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心情不佳,她闷闷地看着窗外,连话都没说,钟逸也觉得沉闷,转头正看到她发呆,轻笑:“今晚好像不高兴?”

“……有点儿。”

钟逸淡笑,忽然转移话题:“茶茶,你们公司的资料外泄了,前不久的那个计划案被窃,对手已经成功挤掉你们,抢先拿到了订单。”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怎么会这样?谁干的?怪不得今天经理暴怒。”

“暴怒?”钟逸嗤笑,“他还会暴怒?他今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没怒,他怒什么。”

“不要转移话题,谁搞鬼了?”

钟逸还是笑,把车子拐弯,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好像还带了点儿试探:“我如果说是张宇,你能信么。”

夏忆茶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他?为什么会是他?”

钟逸还是很平静:“他周二辞职,周三资料就外泄,最有嫌疑。”

“可是这样也不一定就确定是他啊。”

“是不确定,”钟逸笑了下,“茶茶,你还记得你的手机被盗么。你那经理今天上午跟我说,他曾经收到你发给他的短信,叫你把一些资料发过去。等他打过电话来,你的手机关机了。”

她的手机被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夏忆茶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到了本市移动总部,她挂失的时候距离丢手机的时间已经不少于两个小时。夏忆茶幡然醒悟,却更加难以置信:“是张宇偷的手机!”

钟逸没有说话。

夏忆茶瞪大眼,心一下子冰凉:“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逸的手一滞:“我不知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偷我的手机,这么荒唐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钟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还是默然。

夏忆茶闭闭眼,倚在座椅背上不再动弹:“我一直认为张宇人很好,他曾经帮我很多。他是不是有什么内因?他把资料泄露给别人,他能有什么好处?他又不缺钱。他这些事若是被人揭发,那以后该怎么办?”

钟逸今天晚上沉默地异常,夏忆茶说话,他甚至都没有接下话题的欲望,他只是默默开车,专心致志地过分。只是夏忆茶自己想说的太多,并没有发觉异样。

他把她送到楼下,他温热干燥的手贴上她的脸颊,手指穿进去,流连了良久,方才低声说:“上去吧。”

他若有所思,夏忆茶也是心里憋闷,只是轻轻应答了声,便依言上楼。

她对张宇的做法感到匪夷所思。他平时笑起来坦坦荡荡,她认识他这些年,还从未听说过他做过什么不齿的事。他是她原来的兄长,对她多加照拂,也是她曾经的恋人,即使分手也是爽快。他在公司似乎也是如鱼得水,一派人也很信服他,今晚甚至还有几个开玩笑地说要跟他一起出去合伙干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盗窃资料这种事?

夏忆茶良久未睡,翻身下床,心中烦乱得很,反射性地拿起手机想拨出去,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半夜,只好讪讪扔掉手机,重新埋进枕头里。

她是心里存不住事的人。若是问不明白,她估计会一直纠结。这点熟知她的人都知道,夏忆茶自己也知道。她第二天闭着眼蹭去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没精打采的脸,叹了口气。

钟逸番外(下)...

失忆后的夏忆茶,变得没心没肺。

她在医院里待了两周,期间他变成了她的专属百科全书。她十万个为什么一个个抛过来,钟逸接得眼花缭乱。她在开口的前三个问题内,第三个就是,他是谁。钟逸想了想,解释说,我是你爸爸挚友的儿子。她又问他,她的父母在哪里,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答,他们登山遇到意外,已经不在了。

这个必定是要告诉她的,想瞒也瞒不住。但他没想到她能如此平静:哦,生老病死,皆为天命。

这么郑重的话被她用轻松的口吻说出来,他哭笑不得。

夏忆茶每天笑眯眯地和他一起玩闹,似乎并没打算想知道自己为何失忆。她不问,他自然不会答。她问他的问题大都关于以前,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有些事,她自己都选择了忘记,那他也不必再提。

他还没怎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一个人。反正他翘班没人敢说,于是每天翘得毫无顾忌。夏忆茶安静的时候悄无声息,闹的时候却让人哭笑不得。有天下午她在病房里醒来,发了好一会儿呆,接着她忽然开口,有些痴痴地唤他:“钟逸?”

他抬头,微笑着冲她轻轻“嗯”了一下。

她却恍若未觉,仍是瞅着窗外,低低地唤:“钟逸?天黑了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你在哪里?”

他大吃一惊,急忙奔过来,手尝试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有些颤抖:“茶茶?”

她眼睛一眨不眨,黑黝的眸子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你在哪里?”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在,我在。你的眼睛……怎么了?”

夏忆茶回过头来,微微仰头笑,忽然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我没怎么,吓你的。”

钟逸抚抚额头,接着毫不客气地赏了她一个爆栗,没好气地说:“你吓死我了。”

夏忆茶捂着头笑得却更加欢畅:“嗯嗯,我当然知道我吓着你了。不过你这么害怕啊,”她夸张地捂着胸口,“我真是感动。”

她失忆后,过得很好。宁怡娜过来看望她,也是说:“看你照顾得不错啊,刚刚小茶跟我玩得挺好的。我还真怕她会崩溃,她虽然年纪不小,但毕竟经历的事太少,这次的事打击太大了……但是……你想让她一直这样失忆下去?”

他有点失神,半晌才幽幽开口:“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宁怡娜说:“你想怎样就怎样把。老一辈的事就忘记吧,哪有那么的恩怨。佛不是曰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爸爸……算了,我不说什么了,你从小就比我主意多。”

钟逸一笑:“不敢当。”

夏忆茶的心思细腻,还有些孩子气。两周后他带他回了别墅,她在别墅里呆了半个月,一步都没有踏出去,倒是很能自娱自乐。有次他晚上回家,她正躺在沙发上举着个镜子照来照去,见到他回来,可怜兮兮地说:“我长双下巴了,怎么办?我要节食。”

他果断地表示反对:“不行,节食对身体不好。”

夏忆茶果断地维持正方观点:“就几天而已,我只要把这下巴给弄下去就行了。明星还用抽脂手术呢。”

他把她的镜子夺过去,不再搭理她的一时神经:“一起去吃饭。”

她失忆后,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正轨。大三那几个月的惊心动魄,仿佛已经烟逝。她还是没心没肺地和他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简单随意,没有任何牵绊地活着。这样似乎就是最好的结局,看不到的人和事,就当一切都不存在。

有天他和一位公司老总出去吃饭。酒足饭饱,老总说:“钟总今晚精神倒是很好,要不出去玩玩?”

他微微思索了下,还是带了浅浅笑意说:“今天不了,我还有事,要回家一趟。”

老总笑呵呵地,略带了暧昧:“回家吗?据我所知,钟总还没结婚呢吧?难道我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他也没在意,脸上依旧是淡笑:“确实没有。只是我家里阿姨今天请假,我养了只小动物,还没有喂食。”

他这么说的时候,连自己都莞尔。如果夏忆茶知道她被比作小动物,还不知是什么反应。

他有天心情莫名烦躁,大晚上独自一人坐在酒店的包厢里,手机关机,外界与他无关。外面的雷声隐隐传来,正好是一个继续待下去的充分理由。夏天的雨下得急,去得也快。待十点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出去,外面已是雨停风停,清新自然。他开了机,结果冒出了八九个未接来电,全部显示家里。

他皱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莫不是她刚刚怕打雷吓坏了?

打过去,很快就被接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刚刚关机干嘛?!”

钟逸把手机隔了老远:“这么大反应,这是怎么了?”

夏忆茶“哼”一声,说:“你说怎么了?我前两天看鬼片,明明这两天胆小,你还关机,害我以为你怎么样了呢!”

钟逸轻笑:“你本来就很胆小。你以为我怎么样了还是你怎么样了。怕打雷了?”

“切,怎么可能。我不跟你绕圈子,你现在在哪里?”

“在回家的路上。”

“哦,开着车打电话?”

“嗯。”

夏忆茶“啪”地就挂断了。

钟逸把手机挂掉,笑了下,继续开车。

回到家的时候,夏忆茶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回来,朝阳台努努嘴,动都没动一下:“你的宝贝被刮进来的风弄倒了,于是碎了,于是就成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了。”

她指的宝贝是他最喜爱的那盆盆栽五针松,此时正病怏怏地躺在地上,花盆被风刮倒,夏忆茶一副“它重得很,我扶不起来”的表情。

钟逸笑:“你就是因为这个给我打电话,还连着打了九个?”

夏忆茶纠正:“错,是八个。我数着呢,今天是8号。”

“8个也不少。”

夏忆茶笑眯眯地:“谁叫我无聊呢。谁让你不开机呢。”

“……”

流水一般过了一年,当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的时候,她却以决绝的姿态离开。

他没料到这天来得有这么迅速。

她离开的那天,他晚上回到家,饭菜没有吃多少,接着在书房一直待到天亮。次日他一切平常地离开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带着家里的钥匙——往常夏忆茶都会在家,他的钥匙常常不带。

他笑了一下,看来从此习惯要从带钥匙抓起。

他原来只是觉得愧疚和歉意,他还没曾想过他会动情。好像很自然,自然到细无声,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她在的时候他没有注意,不在的时候才算是知道。

他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找到她出乎意料地容易。她还待在本市,并没有离远。他给她一年的时间缓冲,就算是当时错不在他,即使只是一场误会,也定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之后,他就像是守株待兔一样等着她回到公寓。

预料中的矛盾与拒绝,他并不着急。

接下来他静静看着她和张宇交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上班下班,几乎定了性的三点一线——家,车站,公司,偶尔加上商场。

他有几次看到她浅浅地笑,笑意温婉,柔和又娴静。他不由得笑,这个样子的夏忆茶,他还真的不习惯。

也不需要习惯,因为她本性并非如此。

也正因为本性并非如此,他并不认为她和张宇会像广告词里说的那样经典永流传。

张宇人还好,尽管他目的不纯。

可是一直到后来,他都没想到他会利用她。

接下来,他步步紧逼,直到心满意足地看到她主动和张宇分手。

再接下来,未婚妻三个字落在夏忆茶的身上。

他自认交往过的女友太多,可是未婚妻却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个。

第 四十二 章...

夏忆茶无声叹气。尽管她差不多快肯定这件事就是张宇所为,可是她还是想不出原因来。他在众人中的口碑一直很好,会为了什么甘愿冒这么大风险做这种事?不过是一个案子,就算投资巨额,会给公司带来不小的影响,可是他也犯不着为了这个出卖自己的信用,那无异于杀鸡取卵。她想了一天,得出的结论是,她果然天资愚钝,她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所以然,她又不敢和顾言菲说,这件事被她闷在心里,她又被这件事蒙在鼓里,真是混乱。

夏忆茶的忍耐力一向不怎么好。她心里被这件事压着,沉甸甸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她自嘲,做一次傻子就做一次吧,反正她做过的窘事也不少了,她还是直接去问当事人比较快。

刨去前期寒暄,夏忆茶绕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她一紧张就容易单刀直入,尽管她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紧张。此刻她话说得吞吞吐吐,抑扬顿挫与她无缘:“公司资料……被窃了,他们都说是你做的。”

张宇笑笑,却是意外的平静:“你的经理应该没告诉你们这件事吧,钟逸告诉你的?”

他很镇静,夏忆茶却是很震惊,她瞪大眼,甚至都没回答他的话:“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这样的人。”

张宇笑了一下,脸色却沉下来:“不是哪样的人?我和你在这里见面,钟逸大概不会知道吧?忆茶,你并不了解我。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一年,期间我都不知道你失忆,你也不知道我的家世。算了,不提那些,你知不知道,钟逸现在对你有多好,以前对我妹妹就有多好。”

“你妹妹?”

“没错,”张宇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眼底隐隐压抑着怒气,“我妹妹甚至因为他自杀了!”

夏忆茶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桌面,神思恍惚地继续说:“我妹妹是在商场里碰见的他,当时他只不过是帮了个小忙,结果没想到我妹妹就一头扎进去,每天精神恍惚,后来她去找他,钟逸若是明白拒绝也好,正好死了她这条心,可是他没拒绝,他更没答应!接下来三个月,她天天就跟着了魔一样高兴,再后来有一天她再去找他,没想到却看到他正和一个女的公然调笑!我妹妹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后来她去了楼顶想要自杀,被我劝了下来,再后来她却把我们都骗走,自己在卫生间割腕!”

张宇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我妹妹本来是要出国留学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我爸妈对她寄予了多大的希望,邻居都说她是最有出息的孩子,结果她竟然就这么自杀了,你要是我,你能原谅钟逸?我妹妹是傻,可是钟逸怎么能逃第 四十二 章...

责任?我知道这么做对钟逸根本没什么,一个案子而已,就算丟了以后还会有。我原本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出手,我本来是想进总部,然后一举报复的,但是最近我父亲病危,高昂的医疗费摆在那里,我等不及了。”

夏忆茶良久都没说话,他说这么多她反而镇定下来,夏忆茶在钟逸面前任性,但是不意味着她真的不懂事。张宇说了这么多,夏忆茶只是听,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我一开始没打算把资料卖给对手,”张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也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后来你和我分手,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也罢了,可是你竟然和钟逸在一起。公司里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你都没理,我有次下班的时候看到他来接你,看到你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忆茶,我知道你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但是你真的确定你永远都能和他在一起?他可是个花花公子,你真的以为他就这么改邪归正了?你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钟逸平时笑得倒是挺温和,但是谁能看透他?”

夏忆茶抱着杯子,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话语轻飘飘地,浮散在空气里:“张宇,何必呢。不要说你失去了妹妹的滋味我不懂,我的父母就是被钟天刚设计害死的。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缓冲,到最后还是受不了。可是我不以为我会活在仇恨里一辈子,我没那么大的毅力。恨一个人是要花费很大的心力的,你现在一定很累。想来,哈,钟家欠的债还真多。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记恨很难受,可是想忘记仇恨也很难受。你拿走我的手机,做了什么我也能大体猜到。我只是觉得可惜。你因为这个毁了自己的前途,你明明能够做得更好。做了这些,你就一点也不后悔么。”

她足够冷静的神情态度让张宇有些惊诧。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幽幽地说,“忆茶,我前两天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说服你跳槽。当时我听说这家公司有可能被钟逸收购,我潜意识里是要把你拉过来,可是后来……”他停到这儿忽然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很精巧的手机,“我本来还打算作个纪念,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那支手机被推到她面前,夏忆茶看着它,沉默了很久。她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如今解开了问题,心里反倒更加沉重。她刚刚拿过手机,忽然感觉到张宇站起身来:“忆茶,再见。”

她看着他大步走出门外,不曾有一步停顿。

夏忆茶走出茶馆的时候,外面倒是难得的好天。她沿着人行道走,觉得心里乱麻一般。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过很多东西,想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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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又抓不住。夏忆茶拎着包走到最后,忽然发现前面都是一片居民楼,于是叹口气,左转90度,等待红灯停绿灯行。

她瞪着绿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最后四格绿灯只剩下两格,才匆匆走了过去,谁知有一个右拐的车子冲过来,眼见就要撞上,忽然她被一股劲大力往后拉住,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回头,是钟逸一如既往的笑颜:“你可以撞我,但是不能撞车。”

夏忆茶稍稍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唔……看样子一点也不感动啊,”钟逸皱皱眉,忽然又笑了,“我打你手机结果被告知关机,于是就满大街找我的未婚妻。”

夏忆茶扯扯嘴角:“那你真神了,这么大城市竟然能找到我。”

钟逸低头,还是温煦的笑:“那是,我最拿手的地方就是找你。饿了么?一起去吃饭。”

他牵着她刚要走,夏忆茶忽然反手扯住他,他回头,看到她正咬着唇,眼睫毛忽闪个不停,到最后艰难开口:“我刚刚吃过饭了,和张宇一起。”

钟逸的笑容慢慢敛起来:“然后?”

夏忆茶抬头看着他,眼睛明亮:“他妹妹,是因为你自杀的,对不对?”

钟逸笑容完全消失,她的手被他捏着的力气有点大,他紧锁眉头,面色惨白,沉默半晌,最终没有避开她的探询:“对。”

他的答案让夏忆茶更加烦乱,话都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不知道了,我觉得有点乱,张宇他……你不觉得他妹妹……算了,我想回家。”

钟逸却不放手:“茶茶,你在想什么?对张柳的死我的确有责任,但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什么。”

夏忆茶忽然惨笑:“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说我在想什么?我以前只是觉得你风流债真的很多,但是我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我原来还想,那些原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人不是往前看的么,可是我今天发现很难。”

钟逸哑然。

夏忆茶忽然猛地摔开他的手:“我要回家。”

他凝住她半晌,才说:“好,我送你回去。”

车子内安静异常,夏忆茶看着窗外,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人。钟逸安静地开车,手动脚动眼动嘴不动。

两个人各有所思,一直沉默到车子驶到她公寓楼下。

接下来,夏忆茶一连三天都没接到钟逸电话。当然,她也没打。周末的时候,她奢侈地睡了一整天,醒来发现,头晕得难受,昏昏沉沉,有点自作孽不可活的意味。她歪着头,精神不振,食欲不良,觉得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夏忆茶像个鸵鸟一样躲进被子里,外面阴天,很适合继续睡眠。

但是她最后还是抓了抓头发起了床。冲澡以后精神好了些,不过她还是不知道这个周末要做什么。往常她和钟逸待在一起,时间就这么很快地打发过去,现在重新变成自己一个人,有了大把的时间反倒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了。

算起来,钟逸对她确实是够好。单拿脾气这一项谈,夏忆茶自认虽是正宗南方人,脾气却不够温婉。在外面装一下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要她一直保持微笑面孔,简直不可能。钟逸和她正好互补,她发脾气,他只是接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虽然绅士一向如此,可是一直面对个爆筒还能这么好涵养,倒是真有点难得。

若是夏忆茶真的没心没肺,她可以选择无视张柳的死与钟逸继续待在一起,有句话叫死者长已矣,张柳自杀,她难受,可是她和钟逸一样不必负有一辈子的责任。不管以前怎么样,生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这是真理一般的废话,废话一般的真理。

只可惜,夏忆茶有心有肺。她郁卒得想撞墙。若是不认识的人也罢了,可是张柳是张宇的妹妹,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张宇,钟逸又亏欠了张柳,这关系乱得要命。第 四十三 章...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她的头依旧难受,歪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她睡得不安稳,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顾言菲和老板,还有张宇和钟逸。张宇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钟逸在一边淡淡地笑,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像是在讥诮。这个梦诡异得很,夏忆茶在梦里都觉得心闷得难受,终于猛地惊醒。

醒来头依旧很沉,夕阳洒在外面,朦胧宁谧。夏忆茶叹口气,一天就吃了一顿早餐,此时胃里已经隐隐烧灼得发疼。

她精神萎靡去做饭,切葱花的时候没精打采,没有切到手已经很了不起了。

前段时间钟逸常常会过来,晚上也会搂着她一起入眠,夏忆茶渐渐习惯这种温暖,虽然偶尔起床气发起来,抱怨他占了一半的床位,让她睡觉得不自在,但其实她还是隐隐贪恋的。现在一个人,倒是可以随意翻滚,可是也会在深夜的时候因为踢了被子而冻醒。

人果然是不能惯的。想她刚从钟家出来自己住的时候,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连头发丝都难塞进去。钟逸抱着她睡觉只不过才很短的时间,她现在就倒退到晚上踢被子的地步了。

宁怡娜傍晚来看她的时候,夏忆茶已经把客厅的灯关了,屋内“鬼影幢幢”,电视机上的灯打到夏忆茶的侧脸上,再加上她又大又亮的眼,把宁怡娜吓了一跳:“断电了?怎么不开灯?”

夏忆茶把她让进来:“……表姐,电视还开着呢。”

宁怡娜拍拍胸口,笑眯眯地说:“你把我吓得都糊涂了。”

话说宁怡娜笑眯眯的样子在夏忆茶眼里一点也不亲切,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即将被暗算。

她们坐下来,宁怡娜还是笑眯眯地,甚至眼神里还努力带着点儿温柔:“在家是不是超级无聊?小脸儿怎么这么没精神呀?”

夏忆茶单纯,但是绝不笨。她把头一仰,靠在后面,懒懒地说:“表姐,我觉得,你一直都是钟逸的说客。”

宁怡娜倒也不尴尬,指着自己的脸蛋说:“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夏忆茶瞅了半天:“表姐的皮肤一直很好啊。”

宁怡娜拍拍她的肩膀说,笑得更加得意:“属你说话最甜。今天我确实见到钟逸了,也确实是来当说客的。你都知道我的目的了,我也不废话了。说吧,怎么想的?”

夏忆茶抱着抱枕笑哈哈,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