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忍俊不禁:“这是听谁说的,嗯?”

苏昕头痛得要命,她呆呆地看着他清俊的脸,开始发抖:“我并没有想破坏你的家庭…”

远处的苏秦见姐姐没事,放下心来,冷冷地“切”了声,刚要走过去。身边突然有股力量,把他再一撞,他一个趔趄地闪开。

一朵红色的乌云扑过去,直接就给了周津塬响亮的耳光。

第22章 chapter.22

周津塬直觉地一闪, 苏昕失去支撑, 重重地倒在地面。

赵想容低头看着脚边呻吟的苏昕,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苏昕像许晗。她咬住唇,要用全部的力气控制住,不用鞋尖狠狠地踢那女孩的脸。

“赵想容!”

周津塬见到赵想容突然出现,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

苏秦回过神来, 跑过来扶起姐姐, 他看了眼赵想容, 蹦出一句:“周医生,这是你老婆?”

赵想容一转明眸, 把苏秦脖子上缠着的围巾揪下来,重重砸在要抬头的苏昕脸上。

赵想容厉声说:“不准你看我!你看我一眼, 我也赏你一嘴巴!”

苏昕的肩头微微颤抖,她的脸被围巾蒙住。

急诊的走廊总是填满愁眉苦脸的患者与家属,暂时没人注意这动静。

赵想容冷静下来,眯着眼睛。眼前的男人, 顶着那张梦中情人的脸, 做任何龌龊事都这么淡定自若。

周津塬说:“你误会了。”

赵想容的胸膛剧烈起伏,她低头看了眼苏昕,再看了看周津塬。

不公平, 她真的觉得好不公平,有人的性格为什么这么无情, 仿佛捅别人一刀, 这都不算回事。好像就在某个瞬间, 许晗重新站在面前,白裙委地,许晗告诉她,几年来所有的通信,都是谎言,那个笔友的存在,只是一场虚构。她不想和自己再联系了,她讨厌自己。

周津塬靠近她:“我们去我办公室说话——”

赵想容立刻推开他,用尽全身力气,再实打实的狠踹了周津塬的小腿一脚,两脚,三脚。

周津塬站着让她踢了两下,他脸色终于微微一变,语带警告:“昨晚你还没闹够?”

“昨晚我对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她冷冷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你有一点尊重过我吗?周津塬,我给你脸了吧,吃不完还打包带走对吧,现在约着医院见面,哦,带这位打胎来了?”

周津塬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他的声音像冰渣子似的:“你想现在吵架?”

赵想容笑着说:“看情况咯,你俩来医院干什么?现在解释。”

周津塬双手插兜,眼眸里暗得没有任何光,漆黑一片。他倒也温浅一笑:“剧透一下,这里是急诊,不是妇产科。”

旁边好像终于有人这喧哗看过来,赵想容抬头看着周津塬,自己的丈夫,怎么看都非常陌生。他就这么没有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毒死,赵想容在暴怒中,突然走神几秒,她记得,有个画家的老婆知道丈夫出轨,就在颜料里下了剧毒,应该是那种呼吸道方面的毒。应该。

她真想慢慢地把眼前这对狗男女毒死。

窗户的白光映衬着赵想容那张艳丽的脸上,她鼻翼秀挺,眉发浓,发鬓处的绒毛都是柔顺的。

一时间,周津塬和赵想容都厌恶地盯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苏昕的眼睛埋在那围巾外,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波涛起伏,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赵想容。

周津塬自然瞧见了,他立刻伸手,但晚了半拍,赵想容言之有信,她赶在苏昕抬头前,直接给了苏昕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下,没有任何保留。

扶着苏昕的苏秦都被赵想容这实打实的耳光波及,他连忙把苏昕护在身后,愤怒地说:“你他妈有病吧!疯女人!管不好自己老公,打别人算什么本事?”

赵想容听见了,她琉璃球般的黑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她翘起嘴,冷冰冰地说:“我处理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说话了。你以为,我就弄不死那个孟黄黄么?”

苏秦背后打了个冷战。

赵想容在事态失控前,止住自己的行为。

她坚定地看着苏昕,说: “苏昕,你可以抢走我男人,没事儿,送你了。但是,你不准拿你的狗眼来看我,也不准看许晗的祖母。你再看我们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她随后伸出手,鲜红的蔻丹点了点周津塬的胸口,“至于你,周津塬,我可怜你。”

她冷笑两声,猛地一推周津塬,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门口的冷风刮过来,外面的雪已经化了。

赵想容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快步跑出医院门诊部,她没有哭,就是心特别慌。

她这种纣王般的个性,我行我素,从不在乎他人眼光。更不是那种别人骂她,她就非得奋发图,证明自己给别人看的性格。

但是,赵想容知道,她对周津塬,是真的上了心,付出大量精力和抛弃太多原则的婚姻。

想到周津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发现周津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以及到真的看到周津塬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是三段不同脉波的冲击。

赵想容招手打车,站在路边摇摇欲坠。她不知道去哪儿,但她知道自己得走了。

上了车之后,赵想容机械地报了自己杂志社大厦的名字。司机说路段有点堵,要不要上桥,但会绕路。赵想容才惊醒似的,她现在不需要上班。

正好有辆印着涂霆举着可乐的公交车路过,她就又报了另一个地址。

出租车很快就离开。

赵想容坐在车内,她有点后悔自己跑出来,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应该再冲回去抓花苏昕的脸。

这时候,她的手机爆炸般地震。

二哥赵立森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那一段,非常惊喜地说:“豆豆,你在哪儿?赶紧过来,奉阳醒了。”

赵奉阳确实命硬。

他刚送到医院,很多数据都非常差,医生好几次隐晦地对赵家暗示情况不妙,但即便如此,赵奉阳还是气若游丝地挺过来。

赵逢阳清醒了十分钟,但等赵想容赶到,他又昏睡过去。

医生说,下一次的苏醒会很快。

赵家人纷纷赶过来,赵父赵母都松了一口气,陈南连续说了几次老天保佑,明天要去还愿。

到了晚上,赵奉阳果然再次清醒。很多医生围着他,很多的检查。

赵想容是最后一个走进去,赵奉阳半张脸都是胡子渣,只剩下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赵想容微笑。

赵奉阳没法说话,他的手动了动,好像想和她牵手。赵想容瞧见了,并没有同情心发作把手递过去,她柔声说:“别摸我,我这么漂亮,你的脆弱小心脏吃不消。”

旁边几个医生没忍住,都笑了。

赵想容的电话已经拨打到第十声,转进了语音信箱。

涂霆甚至还打了FaceTime和微信语音通话,都没人接听。他想,呃,那位“赵姐”可能家里有急事,不方便接听电话吧。

涂霆独自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掩盖不住的恼火。

他在微信里告诉赵想容,他的助理会来拿棒球帽,实际上,涂霆自己偷偷地开车来了。

这段时间到中国农历的正月十五,是娱乐圈的丰收季,赚钱的黄金时间。娱乐圈的虾兵蟹将都把自己的日程排满,但是,他蠢到了推掉睡觉时间,在这个小咖啡馆里呆坐了两个小时。

拜托,他自己才是流量偶像好吗?发个自拍,24小时的点赞就有20多万,他都没那么大的架子!

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列表,开始下一个循环。

涂霆再给赵想容打了个电话,留言:“我是涂霆,我们不是说好了,约在咖啡馆,你把棒球帽带给我吗?你怎么没来…你没事吧?”他迟疑了一下,“给我回个微信吧,豆豆。”

第23章 chapter.23

周津塬父亲很快就闻讯赵奉阳的清醒, 也给儿子打电话求证。

赵想容在走廊上大闹一场之后, 苏秦也就开溜了, 他是觉得姐姐这事非常丢脸。周津塬把苏昕再送回家,他接听老爷子的电话,简单了解情况几句,就挂了。

赵奉阳命还真大, 他想。

周津塬低头对苏昕温声说:“你先休息。”

苏昕躺在床上, 她的外套都松松垮垮。廉价衣服, 也没有过时不过时这么一说。不过,她眉间若蹙, 总带着点不知所措却瑟瑟的秀气,又有很强烈小女人的感觉。

周津塬转身要走的时候, 却被人叫住。

苏昕低下头,她攥紧了手。终于,苏昕坚定地说:“我妈的透析,在老家也能做, 我弟在大城市不读书, 光知道贪玩,我会让他们回老家。总之,我们会很快搬出您的公寓。”

周津塬沉默片刻, 苏昕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平稳地说:“这房子是您的, 我们原本就是暂时落脚。而且, 我也不打算继续上大学了。我会找份正当的工作, 努力赚钱还您!不管要工作三十年,四十年,我都不怕。我肯定能还清。”

周津塬抬头看了下表:“不用退学。我给你的钱不算太多,就当股票赔了。”

苏昕呆呆望着他,突然间,她惨笑起来,但眼泪滚滚而出。

“股票?我看,您大概觉得是在做慈善,您是不在乎钱…那我呢。您想过我的处境吗?我当初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而且,我现在,我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去上大学了,同学和老师会怎么看我…”苏昕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露出软弱。

过了会,她慢慢开口说,“所有的错都在我,都是我,我就不应该接受您的钱。都是我的错,才让您和您妻子吵架。我只希望您能向自己妻子,把话解释清楚…”

周津塬急着回去值班。听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盯她半晌。

周津塬天生睫毛清密且长,这让男人的目光总有些探究不明。他说:“我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苏昕不由愣了下:“您的妻子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您解释一句,有什么费事?”

周津塬冷声说:“费不费事,是由我来决定,我跟她多说一句话都嫌费事,何必又要过多解释?”

苏昕被这种毫无感情的话弄得目瞪口呆。

她家境虽然不好,但自小的成绩不差,有一种很强烈的自尊心。至今为止,苏昕对赵想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赵想容先把围巾摔在她脸上,又给自己一耳光。苏昕除了火辣辣的羞愧,还升腾起另一种极端被看轻的恶气和反骨。只是周津塬不一样,他一贯地冷言冷语,仿佛不拿任何当回事。

苏昕心里想,条件再好又怎样,全天下的男人,都只喜欢温柔的女人。夫妻间如果不能好好沟通,最后只能散伙,而周津塬这种的男人,已经是钻石级别的男人。

苏昕心里盼着周津塬能多说点什么,但周津塬又转身要走,她气说:“可是,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解释!我并不想被人平白无故的当第三者!”

周津塬再次抬腕看了眼表,他匆匆地说:“我替赵想容道个歉。”

苏昕实在忍不住问:“你俩关系这么差,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她看到周津塬的高大背影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他没回头,只有个黑漆漆的侧影。

“…门当户对。”他最后言简意赅地说。

赵奉阳出车祸的消息,不算大也不算小。

赵奉阳在赵氏企业一直做的是实权职位,但偏偏又有很多人,并不相信赵父会真正放权给他。在赵逢阳昏迷期间,仅有寥寥数人送了花篮过来,如今得知他清醒,倒是有不少探望者要前来。

赵父冷笑两声,让保镖把他们都截住,打算等赵奉阳状况再好一些,转到私人医院。

赵想容却相反。她不再枯守在病房门口,探望赵奉阳后就回家直接补觉。

第二天醒过来,赵想容才姗姗地再去医院。

赵父和赵母都在,正和医生询问赵奉阳的情况,周津塬的父亲居然也赶过来。

赵立森拉着赵想容在椅子上站起来,赵想容看到自己公公露面,有点惊讶也有点感动。她嫁给周家多年,周母表面慈祥,明里暗里总是挑刺。反而这个位高权重的公公多有维护,还亲自来探望。

她刚要出声招呼,就看到周津塬正安静地跟在他父亲后面。

一系白大褂,显得更清瘦。

周老爷子很是慈祥地说:“奉阳今天醒来,我们这心里,也都是松一口气,都能过个好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说,“病房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赵奉阳的身体底太弱,他在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昏睡。赵立森不好多阻拦,周津塬已经在旁边出声:“爸,现在不是医院规定的探望时间。他需要更多静养。”

周老爷子身居高位久了,向来是规矩迁就他,哪有他迁就规矩的道理。不过,周老爷子也没生气,他转头对赵想容和颜悦色地说:“你大哥平安,你也终于放心了吧。”又对儿子说,“津塬,你哪天把豆豆带回家吃饭,让你妈给她好好补补,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知道疼?你别整天想些没用的,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先把媳妇给我照顾好。”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周津塬听懂了。

赵想容也听懂了,不过,她是自认为听懂了。

这时候,赵父赵母从医生办公室迎出来了。三个过半百的长辈,都穿得都极体面,精神气儿很好,彼此亲热地寒暄着。

反倒是他们旁边,赵想容和周津塬的脸色都很差劲。

赵想容瞥了眼周津塬,他一直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此刻垂着寒冷的双眼,不知道想什么。

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容有令人心悸地平静。

赵立森凑近她,低声问:“吵架了?”

赵想容打了她二哥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兄妹俩默默退到外面抽烟。

赵立森看着医院院子里灰色的草木和落雪的自行车,再看了看旁边的赵想容,她正把烟取出来,夹在两指间,懒洋洋地等着他主动打火。

自然而然,粉红豹是如此习惯男人伺候自己。

赵立森为妹妹点火,他玩着打火机,冷不丁地说:“当初,是赵奉阳把你骗到那个小木棚里去的,害你独自待了三天三夜,对吧?”

赵想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噗嗤笑了。

她说:“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总揪着不放,每次回国都盘问我——我已经跟爸妈说过无数遍了,也跟你重复过无数遍,是我自己当初贪玩,走进那个花园小木屋,是大哥发现了我。带人把我救出来。故事就是那么个故事。你总问我,你累不累呀?”

赵立森脸色阴沉,他完全不相信妹妹的说辞,但是也知道从赵想容嘴里问不出来什么。

“算了,大哥既然清醒,爸妈这里就不需要我帮忙,我先回LA。对了,我刚买了套新房子,特意为你留出两个房间,所有家具都是你喜欢的。我之前给你拍照了,但实景更好,你抽空来LA时,一定过来看看,哪里不好,可以再改。”

赵想容没回答,她望着前方,冷不丁地又开口:“二哥,我嫁人的那天,爸爸过来化妆室,陪我聊了会天。你知道,他都对我说了一些什么吗?”

“什么?”赵立森讥嘲地说,“不让你嫁进周家?你能听进去吗?”

赵想容缓慢地摇头:“爸说,赵家的三个孩子里,我和你都是他亲生的,但咱俩都没有出息。我要嫁的周津塬,勉强不算草包,只有赵奉阳,是个能提携的——爸还说了,他和妈这么大岁数,依旧为企业早出晚归。周家在体制内为了保住地位,整天都算计事算计人。只有咱俩,属于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胸无大志,从不争从不抢,傻乎乎,光知道吃喝玩乐…”

反正,赵父是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女儿一顿。

赵立森对这评价不以为然:“谁吃喝玩乐?我是做研究的…”

赵想容笑得很奸诈:“你那类人文社科的文凭在爸眼里,鬼用都没有,纯水货!”

俩人笑闹一阵,被长辈叫进来。

周津塬已经离开了,他下午有手术,今晚终于不值急诊。赵奉阳是刚被险险地从生死线上拉回来,陈南对医生的权威地位又恢复了尊敬,连声说:“津塬做的真是功德无量的工作。对了,咱家肯定要送个锦旗,要感谢医院,感谢医生。”

赵想容撇撇嘴,她说:“我先撤了。”

出租车在好几个PUB转了一圈,最后到深夜,才带着赵想容回家。

她以前经常在酒吧街里消磨时间。

有段时间,应该是刚结婚时,周津塬日夜都泡在医院当苦力医生时,她无事可做,把那里当成自己的食堂和聊天室,还有自己的专属卡座。

但今晚,赵想容在灯红酒绿中混了一圈,她觉得很陌生。

很多熟面孔都不在了,新的一批年轻人涌进来,大家似乎认为**是没必要的。最好互换个眼神,就结伴走出去,不仅仅是纯喝酒和浪费时间。

只不过,那种自由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

已经接近凌晨,周津塬的房间亮着灯,他依旧抱着那堆书和电脑用功。赵想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也要熬夜做那么多ppt。还是说,周津塬想更高的职称,想疯了?

“津塬,跟你说件事。”赵想容一边卸妆一边走过来。

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再好,年龄在这里,卸妆后有肤色不均匀和浓重的黑眼圈。但毛巾怎么擦,眉毛还是浓的,一根根就像画出来。

周津塬看着赵想容,想到下班时同事告诉他,赵奉阳再次从昏迷中醒来。

他的意识还模糊,却也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和表达。赵奉阳对车祸时的事情有多少记忆?他对自己出车祸这事又有什么想法?要知道,赵奉阳是出了名的谨慎和有仇必报。

周老爷子让他严密地关注这件事的后续,周津塬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可是老实说,周津塬也并不在乎自家的仕途,他离那些东西都很远了。

这时候,他听到赵想容说:“咱俩上次一起去ICU看我大哥的时候,我在他的病床前,偷偷发了誓。”

他抬起头,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