兄人很好的，他学术可比我厉害多了，有他帮忙你也放心啊。”
说完又背对着王洛桢，朝陆盼盼眨眼睛。
陆盼盼：“我……”
仲嘉月：“要不你们加个微信？要是外出比赛遇到什么问题也能及时联系啊。”
陆盼盼：“……”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洛桢突然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人家医生也主动把手机拿出来了，陆盼盼只好也拿出手机去扫王洛桢的微信，同时还不忘瞪仲嘉月一眼。
仲嘉月却只促狭的笑。
就在陆盼盼走到桌边时，床上的肖泽凯突然惨叫一声。
陆盼盼立刻回头，“怎么了？”
肖泽凯捂着小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祁。
顾祁再次面无表情地说：“他腿疼。”
陆盼盼着急了，再管不得什么加微信的事情，立马着急地叫仲嘉月去看看肖泽凯。
“你不是摔了膝盖吗？”陆盼盼问，“怎么捂着小腿？”
肖泽凯：“我……”
他再次看向顾祁，顾祁面不改色地冷漠地毫不关心地平时前方。
仲嘉月检查了肖泽凯的膝盖，要他去照片子，于是陆盼盼和顾祁便带着他去拍片室。
刚出门，仲嘉月就追了出来，挽着陆盼盼的手。
“我跟你说啊，我这师兄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学习好，样貌好，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重点是，他这一年过来交流，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陆盼盼看到走在前面的顾祁明显脚步一顿。
“哦……”陆盼盼说，“嘉月，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最近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仲嘉月看着陆盼盼的眼睛：“认真的？”
陆盼盼没有跟仲嘉月对视，“嗯。”
仲嘉月又问：“真的不谈恋爱啊？”
陆盼盼：“……嗯。”
仲嘉月泄了气，恹恹地说：“太可惜了，本来我想着你们职业多合适啊，而且其他条件也合适，他刚好比你大三岁，还想着撮合一把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斯文的嘛，你看人家都斯文，他……”
“你别说了。”陆盼盼脱口而出，然后发觉自己语气有点重，又小声说，“我学生还在呢。”
仲嘉月看了前面的顾祁和肖泽凯一眼，立刻噤了声。
趁仲嘉月和陆盼盼不注意的时候，肖泽凯瞪大眼睛，低声问：“你刚刚拔我腿毛干嘛？？？”
顾祁冷冷淡淡地说：“看着不爽。”
肖泽凯：“……？”
我腿毛哪儿招你惹你了？！
*
忙了一上午，陆盼盼带着肖泽凯和罗维走出了医院。
罗维还好，问题不大，肖泽凯的膝盖却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次比赛是肯定不能参加了。
陆盼盼生气归生气，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改变现实，只能要求他们平时一定要小心。
在门口等车时，仲嘉月换了一身常服走出来，看见陆盼盼还在，兴奋地跑了过来。
“你还在啊？！”仲嘉月把陆盼盼拉到一边，声音却不小，“我跟你说，我师兄以前可是我们医学院的高岭之花，现在到医院也是女医生女护士们的芳心狙击手，你说……”
“嘉月！”陆盼盼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仲嘉月顿了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主要是刚刚师兄他主动找我要你微信了，我瞧着他可能是对你有意思，所以我才比较兴奋。”
仲嘉月说完，陆盼盼下意识打开微信看，果然有一个好友申请。
仲嘉月冷静下来，又说：“不过我也只是瞎猜，多少女人前仆后继都没搞定他，他哪儿是那么容易就找人要微信的，估计是我刚刚在医院拜托他帮忙，他心里记着这事儿，所以才来要你微信的。”
这话倒是在理。
王洛桢年纪轻轻，身高腿长，五官清秀，却自带一股高冷禁欲气质，白大褂再一穿，不知道迷倒多少女生，所以人家加个微信可能就真的只是应了仲嘉月的拜托而已。
“嗯，我知道了。”陆盼盼接受了好友申请，“谢谢你啊嘉月。”
“我们俩不说这些。”仲嘉月准备去停车场了，临走前对陆盼盼说，“我下周就去上海了，走之前咱们聚个餐！”
出租车来了。
陆盼盼站在路边，看向一旁的顾祁。
他临街站着，面目舒展，眼里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
陆盼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直到顾祁最后一个上车，车门重重地关上。
陆盼盼沉默地坐在车上，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她一路上没说话，看着窗外。
肖泽凯憋了半天，说道：“盼盼姐，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真的不乱吃东西了，我……”
“没事。”陆盼盼打断他，“我没生你的气。”
顾祁忽然抬头，从后视镜里看里陆盼盼一眼。
肖泽凯向来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在气什么啊？”
“我……”
陆盼盼本来想说“谁告诉你我在生气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确实好像挺不开心的。
“没什么。”陆盼盼说，“到学校了，小心点下车。”
陆盼盼这次坐在最左边，所以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肖泽凯和罗维都站路边里，互相搀扶着往里走。
陆盼盼看见顾祁就站在车旁，睇里她一眼。
明明只是轻飘飘一眼，陆盼盼却觉得传递里什么意思，而且是不能展露在别人面前的意思。
陆盼盼犹豫片刻，然后下了车。
她埋着头往前走，而被人拉住手竟然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陆盼盼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动，但动作又不敢太大，只能转身面对他，挡住双手，不让罗维和肖泽凯看见。
“谁告诉你我生气了！”
“是吗？”顾祁挑眉笑了笑，“那你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也没说话吗？”陆盼盼抬着下巴，也只够到他下巴，感觉自己气势不足，就加重了语气，“你上车还摔门，你还说你没生气？”
“哦……”顾祁尾音拉长，突然弯腰，凑近陆盼盼，连呼吸都近在咫尺，“你也看出来我生气了啊。”
陆盼盼没说话。
“那你呢？气什么呢？”
陆盼盼看着他的双眼，呼吸越来越紧。
气什么呢？
她不知道。
准确来说，她不生气，只是有些烦躁，表现在脸上就成了生气。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走了。”陆盼盼趁顾祁不注意，甩开他的手，转身疾步走开。
没想到顾祁是没拉她了，但迈腿都两步就又挡在了陆盼盼面前。
“行，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
顾祁又弯腰了，“你是不想谈恋爱，还是不跟他谈恋爱？”
陆盼盼知道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
所以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她长这么大，遇到过不少追求者，可是从没有向顾祁这样直接，又厚脸皮的。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把那句“不想谈恋爱”说出口。
沉默两秒，陆盼盼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要你管。”
作者有话要说：腿毛又做错了什么呢？
第34章
是夜, 陆盼盼回家洗了澡躺床上打开手机，王洛桢的对话框就在前几排。
她好奇地点开这个人的朋友圈, 里面内容非常单一，全是分享的医疗新闻，完全没有任何生活信息。
陆盼盼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 王洛桢是仲嘉月的师兄，那么应该比陆盼盼大几岁, 两人也不可能是同学校友什么的, 所以对他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哪儿来的？
当然，陆盼盼也不可能主动去问人家“我对你感觉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接下来好几天，王洛桢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她，所以她也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
十月中旬, 全国大学生排球联赛南方赛区第一轮循环赛在这个市区迎来第一战。
罗维的伤倒是不严重, 早就恢复好了。
今天早上十点才开始比赛，他却七点就到了排球馆，比平时还要早一点。
陆盼盼一早到球馆布置赛场，看到罗维一个人在垫球，心情有点复杂。
陆盼盼原本是嘱咐过他，赛前好好休息，他也不是个非要在这种时候挣表现的人。
只能说明，他太紧张了, 睡不着。
陆盼盼走到他身后，问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罗维放下球，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什么事, 就过来了。”
陆盼盼问：“你紧张？”
罗维本来想否认，可是他一看到陆盼盼的眼睛，就没了说谎的底气：“是。”
陆盼盼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跟她去旁边的椅子上坐。
“虽然我不允许大家轻敌，但是理工大学的实力确实还没到让你这么紧张的程度，你自信一点。”
罗维坐在椅子上，双腿岔开，垂着头。
“你不明白，理工大学校队的那个队长……”
陆盼盼：“怎么了？”
罗维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郭齐磊跟我一个高中的，体训的时候还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
陆盼盼大概有些明白了，“你怕在他面前丢脸？”
“有一部分原因吧……”
罗维说，“还有就是……高中的时候，唉，我跟他就有过节。”
陆盼盼：“什么过节？”
罗维抬起头，面色有些涨红：“我女朋友很多人追的，郭齐磊就是其中一个。他家里有钱，老师都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追我女朋友追得很高调，几乎学校里都知道，谁知道我女朋友被我默不作声地追到手了，所以就……反正那会儿他看我很不顺眼，经常找茬儿，我也都忍了，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看见他们一群人在厕所抽烟，说我是□□丝逆袭。”
陆盼盼：“……”
罗维自己也羞于说出口，但是已经打开了话口，他也不可能吞下去。
“我当时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把我打得回家躺了好几天，我爸妈都闹学校去了，可是他家里有钱，学校也奈何不了他。那次事情之后，他反而变本加厉，但是我也不知道他说了我什么，反正那时候学校里的人看我眼神都不一样了。”
陆盼盼一开始是无语，现在却很心疼罗维。
但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温柔地拍拍罗维的肩膀。
“我最难过的是，那次打架，他有那么多兄弟，我班里同学也在厕所，却没有人敢帮我，后来学校里都说我什么□□丝泡女神，班里也没同学帮我说话。”
“所以你害怕这次比赛会输给他？”陆盼盼看着罗维，说道，“你觉得丢脸？”
罗维点头。
陆盼盼：“我理解你的感受，也知道你紧张，不过你也要明白，他曾经再嚣张，如今你们也是在同一高点，他从来没有比你强，包括理工大学校队整体实力也不如允和，你自信一点，咱们这几个月辛苦训练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与其在这儿紧张，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比赛上，到时候好好赢他一把，怎么样？”
罗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盼盼不再多劝，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九点钟，理工大学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