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有钱人的度假区,周围别墅林立,视野开阔,景致极好。

站在二楼露台上,可以望到不远处暗蓝的大海。这会儿,太阳西斜,淡淡的余晖铺满整个海面,闪耀着华丽又璀璨的光,而灿烂瑰丽如血的晚霞缀满天际,那是一种特别妖冶的美!

林烟靠在栏杆上静静看着,生出一种天高地远的辽阔感。

如果化身飞鸟,她定会张开羽翼,努力追寻这无比壮阔又无比寂寥的落日。

林烟喜欢日落。消沉的那几年,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坐在海边、坐在岩顶、坐在峭壁边,安静的对着落日发呆。有好多次她痛苦难耐,恨不得一跃而下,却又被现实逼得一次又一次次回来。

如今,珍珠又在咯咯的笑。她的笑声像是悦耳的银铃,也是生活留给林烟的符咒,也是支撑她走过艰难岁月的支柱。

这就是现实啊…

林烟心底再次软下来,低头望过去,只见楼下泳池里一大一小玩的正高兴。

一片波光潋滟中,宁则远仰面躺着,珍珠趴在他的怀里,两个小手奋力扑棱着,努力往前划。可珍珠哪儿会啊,男人的长腿悄悄在水底动了动,两个人就顺势往前飘去。珍珠还以为是她努力的成果,这会儿开心极了,小嘴咧着,是天底下最纯真无邪的笑脸。

宁则远也开怀大笑。

他笑起来,英俊的眉眼彻底舒展开,棱角分明的线条柔和许多,那股冷峻清冽的气质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暖意,是一种体贴的柔意,能够熨帖人心,能够扣人心弦…能够让人想要落泪,足够让人震撼。

看着这一幕,林烟久久怔愣住。

她忽然想,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他会不会也这样温柔?

如果他知道,会不会难过?

林烟心口蓦地痛的厉害,她连忙别开眼,不忍再看。

——

珍珠难得有机会玩,所以一直兴致勃勃,直到太阳快下山,天际暮霭沉沉,才恋恋不舍的从泳池里出来。林烟抱着浴巾早早等在一边,这会儿给珍珠裹了一条,又随手将另一条递给宁则远。

宁则远微微一怔,连忙欣喜的接过来。他道了谢,林烟却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给珍珠擦着水。

路灯下,她低着头,露出一段温婉的颈子,让人好想亲吻。

宁则远心头拂过柔软的战栗,漂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唤她:“林烟。”声音低低的,沙沙的,像是含着水。

林烟正要领着珍珠去淋浴,这会儿抬头问他:“什么事?”她已经摘掉帽子,脸上却还是架着那副躲避尴尬用的墨镜。

她问话的时候,宁则远略略抬起手,林烟一惊,有些戒备的往后躲了一躲,却仍然躲不过他恼人的胳膊。

真是够无耻!

修长的手指握住她鼻梁中间的镜架,宁则远一点点、一点点将她的墨镜摘下来,露出女人嗔怒的眼眸,那双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惊呼失措,还有女人被迫面对异性身体的羞愤,有许多许多他想看的情绪,他渴望的东西。

陡然失去这道屏障,林烟不由半眯起眼。

这会儿天色虽然已经黯淡下来,可男人的肤色偏白,依旧像明晃晃的日光,扎眼的很。

林烟连忙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多看一秒!

偏偏宁则远还要说:“林烟,天黑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透着男人的强势与霸道,简直——故意戳她的痛脚!

林烟整张脸就算再冷再冰再漠然无视,这会儿却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烫,她心头一颤,又气又怒,赶紧抱着珍珠离开。

剩宁则远心情很好的抿起嘴角,清浅微笑。他觉得自己在攀一座高峰,此时终于能够看到一点山尖了,还有山尖消融下来的雪,淌在心底,好甜…

第71章 .07|

周一,台风过境,风雨交加,天气很糟糕。其实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下暴雨,持续到现在,刚刚才停雨。

今天托儿所不开门,珍珠还得再托付给李姐看一下。想到珍珠的事,林烟不免头疼——婉婉妈妈身体彻底不行了,老人家临终前想见珍珠最后一面。如果不是台风来袭,从宁则远别墅回来,林烟就会买车票带珍珠赶过去,现在这样只能等天气稍微好转一点。

这里是老旧的居民社区,排水系统很差,不过一个晚上,外面就积起高高的水。林烟不得不回去换了双拖鞋,裤脚卷起来,直接蹚水去公交车站。

虽然雨停了,积水却直接漫过小腿肚子,冰凉刺骨,这会儿风又大的要命,一下子吹过来,林烟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段路她走走停停,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

“林烟。”

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不算高,这两个字在台风中掠过,沉稳,有力,居然没有被撕裂开——正是今天提早出门的宁则远。

林烟微微一怔,那辆熟悉的车就停在旁边。开车的是顾锐,宁则远坐在后排。车窗缓缓降下,他定定望过来,眉眼沉隽,意思不言而喻。

林烟自然犹豫。她不想欠他的啊…

可是林烟刚摆手拒绝,天公不作美,好容易停止的雨突然间重新噼里啪啦下起来。林烟毫无准备,被淋个正着。宁则远打开车门,“快点。”他说着又往里面挪了挪,给林烟腾了地方。

林烟悻悻坐进去,客气地道了谢,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又尴尬不已——她的腿上、拖鞋上全都湿漉漉的,这会儿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在她脚边形成了一滩水渍。

这车不便宜…林烟越发懊恼,丝毫没有留心她身上同样淋了雨,直接将真皮座椅也弄上了水。

宁则远视线淡淡拂过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林烟愈发尴尬,她说:“宁先生,有没有纸巾,我好擦一擦?”

谁知宁则远直接拿出一条毯子,他说:“别受凉了。”

女人的腿被浑浊的雨水浸泡之后,更显苍白,白皙的腿上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瑟瑟发抖,柔弱不堪,还有发梢上的水,挂下来,楚楚可怜…

林烟一时怔愣住,在这个人的注视下,脸颊慢慢烧起来。

她讷讷接过松软的羊绒毯,低下身擦拭腿上的水迹。

林烟努力心无旁骛,努力聚精会神,可这样狭小的空间,这样的动作,实在暧昧——也不知旁边那人有没有在看,林烟的脸颊更加热了。

她说了声谢谢,宁则远淡淡的说:“应该的。”说着,他拿出另外一条毛毯,盖到林烟头上,“你头发也湿了”他说。

那条毯子很大,一瞬间,温热紧紧包围住她,林烟没来由的颤了颤。

她死死低下头,只盯着脚步湿湿嗒嗒的水渍,她好像又做了一场梦,梦里走入他编织的世界。

应该的…

他说,他照顾她,是应该的。

宁则远做了这么多,林烟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经历过种种,她是真的没办法再和这人在一起,也没办法再相信那个梦,梦终有醒的时候,不是么?

何况,这人不是还有个门当户对的小女友么?听说翁涵之极其满意。

林烟不好意思提那个小女友,她一提,就会显得自己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反而有种掩耳盗铃的心虚感,倒不如就这样吧,自己一直冷着脸,他总会知难而退。

——

针对宁氏企业的招标案,林烟与方冰讨论了一个上午。

比照对方公司提出的种种招标细则,二人一条条仔细研究,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嘉曼中标几率不太高。嘉曼在业界纯属新玩家,手上资源不多,经验自然也没有其他公司丰富,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方案的定制化、新奇化。不过这一点也很危险,不太容易被传统行业接受,稍有不慎,非常容易踩到地雷。

“这个项目简直要人命!”方冰倚着椅子,长吁短叹的抱怨,“宁氏企业的情况非常复杂,产品太多,覆盖行业太广,难怪营销一直难做,连爱德都被他们炒了,更别说我们!就算是写竞标方案,也要十分了解他们的情况,就我们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让林烟去了解啊。”舒曼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听到方冰的抱怨,她便接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她看着林烟笑:“林烟,你对宁氏应该很了解吧,前期分析报告你来做?”

舒曼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股一语双关的味道,林烟心里正值敏感期间,她忍不住蹙眉。

可舒曼也没说错。林烟原来与宁氏是同行,大大小小项目竞争过许多次,整个嘉曼估计就她对那边了解最多——这么好的人力舒曼肯定不会放过的!

林烟“嗯”了一声,答应下来,正要说明天请假的事——天气预报明天天气会转好——谁知舒曼神秘兮兮的喊她出去。

“林烟,那笔钱财务批下来了,你找个时间当面谢谢宁董事长啊。”

——这个要求十分合情合理,可林烟现在对宁则远唯恐避之不及,哪儿愿意再见他?

她皱着眉说:“舒曼,我最近没空,要不你去还吧?你还是公司法人呢,跟宁则远搭搭线也有必要。”

舒曼挑眉,唉声叹气道:“我是想见,可宁则远也不愿意见我啊。”

林烟听出其中的揶揄,她没有搭理,只是一脸为难的说:“但我这几天真没空,还想找你请几天假呢…”

舒曼大惊:“你要请假?那项目怎么办?”

“肯定不耽误工作,前期的分析报告我周三晚按时交上来。”林烟保证道。

舒曼心里有些狐疑,可是看林烟一脸凝重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于是准了她两天的假,又说:“哎,要不你帮我约一下宁则远吧?我约肯定约不上。”

“我也约不上啊。”林烟虽然感动于宁则远做的一切,可她还是不想面对这个人,所以下意识的搪塞。

舒曼递来一个“你别逗我了”的眼神,她又是软磨硬泡,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磨得林烟彻底失去了耐心。

再一想到那笔悬在脑袋上的钱,林烟咬咬牙,硬着头皮给宁则远打了个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接通了,“林烟。”电话那头很安静,越发衬得他声音清清淡淡。

林烟说:“宁先生,我们公司想把钱还你,你什么时候方便?”

宁则远这会儿正在看文件,大脑自动过滤掉“我们公司”的其他几个字,只剩一个“我”字。唇角微抿,翻了翻这几天的安排,他说:“今晚正好有空,一起吃饭?”

“我没空。”林烟毫不客气的拒绝——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现在打电话已经很勉为其难了,还得配合舒曼做戏。

宁则远没有想到林烟会拒绝——他被人拒绝也是非常罕见的事,不过在林烟这儿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愣了愣,他又说:“明天中午?”

林烟看了眼舒曼,舒曼比了个ok的手势,林烟答应下来:“好的。”

听她答应下来,宁则远眼底含了愉悦的笑,他说:“明天中午你直接来公司楼上找我。”

——

老板现在心情不错,徐逸秋默了默,问:“宁董,杨世棋的事…怎么办?”

听到这个名字,宁则远微微蹙眉。

周六送林烟和珍珠回家的路上,林烟特地向宁则远提了杨世棋的事。

得知杨世棋居然暗示林烟去做某种交易,宁则远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那人喜欢拈花惹草,也与某些供应商不清不楚,收受商业贿赂。这段时间宁则远有心要调查他,可是,他现在真的无法容忍杨世棋居然在背地里龌龊的暗示林烟!

何况,如果真的大动干戈的查,说不定这人会反咬出林烟,虽然也只是一杯茶…但总归对林烟的职业生涯不好。

宁则远很不高兴。可是他后来又乐了:“林烟,你没跟他约在这个周末,是不是因为知道我这周末会回来?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也肯定会告诉我这件事?”

陡然被戳破小心思,林烟脸色微红,她避而不答,只是问他:“你怎么处置?”

宁则远也避而不答,他只是跟林烟说:“我处置完,你请我喝明前茶,好不好?”——既然要处置杨世棋,林烟屯着的那堆明前茶就送不出去了。

林烟定定看着他,难得揶揄了一句:“通通送给宁董都可以,只要宁董多多关照我们嘉曼。”

宁则远心情大好,笑起来眉飞色舞。

想到两个人这段幼稚的对话,宁则远没有那么心烦了,他对徐逸秋说:“叫杨世棋过来。”

徐逸秋心念一动,知道这位要挑明了,不过…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呢…可徐逸秋没有多说,只是照宁则远的话做了。

这一天,宁氏企业高层传出变动的消息——营销副总杨世棋“主动离职”,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解释,更没有任何的工作交接。

——

这事在业界引起一桩不大不小的轰动,杨世棋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他本要为自己争辩几句,可宁则远只是冷冷望着他,淡淡的说:“这样对你最好,你总不想身败名裂吧?”

这样赤.裸裸的暗示,杨世棋无话可说,只能按照宁则远的意思,主动递交辞呈。

他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越喝越郁闷,旁边有人经过,又折回来:“杨先生?”话里挺惊讶的。

杨世棋抬头望过去,眯了眯眼,认出那人来:“安信的沈总?”

沈沉舟坐下来要了杯酒,他摇了摇酒杯,酒精摇晃之下,映射出一种诡异的光。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世棋索性问:“沈先生,今天来?”

“没什么,只是想找你聊聊宁则远。”沈沉舟微笑。

第72章 .08发|表

清晨,宁则远醒来的时候,正好对着阳台外的湛蓝晴空。台风已经离境,天气很好。一夜无梦,平静又安宁,他的心情也很好,这会儿唇角忍不住噙着几分笑意。

“阿则,什么事这么高兴?”餐桌上,翁涵之好奇问他。

“没什么。”宁则远说。

有些高兴的事放在心里就好,否则,说出来会显得他蠢!

翁涵之没有继续再问,而是提到上周末的事,“听说上周六你从外地回来,直接带林烟母女俩去海边那套别墅玩了?”

翁涵之一直不赞成他和林烟,宁则远虽然不明白母亲抗拒的原因,但也没有打算隐瞒。微微挑了挑眉,他敛起嘴角的笑意,又换上往日那副沉峻淡漠的表情,轻轻淡淡回了一句:“嗯。”

对于翁涵之的态度,宁则远是不高兴的。

他第一段婚姻正是顾虑母亲的感受,所以才误打误撞跟林烟在一起。现在,母亲依然横加干涉,施加压力,希望他和小鱼在一起。外面那些传言满天飞,宁则远不是没有听到,他从来不屑于解释,更因为尊重翁涵之,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

可宁则远忍下来,不代表他要按着翁涵之的意思做。

说起来,他其实也是一个极度固执与自我的人。

此时见宁则远眼底稍稍带了些不快,翁涵之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却仍是拿话劝他:“阿则,你那个脾气真的考虑清楚了?真能毫无芥蒂的接受珍珠?不介意她是…”

“妈!”

挺秀的长眉紧紧蹙起,眸色渐渐沉峻宛如孕育暴风雨的深海,宁则远不悦的打断她,冷着脸道:“妈,以后别再说这种话——我不想听,林烟和珍珠也不会喜欢听。这是我的决定,不会再变。”

强势,压迫,他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却极少这样对翁涵之说话,翁涵之不由惊诧住。

察觉到自己态度的不妥,宁则远又说:“妈,我的事你不用太操心,我自己心里都有数。”

他心里有数…他心里能有什么数?

翁涵之很难受,她不敢想象如果宁则远知道林烟当年流产的事,会是什么样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只怕会痛苦自责死!

那道枷锁太沉重,这个傻子这辈子都没法安心的。

当初翁涵之得到消息时急得团团转,是林烟不让她告诉宁则远的。那个时候,林烟打定主意要走,不愿意再提流产的事,生生要与宁则远断掉一切关系。几番纠结考虑之下,翁涵之也就摁下这个秘密,偏偏那个傻子飞蛾扑火!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就真的完了…

——

早晨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宁则远的好心情。舒曼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从昨天延续到今天的好心情,才算彻底毁了,毁的连点渣子都不剩,只恨不得掐死林烟!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他今天上午让秘书去订了个高级餐厅,特地挪开一堆工作,只为陪她吃顿饭!

还有更丢脸的!

刚刚秘书内线打进来,说:“宁董,嘉曼公司的…”

宁则远居然毫无察觉,一想到林烟在外面,他的心情便更加好了,以至于没有听完,就直接打断秘书的话,兴匆匆的说:“请她进来。”

所以,他不仅被林烟那通电话骗了,现在还要被秘书看笑话…

宁则远觉得自己真的能被林烟活活气死!

对着莫名其妙出现的舒曼,宁则远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沉峻,冷冽,连眼皮子都在努力掩饰燥怒的情绪。

“舒小姐,有事?”捏着舒曼的名片扫了一眼,他冷冷问道,语气格外不善。

眼前男人的气势太过骇人,像是六月里的惊雷,舒曼很明智的将林烟卖了:“宁先生,今天本来应该是我们公司林烟来拜访你的,结果不凑巧她刚好请假。”

“请假?”宁则远一时诧异。

可林烟昨天根本没有提起请假的事…宁则远微微挑眉,眸色微暗:“她什么事?”

舒曼说:“好像是家里的事,我给了她两天假。”

家里有事?

宁则远有点不高兴。他昨天特地送林烟上班,还与她通过电话,偏偏那人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提。

宁则远好生挫败。林烟从来只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他想知道,却根本没途径,他好像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他到底要怎么样,林烟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哪怕一点点都好啊…

默默叹了一声,敛起神思,宁则远正好听到舒曼提到要还那笔买茶叶的钱。捻了捻眉心,他淡淡望过去,漂亮的长眸深邃幽暗。宁则远疏离的说:“这笔钱…不用舒小姐特地过来感谢。”

舒曼会意,她笑道:“好的,那我下次让林烟再来拜访。”

宁则远脸色沉峻的颔首,待人走后,他这才压着火给林烟打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似乎勉为其难的接起来。电话那头很吵,像是电视叽叽喳喳的声音,宁则远忍不住蹙眉:“你在哪儿?”他生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声音很冷。

林烟抬头,视线茫然的对上大巴放的车载碟片,她说:“我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