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宋南的亲妹。如今父亲将她接回相府,便是让她能够认祖归宗。”宋南平静地陈述事实,只是在说出‘认祖归宗’四字时,语气却稍稍加重。

随后,只见宋南面上勾出一抹讥笑,话锋一转反问道:“大长公主亲自下帖请她前来,不是一早便知她的存在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大胆!”一声怒喝自屏风后传出。

原本立于大殿的侍卫们立即整齐地拔出手中佩剑,剑尖直指宋南与玉轻尘。

宋南目色一沉,身形微闪,顷刻间将玉轻尘护在身后,冷寒的目光直透屏风看向大长公主。

剑拔弩张间,玉轻尘抬眸看向屏风,冷凝的眸子中透着慧杰之光,淡声开口,“大长公主便是这般对待贵府小姐的救命恩人吗?”

“你说什么?”狐疑之声响起,显然大长公主没有料到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许小姐在我们兄妹前来贵府的路上设下埋伏,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却不想,她自己亦是踏入他人的陷阱。若非我与哥哥将许小姐尽快带出赤血阵,只怕此时的许小姐早已与相府护卫贵府侍卫一般成为了死人。大长公主不追查真正的凶手,却在此时拿我们兄妹出气,这是为何?”玉轻尘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却转移了大长公主的注意力。

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屏风后的人挥了挥手,殿内的侍卫们立即收起佩剑。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半晌,大长公主开口,语气中尽是怀疑之色。

玉轻尘微勾唇,嘴边荡漾出一抹浅笑,神色淡然,缓缓开口,“凭着此时的许小姐尚有一口气。凭荒郊那满地死状凄惨的侍卫。凭我兄长左臂中尚未拔出的大长公主府特有的箭头。大夏朝,即便是皇上下斩杀令,也要合情合理让天下百姓心服口服,难不成许小姐权大过圣上,青天白日便可以埋伏杀人?”

“哼!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小丫头竟敢质问本宫。你以为本宫会因为你这番言论便放过你?宋南之伤,或许是你们二人为了混淆视听而故意为之。嫣儿如今昏迷不醒,你们二人罪责难逃。”大长公主已认定眼前二人是凶手,再也听不进其他的解释。

玉轻尘却不见丝毫恼怒,脸上浅笑依旧,只轻声道:“大长公主历经三代帝王,深受皇恩,皆是因为大长公主处事公平堪为表率。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放肆!”轻描淡写的一句讽刺,顿时让屏风后的大长公主勃然大怒,“将他们二人关入水牢,本宫的嫣儿醒来之前,不准将他们放出来。”

“我看谁敢!”玉轻尘语气骤然一变,丝毫不逊于大长公主的威信,冰霜般的俏脸上凝聚着一股杀气,双目紧盯着屏风后的人影,脑中则快速地计算着擒住大长公主所需的时间。

宋南亦是不惧面前的刀剑相向,反身与玉轻尘背贴着背,一双冷目将殿内情形尽收于眼底。

这时,一名医官快步走入大殿,在一名宫女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那宫女脸色骤变,忙快步走到大长公主身边,将方才听到的事情告知大长公主。

“还愣着干什么?立即捉住这二人关入水牢。”大长公主听完宫女的话,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语气中所含怒意更重。

正文 第022章 湛王世子

“大长公主打算动用私刑?”玉轻尘双目微眯直射屏风后的那抹身影,眼中放出冷芒,满脸讥讽鄙夷冷笑。

察觉到玉轻尘对自己的轻藐,大长公主怒火中烧,大手一挥,直接下命,“就地正法。”

剑光闪烁,正殿杀气腾腾,双方均是注意着对手的动作,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白光从殿外匆忙走了进来。

“殿下。”绕过正殿中央,白光来到玉阶下,轻声开口,只是语气却带着些微的急切。

“何事?”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自是没有好语气。

“湛王世子前来大长公主府,求见殿下。”白光岂会不知方才殿中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对方已经硬闯了进来,自己唯有硬着头皮进殿通传。

“湛子慕?他来做什么?”闻言,大长公主怒意稍退,眼中却浮上疑惑。

“湛子慕参见大长公主。”白光尚未来得及回话,正殿外传来一道潇洒风流之声。

听到这道声音,大长公主眉头微微一皱,挥手让白光退下,自己重新坐下,淡声问道:“慕世子今日怎么到本宫府上来了?”

湛子慕却并未急着回答大长公主的问话,只见他领着两名随从踏入正殿,平静的双目一扫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优雅一笑,开口说道:“不知子慕犯了何事?竟被这般对待?”

见湛子慕不回反问,大长公主面色微沉,却并未立即发作,只冷声道:“与慕世子无关。”

“怎会与子慕无关?子慕今日奉皇命为大长公主送夜明珠,可殿内却刀光剑影,万一将御赐的夜明珠碰落在地,子慕可担不起这个罪责。还请大长公主体恤子慕,让侍卫收了剑吧。”说话间,湛子慕已来到玉轻尘二人身旁,与二人一同立于正殿中央。

侍卫们原本打算出手拿住相府二人,见湛王世子竟站到那二人身边,众人动作均现迟疑。

“不可!”却不想,大长公主竟断然拒绝。

又见湛子慕与相府二人站于一起,遂开口命令道:“慕世子既然小心夜明珠,那就远离此二人,免得刀剑无眼,届时说不清。”

对于大长公主的怒意,湛子慕却温和以待,缓缓抬起右手示意随从打开锦盒。

原本有些昏暗的正殿,顿时光耀四射,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四只锦盒内,均放着一只婴儿头颅大小的夜明珠,可谓价值连城。

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湛子慕笑着开口,“大长公主息怒。不知这二人犯了何事,竟触怒了公主您?只是,公主金枝玉叶,千金之躯岂能受气?届时气病了,心疼的还是皇上与臣等。皇上有感蔚山山路崎岖,唯恐大长公主行走不便,今日特赐下夜明珠为公主照明,本是喜事,还请公主息怒。”

大长公主原以为湛子慕是为相府二人前来,只是听他言语,均是为自己身体着想。

且湛子慕绝无让皇上下旨赐夜明珠的能力,这便杜绝了湛王府与相府联手的可能,如此细细一分析,大长公主略微放心。

“皇上怎会派你前来?”只是,心中的疑惑却并未尽数打消,大长公主出声问道。

湛子慕抬手让随从合上锦盒的盖子,这才回道:“皇上本属意齐王殿下,可近几日柳妃娘娘身子不适,齐王殿下前去侍疾。其余的成年皇子皆在外地尚未回来,皇上又不放心幼年皇子走山路,倒是子慕一个闲人,便下旨让子慕送来夜明珠。”

湛子慕的话说完,大殿一片寂静。

玉轻尘与宋南相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怀疑的神色,不相信平治帝会这般凑巧赐下夜明珠。

眼底凝聚沉思之色,玉轻尘微转目看向立于身旁的湛子慕,黑瞳瞬间划过一丝诧异,一丝疑惑渐渐席卷心扉。

半晌,大长公主才缓缓开口,“如此说来,本宫倒是要领了慕世子的情了。”

“子慕的荣幸。”见大长公主松口,湛子慕从容一笑,微微躬身算是还礼。

一道冷芒透过屏风射向大殿上的宋南,大长公主寒声开口,“宋南,回去告诉宋培臣,嫣儿受伤一事若是你们二人所为,本宫定不会放过相府。”

“宋南定会将公主的原话带到。只不过,此事,公主只怕是要失望了。我们兄妹对许小姐只存有救命之恩,却无加害之意。”宋南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语毕,宋南玉轻尘不再逗留,同时转身走出大殿。

“子慕已将夜明珠送到,就此告别。”让随从将锦盒交给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湛子慕爽朗一笑,对屏风后的人影拱手道别,随即转身步出大殿。

白光见状,立即引着三人往府外走去。

大长公主看着女官呈上来的夜明珠,面色平平不见半丝情绪,半晌才幽幽开口,“湛王养了个好儿子。”

“殿下,小姐醒了。只是经脉被人用内力震碎,此生不能再习武。”一名女官快步走入大殿,轻声回禀。

闻言,大长公主神色一凛,语气骤然森寒,“宋培臣也养了一对好儿女。”

“就此告别。”湛子慕意外出现,却又快速地与宋南二人告别,似是不愿与二人多有牵连。

只见他大步踏上湛王府的马车,车帘放下的瞬间,马车便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两名随从坐在车外共同赶车,一名年纪稍小的有些愤愤不平,“世子幸苦了,竟为了四个夜明珠专程跑一趟蔚山。咱们湛王府…”

“非礼勿言。”马车内传来湛子慕淡漠的声音。

“卑职错了,世子恕罪。”随从面色一紧,不敢再开口说话。

湛子慕靠在车内壁,一手挑开车帘,看着蔚山夜幕中的景色,淡而低喃道:“二弟心思越发缜密了。只不过,那玉轻尘却是个冷石头,不见得能够焐热。”

宋南左臂受伤,由玉轻尘驾车,两人并肩坐在车头,宋南时不时侧脸看眼玉轻尘,想问却有些顾虑。

玉轻尘了然,勾唇一笑,替宋南开口,“有什么想问的?”

“宋相与四大藩王素来没有过多接触。”一句话,便点明今日湛子慕适时出现的蹊跷。

“你也说是宋相,而并非是我。”夜行山路,玉轻尘稍稍放缓了速度,看着车头上悬挂的琉璃灯随着车身的摇摆而微微摆动,玉轻尘神色略带凝重道:“我之前见过一名男子,与湛子慕有七分相似。”

“什么?”闻言,宋南猛地看向玉轻尘,眼底浮现的震惊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遭遇,更是因为她突然对自己敞开心扉。

正文 第023章 惩治夫人

莹润的烛光下,宋南侧脸看向玉轻尘的侧面,只觉这个妹妹神色沉稳不见半丝慌张,倒显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

强压下心头的惊讶,宋南转目看向前方朦胧的山路,缓缓开口,“依据祖例,四大藩王嫡长子自出生便要送到京城由太后亲自抚养。而四大藩王则只能在每年过年进贡时方能见嫡长子一面。玉龙雪山与永宁寺皆在京城范围内,若真如你所言,那人与湛子慕有七分相似,看来湛王府并未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平静。今日之事定瞒不过宋相,你打算如何向他解释此事?”

听宋南如此说,玉轻尘心下明了宋南吃惊的缘由,也明白藩王及其族人不经召唤随意进出京城乃是欺君罔上。若那人真与湛王府有所瓜葛,在这盛行株连之行的古代,自己自然会被牵连。

见马车已到平地,玉轻尘扬起手中马鞭挥在马儿身上,马儿瞬间飞奔起来,载着二人往相府的方向奔去。

“为何要向他解释?自己的儿子身受重伤,这才应该是宋相最为关心的事情吧。”少了山间树木的遮掩,月光洒在一车两人身上,照耀地玉轻尘面色莹白、目光晶亮,满目的慧黠让宋南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我倒不知自己这伤受的这般有价值。”摇头苦笑,宋南不自禁地抬手轻敲玉轻尘的小脑袋,心底却是越发喜欢这个聪慧的妹妹。

两人正说笑着,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人同时止住笑,定睛往前方看去,只见相府护卫长领着数十护卫骑马朝着蔚山的方向奔来。

见着相府的马车,领头的护卫长立即抬臂让所有人停下,随即领着众人下马,朝靠近的二人行礼,“卑职见过公子小姐。”

“你们怎么来了?”宋南的面上再无方才的笑容,瞬间恢复成往日的淡漠,冷声问着护卫长。

“夫人担心公子,让卑职们前来接公子。”护卫长恭敬地回答着。

“回吧。”宋南接过玉轻尘手中的缰绳,不等相府众人骑上马背,已驾着马车飞一般地驶向相府。

“回来了,公子回来了。”马车尚未靠近相府大门,便听见一道惊呼声,随即相府正门打开,奴仆们手持灯笼快步走了出来。

“南儿,你总算回来了。”宋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疾步走出大门,来到马车前,眼底盛满担忧,“娘听说你在路上遇到刺杀,又险些在大长公主府丢了性命,差点被吓晕。你说你这孩子,就不能省心点?为何非要跟着前去,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娘如何是好?”

“我没事。”宋夫人殷切的关怀,却只换来宋南这三个字。

语毕,宋南与玉轻尘同时下了马车朝着相府大门走去。

“等等。”一声惊呼在寂静的相府大门外响起。

只见宋夫人拂开婢女,快步走到宋南身旁,双目在看清宋南右臂衣袖上的血迹后,猛地伸手用力抓住宋南右臂,语气凌厉地问道:“你受伤了?为何会受伤?”

问话的同时,宋夫人双目已转向一旁的玉轻尘,眼底盛满厌恶与憎恶。

伤口被压住,宋南眉头微皱,只觉伤口的血液流的更快,想要抽出右臂,却发现宋夫人用力过大,竟是死死地拽住。

一阵劲风传来,众人只听得一声响亮的拍打声,眼前景色一花,玉轻尘已站到了宋南与宋夫人中间,将二人隔离开,冷声说道:“你压着他的伤口了,拖延时间不让他就医,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宋夫人抚着被玉轻尘打红的手背,眼底早已浮上恨意,一手直指玉轻尘鼻尖怒道:“你敢打我?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人。”

说话间,宋夫人的手已改变了方向,保养得宜的玉手并拢朝玉轻尘洁白无瑕的脸颊打去。

立于门外的所有相府奴仆见自家主母教训玉轻尘,竟无一人出声阻止,均是等着看玉轻尘出丑。

“啊…”一道尖锐的喊叫声瞬间响彻夜空。

众人等到的不是玉轻尘的哭诉,而是宋夫人的痛呼声。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玉轻尘单手擒住宋夫人的右手,忽明忽暗的烛火下,玉轻尘一张娇颜冷若冰霜,那双墨黑的眸子中透着一层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都聚在相府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宋相一身墨色长袍走了出来,而他身边则跟着方才接应玉轻尘二人的护卫长。

“夫君…”凄厉的喊叫声瞬间转化成柔弱声,宋夫人梨花带泪,目光期期艾艾地望向宋培臣。

见自己夫人出丑于人前,宋培臣眉头微皱,目光凌厉地射向玉轻尘,命令道:“轻尘,还不赶紧松手?”

“好。”殊不知,这一次玉轻尘竟十分配合,几乎是宋培臣要求的下一秒,便答应了下来。

转目看向面色似乎十分痛苦的宋夫人,玉轻尘突然莞尔一笑,随即甩开宋夫人的手腕。

“啊…”这一次的痛呼声更为惨烈,随着玉轻尘的松手,宋夫人整个人往后倒退数步,左手抚着右手手腕说不出话来,一张雍容优雅的娇容不但惨白无光,额头更是滴下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回去。”见宋夫人一再地在众人面前失态,宋相眉头紧皱,口气更是含着一丝厌恶,只是看向玉轻尘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凌厉。

在众多奴仆面前丢人,加之此时右手竟失去了知觉,宋夫人心头既怒又怕,只能对宋相福了福身,领着一众婢女快速地离开此地。

宋相看着站在一起的一双儿女,半晌,才沉声对身旁的管家吩咐,“你们二人随我去书房。管家,让他也前去书房。”

语毕,宋培臣转身率先踏入相府。

闻言,宋南与玉轻尘顿时明了,对于他们二人此去一路所发生的事情,宋培臣显然已经了如指掌。

“下官见过宋相。”沉思间,书房外响起一道年迈的声音。

正文 第024章 否认亲子

书房的房门应声而开,一名身穿正五品太医院院首官服的太医走了进来。

玉轻尘与宋南分坐两旁,两人同时看向太医,只见他六旬左右的年纪,身上背着一只药箱,行走动作沉稳大方,即便是面对百官之首的宋相,亦是面色从容不见一丝惊慌。

“张太医久等了,还请张太医为犬子拔出右臂中的箭头。”宋相端坐书桌后,见张太医前来并未起身,只是言语间却多了一丝客气。

“是。”张太医微点头,将肩上药箱搁于桌上,随即来到宋南身旁轻轻执起宋南的右臂,右手巧妙地用力,瞬间撕下右臂的衣袖,露出流血不止的手臂。

张太医细细地观察着宋南的伤势,快速地抬眸看了宋南一眼,只见宋南面色虽苍白,却依旧隐忍身上剧痛并未发出丝毫痛呼声,张太医不着痕迹地轻点了下头,半敛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赞赏。

张太医将烛台移近,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包与瓷瓶,最后拿出一把薄如蝶翼的匕首,将匕首置于火上烧至红色,左手再紧紧按住伤口附近的血脉,随后抬眼再次看了宋南一眼,原本放在火上的匕首瞬间割开伤口附近的肌肤。

‘叮咚’硬物掉入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响起。

宋南尚未感觉到更大的痛楚,原本陷入血肉中的箭头已被张太医取出。

周围血脉被紧紧压住,箭头被取出亦没有喷出更多的血来,张太医取出银针,右手捏着银针将方才割开的肌肤快速地缝合,随后拿过瓷瓶,右手拇指灵活地挑开木塞,快速地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倒 在伤口上,最后用白色纱布将伤口处小心地包扎好。

“多谢太医。”宋南看向低头收拾药箱的张太医,淡声道谢。整个过程,宋南并未感受到太多的痛楚,显然太医院院首医术了得。

“宋公子客气了。”张太医不骄不躁,弯身将地上的箭头取出用白色棉帕包好,这才转身面对宋相,“宋相,令公子右臂的箭头已取出,只是受伤过久,平日还得悉心护理。”

“多谢张太医。”直到这时,宋培臣眼底才有了一丝丝笑意。

只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张太医手中的箭头时,却又骤然转冷,声音微寒道:“想必这箭头上有大长公主府的府印吧。还请张太医回宫复命时,向皇上说明实情。”

“宋相放心。下官自然实话实说,下官告辞。”语毕,张太医背起药箱,稳步走出书房。

书房房门再次合上,宋培臣站起身,踱步走到窗边,双手背于身后,抬头看着窗外墨色夜空下的星空,半晌才沉声问道:“你们二人可知错?”

宋南与玉轻尘相视一眼,玉轻尘淡然反问,“我们何错之有?”

不想这对儿女竟不知反省,宋相猛地转身,如鹰的双目紧盯着不远处的儿女,眉头微皱,语气却带着一丝无奈道:“你说呢?今日若非为父赶去皇宫求皇上,你们二人岂能活着从大长公主府出来?你们以为,仅凭一个湛王世子就能救出你们?”

闻言,玉轻尘心头微有诧异,不禁暗想,宋培臣难道早已知晓自己与宋南这一行凶多吉少,因此才早作准备?

玉轻尘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宋南,只见他冷静的神色间亦是隐隐透露出一丝疑惑。

“哼,不过你们倒是好运气。简王府早不送晚不送,竟在为父到达皇宫,向皇上说明事情来由之际送来四颗夜明珠。而湛子慕也挑着那个时候前去皇宫探望柳妃,这才让皇上全了为父的面子。”鼻息间轻哼一声,宋培臣目光转向玉轻尘,平静的眼底夹带着一丝审视的凌厉,似是想将玉轻尘看透。

玉轻尘坐姿挺拔,将所有疑惑藏于心底,面色如常地接受宋相的审视。

见宋培臣不断打量玉轻尘,想起玉轻尘之前对自己透的话,宋南沉吟片刻,冷静地开口,“从去年年关到现在,北边匈奴因为草原突降暴雪,导致牛羊死伤无数,匈奴便不断侵扰我大夏北边边境。简王府奉命镇守边关,过年之时也尚未赶回京城。如今送来贡品,倒也合情合理。”

宋南的分析,并未让宋培臣转开紧盯玉轻尘的视线,只见他直视玉轻尘平静无波的黑眸,反问道:“是啊,的确合情合理。轻尘,你认为呢?”

“国家大事,岂是闺中女子能够随意议论的?”玉轻尘却是不软不硬地将宋培臣的问话顶了回去。

听之,宋培臣眉头猛地皱了下,眼底隐去太过情绪,却没有继续为难玉轻尘,继而转移话题,问道:“日后对你娘亲要恭敬些,不可再像今日这般无礼。”

闻言,玉轻尘微挑眉,嘴角轻抿淡淡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那双如墨的水眸直视宋培臣内敛深沉的眸子,淡声道:“轻尘只知自己是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人。宋夫人又怎会是玉轻尘的母亲?”

此言一出,宋培臣脸上瞬间划过一丝浓浓的不悦,却又在下一秒隐去所有的表情,只朝二人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累了一日,回去歇息吧。”

二人起身,留下宋相一人,一同步出书房。

“步步算计,对时局掌控极其精准,果真厉害。”回想方才在书房与宋培臣的一番较量,玉轻尘轻声吐出这句评论,脸上却露出接受挑战的笑容。

宋南听完,眼中划过一抹赞同的笑容,却是一言不发地在岔道口与玉轻尘分开。

夜色阑珊,宋园的阁楼中却始终亮着一盏明灯,玉轻尘推门踏入内室,便见哑娘满脸担忧地迎了上来。

“扶我上床休息。”卸去一身的傲然,玉轻尘面色越发苍白,吩咐完这句,便见她身子一歪倒在哑娘的怀中。

哑娘慌忙接住玉轻尘无力的身子,轻点了点头,随即将她扶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