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园里,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收拾整顿,已经是井井有条。

涂氏母子三人从明州回来,虽是带了不少家人仆从,但也有不少得用的人手留在了那儿,如今是新补上了些人。还要一一调.教。

韩妈妈有些脚不沾地,去年腊八施粥,她借口身子不适推了,今年涂氏重掌了二房,她自然当仁不让,笑呵呵地接下了这个活计。

今年因着雨雪早,不少人家从初六就开始搭了棚子。一直要到初九那日。

初七是个好天。楚维琳起得晚了些,到松龄院时也是将将赶上时辰。

老祖宗见她来了,道:“你可千万慢些。晚了就晚了,当心脚下要紧。”

涂氏扫了楚维琳一眼,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道:“按说就是这几天了吧?”

楚维琳颔首。在一旁坐下。

楚伦歆一直记着空明师太说过的话,安抚她道:“这几日没动静也不用着急。你看郁昕,不也是迟了?再说了,空明师太说过,你肚子里的哥儿耐性极好。要多等半个月的。”

老祖宗连连点头:“稳婆已经请好了,奶娘也定下了,万事都具备了。郁昀媳妇,你只管安心等着。旁的都不要操心。”

涂氏回京之后,听说了一些空明师太的话,晓得老祖宗极其信她,自不会说些南辕北辙的话,摆出一副慈爱婆母的样子与楚维琳说话。

这些表面功夫,当着老祖宗的面,涂氏不会吝啬,这会儿她也不想寻儿媳什么麻烦,不如就这样,图个心安理得。

楚维琳应是应了,可多少还有些惴惴。

做了两世常家妇,这还是头一回要见到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期待呢?

闭上眼睛便想着是个哥儿还是个姑娘,嘴儿像谁眉宇像谁,若真像空明师太说的是个哥儿,随他父亲长了双桃花眼,将来又是个“祸害”。

楚伦歆晓得楚维琳这几日都定不下心来,干脆抽了空到霁锦苑里陪她,一直坐到了常郁昀散衙回府。

楚伦歆把楚维琳交给了常郁昀,这才笑着往宜雨轩走,刚进了院门,就见今日去施粥的邓妈妈站在廊下,和张妈妈咬耳朵说着什么。

邓妈妈和张妈妈都是她的陪房妈妈,这么多年来颇得楚伦歆信任,见她们如此,楚伦歆不由问了一句。

张妈妈见被楚伦歆撞见了,脸上讪讪笑了笑,垂首没说话。

邓妈妈硬着头皮,犹豫再三,见四下无其他人注意,低声与楚伦歆道:“今日施粥,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奴婢一眼扫过去,与我们长房的七姑娘有七八分相像,也就是一错眼,人就有不见了。奴婢就想,大约是瞧错了,奴婢有好些年没见过七姑娘了,再说七姑娘病了,休养了几年,只怕模样和从前越发不一样了。这人有相似,奴婢就和张妈妈说这事情呢。”

和楚维瑚有七八分相像?

楚伦歆的心猛然一沉,但她很快就转过了心思。

邓妈妈说得不错,人有相似,就好像江氏与桂氏满娘,就算是仔细去看,章老太太都说像,那邓妈妈一眼之间看错了一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楚维瑚在黄氏手中,翻不出天去。

“既然是看岔了,这话还是别再提了。”楚伦歆嘱咐道。

邓妈妈自然点头应了。

第二日便是腊八。

祭祖,喝粥,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霁锦苑里的粥也是提前一日便备好了料,天未亮时满娘便起身熬煮,等常郁昀和楚维琳从祠堂回来,这些粥已经分好送往各处去了。

屋里,流玉一碗碗从食盒里取出放到桌上:“这是大太太那儿送了的,这是五太太那儿的…这是崇王府送来的,这是…”

絮絮说了一串,听到了最后,楚维琳不由惊奇,问道:“楚府里没送来?”

按说楚府那里不止一份,颐顺堂和璋荣院具是分开的,二房那儿,楚维璟的后院由胡妈妈打理,胡妈妈也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不会晚了点儿。

流玉摇了摇头:“不仅仅是我们这儿,似乎宜雨轩里也没有收到。”

常郁昀依着楚维琳的习惯,每个碗里舀了一勺,混在一起放到楚维琳面前,笑着道:“大约是耽搁了,离正午还有些时候。说不定再一会儿就来了,琳琳,先把这碗吃了吧。”

楚维琳拿着勺子,默不作声,她一直嫌这些煮烂的腊八粥无味,此时心里搁着事情,越发觉得没味道。吃了几口也就罢了。

正抬头去看时辰。外头脚步声匆匆。

流玉笑着道:“定是送来了。”

流玉迎了出去,打起帘子见了来人,她不由愕然。楚府那儿,竟然是苏氏亲自送来的,与她一道来的还有楚伦歆。

等那两人走到了跟前,流玉才慌忙福身行礼。挑着帘子让她们进去。

在中屋里略去了去身上寒气,楚伦歆和苏氏才一前一后进了东次间。

楚维琳见了苏氏。那份不踏实的感觉越发浓烈了。

腊八送粥,历来是体面下人们的活计,若是主子亲自走,要么是有要紧事。要么就是要攀亲奉承一番。

苏氏是楚维琳的大嫂,是正儿八经的娘家人,两家之间可不存在需要攀亲奉承的关系。定然是有了必须要在腊月里登门的要紧事,才会借着腊八送粥的名头上门来。

常郁昀起身行礼。晓得她们三人定是有话要说,便去了书房。

流玉赶忙守了中屋,又让宝槿过来守在门外。

楚维琳久坐不适,便躺在榻子上,请了苏氏和楚伦歆坐下:“大嫂,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苏氏来时是绷着劲儿了,面上瞧不出任何急躁和不安,到了这时候,有些忍不住了,眼眶忽然一红,点了点头。

楚伦歆见苏氏如此,便与楚维琳道:“维琅媳妇先到的我那儿,说是有事要寻你,我便陪着一道来了,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寻我?”楚维琳惊讶,她在婆家安胎,娘家有什么事情是能牵扯了她的?一时之间,楚维琳想不出来,便等着苏氏细说。

苏氏调整了一番情绪,小声道:“七妹妹不见了。我之前就觉得会出事,谁知道她竟然真的就…”

“不见了?”楚维琳瞪大了眼睛,“她屋里看着她的那几个呢?”

“都被药倒了!我们这个七妹妹当真是好本事!”苏氏咬牙道。

楚维琳倒吸了一口凉气:“哪个给她的药?她姨娘怎么说?”

“昨天母亲一发现出了事,就审了几个丫鬟和徐姨娘,几个丫鬟推说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都是着了道了,什么都不晓得,徐姨娘一心护着七妹妹,半句真话没有,哭来喊去就是姑娘不见了。”苏氏说起这事体来也是气得不行,摊上这样的小姑子,真是半点安生日子都没有了,“我估摸着,她是药倒了身边人,扮作丫鬟出了院子。这几日庄子铺子来奉帐的掌事很多,大约是徐姨娘买通了谁,让七妹妹躲在车上蒙混出去了,这会儿到哪里去找都不晓得。”

楚维琳听到这里,只觉得额头都发胀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一样的,从楚维瑶开始,下面跟了楚维琛,如今是楚维瑚,偌大的府里找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这跑到外头去,更是大海捞针一般,混在掌事的车队中,那就是有了车马,能去的地方都远了。

前世时,楚维琬的经历不同,楚维瑚的结局也不同了,那个时候,楚维瑚根本没有活到现在,因此楚维琳不知道楚维瑚会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楚维琳不愿意管这些事体,但楚维瑚毕竟是楚家女,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其他姐妹一样要受些非议和牵连。

楚伦歆的心里跟擂鼓一般,起身吩咐在中屋的流玉,道:“使人去宜雨轩请邓妈妈来。”

流玉应了,楚伦歆回到东次间里,见苏氏和楚维琳都不解地看着她,她解释道:“昨日邓妈妈去城外施粥,回来时说,远远瞧见一个和维瑚有七八分相像的人,我们都当是人有相似,根本没往那上面想,现在想来,那可能真的就是维瑚。”

楚维瑚出城了?

这让楚维琳更不明白了,楚维瑚想逃出府里她能够想通,徐姨娘能买通管事送楚维瑚出府,也能让对方在城中准备好落脚之处,毕竟,这是腊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雪,城外施粥,进出的人是又多又杂又乱的,她一个姑娘家,是要跑到哪儿去?

“七妹妹的药应该是徐姨娘准备的,但自从七妹妹出了事,徐姨娘那儿,母亲也一直盯着,却还是让她找到了机会买通人手,收拢了迷.药。”苏氏说到此时也平静了不少,道,“现在徐姨娘和她身边那几个伺候的人嘴里都问不出什么来,你那丫鬟宝莲前几日去找过徐姨娘屋里的那个艾草,母亲便让我来问问宝莲,艾草那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楚维琳听到这儿,恍然大悟,原来苏氏来常府是为了这个。

徐姨娘身边的艾草,楚维琳并不熟悉,但宝莲从前在楚府上下人缘都极好,与很多丫鬟都有来往,楚维琳让流玉去唤了宝莲。

宝莲很快就来了,行礼之后就等着听吩咐。

楚维琳道:“七妹妹跑出去了,大约是徐姨娘想的办法,你前些日子去见过艾草,可记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宝莲的脸一下子白了,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七姑娘不见了?跑出去了?”

楚维琳点头。

“天呐!”宝莲低呼了一声,想了许久,道,“半年前吧,艾草的娘病了,艾草不能离开徐姨娘的院子,便让奴婢帮着把银子送去她家里,后来就越发熟悉了。奴婢前几日是去看了艾草,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仔细想想。”楚维琳道。

宝莲捏着手思前想后:“那日,奴婢时间不多,也就说了一炷香的工夫,似乎有听她说了一句,说七姑娘就亏在不是大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奴婢就与她说,四姑奶奶也是庶出,现在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吗?艾草就摇头,说人前不知人后事体,四姑奶奶刚嫁出去的时候的样子难道忘记了?还有二姑奶奶,瞧着是嫁得风光,实际那日子,可想而知,那许家又把二姑奶奶求了回去,一家去了任上,没有人替二姑奶奶撑腰,怕是比从前更不如了,也就是我们姨娘会觉得二姑奶奶能翻身。”

楚维琳越听,心里越没底,徐姨娘便是羡慕正儿八经嫁出去的楚维瑶,那也和楚维瑚没什么关系。

莫非…

徐姨娘想让楚维瑚去找楚维瑶?

许大人外放之地极远,楚维瑚一个姑娘家,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可能找得到地方?

若说安排了护送之人,那邓妈妈怎么会看见楚维瑚一个人在城郊?

众人都一头雾水,外头通传说邓妈妈到了。

第二百章 失踪(二)

邓妈妈进了屋里,见里头坐着三个主子却并无一人在旁伺候,心里就晓得,怕是出了些事情了。

等听楚伦歆说了楚维瑚的事情,邓妈妈一张脸煞白,怔了很久才回神,轻轻甩了自个儿一个耳刮子:“哎呦!这位七姑娘呦!这么说,奴婢昨日在城外头看见的真的是她?啧啧,是奴婢不够细心,刚瞅了那一眼就该上去瞧瞧,要是早些瞧清楚了,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这事情也怪不得妈妈,”楚维琳摇了摇头,示意邓妈妈在一旁杌子上坐下,“哪个会想到七妹妹会,会不在府里呢!妈妈仔细想想,那时候七妹妹身边可还有什么人?她瞧着是不是有想去的地方?”

邓妈妈苦思冥想,道:“奴婢其实也就看到了一眼,昨儿个城郊全是施粥的摊子,来领粥的百姓也多,人挤人的,七姑娘似乎是被挤在人群里,想走又走不快的样子,至于旁的,奴婢真不清楚了。”

苏氏叹了一口气,与楚伦歆和楚维琳道:“我今日来,本就是想问一问宝莲的,能得了这个消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还是早些回去禀了老太太,既然出了城了,咱们就赶紧去城外找。”

楚伦歆也是这么个意思,楚维瑚真是太糊涂了,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府,还出了城,这外头多乱啊,尤其是这将近年关,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当真是…

苏氏不要楚维琳送,楚维琳便叫流玉送出去,楚伦歆也走了,屋里只剩下宝莲与楚维琳两人。

宝莲还在琢磨着楚维瑚的事情,一脸凝重。

“可还想到些什么?”楚维琳问她。

宝莲正出神。闻声一惊,几乎跳起来,转过身张了张嘴,道:“没什么…奶奶,七姑娘不会是真的想去找二姑奶奶吧?”

“这我可说不准。”想起楚维瑶,楚维琳亦有些头痛,她跟着许家人远行。那之后就是音讯全无。“二姐姐自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江,七妹妹去投奔她,能靠得上什么?”

宝莲抿着唇点头。眨着眼睛半晌吐出一句来:“可不去找二姑奶奶,七姑娘能投靠谁?”

这回轮到楚维琳愣怔了。

出了府,楚维瑚无人可依靠,家里兄弟姐妹。那么多姻亲,哪个会由着她来?沈姨娘又不是什么好出身。也没路子可找,楚维瑚除了去找不清楚她陷害楚维琬情况的二姐姐,还能如何?

留在府里,楚维瑚虽然饿不死。但也活不好,黄氏恨死了这个庶女,也就是顾忌闻老太太才留着她。等老太太归天,楚维瑚就算能留下一条命。也是青灯古佛一辈子。

也难怪楚维瑚和徐姨娘耐不住了,非要赌上这么一回。

常郁昀挑帘进来,见楚维琳凝眉躺在榻子上,就猜得到苏氏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示意宝莲先出去,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了她的手掌。

楚维琳抬眸看向常郁昀,深呼吸了几口,把事情说了。

常郁昀的指腹摩挲着楚维琳的手心,道:“我知道这是大事,可现在只能耐着心思等消息,旁的事情我们都帮不上忙,你也别想太多了。”

理是这个理,楚维琳也只能点了点头。

腊月天寒,衙门还未放假,初九一早,常郁昀又上衙去了。

翰林院里一切如常,常郁昀寻了楚伦煜,避开了人问了一声,楚伦煜摊了摊手,没有一点儿消息。

散衙时,楚伦煜先走一步,常郁昀到了常府外巷口时,却被一人拦住了。

“常家五爷?”少年拱手问道。

常郁昀只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待回了一礼才想起来,这人正是杨昔诚,杨昔诺远嫁出京时,他曾在酒楼上看过几眼。

“请借一步说话。”

常郁昀随着他走到不远处拐角,见那儿还站着一个人,整张脸被帷帽遮住,一身小厮打扮。

“姐夫。”那小厮掀开帷帽一角,露出来的却是楚维瑚的脸,“姐夫,我要见姑母和姐姐。”

常郁昀愕然,看了眼杨昔诚,又盯着楚维瑚,道:“七姨,你该回家去。”

楚维瑚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有人要害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开了。”

见常郁昀不信,楚维瑚有些急了,一把拽过杨昔诚的衣袖,道:“要不是他救我,我说不定就死在山里了!”一面说,她又一面挽起袖子露出一小节手腕来,“你看。”

非礼莫视,常郁昀原是想偏过头的,可余光还是瞥见了,楚维瑚白皙手臂上全是红黑色的擦伤,有几处伤得极深。

楚维瑚垂下手,红着眼睛道:“我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我只能找姑母和姐姐,就算是死了,也要死个明白。”

对于楚维瑚,常郁昀并无好感,为了自己的私念连嫡姐都能够陷害的人,自然不会叫人同情,只是看她如今这模样不似说假话,他便问杨昔诚道:“你救了他?”

杨昔诚颔首,一五一十说了经过。

杨昔诚随送亲队伍返京,眼看着入了腊月,就有些急切了,他想在腊八前回家,便辞了队伍,快马先行一步,哪知还是没赶上,直到今日才到了京郊,也是巧了,在玄明山行走时,他正好瞧见崖下有一个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不是失足摔下去了?杨昔诚赶忙下去救人,等走得近了,才瞧清楚是一个姑娘。

那姑娘摔得厉害,人也迷迷糊糊的,杨昔诚只好带上她,等入了城,那姑娘清醒了些。

杨昔诚问她身份,那姑娘起先不肯说,等他自报了家门之后,才问他道:“杨将军府上?你姐姐是嫁去了西桂的郡主?那你送我去常府,我是楚家的姑娘,我要去找我姐姐。”

楚维瑚又口口声声说她惹了祸。若现在回家去就没命了,要求姐姐救命,杨昔诚半信半疑,还是找地方让楚维瑚换了身衣服,把她送到了常府外。

楚维瑚不敢直接进门,只能在这儿等常郁昀回来,让常郁昀带她去见楚伦歆和楚维琳。

常郁昀听罢。无奈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楚维瑚都是他的小姨子,断不能把人扔在这儿,还是先带回去。交给楚伦歆处置的好。

由常郁昀引路,楚维瑚入了常府,两家虽是姻亲,但她不似三房的姐妹。她幼年时极少来这里,一时只觉陌生。但楚维瑚的心思又不在这些上头,只想着快些见到楚伦歆和楚维琳。

常郁昀把楚维瑚带到了宜雨轩。

楚伦歆见常郁昀身后跟着一个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就见那人扑了过来。哭着道:“姑母救我!”

楚伦歆瞪大了眼睛,一把掀开那人帷帽,看清了她的模样。气得直跺脚:“你疯了不成!”说罢,一把把楚维瑚拖进了自己屋子里。让人守住了房门。

楚维琳得了消息,哪里还坐得住,急匆匆赶到了宜雨轩。

推门进去,楚维瑚红肿着眼睛坐在榻子上,鹦哥正小心翼翼替她处理伤口,一眼看去,手臂上就没有几处好的。

楚伦歆见了她,气恼地摇了摇头:“不止手上,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亏得她顶着一口气,没有叫这些伤痛晕过去。”

楚维瑚抬眸看她,杏眼里全是泪水,哑声道:“六姐姐。”

这般样子,连骂她几句都没了兴致,楚维琳问楚伦歆道:“知会府里了吗?”

“还没,等听她说完再去报。”楚伦歆扶了楚维琳坐下,“你也是,怎么还乱走动,当心些。”

鹦哥处理好了,便起身出去了。

楚维瑚缩着身子撅着嘴缓了很久,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楚维琳她们猜的没有错,楚维瑚不肯再被黄氏关在屋子里,就听了徐姨娘的安排,想逃出府去找楚维瑶。

迷.药是徐姨娘给的,楚维瑚药倒了几个丫鬟,换上了她们的衣服,偷偷溜出了院子,而后躲在了来奉帐的管事的车上,这些人收了徐姨娘的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几日出入的人马极多,只要不被抓个现行,根本查不到是哪一辆车送走了楚维瑚。

楚维瑚出了城,徐姨娘说过,她一个姑娘家长途跋涉不安全,已经寻好了人送她去,约定了在玄明山的一处破庙里会合。

哪知因为施粥,城外人挤人的,楚维瑚耽搁了不少工夫,等到了那破庙外时已经过了时辰了。

她喘着气想进去,突然听见破庙里一个汉子的说话声,那声音粗犷沙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小娘子是不是不认识路?怎么还不来?”

另一个女人说话了,声音妖娆:“你呀,就是个急色鬼,小娘子脚程慢,等一等又有何妨?”

“她不来,我们先快活快活?”汉子又道,“那等娇滴滴的小娘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会儿还要你来教导教导,让哥几个快活完了,再把她扔山里去喂狼。”

一阵男人们的哄笑。

那女人啧了一声:“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人可没说要那小娘子的命,只说让她坏了名声就好,你们呐,别太狠了。”

“她家里人都不疼她,还要我们怜香惜玉不成?哎,一会儿她来了,我们还是与她说,带她去德安找她姐姐,逗一逗她。”

楚维瑚站在原地,那些话一字不漏落在她耳朵里,只觉得跟被雷劈中了一般,浑身止不住发起抖来。

前头那几句,她已经觉得不妙了,等听到了最后才知道,人家设计的就是她,这些人根本没打算带她去德安找楚维瑶,徐姨娘的安排出了差池了。

楚维瑚强忍着心中恐惧,转身就要跑,没跑出几步,里头的人听见了动静追了出来,她根本不敢回头看,跑了没多远,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崖边滚了下去。

也许是见她摔下去了,那些人没有再追,楚维瑚运气不错,那崖边的石头虽割得她全身都是伤,但也有许多植被,她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这等大起大落,楚维瑚承受不住,当时就晕了过去。

中间似乎是醒过的,迷迷糊糊分不清楚情况,直到被杨昔诚救起,才算是脱了险境。

她又慌又怕,她不敢回楚府,徐姨娘不会害她,但徐姨娘不可能亲自安排人手,定然是派出去安排的人要害她,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却知道重新落到黄氏手中,她不死也要褪层皮。

这也就罢了,可害她的人她说什么也要找出来,她自己没这个能耐,只能另想办法。

楚维瑚想了一圈,楚维瑢胆小,根本不会听她细说,楚维琬那儿,她见不着,也怕楚维琬对她避而不见,只好来寻楚伦歆和楚维琳。

“五姑母,六姐姐,我知道我有错,但是…”楚维瑚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