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远斜斜瞥了他一眼,眼刀如风。

“看来被我说中了,这跟头只怕栽的不小。”周琪叫了杯酒坐下来,话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能看到宁则远吃闷亏,实在是一桩罕见事。

周琪喝下一杯伏特加,辛辣入口,他从头到脚都畅快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阿则,不是我说,她老公刚死,你就去别人面前献殷勤,能不讨人嫌吗?你以为现在还是四年前,她还是你太太呢?她早就嫁人生子了,要你在这儿操什么心呢?”

这几年宁则远是怎么过的,周琪很清楚,这人根本就是过着苦行僧的日子,没完没了,他想劝啊,可是一直无从劝起,今天正好逮到机会了,“阿则,你以为她没你不行么?她干嘛非要靠着你啊?”

这话说的难听,可宁则远不由一滞。

周琪的话一点不错,从始至终,他都下意识地将林烟看成自己的附属品,不管她嫁没嫁人,不管她生没生孩子,宁则远的脑子里一直就以为林烟是他的,他也单纯的以为林烟只能属于他。

可是呢,现实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周琪又招手要了杯酒,“阿则,她现在还带着个孩子,你能真的心无芥蒂的替别人养孩子么?就你那种性格,能受得了么?”

又被戳中软肋!宁则远端起面前的柠檬水,面色微沉,嘴角噙着一丝苦意。

如果,他只是说如果,自己将来能和林烟在一起,宁则远肯定是善待珍珠的,他也喜欢这个小丫头,只是他心底的那根刺…他怕自己会受不了啊…

宁则远痛苦扶额,他起身要走,却被周琪一把拉住。

周琪说:“再坐会儿啊。”他受秦嫣所托,非得留住这位,但正主怎么还没来呢?他不免心焦又心虚。

看周琪那副左顾右盼的样子,宁则远就知道他心里的鬼主意,他忍不住拉下脸,走得更快了。

他们后面的卡座里,秦嫣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只静静听着,没有出现。

幽暗的灯影下,她似乎已经输了…

——

宁则远生怕碰到秦嫣,他这时走得有些急,在拐角那儿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应该是醉了,背对着他,身体抵着墙角摇摇晃晃。现在被他撞了一下,这会儿恍恍惚惚的回过身,茫茫然抬起头——那张脸对着宁则远的时候,他就是风度再好,还是忍不住轻轻蹙眉。这个女人大概年纪不大,脸上的妆容格外夸张,暧昧又迷离的灯光下,她金色的眼影刷到眉角,还撒了银粉,口红涂得是暗色系,乍一看…小姑娘挺前卫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宁则远眉心宁得越发难看,他往旁边避了一避,说了声“抱歉”,阔步就要走——

没想到那人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宁则远厌恶地避开,那人却揪的很紧,扣着他的胳膊顺势一头往他怀里栽去,“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我都等急了,急得我都去了三趟厕所!”

宁则远越发厌恶,他推开这女人,可这人整个就挂到他身上,跟个无尾熊似的。

“哎,小姐,小姐?”他推了她一把,手指不小心擦过女人的脸,沾了一手的粉,他更加抓狂。

“谁小姐了,谁小姐了?”

这人嚷嚷着微微睁开眼。女人醉眼迷离,眸子里全是浓浓的酒意。她顺手勾住宁则远的下巴,左看右看咯咯笑道:“倒是你不错,新来的?多少钱一晚啊?”

多少钱一晚啊…

久远的回忆扑面而来,宁则远一时愣住,就忘了推开。

曾几何时,也有个没心没肺的人,问他,你一晚上多少钱…真拿他当卖身的了。

宁则远默默叹气,居然好心地将这个女人架到外面,交给吧台服务生。

服务生愣了愣,说:“宁先生,麻烦你了。”这种场所的人都是人精,只看一眼就能记住人的身份。

宁则远不愿多呆,他微微颔首,直接阔步离开。

第二天是周末,宁则远陪翁涵之吃过早饭,他正要躲一躲清净,翁涵之说:“阿则,我难得回来,陪我出去见见老朋友吧。”

母亲的要求,宁则远自然没法拒绝。

可翁涵之哪儿是真的见老朋友啊?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继续给他张罗相亲罢了。宁则远不好扫了母亲的面子,这会儿只能彬彬有礼地坐在于老夫人面前。两个老人家年轻时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到了现在,也是有聊不完的话。

宁则远看着自己对面空着的位置,忍不住眯了眯眼。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喝茶。

“对不起,对不起!”

还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啊…

宁则远冷冷斜乜过去,就见一个短发姑娘跨着包兴匆匆跑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汗,年纪应该不大,很青葱,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短裤,透着最原始的生机与活力。他淡淡收回视线,很有绅士风度的站起来,“于小姐,你好,我是宁则远。”

话里清清冷冷的,他一贯不冷不热的态度。如果不是有长辈在场,他估计已经拂袖离开。

来的人听到他的名字明显一惊,这会儿脖子缩了缩,似乎想跑,可迫于于老夫人扫过来的凌厉视线,小姑娘讪讪顿住,又笑的格外纯良:“宁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我是于小鱼。”说着,她伸出手。

女士伸手了,宁则远不好不握。他轻轻一握,只觉得她的手很热,全都是青春的狂野。

宁则远悄悄擦了擦手,长眸忍不住又眯起来。

所以,他今天跟一条鱼相亲…

第58章 .25发|表

既然是相亲,肯定要留时间给年轻人单独相处,所以没一会儿翁涵之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两个陌生人独处,总归是尴尬。宁则远不是没有风度的人,不会让女士拂了面子,往往起个话题,对方接过去就好。没想到这次他还没有开口,对面的于小鱼已经很激动了。她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确认翁涵之二位已经彻底离开,她才压低声说:“宁先生,你还记得我么?”

宁则远心中不喜,面上却还是疏离又淡漠,只客气的回答不记得。

小鱼不知该怎么解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来回回滑动,最后举到他面前,“这个呢?”眼睛眨巴眨巴的,满是期待。

小鱼给宁则远看的是张照片,照片里灯光昏暗,正中间的女孩眼影刷到眉梢,涂暗色系口红…

宁则远挑眉:“是你?”

眼前的小鱼青春又干净,他真没法联想到昨晚那个满身酒气、满口脏话的女人身上。再一想到昨晚她那个德行,他忍不住内心腹诽。

“是我,是我!”小鱼极其爽快地承认了,又赧笑道,“宁先生,我听服务生说是你扶的我,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还有脸问?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还轻佻的勾他下巴,问多少钱一晚…挺秀的长眉微蹙,宁则远却还是极有风度的说:“还好。”

还好,看来是不好了…小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啊,宁先生,我酒品不太好。”

眼前的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春天嫩的柳芽,挺纯良的,哪儿还有昨晚凶神恶煞的样子?

宁则远不知为什么一怔。愣了愣,他淡淡地笑:“女孩子少喝点酒。”

他原本一直绷着脸,清清冷冷的,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这会儿笑起来,哪怕笑意很浅,却也是眉目疏朗,光风霁月,好像高不可及的雪山顶上最尖尖处的一捧雪,怪好看的。

小鱼一不留神看呆了,也傻乎乎的跟着笑,“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

林烟这几天焦头烂额。

佟旭东走后,她根本没时间伤春悲秋,后面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呢,比如佟旭东的事故赔偿,比如珍珠要上幼儿园,再比如她得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养家…这一桩桩事逼得她不得不尽快振作起来,哪儿还有心情想别的?

宁则远后来又来过几次,好说歹说,回回被她冷言冷语赶走,便赌气再没有出现。林烟了解这个男人,宁则远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他有他自己的自尊,也是个狠心的人。他在林烟这里接二连三失了面子,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的。

林烟其实挺感激他这个时候帮了她一把,可是林烟本来就没有打算再和他扯上关系——四年前,她爱上这个男人付出的代价已经够了,那是她此生都不愿再回忆的无助痛楚,当年这个人对她漠不关心,漠然无视,甚至连号码都删了,绝情如斯,现在却又突然出现…林烟确实挺迷茫的,可是,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再加上中间隔着个佟旭东的死,林烟真心觉得现在这样彻底断掉,其实对宁则远更加好。

他真的没有必要再和她纠缠了…

日子跨入八月,一天比一天热的慌。

从公安局出来,林烟又一次无功而返。她心下着急,这会儿一晒更是眼冒金星直发晕。林烟胡乱扇了扇风,忽然身后有人“咦”了一声,惊讶的说:“阿烟,你怎么在这儿?”

林烟轻轻拧眉,回过头时却还是淡然一笑,“沉舟。”她摇了摇手里的资料说,我来办点事。

既然她不细说,沈沉舟也不多问,只是邀她上车:“我也刚办完事,一起走吧。”

看沈沉舟这个样子今天是非要逮着她,林烟笑了笑说:“好啊。”对着沈沉舟,她心里跟一面明镜似的,一照能望到底,林烟很坦然。

车上,两个人还真心平气和地聊起近况,听到林烟有个女儿时,沈沉舟不由一怔,下意识地偏头问她:“你女儿?”很诧异。

林烟说,是啊,我女儿。

沈沉舟脸色有一瞬说不清的奇怪,他纠结的看着林烟,林烟直视他并从容微笑。

“几岁啊?”沈沉舟问。问完他才觉得尴尬,好像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三岁,叫珍珠。”

三岁…沈沉舟忽然想到宁则远那天在记者面前春风得意的样子,还说什么有好消息告诉大家,那个时候宁则远大概以为珍珠是他的,他哪儿有那么好的福气啊…沈沉舟撇了撇嘴角,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问起唐婉婉,“婉婉在那边怎么样?”

心口一窒,林烟努力眨了眨眼,微笑着说:“她在那边应该不错。”

沈沉舟顺便说了些贺榕玮的近况。贺家产业被宁则远收购之后,贺榕玮日子不太好过,林烟曾听说过一点,这会儿忍不住勾唇露出个讥笑。说话之间,她淡淡看了沈沉舟一眼,沈沉舟顿了顿,抱歉地问:“阿烟,你最近方便,能不能去看看魏茹?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时常絮叨念起你…”

林烟听了,嘴角噙着止不住的讥讽之意,“沉舟,你不会以为我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吧?”

她如果是菩萨,那也是一尊破烂不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魏茹怎么样,林烟一丁点都没有兴趣,其实,沈沉舟现在过得怎么样,她也没兴趣知道,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再也找不到当初年少时的悸动与喜欢了。

林烟忽然有些感伤,她这辈子是真的心如死灰,怎么可能再喜欢一个人?

沈沉舟说要请林烟和珍珠吃饭,林烟拒绝,他没有勉强,谁知没过两天又来了,这一回特地带了礼物,格外客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烟可以对宁则远狠心,对沈沉舟,她是完全无所谓。

人一旦看开了,那真的是不再在乎对方。

林烟原来是个文青,沈沉舟投其所好,特地挑了家隐蔽在城市深处的西餐厅。三人进去的时候,服务生直接将他们当成一家三口,领到位置上又多嘴夸了一句:“这位先生,你女儿和你真像。”

这话闹得沈沉舟有些尴尬,旁边不偏不巧正好传来“嘁”的一声,听上去挺刺耳的。

林烟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只这个背影,她也认出那是谁。林烟移开眼。

那边似乎在打电话,话里话外埋怨对方怎么还不来。其实,宁则远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是这样,没耐心,说话凶悍,还很霸道…看来他和电话那头的人关系不错。

林烟静静望着窗外,听见沈沉舟问她想吃什么,才回过头,“随便吧。”

视野里宁则远正好起身离开,他身上是一丝不苟的商务打扮,估计刚下班就来赴约…

他坐在餐厅靠里的位置,这会儿要离开必然经过他们这桌。林烟轻轻垂眸,那个人已经停下来斯文有礼地打招呼,“沈先生,林小姐,珍珠。”

林烟躲不过,便只能微笑抬头,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宁则远礼貌性质地看了林烟一眼,目光并没有多做任何的停留,旋即移开。他没有和林烟说话,倒是和沈沉舟虚与委蛇的聊了会儿,又俯身关心了珍珠几句,之后就颔首离开,疏离又淡漠。

这样挺好的…

点完餐,沈沉舟状似无意地说:“听说宁则远最近有个小女朋友,刚学成归国,大家都挺惊讶的。”

“是吗?”林烟淡淡一笑,“挺好的,他也该找一个了。”

沈沉舟盯着林烟看,试图找出些什么来,可林烟偏过头和珍珠说话,样子正常极了,真看不出来什么。

“阿烟,”沈沉舟唤了一声,终于鼓足勇气问她,“要不要回安信?”

林烟听了,嘴角又是一个讥笑,她刚要开口拒绝,沈沉舟连忙说:“阿烟,别急着回答,你再多考虑考虑。四年前宏远的案子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这几年公司境况不好,我觉得你能回来再好不过。”

既然是工作,不能不开条件,而沈沉舟开的条件,让林烟震惊到了。

——

回去的路上,林烟买了些水果——这段时间她白天在外面,珍珠一直是托给李姐带的。李姐不要钱,还说什么上回“林烟那个亲戚”送来的礼太贵重,林烟没别的办法,只能买些这种东西。

李姐收下水果,又拉着林烟说话。支支吾吾的,听到最后林烟才明白李姐的意思,有人开始说闲话了!佟旭东死了没几天,宁则远来过几次,沈沉舟来过两次,全都是男人,别人怎么看她?

林烟是无所谓,可她不想连累到珍珠,人言可畏啊…

自从佟旭东去世之后,小丫头明显沉默许多,一整天都不见个笑脸,到了晚上还是吵着要爸爸。她哭得林烟心肝疼,哄也哄了,骗也骗了,林烟走投无路也只能哭,最后是疲于应付。今天又是这样,好容易哄珍珠睡着,林烟一笔笔记账。

家里没什么积蓄,佟旭东的钱得留给珍珠,现在公立幼儿园稍微便宜一点,好点的私立幼儿园贵的吓人,一个月就要两三千,还不包括杂七杂八的费用…钱钱钱,都是钱!林烟忍不住重重叹气,她的积蓄拿出来操办佟旭东的后事,也就是还给宁则远了…最近找工作也没起色,一来她丢下太久,二来业界几乎都知道她当年的事,林烟不想再回去,她想在一个新的行业里重新开始,可是举步维艰,她又想到沈沉舟的话…

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林烟阖上账本,心里酸酸涩涩,只觉乏力,不禁又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林烟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到沈沉舟有意无意的那句宁则远有个小女朋友…这人没有和秦嫣在一起,林烟不意外,因为宁则远不会不管翁涵之的,有翁涵之在,他俩绝对没可能,她只是没想到宁则远会找个年轻的。不过也是,他三十出头,样样出挑,确实讨小姑娘喜欢。

林烟这么想着,下意识抚上腹部的那道疤,她很想忽略的,可是那里忽然疼起来,钻心一样…

那伤口一旦开始疼,痛楚就会蔓延到全身,痛到揪心,痛到林烟不得不紧紧蜷在一起。一片静谧之中,她听到有人喊她,阿烟,阿烟,像在耳边呢喃一样。

林烟模模糊糊睁开眼,正好对上佟旭东的一张脸!

她吓了一跳,心口扑通扑通乱跳,那张脸却定格在那里,沉沉地望着她,林烟不堪重负,只能垂眸。

第59章 .26|

长吁短叹之余,日子总是要一步步朝前过的。

林烟一晚上没睡好,早上洗脸的时候瞄到镜子里的自己,她突然愣住。林烟以前也是个爱漂亮、喜欢打扮的姑娘,这几年遇到诸多不如意,心灰意冷之下也就懒得折腾。这会儿数了数眼角浅浅的几道细纹,再看着灯光映照下眼尾很淡很淡的斑,林烟心里真真切切的咯噔一声——

她真的老了。

她最美最好的岁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留下满头满脸的烟火气,留下一地乱七八糟,哪儿还有当年意气奋发的样子?

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林烟忽然泛出一点心酸。

“妈妈,妈妈。”珍珠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珍珠也这么大了…林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无限感慨。

“怎么了,珍珠?”她蹲下来问。

珍珠软软亲了她一口,怯怯地说:“妈妈,我不要新爸爸。”小丫头揪着手,看上去格外不安。

“新爸爸?”

稍稍一滞,林烟就转过弯来了,昨晚李姐还提醒她的,寡妇门前是非多,肯定有人在珍珠面前说闲话了!林烟忍不住厌恶蹙眉,可是在孩子面前,她不得不平静如常。

搂着珍珠,林烟平视她,认真的说:“珍珠,没有什么新爸爸。”

珍珠目光明显在躲闪,显然是不相信林烟的话。

林烟心里难受,亲了亲她,保证道:“宝贝,妈妈只要你,也只爱你。妈妈答应你,永远没有新爸爸。这个家,只有珍珠,妈妈和天上的爸爸。”

她说的很慢,连比带划,珍珠足够理解话里的意思,“妈妈拉钩。”珍珠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生怕妈妈骗她。

母女二人郑重其事拉过钩,珍珠这才开心的笑了,小脸蛋粉嘟嘟的,像个可口的小桃子。林烟松了口气,却丁点都笑不出来。其实单亲家庭的小孩性格通常会敏感一点,林烟做好准备,也看了相关书籍,但她没有想到珍珠已经敏感成这样…人言可畏啊。

林烟头有些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生活一团糟。

好歹老天待她不薄,今天居然有一个面试通知。

对于未来的职业规划,林烟是打算转行去公关顾问公司——一般公关公司都有各行业分类,医药,通信,互联网等等,她以前在通信这块多少有点人脉,所以林烟准备这样尝试。偏偏年中工作不太好找,再加上她大龄未婚还带个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今天打电话过来的嘉曼是近几年刚成立的一家公司,在业界几乎没什么名气,当然,林烟的资历几乎为零,没什么可挑的。对方要求下午去面试,这个时间很紧。林烟不指望第一个面试就有好结果,索性答应下来。

嘉曼的规模不大,可办公地点却是在cbd,周围高楼林立,男男女女衣着光鲜亮丽。

走进去的瞬间,属于职场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林烟一时愣住,她静静看着,恍若隔世。

在前台说明来意,林烟被领到一个会议室里。没有其他的应聘者,看来看去只有她一个人来面试,林烟不免心生疑惑。她正觉得奇怪,下一刻,有人敲门进来,林烟望过去不由一怔——

舒曼?

重新回到z市,林烟不是没有想过与故人重逢。可是偌大的城市,要遇到的几率太小,所以,她真的没有想过会再见到舒曼。

生活越来越会跟她开玩笑了…

眼前的女人是标致的白骨精打扮,昂贵的套装,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着成熟不少,可走进来的时候,还是风风火火的,“林烟,好久不见。”舒曼说。

“好久不见。”林烟淡然微笑。

说来奇怪,当年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情敌,现在见面却一点恨意都没有,反而有种千帆过尽的开阔与坦然。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男人太渣的缘故。

舒曼简单说了她跟沈沉舟分手之后的境况,又开门见山的说最近有个大项目公司很想拿下,她看到林烟的简历,于是打算聘她过来帮忙。——所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重逢。

林烟疑惑:“什么项目,这么着急?”

舒曼挑眉,故作玄虚:“抱歉,你暂时还不是公司一员,我得先保密。”说着,她又提了开给林烟的条件。工资不是特别高,但足够她和珍珠的生活,如果再做项目,有另外的项目奖。

林烟一时没法回答,只说回去考虑考虑。

舒曼说:“我这边项目挺紧张的,缺人!你考虑的要快啊,早点给我答复。”

“当然。”

聊完正事,舒曼终于忍不住八卦:“哎,林烟,听说宁则远最近交了个小女朋友,好像家里挺认真的。”

短短两天就有两个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林烟不免有些尴尬——他们这么一说,弄得她和宁则远之间好像还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似的,其实,他们已经彻底断了…

掩饰掉脸上的怔忪,林烟淡淡一笑,说:“嗯,挺好的,他确实也该找一个了。”

“你不介意?”

林烟没想到舒曼问的这么直接,她摇头笑道:“我和他分开这么久,怎么可能介意?”何况,她也没立场介意啊。

深深看了林烟一眼,舒曼没再继续,只是热情的说:“那我等你的消息,林烟,真希望我们能成为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