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依依旧淡然,她神色如常,“是。”

此时,修奇的脸色已经像是死灰了。

“大胆,竟敢对法老不利!处死!”

“送往安息之家,做成活人木乃伊!”

“处以极刑,可恶的东西!”

…… 

……

骂声不绝于耳,群臣愤然,胆大无知的女人!怎么敢做出如此蠢事!谋害光明之子,罪不可恕!

莎依依旧静默,也不解释,也不开脱。

我闭起眼,不愿看见这样的一幕。

“王兄,将她送往安息之家,接受众神的净化,是最好的选择。”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睁开闪亮的猫眼,怒视娣弗拉,送往安息之家,岂不是要将莎依做成活人木乃伊?太残忍了吧这个小公主!

“等等,陛下。”

修奇突然开口,众人又都看向了他,好奇他会在此时说什么。

“此事是臣下一手主导,莎依小姐只是奉命行事。”修奇跪下,将额头碰到地面。

众人哗然,我呆了,甚至连拉美西斯都有瞬间的惊愕。

修奇——他在说什么!

莎依的眼中是一片凄楚,她低下头,再度朝拉美西斯望去,“陛下,修奇大人对您忠心不二,为我埃及立下的功劳数不胜数,试问他怎么可能谋害陛下。”

“莎依,你住口。”修奇提高了音量狠狠地瞪着莎依。

“陛下,民女一人做事一人当,恳求您,就按公主的提议处罚民女吧,”

我又汗了,这两个人怎么一回事,竟然还有争着扛罪的?

“修奇神官,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莎依既然已经主动认罪,你也无须多言。”娣弗拉走下高台,对着修奇冷冷说着。

“喵喵?”我更加郁闷,这个公主,怎么什么地方都要插一脚。

“王兄,事实摆在眼前,请您严惩莎依。”美丽的公主眼神清澈,盯着那个如神邸一样的法老王。

拉美西斯会怎么做呢?事有蹊跷,绝不能像娣弗拉说的那样草率处理。

我看着那个完美的侧面,隐隐担心,修奇是埃及的第一神官,是拉美西斯身边的得力近侍,如果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他要对付法老,那么,英明如拉美西斯者,又该如何是好呢?

“陛下,”这时,一直沉默的尼菲塔丽终于缓缓地开口了,气度不凡,“臣妾以为,事关陛下安危,应该谨慎处置,不如先将修其神官与莎依姑娘收押入牢,再仔细调查。”

尼菲塔丽容光照人,俨然是一副王后姿态,沉稳聪慧。

我的心中涌起小小的嫉妒,随即转过头去看拉美西斯。

他微闭着双目,伸手抚了抚我尾巴上的毛,平静地开口,“按王后说的去做。”

“你……”娣弗拉怒视尼菲塔丽,却又不好发作,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浅浅一笑,“王嫂果真是王兄的贤内助啊。”

修奇与莎依被上前的几个士兵带走了,临行前,我分明看见了莎依泪水满布的脸和修奇哀痛欲绝的神情。

看得出,这两个人,在互相保护着对方,极力保护着彼此的安危。

可是,为什么呢?

我懒懒地低下脑袋,还有,娣弗拉为什么要那么维护修奇呢?

“喵喵~”

拉美西斯无视我的哀叫,留下了呆呆的众人,离开了大殿。

回头望望,就看见尼菲塔丽木木地注视着拉美西斯的背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对了!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囚禁我的那天开始,拉美西斯,晚上都是一个人睡的。

尼菲塔丽,看来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幸福。

这个美丽与智慧并具的女子,即使有人民的爱戴,臣子的拥护又能怎么样呢?法老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年三十~~~~大家新年快乐!!!!

瑾的失踪

暗杀这一档子事,在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朝代,都是相当正常的。

不得不说,这就是身为君王的悲哀。

无论多么优秀的君王,都会被某些人憎恶着。

莎依和修奇依旧在地牢里呆着,这件事情交给了元老院全权处理,负责人是当朝宰相吉尔贝姆,听拉美西斯说他为人公正严明,一丝不苟,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底比斯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在蔓克塞罗花事件的阴霾中逐渐恢复了正常,并且忙碌了起来。

一来是尼罗河的涨潮期已经快要来临,二来是亚述的使者,即将代替国王,访问埃及。

但是,这件事依旧令这个百门之都的人们心有余悸,这一点从底比斯王宫的侍卫数量上可以看出。

是夜。

“呜呜……”

我叼着法老的拖鞋发出呼呼的声音,眼神无比坚定地瞪视着那个悠哉散漫的光着左脚躺在软床上的某人,纵身一跃跳到了法老的身边。

在特殊情况下,每一种生物都会发生“人品爆发”这种现象。我认为,此刻我之所以能够这样坦然地面对一向令我恐惧胆怯的拉美西斯二世,就是一种这样的“爆发”。

“呜呜。”你要是再不告诉我瑾的下落,就别想穿鞋了……我踮着小小的脚尖,在法老高贵洁净的床单上走来走去,白白的软软的床单很快出现了几朵脏兮兮的小脚印。

“……”如同过去的前十六次尝试一样,法老王锐利的眸子懒懒地合上了,不再搭理我。

被无视了。

放下嘴里的拖鞋,我怒,“喵喵喵喵喵,喵呜喵呜……”你给我醒过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沉默,拉美西斯紧闭的双眸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愠怒不受控制地钻入了脑海,有多久没有看见瑾了?这种感受很不好,就像在心上压下了一块硕大的千斤石,几乎随时都能夺走我的呼吸。

“喵……”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变得模糊不清,我的嗓子由于嘶叫已经疼得有如火烧,可是这点疼痛和心里的缺口比起来,真的太过微不足道。

“喵……”

“叭嗒”一声,一滴水珠从我的脸颊滚落,打在了小小的白色爪子上,很快被白色的毛吸收殆尽,再也不见一丝方才的痕迹。

一愣,我有些许愕然,这是眼泪?没想到……居然在他面前哭啼起来,真是丢人现眼啊。

一种窘迫令我生出一种不自在,忙不迭地,我挪动脏兮兮的脚丫,想要放弃追问拉美西斯瑾的事。

看来“爆发”的时段已经过去了,我又变回了灰溜溜的那只法老宠物。

跃下床榻,我踮着脚尖轻盈地迈步,就着月色走向地毯拐角处的阴暗之处。在他面前,我并没有放肆的资格,这一点,没人会比我自己更清楚。

“我也希望知道她的下落,不过很可惜。”

冷不防的,熟悉的沙哑略浊的男性声线,在我身后突然响起,一样的波澜不惊的口吻,有着一样的压迫感与存在感。

心底微微诧异--他竟然回答我了?

如果,连拉美西斯都不知道瑾的下落,那么,就一定是出事了。我静静地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抱着尾巴遥望那轮明月。

今天是个大日子。

底比斯热闹非常,人们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鸡冠花,那股子兴奋劲儿就更不用提了。

望着身边走来走去的就连干着活都开心异常的侍女们,我彷徨了——原来古埃及的娃儿们,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主儿。

可是……不就是一群亚述来的外国人吗,犯得着兴奋成这样?

我无力地用爪子顺着光滑柔软的皮毛,对古埃及的美好印象有了一点打折。

“那拉侍女长,亚述人和我们埃及人长得一样吗?”一个小脸蛋儿红得不正常的侍女片子拽着那拉的衣服兴冲冲问道。

我差点没喷出一口口水——雷,人类难道不都俩眼睛一嘴巴吗?怎么会问出这么低级无品的问题……

“打听这些做什么?快,快去膳食房帮忙准备今晚宴会的食物。”那拉皱眉,将小侍女的热情无情地扑灭了。

“是……”小侍女嘟着嘴,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我懒懒地在太阳底下打了个猫哈欠,然后抖抖毛毛,站了起来。

宫廷的宴会?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对“阳神之子”有什么帮助。而且就算没有,去看看那位亚述使者,也是不错的主意。

等天一黑,我就偷偷溜进去。咂咂嘴,嗯暗暗下了决定。

“喵喵。”啊,我饿了呢,可是饭呢?

夜晚很快来临,就像我猜测的一样,拉美西斯那厮果然没有带我一起参加宴会的意愿,我愤愤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哼哼,你让我不去我就不去,那我多没面子啊!

于是乎,月黑风高的夜晚,就见一小小的黑影在底比斯王宫里移动开了……

我挪动着小爪子,粉红的脚掌踩在地上没有一丝的声响。

噢噢,我的双眼一亮,就是前面了!

奏乐声谈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地从前方不远处一个诺大的宫殿里传出来,只看样子,这就应该是底比斯王宫的宴客厅了。

我正要继续迈步,后颈的毛毛非常惯性地一紧,我大汗——额,又被人打半路上给提起来了。

我无比恼火地抬起眸子以看,又傻了——卡格拉?这丫儿怎么又来了!

满头是汗的卡格拉呼吸急促,像是刚刚剧烈运动了一番,他迅速地施了咒法,将我们的四周布下了结界。

“喵喵?”你怎么又跑来了?我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上次我以为会分开好久呢,整得心情异常低落,这倒好,没多久的功夫这厮又屁颠屁颠地冒出来了。

“泱泱,你怎么又成猫样了?”卡格拉这才注意到我身体的异常,微讶。

“喵喵呜……”这件事说来很纠结,以后再告诉你,你先说你的事。

“哦……”阳光帅气的卡大哥点点头,随即又万分正经地开口,“瑾在哪里?”

“喵喵呜呜?”我瞪大了一对猫眼,你也找不到她吗?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了!

卡格拉听完我的话神情一滞,沉重了起来,“昨天我用寻心术找她,想问问你的情况,结果没有联系上她……”他皱了眉头,“看来,你们俩都很倒霉。”

“喵……”我呆掉,你的意思是……

卡格拉闭上眼,叹了口气,点头,“是的,瑾失踪了。并且,和你一样,被封印了灵力。”

远处宫殿热热闹闹的声音再也吸引不了我,我呆呆地蹲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拉美西斯没有骗我。

瑾,真的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虎年吉祥

克隆的某猫

瑾失踪的这段日子究竟出了些什么事儿,我无从知晓。

呆呆地看着卡格拉消失的方向,我真的很恍惚,隐隐约约地记得他对我说了些话,大概就是不要着急,瑾不会有事这一类的。

我很想一巴掌拍死他——这不都是他害的吗!

“喵~”夜风凉凉的,我愣愣地往宴客厅的方向继续前进,这就是所谓的惯性思维吧——无论出了多大的事儿,都难以泯灭某猫爱凑热闹看稀奇的本性。

整个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一个侍卫的阻拦,我很高兴——原来身形渺小也是有好处的。

瑾的失踪我很无奈,毕竟我什么忙也帮不上,顶多也就是冲人拉美西斯同学撒撒娇耍耍赖,威逼利诱他看在瑾是埃及副将的份儿上帮忙找找,不过呢,大家都知道,我成功的几率微乎甚微,希望各位不要对我抱什么大的希望才好。

暗暗咬咬下唇,我强自按下心中的忧虑,大步跑了起来。

转眼间,我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底比斯王宫的宴客厅。

竖琴声,谈笑声,声声入耳。

我的眼睛闪过一抹惊喜——很热闹嘛!看来这个晚宴很不错啊,进去瞧瞧。

我小心翼翼地跳过门槛,冲里面奔去。

文臣武将们坐躺在软榻上,一个个儿的脸颊飞红,手里端着酒樽,身边都围着几个斟酒的侍女,他们脸上嬉笑颜欢,甭提有多高兴了。

我默默地摸摸额头的汗珠,雷,敢情大家都是一样的兴奋啊,对不起啊小侍女们,是我不了解情况误会你们了。

无视身旁醉意盎然的大叔们,我望见拉美西斯了。

法老今晚很不一样。

我第一次看见他戴了王冠,长发挽起,鹰眼设计的纯金头饰很衬人,更加显得某人英气逼人。身上穿戴整齐,鎏金披风下是埃及法老的王服,很大气的花案映着微薄的纱衣,很是别具风味。胸前带了许多项链,琉璃,珍珠,红宝石,鹰眼……啊,鹰眼!听瑾说起过,这条项链应该就是王家护身符,整个世界上就只有埃及法老才有资格佩戴。

应该,绝对,肯定,非常值钱吧……我的心里升起了罪恶的念头。

法老纤长的右手端着一个酒杯,斜靠在扶背上,没有什么醉意,尼菲塔丽打扮得也很正式,戴着厚重的后冠,默默地为拉美西斯斟着酒,脸上没有一点别的情绪,始终都只挂着得体的微笑。

我移了移目光——额,果然,万恶的娣弗拉也在场!她一身浅紫,看起来清丽非常,头发挽起高高地盘了个髻,与她的王兄一般是纯金的头饰戴了满脑袋。

只是,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娣弗拉的脸色很难看,可以说是狰狞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大厅中央,不知在看着什么。

再看看那些群臣,乖乖,都一个个地盯着厅中央,就连拉美西斯也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

怪了——什么情况?

我纳闷儿,朝那个方向看去——咳咳,我眼睛瞬间值了……额,我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