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真是麻烦你们来看我了。”他哈哈尴尬一笑。

宁佳书也似笑非笑,“哪里,是我们机务组多事对不起你,早知道直接降在罗马有多好。”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这次事发突然,时间紧迫才买的直飞,没想到最后也没去成,真是可惜领导看重我了,我这身体真是太不争气了……”

他话里比平时还要客气几分,这点宁佳书在登机前就发现了,想必又是宋博闻这个金龟婿的功劳。

男人表面上懊恼自己,背地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宁佳书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拎起东西告辞。

“佳书,你去哪儿。”宁母追出几步。

“回去睡觉。”

“今天回家吧,妈妈给你做饭……”

“算了。”

“我送你。”宋博闻也跟上来。

宁佳书没有拒绝,任他走在身后,直到出了病房,到走廊尽头才转过身,面上的表情已经尽数收敛起来。

“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现在接近我家人是什么意思?”

他面上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无辜摊手,“你冤枉我了,你妹妹打给我,和你有关的电话我总不能不接,和你有关的事,我总忍不住顺手帮。”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离我远点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还真是一点旧情也不念啊,佳书。”他的叹息深长。

宁佳书只觉得好笑,别开头又转回来,“宋博闻,你别逗了,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翻篇?咱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多好,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

“嗯,你惹到我了。”

或许是她的话太重了,不知道哪一句戳中了他,这一句落下,宋博闻面上顽劣的笑容终于沉下来。

“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跟我在一起,既然答应了,就应该认真对待。一出现不满意的地方就立马退货甩掉,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任何余地都不留,这就是你,宁佳书。”

他的喘息比刚刚更重,像是生气了。

毕竟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爷,宋博闻脾气向来不好,分手那么多年,宁佳书真是久违看到他情绪起伏,下意识退了两步,这个举动却似乎更激怒了男人。

他凝视她半晌,偏头,“你知道分手那时候,我站在你家楼下的那天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哪里错了,哪里让你不高兴,等你出来跟我说清楚,我一定会改。从白天等到晚上,我终于想明白了,不是我错的离谱,而是你打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投入过这段关系。”

“你的想法很主观。”宁佳书否认,“我怎么没投入?”

“你没有投入。”他的声音比她更肯定。

“给人希望又把人打下地狱,罪魁祸首却全身而退的挫败感,我那时候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也要你尝一次。”

就是这个理由,让宋博闻耿耿于怀了那么多年。

宁佳书语滞,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吵架她一向不会输的,她有一堆道理,比如他们本来一开始就约好的,不合适就结束。只是试一试、好聚好散……

可是最近跟霍钦重新在一起之后,她忽然发现,人的喜欢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收放自如。就像她明明发誓不吃回头草,最后还是破了戒。

约定再多,理性有时也会不受控,感情一旦开始倾注,收不收得回来都是伤害。

那么,是她错了吗?

宁佳书晃头甩开杂念,最近不知道哪来的愧疚感在作祟,这些前男友们有关的人和事老在眼前打晃。

“所以你现在纠缠是因为想报复我、不甘心。”宁佳书整理后下结论,最后抱歉道,“可是怎么办呢,我现在有在交往的人,你说的那种感觉,我可能尝不到了。”

宋博闻却了然地笑了笑,“没关系,不管那个人是谁,反正以你的性子,也会很快分手的。”

这句话真是倒胃口得叫人寒毛直竖。

宁佳书简直想拎包甩他两下,深呼吸,忍了又忍,脑子里一再告诉自己原谅这个心智不健全的家伙,才按下冲动。

“小姐,电梯到了,如果不进麻烦让一下。”

背后有女声传来,宁佳书意识到挡了人,偏开身子避让,刚好有人坐轮椅,滑得太急,脚掌的石膏在宁佳书小腿上磕了一下,疼得病人神情龟裂。

这一下磕得重,她的小腿大概也要留淤青。

宁佳书本要发作,看在一行人年纪比她大的份上,又忍了回去,目送一行人进电梯。

推轮椅的中年女人,临进去前,回头又看了两眼。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应该不下四十岁,但仍然风姿绰约、优雅精致,最让宁佳书在意的是,她的眉眼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几个牌搭子凑一块儿,电梯门一关,轿厢里便热闹起来。

“现在的孩子男女关系可真够混乱的,仗着好皮相感情一段接一段,还是我们那会儿好,单纯,谈成一次就到结婚。”

“谁说不是,”女人颇有所感点头,“我最讨厌这种对感情不负责任的年轻人。”

她的儿子就被这种女人骗得够呛。

第39章

“还好你儿子洁身自好, 从来不会让你烦心。”

“我倒宁愿替他烦烦心, 都老大不小的了, 也不见带个女朋友回来,不过像我们钦儿这样心性单纯的孩子,现在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女人嘴巴虽然叹气, 面上却到底带了几分满色。

她还不知道,前脚刚走,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就给刚刚感叹过人感情关系混乱的女人打了电话。

宁佳书正烦,接到电话终于能把宋博闻甩在身后, 顺势脱身。

“你继父现在好点了吗?”

“嗯, 醒了, 精神头足得很, 刚醒就骂人呢……”宁佳书提起来就嫌弃地皱眉, 到底没往下说。

“要过来吃饭吗?我煮了鱼汤。”

上午打包的饭菜扔在了病房, 宁佳书从飞机落地滴水未进, 饥肠辘辘,隔着话筒都仿佛能闻见香味, 可是又想起家里那个小祖宗,到底把口水咽了回去。“我妈今晚要留医院照顾,托我回去看看我——弟弟。”

弟弟,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了半晌,才吐出来。

宁佳书不喜欢小孩子,也不觉得宁母在这年纪给她添个弟弟是件值得光荣的事情,认识的人几乎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孩子一出生, 宁佳书便远赴洛杉矶进行改装训练,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不是宁母今天几乎要哭出来一般求她,她才不会自讨麻烦。

家里没人,罗图要加班,想到那个哭哭啼啼只会往自己裙子上抹口水鼻涕的麻烦精,宁佳书就头大。

罢了,也就是一晚上。

她临进家门前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没想到,事情的难度还是超乎想象。

不到周岁的孩子简直无异于威力惊人的核武器,冲奶的水烫了也哭,凉了也哭,哭的天花板都开始震动,又是咳嗽又是吐奶,宁佳书明明一步一步按照电话里宁母教的步骤来,忙得焦头烂额还是不管用。

直到街坊领居都受不了投诉,物业上来敲门,宁佳书终于崩溃了,把换了好几次还是贴歪撕坏的纸尿裤往桌子上一扔,脱力地往地上一坐。

小祖宗这时似乎才终于哭累,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他耷拉眼皮,抱着奶瓶依偎在宁佳书怀里,边抽噎着打奶嗝,有气无力地蹬腿。

她摇得胳膊酸得要断了,也不敢把孩子放下来,实践一整个下午她差不多摸清规律了,只要放下来超过两秒钟,小Baby又要开始哭嚎。

手上抽空按亮手机,宁佳书瞧着手机前置摄像头里灰头土脸的自己,只觉得一下午老了好几岁,偏偏宁母还在电话里安抚,“弟弟喜欢你啊,这孩子平时除了我谁都不让碰的,之前还说找个阿姨带,他直接哭到发高烧。满月时候罗图想抱,都被喷了一脸尿呢,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碰他了。”

言下之意,弟弟这反应还算是给她面子的。

宁佳书才不稀罕。

嫌弃地低头,这孩子正张大嘴巴咿咿呀呀,目光专注好奇地盯着她,口水混着奶一股脑淌到她衬衫和胳膊上。

好在宁佳书这会儿免疫力已经提高了,拧着眉头勉强忍耐,挂掉电话,皱起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

鼓着眼睛回瞪,口型微动,脏家伙。

谁知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那孩子瞪大眼睛转了两下,吐出奶嘴,哇一声,又哭起来。

天哪。

宁佳书的脑子瞬间天旋地转,后悔不迭,晃着要断的胳膊摇来摇去,却再也哄不回来了。

霍钦就是在这时候来了电话。

宁佳书有气无力接起来,眼冒金星,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霍钦,你快来救我……”

霍钦的车从公寓冲到她家只用了半个小时,才开门,宁佳书像脱手一颗炸弹,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儿扔进他怀里,然后如释重负地甩手躲进沙发。

“我不管,我要疯了,交给你。”

整个家里已经乱得像战场,比平日宁母在时候乱几十倍。

带孩子真是技术活,比工作难多了。以后谁再说家庭主妇好做,宁佳书跟谁急。

“喂过奶了吗?”

“喂过了,不过他哭得厉害,又都吐出来了。”

“它可能饿了。”

霍钦的手掌轻拍了孩子两下,他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只是从前帮忙带过几次家里的侄子侄女,只比宁佳书好一点点。

宁佳书不会做饭,霍钦本想把孩子交给她自己去做辅食,谁知宁佳书宁愿做饭,也不肯再接手这个炸弹了,男人也只能在旁边一步步教她。

“只要菜心,洗干净切碎放进粥里,切细点,再细点……”

这是霍钦第一次见宁佳书系上围裙进厨房的样子。

女人耳鬓的碎发轻刮过脸庞,鸦羽般的睫毛微颤,低头切菜,含蓄又婉约,和平日的模样天差地别。

也是,宁佳书只要一安静下来,乖巧认真的样子,大概足以迷惑任何人。

那也曾是许多年前,霍钦无数次想过的画面,没想到兜兜转转,阴差阳错,终究有了这么一天。

宁佳书这时切得差不多了,把板上的菜悉数倒进小锅,勺子搅拌两下,甩着酸疼的手抬头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霍钦思绪被打断,瞧着锅里道,“不用熬这么多的。”

宁佳书自己吃的都没这么精细过,恼羞成怒,把勺子一摔放上锅盖。

“我不管我也饿,他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接下来她就找了只大碗放一旁,抬个凳子守在灶台边,坐等着小锅咕噜噜冒泡。

小孩估摸是闻着香气不哭了,霍钦怕粥不够宁佳书吃,又腾出手来重新做了个苹果泥。

去皮去籽切成薄片的苹果,加蜂蜜和绵白糖煮成糊,用勺子碾碎,也是小孩儿的食物,宁佳书尝了一口,居然意外的香甜。

“这个你也喜欢吗?”霍钦无奈,“你怎么跟个孩子似地,还跟弟弟抢东西吃。”

霍钦怀里的婴儿两颗眼珠子圆溜溜的像大葡萄,转来转去翻起眼皮看她,像示威,宁佳书恨恨,正要鼓回去,又想起前车之鉴,到底忍住了。

“他折磨了我一整晚,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小勺子一点一点喂了半个小时,吃饱喝足,小家伙果然安静很多。

霍钦趁着这会儿,解了袖口卷起来,帮她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都归位,垃圾也悉数装进袋子打结放在玄关。

某种意义上,霍钦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擦过的桌面、拖过的地板几乎光洁可鉴。

宁佳书都舍不得上脚踩了,心中暗叹,长得好看的人,连做家务都赏心悦目。

时间临近十二点。

家里已经打扫一新,罗图还不见归家,霍钦却开始不时看表,宁佳书吓得从沙发里弹起来,到门口转悠一圈后,装作不经意地把门反锁起来,逗得霍钦发笑,“佳书,我该回去了。”

“不!你不能走。”宁佳书抱住他的腰,“你不知道这孩子哭起来多恐怖,你走了他再哭我会死的。”

“那我总不能留这儿过夜……”

这里是老城区,楼巷里的街坊邻居都熟识,宁佳书打小本就是话题人物,他明早从这门里走出去,孤男寡女,背后众人不知道会怎么传。

他是无所谓,可宁佳书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没关系,等罗图加完夜班回来我就把孩子给她,现在别走,我招架不住的。”宁佳书仰头,四目相对,她眨眨眼,“求你了,嗯?”

撒娇果然是女孩子无往不胜的利器,宁佳书从不用这招,但一出手,几乎没人能招架得住。

第40章

宁佳书撑着眼皮上楼洗漱, 没想到这一等, 等了整夜也没见人影。

她这下知道了, 加班铁定又是罗图的借口。

这姑娘惯会偷奸耍滑的,因为孩子难带干脆找借口逃了,刚刚上班要努力工作, 拒绝不了上司的要求,这样的理由,也只有宁母会相信。

凌晨,小祖宗又醒了一次。

好在这次有霍钦在, 他调了奶喂完, 又抱着哄了一个多小时, 哭声终于歇下了。

宁佳书撑着下巴守了半天, 耳朵终于得以喘息, 困得不行, 倒在床上便合了眼皮。

这一睡, 便睡到了天光大亮。

楼下门口隐约传来响动,还是霍钦先醒, 轻推她两下,疾声道,“佳书,有人回来了。”

宁佳书睡得迷迷糊糊,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一瞬间,差点从床上弹下来。

客厅的沙发睡起来太硬了,昨晚喂完奶, 两人干脆把孩子抱回了房里。

孩子这会儿在宁佳书床上睡得正酣,男人坐在床另一侧,脖颈的领口敞开,领带微松,胸口还有残留的口水和奶渍,饱受蹂躏的衬衫褶皱,看起来像是和人厮混了一夜!

楼下是宁母把人迎进客厅的响动,听声音似乎是罗图那边的亲戚,她继父昨晚入院的消息传了个遍,又是周末,这些人估计来探病的。

宁佳书被打个措手不及,正愣,又听见宁母在下面扬声喊她,“佳书,佳书?”

她没敢答,飞快从床上下来扣好衣服,五指理了理发乱的头发。

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宁母的声音已经近在门外,自言自语,“还没醒吗……”

“佳书?”她轻敲了门两下。

门没锁。

饶是宁佳书脸皮厚,到这时候脉搏还是飞快跳起来,心悬到了嗓子眼。

宁母还没见过霍钦,人要是进来了她根本解释不清楚!

再者,楼下那些罗图的七姑八大姨要是见有男人从她房间出来,还不知道要议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办怎么办?

宁佳书环视房间每一个角落,闭上眼睛一狠心,对霍钦道,“委屈你了。”

她先是想把男人塞进柜子,可太挤了,门关不上,又只能把他拉出来藏进衣帽间,可衣帽间的推拉门是半透明玻璃,只要仔细一看,里面的人便无处遁形了。

找来找去,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地,霍钦个子高,在哪里都藏不住!

门把手已经轻轻在动,千钧一发之刻,宁佳书灵机一动,把霍钦和自己都塞进了洗手间,打开淋浴喷头,将门反锁。

“佳书,你在跟谁说话?刚刚一直叫你你都没应。”

“我洗澡,水声大,没听见。”

门外,宁母瞧见宁佳书床上吐泡泡打呼的孩子,笑意顿时浓起来,“昨天被吵醒好几次吧?”

“还好,也就醒了一次。”宁佳书心烦意乱,问一句回一句。

“睡得真乖。”

宁母在床边坐下来,俯身轻轻摸了把孩子的脸,“你还说不喜欢孩子,你看看,偏偏小孩儿都和你投缘,你弟弟可磨人了,我平时每夜要起来喂好几次的。”

可不是一般会折磨人,宁佳书腹诽。

况且投的不是她的缘,是霍钦的。

“对了,客厅厨房收拾得好干净,是昨晚打扫的吗?”

……

“是……吧。”

“怎么忽然想起来做家务?从小我没教过你这些,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好。”宁母的语气欣慰极了。

“我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宁佳书大言不惭。

霍钦抬手帮她整了整鬓角被水蒸气打湿的头发,瞧着那漆黑了然的目光,她难得感到一丝尴尬,把男人的手拍下来,却换来他唇角更深的笑意。

“还有件事儿,”宁母说这话时候顿了顿,“我刚才进门时候听隔壁你黄阿姨说,昨天傍晚见有小伙子来咱们家,是你认识的人吗?”

“怎么这么多事,我邀请个朋友来家里还要她管了?要她打报告。”宁佳书抬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做贼心虚恼羞成怒。

“没有没有。”宁母赶紧否认。

“你黄阿姨也没有坏心思的,就是让我问问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也知道嘛,她提了好几次要把侄子介绍给你,要是你跟人在谈,妈这边就去把人回了……”

宁佳书以为上次已经跟人说得够清楚了,不想她背地又跟宁母提,心烦意乱截断她的话,“你快把人回了吧,就跟她说我用不着相亲。”

“这么说,你真跟那小伙子在交往了?”宁母喜上眉梢,“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改天带回来给妈看看,你黄阿姨还说那小伙子长得特别俊来着。”

“再说。”宁佳书敷衍。

“对待感情要认真点,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觉得来咱们家那些男孩儿个个都挺好的,偏你没定性,这次可别再跟从前一样伤人家心了……”

千算万算,没料到被亲妈拆了台,宁佳书恨不得出去捂住她的嘴巴,赶紧解释给人听,“不就见过两个?他们哪里好了,你净帮外人说话。”

宁母语塞,还要在说什么,宁佳书开口赶人,“大清早的,你别说了妈,我洗澡。”

好在她斥一遍,宁母便停了,只是没听到脚步声动,人还没出去。

宁佳书怯怯回头看霍钦的表情,好在男人没有揪着刚才那茬不放,只是唇型微动,指了指自己的脚。

宁佳书目光下移,脸色一变。

霍钦穿的是她的女式拖鞋,他鞋这会儿在床边呢。

偏偏宁母的声音这时又响,“佳书,你把弟弟的纸尿裤放哪儿了?”

“床——”头柜。

宁佳书的声音戛然而止,霍钦的鞋就在那边床头,要拿纸尿裤肯定会看见的。

“我出来拿给你。”

“没事儿,你昨天没睡好,多冲会儿澡舒服,在哪儿妈自己找就是了。”

“别乱动,我自己来!”宁佳书大喊制止。

顾不得这么多,她匆匆把头发拆散放喷头下打湿,脱了外套脱掉衬衫,食指在唇角轻轻一抵,关了花洒,裹上浴袍,假装刚洗完澡的样子推门而出。

径直走向床边,行经时,不动声色把那男士鞋踢进了床底,拉开床头的抽屉,把整袋纸尿裤拎出来。

“怎么头发也不擦就出来了,风一吹会头疼的。”宁母起身便要进卫生间,“妈去给你拿毛巾。”

宁佳书心惊肉跳,赶忙大吼一声,“放着我来!”

宁母莫名其妙回头,“佳书,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可能看他看得神经衰弱了。”宁佳书余光瞥见床上的弟弟,勉强找到个理由胡乱搪塞,“你换好就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化妆了。”

宁母在家带了半年多孩子,速度比她快多了,三下五除二换好,单手把孩子抱起来,拎着垃圾带上门。

门一关,宁佳书赶紧趴下来扒霍钦的鞋子,谁知刚刚拿手里,卧室门又开了。

宁母杀了个回马枪,宁佳书胆战心惊把鞋子往浴袍后一藏。

只见女人扒在门口叮嘱,“我买了早点,佳书你弄好就快点下来吃,一会儿该凉了。”

脚步声远去,这一次,宁佳书直到将卧室反锁,才长舒一口气。

赶紧打开洗手间把自家男朋友放出来。

花洒的水量大,她刚刚没来得及开换气,整间浴室全是氤氲的雾,霍钦的衣服已经被水汽蒸得半湿了,皱巴巴的,烘干熨好倒是快,只不过洗衣机和熨斗都在楼下,只能脱下来挂在阳台上,等自然风干。

反正今天霍钦想走,也得等到宁母出门。

东西大多搬去公寓了,宁佳书翻半天,从衣帽间底上拖了个箱子出来,取出另一套搁置的浴袍。

“给你。”

“穿这个?”

霍钦不敢置信,瞧着那淡粉色蕾丝花边的浴袍,根本抬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