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远摇头:“最近身体不好。”

是真的不好,今天又雪上加霜。

这顿饭宁则远吃的艰难极了。他很想单独和林烟说几句话,只要几句就好,可是…时间越久,他越发难堪和挫败。用过晚餐,宁则远便早早道别。

送他到门口,佟旭东再次道谢,林烟也是,她微笑地说:“宁先生,今天谢谢你。”

那样的笑,四年前他猜不透,现在却能一眼看穿——她是彻彻底底拿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了…

宁则远彬彬有礼地微笑,门阖上的瞬间,只剩黯然。

老旧的楼道是声控灯,他的脚步沉沉回荡在其中,晕黄的灯光落下来,是世间最落寞的一幕。

——

送走客人,珍珠吵着要洗澡,佟旭东去浴室放水,林烟回厨房收拾残局。洗洁精沾了水,冒出许多滑腻腻的泡沫。双手浸在其中,她静静看着,温柔的脸掩在阴影中,有一点疲惫。

外面忽然又传来有咚咚敲门声,“阿烟,你去看下,我这里走不开。”佟旭东喊。

“哦。”林烟擦了擦手。

门又缓缓打开,那人就立在橙暖的灯光下,深深看着她,眸色深沉,如暗夜里汹涌澎湃的大海。

倏地,灯光又暗了。

漆黑之中,林烟只能看到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蒙着一层朦胧的淡淡的纱,像极了那年的他,好像岁月什么都没改变,一直善待着他。

宁则远哑着嗓子问:“林烟,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又说:“我一直在找你,我…”

“阿烟,谁啊?”别的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林烟淡淡看了宁则远一眼,回头说:“不认识,走错了。”说着又极快地关上门,关住了外面那双绝望的眼睛。

她是真的狠啊…

站在玄关处,手微微发抖,楼梯里没有那人离开的脚步声,林烟无力地低下头。

“阿烟,你来帮珍珠洗吧,她现在一点都不听我的…”佟旭东喊她。

“哦,来了。”

珍珠很爱洗澡,爱洗的香香的,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她正蹲在澡盆里,嘴里咿咿呀呀,玩小鸭子玩的不亦乐乎,溅的到处都是水。林烟静静看着她,神色温柔,不知在想什么。珍珠玩累了,林烟用浴袍裹着她抱去客厅。珍珠看小人书,林烟便替她擦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滚下来,冰冰凉凉,好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佟旭东洗完碗过来,珍珠便趴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咯咯直乐,还说:“妈妈一起。”

林烟淡淡笑了笑,将毛巾拿回浴室挂好。外面是佟旭东逗小孩的声音,她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微微有些失神。

珍珠玩累了才又重新睡着,佟旭东抱她回卧室。林烟洗完澡走进去的时候,珍珠又把薄毯蹬的乱七八糟,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安宁极了。林烟重新仔细盖好,一旁的佟旭东看着她,到这时候才说:“阿烟,你今天…”

“旭东——”林烟打断他,“早点洗了睡吧,今天都累了。”

佟旭东偏偏说:“阿烟,你不用为了…再勉强自己的,我…”

看着熟睡的珍珠,林烟眸色安详:“现在这样很好,我没什么。”

夜里,她照例带着珍珠睡在卧室,佟旭东睡客厅。

暗夜清凉如水,林烟蜷在那里,一种已经遗忘的痛楚忽的窜了出来,还有一种迷茫,慢慢啃噬着她的心。

林烟想,她的人生,大概一直这样了…也不算坏。

第四一章

许是太久没有回国,林烟这几天水土不服,病怏怏的,好像一株脱了水、晒蔫的小白菜。

佟旭东劝她去医院,林烟死活不愿意。她这辈子最讨厌医院。那种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她一生一世都忘不了,让她一闻到就难受,就腿软,就痛苦的要命!

周末,佟旭东没有面试,在家休息,说要陪她一起去。可家里还有珍珠需要照看呢,怎么可能真的麻烦他?

林烟咬咬牙,自己跑了趟附近的诊所。

医生问她打针还是输液。林烟自小怕针,这会儿听到打针不由发憷,她说输液吧,医生就开了瓶盐水。胳膊伸到护士面前的瞬间,林烟的心还是跳快了些。看到护士拿出细细尖尖针头,她忍不住犯晕,连忙移开眼望向窗外。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世界,唯独一辆车静静停在路边,像心底某个熟悉的印迹。

“好了——”身后的护士说。

林烟怔愣回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手背上已经扎了一针,用胶带紧紧粘着,不是很疼。

从诊所挂完水出来,已经是黄昏。夕阳西下,看着车流如织的马路,林烟有一瞬间的恍惚。回去的路上经过水果摊,她挑了个时下新鲜的西瓜。西瓜有点沉,用红色的大塑料袋装着,右手手指直接勒得失去了血色,她只能再换到左手拎。如此再三,最后索性直接抱在怀里。路过菜场,她又顺道进去买了几把新鲜水灵的小菜。

她挽着头发,低头认真挑菜的模样,就是一个世间再寻常不过的家庭主妇,心里装着的,大概只自己的家和亲人。

一手提着西瓜,一手提着菜,林烟走到楼道前,脚步还是略顿了一顿。可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再下一秒,她直接上楼去了。

林烟回到家,佟旭东已经做了好几个菜,他问她身体怎么样,林烟淡淡一笑,说输了一瓶水,感觉还行,至少没那么晕了。佟旭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说:“阿烟,我的工作定下来了,周一去办入职。”他回国前已经联系了好几家杂志社,所以工作的事情还算顺利。

“哪家杂志社啊?”林烟好奇。

佟旭东回说是《寰宇》,专门做人文地理这个方向,又说挺适合自己的。

他喜欢各类地理风貌,更是喜欢到处旅游,所以这份工作真挺适合他的。林烟听了,也由衷替他高兴。她将洗干净的西瓜切成两半,一半放在冰箱里,一半端到客厅给珍珠。珍珠喜欢吃西瓜,尤其爱吃中间最红最甜的那一块。等珍珠慢吞吞吃那一块西瓜精华时,林烟用勺子将西瓜一点点舀下来。

“阿烟,你什么打算?”厨房里,佟旭东边择菜边问。

“我啊…”林烟替珍珠擦了擦手里的西瓜汁,笑着说,“等珍珠办好托儿所的手续吧,否则我们两个都去上班了,她也没人带。而且…”林烟顿了顿,说:“我好几年没正式上班,都快荒废了。”说到这里,她抿着唇,低低垂下眼,眼睫轻颤。

“你工作的事不急,反正我养你们。”佟旭东说。

林烟浅浅一笑,说那怎么行呢。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佟旭东说着忽然哎了一声,他兴匆匆地说,“阿烟,那天宁先生不是说可以帮忙么?你的专业正好和他们公司对口啊…”

沉默了会儿,林烟说:“别人也就是句客套话,再说我也不打算再从事这个行业…”说到这里,瞳孔微微有些失神,她笑了笑,话锋一转,说:“哎,旭东,那我周一去帮珍珠上户口了,这边的托儿所、幼儿园也不好进呢…”

就这样,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细枝末节的事情。

其实组成一个家,无非就是这些琐碎的事。

周一林烟起床的时候,佟旭东已经上班去了,厨房里传来小米粥的清香,大概也是家的味道。

林烟要去派出所办手续,因为家里没有人,她只能带着珍珠一起去。

政府机关单位这几年服务态度已经好转许多,可林烟还是晕头转向的。

她去之前已经上网查过资料,可辗转到了当地的派出所,排了很长时间的号,最终轮到她的时候,还是被告知缺这个材料,又缺那个材料。她不得不再仔细一一询问清楚,生怕之后又再白跑一趟。

到最后,她看了眼身边自玩自乐的珍珠,林烟小声地问:“非要有结婚证吗?”

受理材料的民警这才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仍旧公事公办的说:“如果没有,需要缴纳一定的社会抚养费,按照现在的规定,还需要做个亲子鉴定。”

“哦,谢谢…”

林烟再没有旁的问题,这会儿默默收拾好一堆的复印件,抱着珍珠走出办事大厅。

派出所、税务局这类行政单位现在统一搬到了新的政务中心。这里刚建好,周围的树都是矮矮的,有些荒凉。初夏的z市已经很热了,太阳明晃晃的,站在烈日下等车,林烟被晒得头晕目眩,脸色不大好。

“太太。”身后忽然有人这样毕恭毕敬喊她。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喊她了,林烟微微一怔。回头不出意外看到顾锐的时候,她淡淡地笑:“叫我林烟就好。”

顾锐抱歉地笑了笑,说:“林小姐,先生正好在附近…他让我送你们回家。”

林烟当然不愿承这份情,她摇头拒绝,顾锐却也坚持:“林小姐,你知道先生脾气的。你如果不让我送,先生知道之后,肯定对我…”

宁则远那个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也真够人受的…林烟微微蹙眉,客气地道了谢。

宁则远平日拜访高层领导都是顾锐开车,这会儿座驾停在机关单位的停车场里。顾锐替他们打开车门,先将珍珠抱上去,林烟俯身正要坐上去时,却又堪堪滞住——

只见后座上,宁则远端坐在那儿,穿着笔挺的西装,长腿轻轻交叠着,偏头静静望着她,一脸淡容,却又似乎…一脸的势在必得。

四目相对的刹那,林烟知道自己被他和顾锐合伙骗了!

她眉目一冷,正要抱过珍珠退出来,宁则远移开视线落在珍珠身上,他揉了揉珍珠的脑袋,微笑着问:“珍珠,还记得叔叔么?”

他的声音一贯清冷,这个时候却多了些哄人的轻柔,何况现在,哄的还是个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简直…手到擒来。

珍珠果然点头,软软糯糯地说:“记得。”说着,又咧嘴笑起来,露出几颗乳牙。

宁则远将珍珠抱过去,这才重新偏头望向林烟。英俊的眉眼斯斯文文,目光清冽坦然,他说:“我真的来这里拜访公仆,只是——提前结束了。”

林烟默然。看着里面一脸兴奋饶有兴致摸来摸去的珍珠,她无奈坐了上去,却也只是挨着门边,又客气地说:“宁先生,谢谢你。”

“应该的。”

宁则远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墨黑的眼底沉沉如水,侧目望过去,视线掠过那人紧抿的唇角时,他扬了扬唇角。

宁则远低头对珍珠说:“珍珠,叔叔请你吃饭,好不好?”

珍珠皱着两条小眉毛认真思考,旁边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珍珠——”林烟的声音不高,可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意思。

鉴于妈妈的威吓,珍珠撇撇嘴,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小吃货,珍珠脸上有点小委屈。

宁则远叹气:“林烟,你别为难小朋友。”

“…”这到底是谁为难谁啊?

林烟不可思议地望着旁边那人。她赫然发现,四年不见,这人脸皮倒是越发厚了,以前他自持骄傲,从不是这样无耻的呀?!

宁则远亦静静望着她,眉目隽永又儒雅,好似深邃的一汪湖水,那种清贵又禁欲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

这才是他!

林烟别开眼,冷冷地说:“宁先生,我觉得真没有必要。”

“我觉得很有必要…”

宁则远撇过头,淡淡地望着窗外。那双沉峻的眸子沉了沉,棱角分明的下颌慢慢绷起来。

他今天挑了家幽静的餐馆。下车的时候,宁则远顺手将珍珠抱着,好像怕有的人溜了。林烟无奈叹气。

包厢不大,林烟不自在极了,她真的没办法与宁则远单独相处,于是借口去洗手间。

里面只剩宁则远和珍珠。有服务员过来上菜,珍珠冲她乐。服务员也笑,顺口夸道:“先生,你女儿真可爱,和你长得好像。”

宁则远正要解释,忽然,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不可遏止的滋生出来。

他静静看着身边柔柔软软的小丫头,那念头就像是疯长的草,在他心里发芽,蔓延,然后,将他吞没…

第四二章

幽静的餐厅里放着一首浅斟低唱的老歌,歌词写得很妙,“为何一转眼,时光飞逝如电,看不清的岁月,抹不去的从前…”

那个疯狂的念头还在宁则远心中迅速滋生着,那就是他抹不去的从前啊!

他对林烟做过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宁则远靠在椅背上,侧目沉静地望着身旁的珍珠,深邃的眼底起起伏伏层层叠叠,宛如黎明前的一张薄雾。

眼前的小丫头瘦瘦小小,可齐耳的头发乌黑又软,这会儿软绵绵的搭下来,用小花卡子别在耳后,乖巧又可爱。

宁则远不喜欢孩子,他甚至从未想过要孩子,可知道林烟有女儿的一瞬,他却嫉妒上了那个叫佟旭东的男人。如果,如果珍珠是他的,如果珍珠是他和林烟的女儿,那必然是上苍送给他最好的一个生日礼物!

伸手揉了揉珍珠的小脑瓜,宁则远尽量平静地问:“珍珠,你几岁了?”

珍珠正在聚精会神地玩面前的碟子,这会儿听到问话,她扬起脸来认真回答:“三岁。”

珍珠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脸蛋粉嫩白皙,下巴尖尖的,鼻梁很高,嘴巴是樱桃小口,很衬的起好听的名字。宁则上回就仔细端详过,可今天再次凝视的时候,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整个人好像踩在大团大团的云朵上,格外的软,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那个念头是疯狂的,是骇人的,是惊悚的,可他心底真的——格外平静。

三岁,珍珠三岁…宁则远又问:“珍珠,你什么时候生日?”

男人清冽如风的声音里,蕴着一些不明不白的期许,大概是他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期许。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果然难倒珍珠了,宁则远不得不用英文再问一遍。小丫头皱着脸,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努力思考,最后却还是摇头。许是看见宁则远脸上的失落,珍珠将自己爱不释手的小碟子举到宁则远眼前,“happybirthday!”她甜甜地笑,奶音糯糯的,宛如世间最美的一颗珍珠。

恍惚间,他又听到那句,则远,生日快乐…

宁则远愣住。

珍珠是会错了意,可这简单的两个单词,却化作世间最锐利的一把剑,直刺在他的心口。

很疼,疼得要命!

有个什么地方涨的满满的,还有什么地方很酸。

他突然想再抱抱这个软软的小丫头,因为,她的身上说不定…流着他的血,是他的骨肉啊!

那双暗沉如无边星辰大海的漂亮长眸变了几瞬,凄厉,绝望,最后是绝望之后的柔软。

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孩,薄薄的唇抿着浅浅一笑,沉隽的眼底也蕴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这个瞬间,林烟恰好推门而入。

门外是骄阳,女人的身影纤瘦又柔弱,惹人怜爱。餐厅里那首老歌还在继续,“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醉人的缠绵,也忘不了你的誓言…”

宁则远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四年她从未离开,林烟不过是出去一趟,现在又推门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还带着他的女儿。

心尖轻颤,宁则远起身,绅士地替林烟拉开座椅,永远那么斯文有礼。

林烟经过他身旁的时候,那阵风清洌甘爽,轻轻拂过他的心尖,柔柔软软,只怕今夜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折磨他。

一霎那,那句“珍珠是不是我女儿”就要脱口而出了,他心里甚至突突跳得厉害,可宁则远忽的又不敢问了。

万一…不是呢?

他抿了抿唇,按下这种冲动,坐回林烟对面,恢复一脸淡容。

宁则远准备了许多话。可林烟只是淡淡坐在那儿,疏离地对他微笑,他所有的准备好像都灰飞烟灭了,好像他做什么都没有用,只是徒劳挣扎。

爱情里,最大的武器,大概就是漠视。

宁则远垂下眼,薄薄的唇抿着自嘲似的笑了笑,像落寞的一弯月牙儿。

这里的菜肴很精致,一席饭吃的极安静,只有珍珠时不时叽叽喳喳。发现珍珠很喜欢蓝莓果酱,宁则远便又要了一份,专门放在珍珠面前。林烟微微蹙眉,却还是客气地道谢。

哪怕是最简单的“谢谢”两个字,也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舒缓。宁则远抿了口茶,顺着说:“应该的,珍珠她喜欢。”

这句话珍珠听懂了,她抬头冲宁则远笑。

珍珠笑起来,小脸挤成一团,让他心里也跟着一起柔软。顿了顿,宁则远终于问:“林烟,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林烟说:“我先去了泰国,在那儿待了三年多,今年初去的新加坡。”

像是官方回答,敷衍的要命,宁则远有些沮丧,却还是问:“你在泰国做什么?”他曾花了很大力气在泰国找过林烟,可是…无果。

林烟浅浅一笑,最是疏离。她说:“蹲在地图都没标的一个岛上开酒馆,发呆。”

她话里风轻云淡,却能够让他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咸咸海风,“后来呢?为什么去新加坡?”

“酒馆倒闭了,我和旭东去了新加坡。”

林烟微笑,完美的无懈可击,宁则远再也问不出话来。

他想知道的过往,他极力寻求的真相,在林烟口中就这么简单,寥寥几句,让他好挫败。

握着冰凉的玻璃杯,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他问完了,是不是该轮到她问了?故人重逢不都这样么?

他该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四年里一直在找她,一直在等她,一直…在梦里见到她?

可惜,直到午餐结束林烟都没有问,没有问他这几年好不好,没有问他这几年怎么样。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眸色彻底黯淡下去,最是孤苦。

像是两国外交的无聊午餐终于结束,林烟松了口气,她抱着珍珠站起来,直视着那人,浅浅微笑:“宁先生,谢谢你今天的午餐。你跟我之间该说的都说了,也叙完旧。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如果你再来纠缠,或像今天这样,我会选择报警。”

她那么赤.裸裸地挑明他心底的龌龊,这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宁则远彻底怔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他们还能心平气和的吃饭,可放下筷子的一瞬,她就如此狠心决绝。

后来他想通了,因为林烟对他的纠缠厌恶极了,索性应付完他,然后,再狠狠切断他的后路。

林烟转身离开,连多余一眼都没有看他。

她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将宁则远钉在那儿,在看不见的世界里血流成河,他的信念、支撑了他四年的信念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崩塌了,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