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想容一动不动地被吻着,过了会,她好像终于攒足了力气,立刻推开男人。然后,她打了对方一巴掌。

“别再碰我!”她厌恶地说,“周津塬!我警告你,昨晚不代表什么!”

Patrol原本疑惑地想上去询问,看到此景,止住脚步。这女人依旧那么凶残。

周津塬却不生气,赵想容打的那巴掌很轻,就跟没打一样。

赵想容声音很涩,他说:“好了,对不起。”

赵想容抖了下,她又推了他一下。

“你滚!”

他清晨从疗养院把她带回她的家,反锁了房门。他把她放在膝盖上,吻她,和她在镜子前亲热,不知疲倦。就好像这是他白天唯一的工作。

赵想容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被陌生人叫“聋子”,并没有和前夫重新搅合在一起更令人心情复杂。

她祈祷着,大哥赵奉阳能来家里找自己,或者,涂霆今天白天会来找她。结束这一切。但是,没有人上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遗忘了,还是怎样。

只有周津塬陪着她。

他叫了外卖,等她先吃完,自己把剩下的吃掉。然后,周津塬又给她洗澡,从里到外洗得干净。他问她想做什么,再把她送到杂志社的楼门前。

chapter.63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长期处于病痛的人, 或者身体有部分缺失的人, 他们的心境很难乐观。赵想容自少女时代,她的恋爱观就是, 不然很有趣, 或者很忠诚。

不够忠诚的爱很廉价,但是, 如果一味要求忠诚的爱未免也很寡味。

赵想容谈过很多场恋爱,无聊时就会走人。和周津塬的婚姻, 她总是试着将美好的东西叠加在上面, 甚至也说服自己这就是美好的。后来,苏昕和周津塬在一起, 这不是血淋淋的打脸, 是万箭穿心。

赵想容凝视着周津塬。他就站在她面前, 还是那么气质清冷, 又比以往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情。可是,她很清楚她现在喜欢涂霆, 她真的不想回到曾经的婚姻里, 他们用一万种方式令对方失望。

但是,赵想容也得不甘心地承认,在心底某一个部分, 周津塬能回头还是令人心情舒适。

周津塬微笑说:“你不急着上楼?”他唇角破了一块, 是被她咬的。

赵想容愤怒起来,伸手推了他胸膛一下:“□□犯。”

“对不起。”周津塬说,“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上床。”

赵想容太阳穴有点疼, 他以前道歉从来没这么直接,这个医生总是给她一种感觉,他让她觉得所有错误都是她犯的,他自己是完美的。可是,周津塬确实对她低头了。

她无法准确地说出,周津塬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整个情况都不对劲。她想象自己耳朵很灵敏,能听到马路上各种声音,释放着压力。

周津塬突然侧头看了看旁边驻足的Patrol,他不认识Patrol,但Patrol却感觉,这男人好像清楚知道自己是谁。

周津塬就说:“我们别站在大街上吵架。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

她恍然想到和涂霆恋爱爆出的那点小事,还有,网络上的风波。

“上床不代表什么。”赵想容告诉周津塬,她偏着头说,“昨天是你强迫我的,我随时可以报警。我依旧是涂霆的女朋友。”

周津塬也垂眸,他依旧是那句话:“我会做任何能使你回心转意的事情。”

赵想容立刻指着旁边飞驶过的车:“撞死在我面前。”

“这个不行。”他说,“还有上次说的,下跪也不考虑。提点别的要求。”

赵想容感觉她从里到外烧起来,周津塬丁点也没变,恬不知耻,包括他□□时,喜欢用食指和中指指腹缓慢地,一节一节地抚摸她脊椎——周津塬真的病态痴迷于摸别人的骨骼,他曾经就夸她脊椎骨长得美,感觉想拆开看看之类的。

他恬不知耻地背叛了她,现在,他又拉着她一起背叛了涂霆。

“周津塬,你为什么能这么混蛋?”

她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

赵想容闯进了大格子间,那里依旧有不少同事,办公室运来一些厂商送的护肤品小样,大家正在分着。

她绕过一堆实习生,回自己的办公桌。

同组的小编辑默默地抬头看她说:“豆豆姐,世界杯拍摄条件很艰苦么?”

“豆豆姐,Patrol一直找你呢。”

“广告部上午也问你…”

她们杂志社都知道,涂霆和赵想容正秘密交往,内部已经八卦过一轮。就算被曝光,同事间也没有大惊小怪。

至于,赵想容的听力问题,大家半信半疑,没人敢问。

赵想容随手打开电脑,点击两下,微博的榜依旧有她的名字,粉丝涨到了几十万。

赵奉阳接她,赵想容已经抽空在办公室里用免洗的头发喷雾整理好发型,衣服都熨平,看上去又是光鲜亮丽的形象。

他们坐在他车里,赵奉阳平静地说:“昨天半夜,我去许晗的公墓前找过你。”

赵奉阳递过来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周津塬、赵想容夫妇。这是他从坟墓前那两捧菊花上扯下来的。赵想容低头看着,赵奉阳在旁边说:“苏昕前一阵做了怀孕检测,在周津塬的医院做的。”

她淡淡地说:“哦。”

赵想容看着窗外,她想到,周津塬第一次结束之前,他抽身而出。后来在她公寓,周津塬找到安全套,他用了。自己应该没有怀孕的危机。

赵奉阳盯着她:“豆豆,为什么要这么惨?你有钱,有样貌,有工作,我和爸妈都爱你,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涂霆和周津塬全部是错的。”

“聋子”和“□□”,哪个对女人的伤害力更强?

赵想容皱眉,她不客气地说:“大哥,你之前交往的那么多模特和明星女友,最后也是全部分手。你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惨吗?凭什么你是男人,就可以不停地在感情里试错,我是女人,就不可以了?是谁规定的这一切?有谁订的标准,我凭什么在你眼里很惨了?”

赵奉阳一窒。

她摆摆手:“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你不想让我在感情里消耗太多。”

他们的车开进了别墅区的小道,就在赵想容想终于可以清静,有辆保姆车在哪里等着。涂霆找不到她,但是,他上次被拉来赵想容家打球,他记得她父母家地址在哪里。

涂霆敲了敲车窗:“嗯,赵先生,我想和您妹妹谈谈。”

赵奉阳看着赵想容,她小的时候,不少男孩子这么拦住他的车,说同样的话。

赵想容没下车,他们先后把车开进了车库,赵奉阳走了,只剩下赵想容和涂霆一起坐在路灯下面。赵想容想到昨晚,她还和周津塬在一起。

“你没联系我。”涂霆说,“我只能出来一个小时。”

涂霆很快地把网络情况说了,说他的处理结果,公关策略,又嘱咐赵想容不要做什么。涂霆又说,随后会发一封律师函,给几个主要传播的微博博主。他说话速度很快,表情也有点凝重。

原来,网络言情是假的。

和男明星或和男艺人恋爱,通常不会收获祝福,大部分只会面对终身辱骂。英国皇室新娶的梅根王妃,再远点,小野洋子,她们都是嫁给某种范围里的偶像,被从头骂到尾。

“你还好吗?”涂霆握住她的手,“我一直忙到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现在才能赶过来。”

赵想容的这点遭遇,比起涂霆自身,简直小巫见大巫。

涂霆出道得早,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下。他的黑粉,因为涂霆的名字有“霆”字,把他p在天空上,注册了微博id叫他“雷神”。结果被漫威公司告了,成为笑柄。随着知名度扩大,他小学的成绩单都被贴出来,他跳舞时摔倒的动图,乃至学历都拿在网上里被嘲。

涂霆又说:“我下个月能排出三天的假期,我们可以出去玩,我陪你散散心,你定地点,去哪里都可以。还有,你不要管网络里的人怎么说。”

赵想容看着他讲话,她沉默着,始终不说话。

涂霆突然觉得不对劲,他轻轻撩开她的长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个青痕。

“容容,”他吃惊地问,“怎么回事?”

赵想容尽力将酸涩小腿掩盖在裙子下面,她刚刚仔细看了涂霆的脖子,涂霆平时也会戴首饰,很嘻哈风格,他戴着最粗的链子底部,有个活扣,可以被打开,里面装有一根细细的项链。那是涂霆送她戒指里的同一套项链,他在偷偷地戴着。

她心里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我昨天晚上,是和周津塬再一起。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是,就是…”她艰难地说,“他要找我复合…”

“以前结婚的时候,他打你吗?”涂霆直接做出这个预测,他用手指拂过那痕迹,忍着气。

赵想容愣了下,她想如实解释,但是看到涂霆的表情,她突然明白,他其实希望她骗他。

他俩两个人,从来没有批判过对方的生活方式,某一个层面,两个人能谈恋爱,都是希望短暂地抽离自己的生活,在对方的身上得到休息。赵想容愧疚地想和他距离远点,涂霆却伸臂抱住她,紧到她无法呼吸。

涂霆说:“如果你发现,和我在一起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你还会爱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聋子,你还会喜欢我吗?”赵想容也说,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回答。

他们身为长得好看,头脑里又好像没什么东西的学渣,确实有这种焦虑。而且,她年纪比他还大,仿佛应该焦虑一下。

赵想容靠在涂霆的肩膀上,鬼使神差,她也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脊背。

男孩的脊椎线条也很流畅,年轻的肌肤。摸上去有弹性也有韧性,不像周津塬,摸上去就是硬邦邦的肌肉,没什么水分。

保姆车里传来两声敲击,是提醒涂霆应该走了。

赵想容立刻缩回手,涂霆说:“如果周津塬再骚扰你,告诉我。我陪着你去会会他。”

赵想容嗤笑了下,她摇头:“我已经告诉自己家人。你忙自己工作。不是要举办演唱会了吗?”

父母都在因为工作出差,不在家。赵想容反锁死门,坐在床上。

她即使离婚,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生活。赵想容和周津塬都是,他们这辈子就结了一次婚,就一个单位工作,在一个城市里长大。虽然偶尔厌倦,没想过逃离。如今她感觉,城市太小了,装着她前夫,前夫包养的小姐,现男友,以及一堆有用没用的人。

赵想容看着窗外,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还想到了许晗。

但想了会,她就自己打住。

赵想容不适应总沉浸在回忆里,宁愿玩两把游戏,转移注意力。

手机里各种消息,赵想容跳过很多小红点,不出意料地又看到周津塬的头像。

周津塬拿着她手机,立刻把自己加回来了,还置顶了。她当时胳膊都抬不起来,也就让他操作。

他的朋友圈,今晚有两条状态。“这几天休假,和我出去旅游?”

第二条是,“想你。”

赵想容冷冷地看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周津塬真的是骚断腿了,他通讯录里好几个院士和博导。他在朋友圈里发这个?

然后又想,周津塬肯定设置分组可见。

赵想容看着他头像。她昨晚被周津塬缚住半宿,白瓷般的手腕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打结的方式很特殊,受力均匀,没有破皮的痕迹。

年轻的时候,她总想一些花招勾引他,巴望着他对自己有更大兴趣。无奈,周津塬对那堆情趣用品毫不动心。他从里面精准地挑出好几根笔扔掉,说那一种类型的碳素笔留在皮肤上绝对洗不掉。

这样的男人,赵想容实在想不到报复的新花招:报警,下毒,或者,叫几个男人也把周津塬□□再关三天三夜的禁闭。

赵想容迟疑了会,主动给他拨打视频。

周津塬很快接听了,他有些惊讶。

“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你跟苏昕谈起过我吗?”赵想容一上来,就僵着嗓子问他。

周津塬安静了会,他说:“我和苏昕每一分钟都在讨论你。”

“…扯什么淡。”她嗤了声。

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时候,可是,赵想容突然间有点想笑。

不是那种讽刺意味的笑,就是单纯地被周津塬逗笑。他向来话少,一说话就气死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贫?

赵想容不允许自己笑,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告诉涂霆,我昨晚和你在一起。我和他绝对不会因为你而分手,至少现在不会。但我就是想请教你,周大医生,出轨这事有快感吗?我和涂霆交往短短几个月,我现在对他内疚极了,我觉得自己是个烂人。然后我想到,咱俩结婚七年,足足七年,你背着我找苏昕谈情说爱,又是什么心情。你就是完全不在乎我。”

周津塬的脸在手机屏幕上有点僵硬。他平板地说:“我有时候也会恨自己。”

她停顿片刻,让他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我们现在分开,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但你又回来折磨我,你哪里是恨自己,你是在恨我…”

周津塬冷冷地插口:“你属于我心里的一部分。我恨自己的时候,当然也会恨你。”

赵想容被他绕了几句,又有点懵。她怒了:“你怎么那么横,我该你的啊,周津塬?”

周津塬幽暗的眸子里,时明时暗,因为他自己知道,只是掩饰着心浮气躁。

“你和涂霆…进展到什么地步?”他把话说得尽量平静。

赵想容不耐烦地回答:“涂霆是我男友。其他的,你自己想。”

周津塬神情很淡,但他像被打了一拳,脸色苍白。

他曾经对赵想容说,他和苏昕没什么。赵想容当时脸上流露的表情,很古怪。现在,他理解了,眼睁睁地被心爱的人所抛弃,克制不住的战栗疼痛。接近恐惧。

每个人,做那种事情都有最喜欢的体位。周津塬昨晚深吻她,赵想容终于情动,但她没有娴熟地伸着长腿勾着他的腰,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勾上去借力,她小心地避开,做了个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姿势。

这小动作,夫妻两人□□时从不曾有过。周津塬有所察觉,过了会才顿悟,他喉结重重地滚动,居然有血丝的味道。

涂霆练舞时腰不好,赵想容会用一种让他省力的方式亲热。而周津塬偏偏是骨科医生,值门诊时,他会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些男性患者提出的:医生,我腰不好,怎么在床上省力…这种奇葩问题。

答案是,让女生跪着。男生更多地使用臀部肌肉。

周津塬垂眸看着赵想容白得吸光的胸,她依旧如他记忆里那么妩媚,对驾驭男人无师自通。他意识到,别的男人也占有过她,那一瞬间,他眼睛凶得就像刺青的兔子红眼睛,周津塬的理智湮灭,他直接咬她,想吸她的血,他耳聋了,除了赵想容的哭喊什么也没听见。

来势汹汹的黑暗一直在他身上蛰伏,盒子已经被打开,他就只能把裹着背叛,阴暗,不被人所理解的爱情都放给手里,硬塞给她。

赵想容问他,是不是最近在休教学假。周津塬“嗯”了声。

“我最近不能休假,老大出事情。就不如,你趁着能放假,自己出国一段时间,旅游,散散心都好。你们医院工作太忙了,环境太单一。”她说,“退一万步,就算我们能复合,你也要给我一些时间静静。我告诉过你,现在想到你和苏昕,我就不行。我绝对接受不了,你不能逼着我接受你。津塬,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暴力的男人。”

周津塬捏捏鼻梁,他说:“赵想容,你再重复一遍上次的要求——你要我怎么跪在你面前,你才会不生气?”

这男人明明说软话,眼神凌厉。

赵想容移开目光,莫名心惊胆颤。她得赶紧将周津塬从身边打发走。

“你和涂霆是在意大利认识的?”他又追问。

赵想容心不在焉的说:“那你去别的国家。”

周津塬沉吟不语。

他们都是极端固执的人,不听别人相劝,因此总是硬碰硬的吵架。

周津塬知道,除了性,自己昨晚什么也没获得。赵想容最轻松的时刻,是告诉他“涂霆跳舞很好看”时所流露的神情。其他时间,她就是不得不应付的敷衍态度。

沉默里,赵想容完全没耐心了。

她无法和周津塬在960万平方公里之内共享着氧气。

“周津塬,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给你24小时,你赶紧滚出国,避避风头,不然我真的弄死你。我不管你爸是谁。”她利索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赵想容好欺负?以后再敢碰我一下,你这辈子别想当医生,那双手就别要了,这不是喂你伟哥就能解决的问题。”

chapter.64

苏秦的好运, 终于用完了。

他在第四期的录制里被刷下来,不过, 这个成绩对他依旧属于人生成就的巅峰。很快, 有培养男团的公司想要签约他。苏秦得意洋洋地回到家,但看到他姐和他母亲的颓丧状态,大吃一惊。

苏母让苏秦劝劝他姐,苏昕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哭,骂和安慰都不管用。苏母本来是病人,被她哭得也跟着一起掉眼泪, 随后又不停辱骂女儿。

苏秦感到,原生家庭是一个充满怨气和眼泪的大痰盂。

他找借口溜了, 跑到孟黄黄的公寓楼下。

孟黄黄很久没联系他,苏秦每天孜孜不倦地给她发各种信息。

半夜,孟黄黄终于开车回家。

苏秦从喷泉边的雕塑跳起来。他看到, 孟黄黄坐在副驾驶上, 开车的赫然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儒雅男士。她很陌生,因为正柔情四溢地侧头看着对方。

孟黄黄满脸堆着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