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与几位妹妹道谢,之前多亏了你们仗义执言。”楚维琬福身道谢。

叶语姝笑着躲到了楚维琳身后:“是姐姐有福气,不能让人颠倒了是非黑白。”

直至掌灯时分,迎春宴落了幕,各府之人纷纷离席。

楚维琳与姐妹们一道由侍女们引着到了垂花门处,黄氏和何氏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见了女儿过来,黄氏赶忙招呼她到了身边,柔声细语问了几句,她原是很担心的,直到看到了赏赐纷纷送入花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她丝毫不关心那些名贵东西,见楚维琬神色如常,揪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时间疲惫感泛上,黄氏抬手揉了揉额头,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楚维琬随后上去,楚维瑚做贼心虚,不知怎么面对黄氏,垂着头站在一旁。

“六妹妹,与我一道吧。”楚维琬掀开车帘子,露出半张精致侧脸。

楚维琳上车,后头何氏也安排妥当了,这才出了长公主府。

离得远了些,黄氏仔细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楚维琳看了楚维琬一眼,没有直接开口。

楚维琬知道她的意思,毕竟是她的庶妹,好坏是非都该自己来说,而不是借楚维琳的口。楚维琳已经救了她一回,断不好再让她多些是非了。

等楚维琬平静讲完。黄氏冷哼一声,道:“我倒是小瞧了她!”

“母亲,这事知道了就好了…”楚维琬劝了一句。

黄氏闻言一愣,见楚维琳也颔首应和,便耐着心思想了想。立刻就懂得了其中的条条道道。

姐妹不合,关起门来收拾倒不要紧,可今日一事人人瞧着,要是一回去就给了楚维瑚好看,哪个还不晓得这里头的门道?

宣平侯府是不对,可姐妹相残。楚府又能得个什么好名声?

楚维瑚一个庶女的将来黄氏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不能让她拖累了楚维琬,眼看着楚维琬得了崇王妃的青睐,这个当口闹出些笑话来,不值得!

“贵人们大约也晓得些…”黄氏讪讪。

楚维琬安慰道:“其实。各家都有不合的事情,但不要闹过了,贵人们也是懂的。”

这话楚维琳听着有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上至皇家后宫,下至商户后院,哪里有干净的地方?不过都是在和稀泥罢了,外头看着风光无限,里头到底如何。也就只有里头的人才知道。

要楚维琳自己说,这楚家,还真不是什么清白地方。当然,常家也不是,哪里都不是。

“维琳,你又怎么知道维瑚的伎俩?”黄氏对此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说那熏香是女儿家寻乐子,换走了帕子又是怎么回事?

楚维琳抿了抿唇。她知道黄氏会有此问,便是楚维琬心里也是疑惑的。

真话说不得。假话越说越假,不如归结去了鬼怪神力。

“昨夜梦中似有这般情景。我醒来后又慌又怕,但事关三姐姐,我想,许是菩萨提点,这才依着梦中的事想了破解之法。本只是以防万一的,哪知真的用上了。”楚维琳说得诚恳万分,末了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黄氏狐疑,却不敢说那些不敬菩萨的话,跟着念了佛号,道:“亏得有你在,维琬才化险为夷。”

宣平侯府虽然也是世袭罔替的勋贵,可小侯爷的嫡妻去年没了,抬了新人进去也是填房。

虽然世人并不低看填房,有些人家甚至有填房的出身比原配还好上一些的情况,但在黄氏心里,一心一意培养出来的女儿,总归要有个好的未来。

小侯爷夫人的名号,听着是不错,要这是前几日,黄氏指不定会有些欣喜,可今日见了那荣和县主行事,这宣平侯府,就算是原配,黄氏都不想点头。

更何况,荣和县主是那么一个骄纵脾气,好在没有叫他们谋算去了,不然以私相授受的名声入府,楚维琬的将来可想而知。

楚维琬是黄氏心尖尖,一门心思为她铺路,崇王府怎么都比宣平侯府强,不对,是京中宗亲勋贵之中,也是最最好的。

先帝子女虽多,成年的却很少。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三子,平安长大,与他年纪相仿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早早夭折了,如今的长公主细算起来其实是先帝的第五女,年纪也比皇上小了一轮,而崇王更年轻。

兴许是年纪差得比较多,在并无多少亲情的皇家之中,长公主和崇王很受圣上看重,圣上信任崇王,甚至给了他兵权让他替御驾亲征战场。

崇王世子年轻才俊,若能成了这桩喜事,黄氏就再满意不过了。

等回到了楚府,马车径直往长房去,楚维琳思忖了番,无意去璋荣院里再折腾一回,总归闻老太太不是教楚维瑚气死的,而是在夏日里被害死的,她不用时刻防备着。

楚维琳换了马车,与三房的人一块回颐顺堂,楚维瑚被挪到了黄氏的车上。

黄氏盯着庶女几乎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也仅仅只是盯着,她根本不想费力气与楚维瑚说一个字。

饶是如此,楚维瑚还是吓得出了一身的汗,路上她就在想,要是咬死了不认呢…

到了此刻她才清楚,认不认都不要紧,只要黄氏认定了,都是事实了。

而对黄氏来说,处置庶女的法子多得是,楚维瑚就是一个孙悟空,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做出这样的事体来,便是闻老太太和楚伦凛跟前,只要不整死了楚维瑚,黄氏都不用顾忌太多。

马车停在了颐顺堂外头,后头车上的宝槿手脚快,前来摆了脚踏,扶了楚维琳下车。

楚维琛跟了下来,凑过头与楚维琳道:“回来路上,三姐姐与你说了什么?”

楚维琳微微挑眉,楚维琛想问的哪里是楚维琬说了什么,分明是黄氏说了什么。

见楚维琳避而不答,楚维琛心急想再问,何氏扶着香樟的手下了车,她也只能先闭了嘴。

章老太太歇了午觉,此刻神清气爽,见她们回来,便问了问迎春宴的事情。

何氏粗略讲了几句,兴致并不高,章老太太知道是出了些问题,直说累了,让底下人都退了出去。

楚维琳要走,被何氏出言留了下来,楚维琛走到了帘子边,听见动静回过了头,目光不善看了楚维琳一眼,出去了。

何氏那时隔得远,事情经过都是回来路上听楚维琛说的,她知道楚维琛和楚维琳并不亲昵,怕她的话添油加醋,贸贸然依瓢画葫芦转述给了章老太太,要是有些偏颇,便是她的不是了,因此并不多言,只让楚维琳来说。

何氏的那点心思瞒不过楚维琳,不过事情总是要说的,璋荣院里她避而不去,颐顺堂里却不能做个哑巴,便从头到脚说了一遍。

章老太太听得气愤不已,用力拍了拍桌子:“一个个教成了什么样儿了!帮着外人设计嫡姐,丢人现眼!”

骂的是黄氏,何氏和楚维琳都不能接了这话,只能听着。

章老太太义愤填膺,楚维琳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不由暗暗想着,若是这事发生在三房,章老太太说不得要气得厥过去了。

前世那些腌臜事情发生在章老太太病故之后,地下有知,见亲儿被害、孙儿过继,不晓得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章老太太年纪不轻,身子骨算不上硬朗,略有些气喘,楚维琳添了热茶递到了章老太太手中。

拨了拨沫子,章老太太提出了和黄氏一样的问题,楚维琳从善如流,已经说过一遍的谎话,此刻讲来比头一回还要流利些。

何氏听罢,打量了楚维琳一眼,章老太太亦有疑惑,但看楚维琳说得信誓旦旦,也只能把疑虑都咽了下去。

章老太太抿了一口茶,热水下肚,整个人才舒坦了不少,这才认真望着楚维琳。

虽说是眯着眼,但眼底的锐利展露无遗,似是要把楚维琳看穿了一般。

楚维琳不知章老太太的心思,干脆垂手不语,做个稳妥样子,也免得让人寻了错误。

青瓷画了山水烟雨,锦州官窑出的东西,是楚证赋从前在锦州任官时用的。

这也是章老太太颇为中意的一套茶具,前些年与何氏置气摔了一个,到现在想来还肉痛得紧。

老太太喜欢的是这温润淡雅的模样,不张扬,却蕴育山水,有容乃大。

当年,青葱一般的十指捧茶盏,当真是好看,可到了现在,她的手已经变了模样了。

真的是,老了。

放下茶盏,章老太太眼皮子都没有抬,道:“伦沣媳妇,你先出去。”

何氏闻言一愣,她做了几十年的媳妇,转念也就明白了章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这是要指点楚维琳几句,何氏深深看了楚维琳一眼,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呢。

第六十八章 戾气

等何氏出去了,章老太太才缓缓开口:“维琳,老婆子劝你一句,过犹不及,你仔细想想吧。”

楚维琳站在原地,琢磨着这四个字,可脑袋里一团乱麻,竟不知章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

章老太太只看了楚维琳一眼就晓得她没有明白,手掌覆在那青瓷茶盏的盖子上,有些热烫的温度充满了掌心。

最适合这茶具的二八年华里,章老太太不懂这温润的意义,直到眼角爬了皱纹,才不得不感慨通透得太晚了,晚到捧着这茶盏都要叫人笑话的地步了。

想着楚维琳这段日子的改变,隐隐有了从前的自己的影子,章老太太到底又提点了一句:“化解的法子很多,并不一定要鱼死网破。维琳,你戾气太重了些。”

身子晃了晃,楚维琳凝视着章老太太的眼睛。

鱼死网破,章老太太说得没错,这一直是她的处事之道,旁人不给她留活路,她只要抓住了机会就会厮杀出去,到最后往往两败俱伤。

今日这事也是一样的,既然提前知道了楚维瑚的圈套,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化解的法子,只是她依着本心,把最肮脏最腐烂的东西摊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不仅仅是楚维琬的名誉,她还让荣和县主出了丑,让楚维瑚的心思再也掩藏不得。

是她太贪了些吗?醒来的那一刻起,她想要的亲人平顺,可她的行事依旧是一柄尖刀。

若崇王妃是个见不得污点的人,楚维琬被搅入这样的纷争里,楚家有姐妹不合的影子。楚维琬的将来是不是也毁了?

这些念头涌入脑海,冲得她头晕眼花,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她的戾气是不是真的太重了?

要是她行事再多想几步,再多谋划几分。是不是既能扳到了对手,又不会把自己整个儿都赔了进去。

“你母亲没了,没人拘束拨正,这也不是你父亲能做的。我老了,也提点不了你几句,今日说的这些你若能领悟。也够你平坦走几年了。回去歇了吧。”章老太太清楚楚维琳已经在思考了,只是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想得通透的,但只要有了这么个思路,往后便会越来越好,“记住。不要做了别人的刀。”

楚维琳没有马上动作,嘴唇轻轻动了动,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只能先行了礼,退了出来。

宝莲和宝槿候在了外头,见楚维琳有些无精打采,也不多言,扶着她回清晖苑。

长长的甬道。青灰石墙,抬头望去,屋檐的另一边是无尽的天空。此刻已经掌灯,天色蒙蒙,本就只剩下一弯儿的月亮也不知道被云雾遮挡在了何处。

只有晚春这依旧带着凉意的空气在一呼一吸之间让人觉得格外的舒适。

楚维琳做了几个深呼吸,肺腑里闷闷的感觉这才去了不少,她又回头望了一眼颐顺堂,脑海里是章老太太的话语。

前一世时。知道章老太太不喜欢她,楚维琳也没有去打探过老人前半生的岁月。这一世,她不愿重蹈覆辙。想要多掌握一些信息,这才知道了满娘,知道了一些过往。

在那些过往里,楚维琳看到了章老太太的忍让,也看到了章老太太的偏执。

不要做了别人的刀。

章老太太做过刀,才会有这么一言,不是戾气重才会被利用,忍让一样会。

只有让自己心如明镜,温润得看得透一切、想得透一切,才能依着本心,而不是被人指到哪里是哪里。

那么前世的时候,她是痛快地覆灭了常家,但也赔了自己进去,常家上下那么多人,一张张不同的面容,她是不是也做了他们哪一个人的刀?

这么一想,楚维琳背后冰冷一片。

分家、抄家,真的是她一个人可以做成的事情?那些逼迫了常老祖宗、大赵氏的把柄短处,真的是靠宝莲一张嘴就打探得出来的?

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利用了她的恨她的怨,把一些蛛丝马迹放到了她的面前?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悔,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章老太太所说的圆润周全,若她能做到那一点,起码能看清楚她的“助力”来自哪里,不会做一把被用过之后就扔掉的刀。

回到了清晖苑,楚维琳径直入了内室,没有用晚饭便上床睡下了。

陆妈妈有些忧心,问了宝槿几句。

事关长房,宝槿不敢说得太放肆,悄悄和陆妈妈透了个底,又道:“姑娘是累坏了,让姑娘歇一歇吧。”

陆妈妈颔首,吩咐宝槿道:“让厨房里热着饭菜,姑娘醒来了多少用一点。”

宝槿走了趟小厨房。

清晖苑是配院,主院里十天半月也没有个主子,小厨房里也就只留了一个厨娘嬷嬷和一个烧火小丫鬟。

吩咐了一声,宝槿正要走,却见满娘过来,便笑着问:“怎么?来讨些热水?”

满娘红了红脸,摇了摇头:“奴婢见姑娘没什么精神,又没用晚饭,想起小厨房里还有些米,想给姑娘熬个粥。”

“你会熬粥?”宝槿倒是有些意外。

满娘很是不好意思:“会一点的。”

但凡做丫鬟的,只要不是打小受了青睐就在主子屋里伺候的,熬个粥总是会的,宝槿说的“会”自然是要熬得好的,满娘晓得这一点,便说了自个儿的打算。

“奴婢的娘前些年冬天身子不好,经常胸闷,吃不下东西,后来让一个大夫看了看,大夫晓得我们家没什么银子,吃不起精贵的药,就让奴婢采摘些红梅、白梅,烘晒干了之后煮粥喝,红梅清肝。白梅和胃,一来纾解、二来开胃,只要开了胃,能吃下东西了,精神也就好起来了。之后奴婢每年冬天都会备些梅花。今日也想替姑娘熬一熬梅花粥。”

宝槿闻言笑了,也不拦她,让满娘用了厨房。

楚维琳睡到二更才醒来,许是这一日里一直揪着心,浑身都有些疲惫。

陆妈妈听见动静,进来伺候:“姑娘。起来用些吃食吧。”

楚维琳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饿,况且,这个点儿了,吃完了还要积食。

“姑娘要不想用那些油腻的东西。满娘熬了些粥,姑娘不如用一小碗?”陆妈妈再劝道。

怕一点不用让陆妈妈担忧,楚维琳点了点头,起身更衣。

宝槿盛了一碗粥,楚维琳见那粥里混了些东西,拿勺子翻了翻,奇道:“这是梅花?”

“是。”宝槿又摆了几碟小菜。

楚维琳原没有多少胃口,倒是被那馥郁清香勾了些心思。低头浅浅尝了一口。

不甜不咸,却真的很香,清雅的香气让人想到那冬日的梅园。空气之中冷冽幽香,就着清口的小菜,一点也不觉得难以下咽。

楚维琳用了一碗之后,又添了小半碗:“这些就够了,再吃就睡不好了。”

陆妈妈也是这个意思,吃过东西垫了肚子就好。免得伤了身子。

楚维琳放下碗筷,问道:“这是满娘做的?”

宝槿颔首。把满娘的话说了一遍。

楚维琳笑容浅浅,道:“她倒是有心思的。回头问问她还会些什么。”

宝槿应了。

站起来略微活动了几下,看着那白粥之中的梅花,楚维琳抿了抿唇。

她想到的是帕子上的白梅和红梅,彼时对上荣和县主的咄咄逼人,楚维琳成竹在胸倒不觉得疲累,只是事情终了,通畅之后,满满都是脱力和疲惫。

直到章老太太一语中的,楚维琳才知其中因果。

她把自己陷得太深,她是一把尖刀,鱼死网破,戾气太重。

她要学会的便是这一碗清粥,不是把梅花一朵朵钉在砧板上,而是把它们化了融了亦掌控在心,若能有那样的境界,才算是有了大智慧。

既然重生这一遭,有些事情她已清楚知道,就事先留些心眼,不要等到发生的那一刻,才把其中*肮脏再摊到场面上来恶心自己。

章老太太说,不要做了别人的刀,年轻时她被夏姨娘当做刀子使,而年老后,没有了粉饰太平,她让夏姨娘浑身难受,一场大火,说不准出手之人,可要是夏姨娘还在颐顺堂里,章老太太不会让她舒舒坦坦。

老人以经历告诉她,便是做刀子,也要是自己的刀子。

想清楚了这些,楚维琳觉得清明了不少,这一夜睡得倒也踏实。

第二日起来,听宝莲说了几句,才知昨夜楚伦煜使人来看过她,楚维琳猜测父亲是从楚维琮那里听说昨日长公主府之行并不愉快,这才来探望的,便请陆妈妈辛苦走一趟去回了话。

到了下午时,长房那儿送来些东西,东西是以闻老太太的名义赏的,布匹、首饰各种都有,流玉巧笑嫣嫣,亲自送到了清晖苑。

楚维琳谢了赏,想留流玉坐一会,流玉却还要往楚维琛和楚维瑷那儿去,楚维琳见此也不多留,让宝槿送了流玉出去。

宝槿一路送出去,再回来时便见满娘指挥着芊巧、玉枝几个把东西搬去了小库房,等着宝莲回来清点入档,雁君坐在抱厦外头,与另一个二等烟浅说着话。

“听说昨夜里去姑娘跟前卖好了?有这份心思,不如多和宝莲姐姐说说好话才是正紧!”烟浅哼了一声,“忙乎了一晚上,姑娘也没赏什么吧?啧啧。”

雁君忙不迭点头。

两人自顾自说着,并没有留意到宝槿。

宝槿干咳了一声,冷冷笑着道:“这儿风大,吹着也不嫌冷?回屋里烤火去吧。”

第六十九章 谢赏

这哪是让她们去烤火,分明是罚她们闭门思过。

雁君不服气,嘟着嘴不吭声,烟浅眸子一转,想求几句情,宝槿丝毫不理会,转身走了。

她是知道的,姑娘不是糊涂人,这院子里哪个做事上心、哪个偷懒嘴碎,全是一清二楚的。底下的人,要是自己不好好做事,便是去宝莲跟前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能得来姑娘的喜欢。

满娘几次行事都让姑娘满意,烟浅是二等里资历最老的,急躁眼红了罢了。

楚维琳见宝槿进来,吩咐她收缀一番,过去璋荣院里谢赏。

一入了璋荣院,高耸粗大的樟树底下站了两排同意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最前头立着的婆子听见声响,赶紧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