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偌大的厂区,林烟边看,边将一个又一个商机换算成人民币。最后,粗略估算了总价,她忍不住扬起嘴角。现在的宏远,在林烟眼里,就是一头实实在在的肥羊!

从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向接待人员道谢,林烟一行正准备告辞,后面忽然传来个健朗的声音。她侧身一看,又忍不住偷笑。

原来,王老今天也来宏远实地看一下情况,大概是准备招标细节的。而接待王老的,正是宏远的副总许源生。许源生这人,是典型的国企领导做派。林烟之前完全没有打过交道,无从下手,可王老她很熟啊…林烟抿起唇角,自信地走过去。

“许总,您好。”她认真微笑。

许源生并不认识林烟,对于有人贸然过来打招呼,他明显愣了一愣。可林烟长了一张最最纯良的脸,她一笑起来,眼睛半弯,眼底的卧蚕微微隆起,让人觉得有几分无辜,像是只挠到人心尖上的猫。许源生不好意思当场甩脸走人,他微微点头,算做回应,只等这人后招。

没想到,林烟转而望向王老,熟络地问候:“王老师,真是巧。”

王以善笑呵呵地点头,问她:“阿烟,你里面已经看过了?”林烟“嗯”了一声,他又说:“感觉怎么样?”

——还是像以前在学校那样,随时随地考察,却正中林烟下怀!

她微微一笑,回说:“老师,我个人觉得宏远的问题不少,但是您也知道,我不大方便…不如,咱们私下比比?”

“哦,比什么?”王以善的兴致被勾起来,这么问了一句,又转头向一旁的许源生介绍,“源生,这是我的学生,林烟。”

林烟心里偷乐,脸上却一直保持从容微笑。她顺着道:“许总,刚才多有唐突,我是安信的林烟。”她边说,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许源生顺势一握。林烟这才继续上面的话题:“老师,咱们就比一比——对宏远而言,您提的招标要求,与我给出的解决意见,哪个更便捷、更有效。”

她的口气非常不小,却足够抓人,王以善一怔,连许源生都正色看过来。

丁晓白等人跟在后面,额上早就冒出涔涔冷汗,没想到,王老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又说:“阿烟,这两天是周末,能不能将你的意见给我?”

“没问题!”林烟答得也是格外爽快。——两天之内,做出这么大一个厂区的网络重建方案,并不容易,所以,林烟又偷偷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她赧笑道:“老师,我暂时没有整体的数据,所以仅是初步意见,这次班门弄斧了。”

王以善拍拍她的肩膀,健朗大笑。

林烟松下一口气,又诚恳地望着许源生,认真说道:“许总,虽然只是我的一些浅见,不过,我是真的希望能够帮助到宏远。”

许源生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一行人回到公司,丁晓白立刻按林烟的意思召集了关于宏远项目的会议。在会上,林烟初步谈了自己的想法,却引得众人惊呼:

“林烟,你想引导宏远再加入其它设备的采购?”

“这摊子铺的太大,咱们吃力,业内也没几家可以做啊!”

“年底各部门压力本来就大,我们…”

一片叽叽喳喳的质疑与反对声中,林烟独自一人站在长桌前。待渐渐安静下来,她才淡然说道:“这些现状我都清楚,可宏远的项目,不止是宁氏,其他各家厂商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所以…”

她稍稍一顿,微笑道:“我们必须主动提高宏远招标的门槛,然后,再杀出一条血路。”

这话内里的意思,就如同它的表面一样血腥!

如果真的按照林烟的想法来,能玩得起厂家,就没剩几个了,连宁氏都有些吃力!

实在是个非常冒险的建议…室内彻底安静下来,众人震惊于林烟的大胆设想,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一片静谧之中,后门处突然响起一道有力的掌声——

沈沉舟阔步进来。

藏在金丝镜片后的眸光很亮,亮的像是在注视一件稀世珍宝。

那道视线太过熟悉,林烟下意识地偏头避开。沈沉舟目光微沉,转而望向底下众人:

“这个项目对公司意义很重,如果顺利,就是今年的收官之作,也能为明年开个好局,而你们也将是安信的功臣。林烟,你全权负责此事,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至于你的婚假——我会给你补两个月。”

每逢艰苦卓绝的战役,指挥官都会鼓舞人心,人是热血的,也容易被感染,沈沉舟深谙此道。

会议室中群情激昂,唯独林烟立在那儿,不言不语,好像抽身于事外——可她明明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这一刻,她没有激动,没有高兴,只有无尽的彷徨与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对还是错,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对沈沉舟坦白自己的婚姻,她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纠缠在这里…

或许,她打心底里,并不是放不下安信。她真正放不下的,是自己那场无望的爱恋。他们分开那天,林烟并没有哭,她只是告诉沈沉舟,她要留下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劲恶心他,她想让沈沉舟看见自己过得很好。可是,分开这一年,林烟并不敢见他,并不敢触碰那段回忆。好像真正受伤的,似乎永远是她,她被遗弃在过去,看不到未来…

晚上,沈沉舟让秘书宋青定餐厅,请整个项目组吃饭。林烟自然不愿意去,可耐不得旁人的盛情,她不得不参加。

他们今天去的这家餐厅,有个烂大街的名字,金玉满堂,从金色的门面就能看出土豪气。林烟站在金碧辉煌的招牌底下,皱了皱眉。

“想讨个好彩头…”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烟扭过头,就见那人立在自己身旁,眉目俊朗,连那股书卷气都还在。

他冲她微笑,这个笑容,好像穿越了无数个疼痛难忍的深夜,清晰如昨。

林烟心口一窒,慌不迭回过脸。

“林烟,我…”沈沉舟手指微动,最终又无力垂下。

林烟最怕他这样说话,就像是在耳边呢喃,她当即冷下脸,浑身戒备:“沈总,有事?”

沈沉舟怔了怔,勉强微笑:“林烟,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一直是我最好的…”

林烟心头一跳——

“沈先生,你好。”

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沈沉舟的话,也打断了林烟的砰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林烟循着声音望过去。

宁则远刚刚下车,穿着白天那件挺括的黑色大衣,身形修长。他那英俊的眉眼落在逆光之中,有些模糊,唯独那双深邃的眼眸很清晰,视线异常冷漠,还有一点凌厉。那道视线拂过沈沉舟的手,又淡淡拂过林烟…

林烟勾起一道讥笑。

那个慢慢走近的高大身影顿了顿,再迈出下一步时,无形间又透出许多的压迫来。

林烟觉得这人像一座冰山,还是长了脚,会自己移动的那种。这么一想,她嘴角越扬越明显…

宁则远眼眸半眯,走到林烟身旁顿住脚步。

他高大迫人的身影压下来,林烟才勉强止住笑意。

宁则远比林烟高,他低低一垂眸,就能看见林烟白皙的脖颈,上面系着一方丝巾。那丝巾柔柔的垂下来,正好落在…起伏的胸口。

林烟今天穿的是件浅灰的呢子连衣裙,一字领口,衬得她的脖子优雅。丝巾掩映下,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这裙子稍有些贴身,又在腰间收了一道,恰好裹住姣好的身材,裙子底下的双腿笔直又修长,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的诱惑气息。

这样其实很好看,偏偏宁则远觉得碍眼…

林烟穿得这么招摇,又想勾搭谁?沈沉舟么?还是那个丝巾店的男店员?又或是,他不知道的某个人?

宁则远安静地蹙了蹙眉。

他默默收回视线,两个男人开始极其客套地寒暄。

以宁则远的身份,真没必要在大门口应酬他俩。林烟以为这人很快就会离开,她也不担心宁则远会说出他们的关系——毕竟那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可林烟万万没想到,他和沈沉舟竟然聊得很开心,还约好时间一起钓鱼!

前男友和现任丈夫…要命啊!

想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林烟站在旁边,尴尬又难熬,只想让这位赶紧走——他再不走,她就要想办法开溜了!

眼角余光扫到林烟的心不在焉,连应付都不愿应付自己,宁则远微微不悦,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他偏头沉沉看了林烟一眼,对着沈沉舟说:“沈先生,这位…”

既然话抛了过来,林烟只能硬着头皮说:“宁董,你好,我是安信的林烟。”

“唔,林小姐…”

宁则远故意顿了顿,见林烟瞪着眼冲自己唬了一记,他心里默默嗤了一声,好整以暇地说:“林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说着,他极有风度地冲林烟点头微笑,这才领着助理怡然走开。这人虽然彬彬有礼,可林烟总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阴鸷又骇人,透着属于宁则远的威胁。

看来,他不是一座冰山,而是一颗移动的人肉炸弹!

林烟撇撇嘴角,兴致全无。

“听说你们今天去宏远碰到他了?”沈沉舟忽然问。

林烟点头。

“看来宁氏很重视这个项目。”沈沉舟略一沉思,又疑惑道,“你们之间认识?”

“不认识!”林烟想都没想,直接回得干脆利落。

因为急于辩驳,以至于她的声音有些大,这几个字恰好飘到走出不远的宁则远耳中,他的目光沉了沉。

这个女人,虽然他不喜欢,可好歹也是他名下的,听见林烟现在这样急于撇清关系,宁则远总归有些不痛快。

第五章

金玉满堂里,安信要了个大包厢,一共四桌,非常热闹。

林烟作为项目负责人,被众人以各种各样理由敬酒。酒过三巡,她白皙的脸上便涌起两团红晕,乌黑发亮的眼睛里流淌的,全部是浓稠的酒意。其间,沈沉舟试图想要替她挡酒,却被林烟回绝了。林烟要强地笑:“沈总,我很好,真的,我很好。”她用力地说着,试图要证明什么。

沈沉舟目光暗了暗,又给林烟助理丁晓白使了个眼色。丁晓白会意,主动拦下好几个人。

林烟得了空,她只觉得热,于是起身出去,想透透气。

金玉满堂的走廊全都刷成闪瞎人眼的金色,每个包厢门上镶金戴玉,极尽土豪之风,走廊尽头的洗手台是用大理石铺成,连水龙头都是金的——果然有钱任性!

林烟撇撇嘴,默默摇头。

她洗完手,又沾了些凉水往脸上扑。热热的脸上瞬间清凉又舒服,林烟满意地叹了一声,索性低下头洗了把脸。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潮红,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像个溺水者,而身后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正抿着唇漠然地盯着她——动作轻的像个鬼!

林烟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没好气地说:“你离我远点!”

态度恶劣极了,宁则远不可思议地挑眉:“林烟,是你挡着我!”

林烟“哦”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可她头晕晕的,走路不禁有些软。宁则远皱了皱眉,伸手扶了她一把。结果这么一扶,林烟身上的酒意通通冲着他飘过来,宁则远不悦道:“你喝了多少酒?”

“要你管?”

“不许再喝了!”

“要你管?”

“你…”

宁则远太阳穴突突跳得疼,眉心直接拧出一个川字来——他在别人面前都很厉害,唯独和这个女人说不清!宁则远愤愤甩手,不愿再搭理这个醉酒的疯女人。

林烟嗤笑,她一转头,就见丁晓白走过来,“烟姐,你怎么样?”他问。

“没事,里面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林烟笑着回应。

步子都不稳了,还说没事?简直鬼话连篇!宁则远立在洗手池前,从镜中往后淡淡看了一眼。林烟笑起来,眼底两道卧蚕无辜又无害,最会骗人…他默默垂下眼。

就听过来的那人又关切地说:“烟姐,看你出来这么久…我们都挺担心的。”

宁则远微微蹙眉,又懒懒抬起眼皮子。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年龄不会超过25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挺像…某个人。他心念微动,又瞥向林烟。

林烟根本没再看宁则远,她仍是冲丁晓白微笑:“我们回去吧,别扫大家的兴。”

两人并肩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宁则远从镜中看了看,终厌恶地移开视线,使劲搓着手。

他是一丁点都不愿意再看见林烟,可散了席,刚坐上车正准备要走,偏偏又看见安信的那群人。林烟站在众人中间,面色酡红,而先前那个年轻人则尽职地陪在她身旁,还替她拿着包,忠心得…就像是被林烟包养的小鲜肉!

宁则远皱了皱眉,稍微摁下车窗。车窗落下一点缝隙,隐隐约约地,听见他们似乎在商量后续去哪儿的事。宁则远眉头蹙得更深了。

前座的顾锐问他:“先生,晚上去哪儿?”

宁则远却答非所问:“你下车。”

顾锐看了看后座的宁先生,再看看不远处的宁太太,他茅塞顿开,却又有点弄不明白,就这么几步路,先生就不能开口喊一句么,非要我站到外面吹风,吸引太太的注意?真是弄不懂先生在想什么…

不明白归不明白,顾锐还是下了车,走到明处,以便宁太太能一眼看见他。

实在是很尽职!

林烟看到顾锐的时候,真的是愣了一愣,但转瞬就反应过来——大抵是有人又看不惯她的做派,觉得给他丢脸了!

可不管是谁,不管什么目的,有一个人默默等着自己,这种感觉也不赖,林烟浅浅笑了。

明天是周末,大家乐得轻松,正在商量继续去哪儿玩,连一向不大参与的沈沉舟也跃跃欲试,所以林烟并不想去。她看见宁则远司机时不时往这儿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林烟说:“你们去吧,我回去写方案。”她说着,接过丁晓白手中的单肩包,往外走。

“我…安排人送你!”沈沉舟说。

“不用!”林烟回头微笑,“我先生就在前面等我,你们玩得开心点。”

此言一出,沈沉舟的脸色彻底黯了。

林烟看在眼里,心情更加好,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并没有坐上路边那辆白色的车,而是沿着冬日的街道慢慢往前走。这条街很安静,没有车来车往,银杏叶随处掉落,铺成一幅金黄的画卷。林烟穿着一件藏蓝的大衣,头发本来是绾着的,这时也披散下来,随意地垂在肩后,微卷,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顾锐开着车,努力控制速度,慢慢跟在林烟后面。

宁则远铁青着脸,目光凌厉地盯着前面那个胡闹的人,终于耐心耗尽,他冷冷地吩咐道:“回老宅。”

“那…”太太怎么办?

顾锐见先生已经闭上眼,他立刻识相地闭嘴,正准备提速,走在前面的宁太太突然转身,还冲他招了招手。顾锐看了看后面那位,再看看前面那个,又慢悠悠停下来。

宁则远缓缓睁开眼,疑惑道:“怎么回事?”

下一刻,林烟自顾打开他旁边的车门,钻了进来。

宁则远脸色很不好看,他斜斜望向林烟,一脸赶紧下车的嫌弃表情。

林烟却推了推他,“你进去点…”她说。恼人的酒气扑面而来,宁则远厌恶地挪开一点位置。旁边那人却笑了,她又不正经道:“则远,想送我回家就直说嘛,何必这么扭扭捏捏?”

宁则远不看她,林烟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哎,你这司机不错,很尽职,以前也经常替你这么站桩啊?”

听林烟揶揄先前的事,宁则远又气又恼。他偏过头,对着林烟说:“你下车。”

“我不下。”林烟突然觉得逗这人,和他作对,还挺有意思的。

“你打车!”

“我没钱…”

“我给你买辆车,你自己开!”

宁则远大概真是被林烟逼疯了,短短两天就恨不得给她砸钱买房又买车,只想将这尊大佛送走。

可出乎意料的,林烟并没有再和他抬杠,她怔了一怔,异常平静地说:

“我爸破产那年,开车撞死了,你忘了?”

车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林烟转过脸,单手托着腮,静静望着窗外。车窗里映出的一双失了焦距的眼,没有波澜。

宁则远动了动嘴唇,试图说些什么,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偏过头。

远山连绵起伏,车灯汇成一道光亮,那是世间的温暖,却独独走不进他们的心。

两人回了宁家老宅,林烟心情不大好,再加上酒劲上涌,她整个人头晕脑胀,随便冲了个澡,倒头就睡。睡梦中,有个柔软的东西跳上来,拱在她怀里,林烟突然觉得心安。

看着一大一小缩在一起,心安理得地霸占自己的床,宁则远只觉无奈,他不得不去客房凑合。可没过一会儿,隔着半条走廊,他就听见那边乒呤乓啷的动静,还有喵喵直叫。宁则远扶额,被迫过去看看。

他的房间里,月色从阳台倾泻进来,照出一片清辉,而林烟也不知干了什么,半个人挂在床外面,一只手还在地上胡乱摸着。他走上前,才听见林烟似乎在说想喝水。他皱了皱眉,弯腰直接将林烟拽上床。

男人的力气太大,林烟一下子被拽的有些迷迷糊糊醒了。她的一双眼睛半眯,月色下,乌黑的眸子很亮,里面悄悄淌着流光,俱是淳淳的美酒,引得人想要尝一口。

静静看着立在床畔的那个瘦高的身影,下一刻,林烟坐起来,双手一拥,正好揽住男人的腰,又将脑袋无助地抵在他的腹部。

柔软的发丝摩挲着衬衫衣料,是一种异样的触感,让他感觉很不好。宁则远默了默,生硬地说:“林烟,你喝多了,快睡觉。”

他去拨林烟的手,林烟却反握住他腰间的皮带扣,用力一扯——

齐齐跌在柔软的床上!

月色下,两人贴的很近,近的能听见对方的心跳,鼻息交缠,四目相对…

这个感觉更不好,某些混乱不堪的记忆冒出来,宁则远心头一慌,连忙撑起身。他冷冷说:“林烟,请你看清楚,我不是别人,请你以后也收敛一些,别再借酒装疯…还有,对你,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林烟低低“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懂没有。她闭上眼,缓缓侧过身,蜷成一团。小黄见状,蹭的蹦了上去,摇摇欲坠的被子便彻底滑了下来。林烟将小黄抱住怀里,一人一猫蜷得更紧了。

宁则远低低垂眸看了一眼,又阔步走出去。

次日,他起来的时候,主卧已经收拾干净,没有人在,小黄在阳台上悠闲的舔尾巴玩。宁则远步子顿了顿,又慢慢走下楼。楼下客厅也很空,再走到餐厅,只有宋妈在忙碌早饭。他问:“她人呢?”

“太太她啊…”

“不许叫她太太!”宁则远突然发脾气。

宋妈吓了一跳,连忙改口:“林小姐一大早就走了,也没说去做什么,老孙要送她,林小姐也没要。”——老孙是老宅另外一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