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学院最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完全丧失了魔法,没有了战斗力,瑾,怎么还能够如此平静地陈述出这个事实,这个残酷得,足以令她全然崩溃的事实。

“……”瑾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不再开口,我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肩上,然后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联结者内阁与外殿的小廊,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普和那些随侍的侍女随时都有可能进来,要真是被她们看见了瑾还好,随便撂些狠话也不怕她们不三缄其口。可是,这里毕竟是哈图萨王宫,要是被赫梯人撞见……我双眸一凛,转身拉起瑾,“这里不安全,你先躲起来。”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眼神空洞,瑾自言自语地说着令我一头雾水的话。

“谁?”蹙起眉头,我倒真是想知道,谁居然有本事废了瑾的魔法……真是可恶之至!

“雷诺。”痛苦地闭上双眼,她的眼角滚落一滴晶亮的水珠。

雷诺?我被这两个字凑成的人名震撼得再也说不出话了。雷诺?忽然,脑海中回忆起了那辆神秘的马车……如今看来,那里的“私人物件”莫非就是瑾?他的魔法修为我见识过,虽然也确实属于高手级别,但是和吟风出身的瑾还是很有些差距的,且不说废去瑾修炼多年累积的魔法灵力,就单单是动起手来,他要战胜瑾的可能都是不大的。试问,雷诺何德何能把瑾置于如此田地?

我看着她,瑾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就只有唯一的可能了——雷诺背后必然有高人相助。可是,又是谁呢?又是为了什么呢?

无数的疑问在脑子里盘旋发酵,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觉得很是头疼。

“公主在里面沐浴,王子殿下请留步,容安普为您通报一声。”

糟糕!我大呼不妙,这么晚了这个王子来这里做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急忙抓了瑾的手就将她往内阁拖去,瑾的脸色死灰惨白,神色也有些许惊慌,我一边安慰着自己频率失常的心脏,一边拽着她将她往浴池边上的软榻带去。

“公主,图瑟王子说有要事要见你。”安普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已经穿戴完毕,便走上前来,取了一条蓝色的短细丝绳,将我的发绑好挽起。

我点点头,随她一起来到了外殿的正厅,一进门,便看见图瑟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雷诺。只见那厮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眼神甚为不善。

我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主仆二人凑到一起,准是来找麻烦的。莫非……我的眼神快速地扫过雷诺,他,是来问我要瑾的?

踏进殿内,我朗声一笑,“王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要比装傻,大家可都不是吃素的。

扬着头,我故作镇定地走到了图瑟面前,站定。随后,没等他开口,就又觉得自己如果站着似乎不太对,所以我瞅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

“……”图瑟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虚起来,不自在地调整了个坐姿。这算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到是理直气壮起来了?这个王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想起不久前自己差点死在他的剑下,我还是真有那么点心有余悸。

“公主殿下,我哈图萨近来由于王子大婚之事,来了不少异国贵宾,一些心怀不轨之徒也就有机可乘,混入了王宫,前些日子抓了个女刺客,今晚看守不慎,被她逃了出来,不知公主您可曾见着?”雷诺开门见山,眼神直直地盯着我。

果然,来者不善啊。我在心底冷笑一声,“是吗?我倒是没看见什么女刺客,不过贵国可要加强戒备啊。”我平静地开口回答。

“是吗?”图瑟挑起眉头,清幽的声线满含威胁的意味,“可是,方才我怎么听人说,见着有一个奇怪的女子潜入了公主您的宫殿呢?”

“是谁乱嚼舌根?纯属胡扯。”我的心脏漏跳一拍,该死,难不成刚才瑾被人看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那刺客是躲入了公主的房间,为了公主您的安全,还是彻底地搜查一次比较好吧。”雷诺走上前来,声音是不容置否的坚定,他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我。

“……”我的额头沁出了密密的薄汗,背心透着一股凉。“不用劳烦大人了,我方才确实未有看见什么刺客潜入。”

“公主,您不应该如此轻视自己的安危。”图瑟的手上端着酒樽,修长的指节把玩抚摸着杯壁的纹路,“我赞同雷诺的提议,不可掉以轻心啊。”

我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双手收紧握拳,尖利的指甲陷入手心的伤口,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感才能压抑住心底的不安。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搜查内阁,不能让他们发现瑾……

“我说了……”我正欲开口反对,却只觉得颈间一阵疼痛,然后便是安普惊恐的尖叫,“你是什么人?快放开公主!”。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淡淡的语调,没有任何威胁的力度,瑾的呼吸喷洒在我耳旁,那此刻正扼住我脖颈的手,颤抖着。

这个傻子,是怕连累我吗?我略微挣扎起来,她的手收紧,故意放大音量在我耳畔说道,“不想死就别动。”

“……”我目光复杂望着她精致的侧面,低低叹了口气。

又一个早晨,天边升起的,却是赫梯的太阳。晨风摇曳着万物,耳畔,却再也没有那令我的心灵可以得到宁静的,尼罗河畔的歌声。没有我期待听见的涓涓水声,有的,只是喧闹,笑语,人声。

今天的哈图萨,似乎格外的兴奋。

一夜多梦,我睡得很不安稳,想起瑾被雷诺带走时漠然的眼神,脑子很是恍惚。

泱?赫弥尔,你真是没用的废物,以前都是瑾救你帮你,但如今,你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坠入黑暗,忍受痛苦,还能做什么?

“公主,祭祀已经开始了,请随我们来。”

耳边传来宫廷女官的话语,我的神智一片混乱,只是任由她们扶着双臂向前走着,走着……来到一个神殿样的宫殿中,一位蒙着面的女祭司来到了我跟前,见到我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女祭司的眼神很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

瑾,现在是什么处境呢……我第一次,希望自己拥有很强的力量,第一次,我真正厌恶起了自己的无能。

女祭司对着我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我只看见她的嘴唇不住地开开合合,最后端起一个插着树枝的瓶子,沾了瓶里的水,向我洒来……

脸上冰冷的液体使我猛然回过了神来——

暴风雨神神殿,赐予神之祝福的女祭司,树枝沾着的圣水……我的大脑恢复了运转,快速消化整理眼睛接收到的信息。

“尼菲塔丽公主,神会赐予您的婚姻最诚挚的祝福。”女祭司的声音是奇怪的熟悉,我木讷地仰着头,感受那一滴滴的水珠砸在发上,额上,颊上……

婚姻……祝福……

我的瞳孔徒然放大了——今天,我就要真正成为图瑟王子的妻子,赫梯帝国的三王子妃。

眼前的事实令我几近崩溃,就是这样了吗?嫁给图瑟?瓦托拉,就是这样了吗?那……“阳神之子”怎么办,瑾怎么办,卡格拉怎么办,还有……

眼角处滑落了一滴水珠,不知是圣水还是别的什么,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

“莎依祭司,王子已经在大殿等着了。”旁边的一个侍女躬身提醒着女祭司。

我的脑带再次炸开了,什么,这个女祭司,竟然是……莎依。

“好了,领公主去大殿吧,”女祭司,也就是莎依,她执起我的左手,交到了一直跟在我旁边的安普手中,“穿过大殿,与王子一道,接受各国使节的祝福。”

“是的。”安普的小脸是永远的笑容熠熠,她牵起我,走向大殿的方向,望着我不太自然的脸色,她的笑容被焦虑取代,“公主,你还好吧?”

“没事。”我淡淡然然地回答,心里的口子却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为什么,胸口这么难过,这种难过到仿佛要让我窒息的感受,是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眼吗?是吗?因为这个地方有了你吗?拉美西斯二世。

安普牵着我一路向前,突然,她放开我,退到了一旁。我疑惑地抬起头,看见图瑟?瓦托拉正向我走来。他穿着赫梯的正装,身姿伟岸,丰神俊朗。缓慢地拉起的我受了伤的右手,他的神色如常,面上挂着非常合乎身份的笑容。

又是一阵疼,我皱了皱眉,被动地任他拉着向一条长长的大道走去。我的右手使起力,想要抗拒什么,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制止。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让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手上不依不饶地挣扎着,尽管知道,这样的挣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泪水又一次想要夺眶而出了,我唯有仰起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众多外国使节面前出丑。无数双五颜六色的眼睛,无数种怀着不同心思的眼神,外国使节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他们身上的服装更是晃得人眼花缭乱。

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我不由自主地在人群里寻找着,寻找着,来自埃及的祝福之使。埃及,会派出使节来参加这场婚礼吗?

不知道拉美西斯听到亚述公主和赫梯王子的婚讯时,会是怎样的感受。

天边的云彩美丽得像是一幅画,雄鹰的凄鸣成了这副巨大画卷的奏曲。

我的双眼在无数怪异的服饰间徘徊着,渐渐笼上了失落。就在我的眼光即将收回时,一抹淡漠疏离的琥珀色闯进了我的视线,与我的目光碰撞,然后,对视。

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我牢牢地定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了。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人群之间格外出众。身型伟岸挺拔,仿佛可以遮天隐日,头上缠绕着纯黑色泽的头巾,仅仅只是露出了一双没有任何感□彩的眼瞳。

呼吸,在这一瞬间被夺去了。

我隔着人群望着那双眼,眼中涌现出泪光。

……是他吗,是你吗?

拉美西斯?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我要加油。。。。。。大家要给我动力啊!同学们有时间的话,,,(搓手,腼腆)嗯,可不可以写写长评的说?谢谢啦

回埃及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反射着更为炫目的光泽,刺的我据胡无法自己直视。那样的深不见底,那样的波澜不惊,那样的,能够轻易波动我的心弦。

世间,除了拉美西斯二世之外,绝不可能还有人拥有这种令阳光都为之黯然的眼。

他就站在许许多多的人里面,就像那无数的看热闹的人一样,站在那里。目光却牢牢地锁住我,不见一丝涟漪。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使节都停止了交谈,纷纷向我投来古怪的目光——新娘子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他们的眼神各异,由探寻转变为了玩味,似乎都在殷殷期待着什么闹剧即将发生。

图瑟王子握住我伤处的手渐渐收紧,尖锐的疼痛令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喉间压抑着几与出口的痛呼。被迫移开了视线,我抬起头,脸上的泪渍已经干了。

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恼怒不已,这个王子殿下,看似无害,实则狡猾且诡计多端。

“……”很是镇静的迎视我充满敌意的目光,图瑟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人群的位置,然后抚着我的腰,缓缓俯下了身子。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公主。”极为悦耳柔和的嗓音,尽管音量不大,但我相信绝对足以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

他的手搁在我的腰间,身子整个的倾了下来,唇靠在距我耳畔不足三公分处,吹着热气,这令我甚为不自然。

“不,王子,我没事。”皱眉,我推搡着他的手臂,含含糊糊地回答着——这人,为什么忽然间靠得这么过来,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姿势很……暧昧吗。

微弱的挣扎再次被轻易地制止,图瑟不悦地蹙起秀雅的眉头,索性长臂一个使力直接将我揽了过去,扣在胸前禁锢着,再度俯身压低了声音凑近我的左耳。

“不管你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你……应该不希望,他,被敌国的王子捉住吧。”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个人,他发现拉美西斯了?

“我没有拉美西斯二世的闲情雅致,上次在底比斯的游戏,我图瑟?瓦托拉永远也不会尝试。这样会很冒险的,您说是吗?”他的目光晦暗不明,唇角牵起。

心,在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我的眼眸此刻必定慌乱无比,他说这句话,是什么含义?莫非……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我瞪大了眼,图瑟?瓦托拉,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

“最好乖乖地完成这个婚礼,你知道,我的耐心不多,任他拉美西斯如何厉害,这里是哈图萨王宫。”他眼神无比凌厉,硬生生地刺了我的眼。

这句话——他在威胁我?

更加恼怒,我瞪着他,张着嘴却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我垂下眼帘,沉默了。

该怎么办,自己的失态竟让拉美西斯的行踪暴露了出来,实在太失策了。

眼神不由在度瞄向了那人的位置,那个伟岸挺拔的身影,依旧立在那方,犹如最完美的神袛般。

他的眼神已经悄悄起了变化,隐约透露出些许不善,些许危险的气息。却又为微乎其微,甚至会让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拉美西斯,是在生气?愕然,我被这个发现震惊了。

“公主,待婚礼结束我便会让御医为您诊治,请先忍耐。”王子放大了的音量在耳畔响起,像是故意说给那些看热闹的人听似的,抱住我腰部的手收紧。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尼菲塔丽公主’”阴冷的声音,冻得我一个颤抖。

不再看那个身影,我的眼眶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沁出。拉美西斯二世,只身一人来到哈图萨,是为什么呢?就想看看我是如何嫁人的吗。

我被王子带着重新开始前行,总算是走过了长长的廊道。我看见了那个依旧红发显眼的男子。

在经过雷诺身边的时候,我听见头顶上方的图瑟说了一句话。

“那个黑衣男子,去抓住他。不要惊动在场的来宾们。”

我被电击到般的抬头,“出尔反尔,卑鄙。”

“是你太蠢。”嗤笑,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弄。

我的双唇颤抖了,没有反驳什么,这是心急如焚地回身朝人群里张望。

——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弯下来,我呼出一口气,看向脸色铁青的图瑟。

“看来蠢的,也不仅我一个吧。”

“……”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阴骛着眼,看着雷诺在服饰奇特的各国来宾间来来回回地搜索,嘴唇抿在了一起。扣住我双肩的手大力起来,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忍受着那巨大的疼痛,双唇惨白,却依然倔强地笑着看他。

“图瑟?瓦托拉,你,永远也斗不过拉美西斯二世。真是可怜啊。”

“你……”他的眼中涌现出暴怒,杀机毕现。

“怎么了王子,有什么问题吗?”正在此时,高坐的赫梯国王开了金口。他的眼中很是狐疑,包括在他身边端庄典雅的王后。

“不,父王。”图瑟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谦然有礼,回答道。然后转过头看向主持婚礼的白袍老妇,“请继续婚礼,大祭司。”

仪式再度进行,我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不经意的随意一撇,我的目光凝滞。

尽管蒙着灰白的亚麻面巾,尽管身上穿着赫梯的服装,我也一眼就认出叻她。那双眼眸噙着湿意,无奈,而又悲伤。

在她身旁的雷诺看似无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转离开目光。

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瑾?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吗?

暮色西陲,只剩下残阳泣血,渐渐也被黑暗吞噬。

我坐在灯火通明的殿堂之中,听着四周的群臣不住地向身旁的图瑟进酒,祝福。看着舞姬歌姬在殿中央翩翩起舞放声高歌,丝毫也没有被那愉快的气氛感染。

“微笑。”图瑟王子低下头,在我耳边冷冷的说。

“……”无视他的要求,我依旧面无表情地无声抗议。微笑?我真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笑的。

此时,一个醉意醺然的大汗朝着我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酒樽往我跟前一送。

“哈哈哈,公主似乎很是娇羞呢,”那男子大笑,“两腮的胡子上都沾上了酒珠子,“来来来,我敬您一杯,祝福您的婚礼!”

“……”我愣住了,手里捧着从晚宴开始就一直在手的酒杯,里面的液体半分未减。怎么办。喝酒,我不会啊……

转头看向图瑟,那人目不斜视,丝毫没有为我解围的意思。

我回过头,不能指望别人的帮忙,那,就只有……

“对不起,大人,我自由滴酒不沾,请恕尼菲塔丽不便相陪。”我正色道。

“公主说这句话,是看不起我吗!”那男子一怒,竟然大声地呵斥了一句。因为这句话,大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

我皱眉,这个大汉怎么回事,果真是喝醉了还是故意想看我出丑,为什么这么大声……我握紧了酒樽,考虑着要不要把手里的酒全都泼到他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见总银的小侍女及时的出现制止了我,安普上前来按住我的手,“公主,不要冲动……”

我抬头看她,只见那张小脸上满是恳求与慌张。低头,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我终于还是松开了握酒杯的手。

宴会进行到这里,我愈发不愿呆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