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日的暑气更叫人不舒服。

屋里摆了冰盆,倒是比外头舒坦些。

霖哥儿如今能坐得稍稍久些了,依依呀呀地自个儿玩得开心。

楚维琳正逗着儿子玩,苏氏却过府来了。

苏氏不是空手来的,给霖哥儿带了不少小玩意,逗得霖哥儿兴高采烈。

楚维琳笑着与苏氏道:“常府里可是好些日子没客人登门了。”

苏氏晓得楚维琳意思,笑道:“你和五姑母都在这儿,咱们还能远了关系?”

苏氏是来报喜的。昨儿个楚维瑢临盆,生了个儿子。

“听说她生得很顺,没吃什么苦头,稳婆还没喊她使劲儿呢。这哥儿自个儿就落下来了。”苏氏笑盈盈道。

楚维琳听了,也很高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能母子平安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苏氏又说了楚维璟的婚事。

闻老太太那儿得了楚维琳的信儿,半点时间没耽搁。就让黄氏亲自去叶家拜访。

叶家那儿,为了叶语姝的婚事是端起了架子的。

叶语姝退亲,京城里人人晓得是常郁晖的过错,可这等事情本就是姑娘家要吃些亏的,再加上常郁晖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以常、叶两家的关系来看,叶家坚持退亲,到底有些“不近人情”了。

门户相当的人家,便是有心结亲的,也怕了叶家这极其护短的脾性。没有上门提亲的。

叶家又不肯让叶语姝低嫁,退亲之时,叶家就铁了心了,除非是好亲事,不然就养叶语姝一辈子。

黄氏登门拜访,叫叶家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意外。

初初探口风的时候,叶家是有些犹豫的,只不过楚维璟和叶家的兄弟们相熟,叶家人知道他的品性,又担心常府这里会添些是非变化。便也应下了。

“我上回在你及笄礼时见过那叶家姑娘,真是讨喜的人儿,三叔娶了她,也是修来的福分。”苏氏笑了。

楚维琳亦弯了唇角。可不就是修来的福分嘛,她问:“什么时候过定礼?”

“祖母是心急,想早些办了,可叶家那儿不急,叶姑娘才及笄,想多留她一年。我估摸着就是这两个月过了定礼。婚期要推到明年去了。”苏氏道。

楚维琳算了算日子,说急不急:“叶家那里也要准备的,还有三哥哥,大伯娘要忙着替他备聘礼了。”

说起聘礼来,苏氏扑哧笑出了声:“你是不晓得,祖母早些年就催着置办了,总归二房的家当都是三叔的,不用精打细算。”

说了会子闲话,苏氏告辞了。

老祖宗挑了个日子,在长房不远处的湖水东侧寻了个开阔地方,烧了那三颗佛珠,埋入了土中。

楚维琳本以为会在这翻土的过程中寻出些什么东西来,可从头到尾,顺顺利利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仅是楚维琳不解,楚伦歆也是一肚子疑惑。

翌日一早,楚伦歆和老祖宗商量着六月十八烧香之事:“照往年是去法雨寺里小住几日的,今年,是照旧例,还是…”

老祖宗摇了摇头,叹道:“今年不兴师动众的,就在府里诵经吧,只使人去法雨寺添香油。”

柳氏听了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六月十八日,法雨寺里人挤人的,难免遇到了相熟的人家,人多就有是非,常府如今这状况,还是避着些为好。只是这些话,柳氏不好出口,见老祖宗提议留在府里,她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院子里,葛妈妈正在训斥几个小丫鬟,外头一个婆子快步进来,叫她一眼瞅见了,急急低声喝道:“这般心急火燎的,也没个规矩!”

那婆子赔笑着道:“葛妈妈,宫里来人了,说是有口谕给老祖宗。”

葛妈妈唬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规矩,抓着那婆子问:“哪一位的口谕?是好事还是…”

“是慈惠宫里太后娘娘的口谕,来传话的嬷嬷和颜悦色的,应当不是坏事。”

葛妈妈听了,略松了口气,进了屋里传话。

老祖宗有些意外。

那嬷嬷进来,彼此问安行了礼,柳氏认得那嬷嬷,笑着扯了几句闲话。

嬷嬷笑道:“十八日那天是观音娘娘的成佛日,太后娘娘请了高僧入宫讲经,太后晓得您也是信菩萨的,就想请您入宫,一道听一听。”

老祖宗展了笑容,点头道:“还请嬷嬷替我回太后娘娘,我一定去的。”

那嬷嬷还有要事在身,不肯久坐,收了红封儿,便离开了。

柳氏低声问老祖宗道:“您看,这是…”

“你担心这是鸿门宴?”老祖宗晓得柳氏意思,笑道,“真要收拾常府,多的是办法,不用动这样的心思。就是太后娘娘请我去听高僧讲经,你们都莫要多想。”

话是这般说的,可众人心里都存了些担忧。

十八日一早,老祖宗梳洗更衣,由柳氏陪着往宫里去。

楚伦歆信佛,楚维琳陪她去了家庙。

家庙里换了人手,楚维琳绕过去看了一眼暗阁的位置。

大赵氏亲手绣的坐莲观音已经被取下,暗阁封住了,前头摆了一个案台,上头放了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后头墙面上,还有因着常年挂绣像而留下来了斑驳痕迹。

楚伦歆也看了一眼那被封住的暗阁,低声与楚维琳道:“亏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想的法子越多,越容易留下把柄,她也是损在了这法子上。”楚维琳道。

楚伦歆也不想多提大赵氏,跪在菩萨跟前诵了经。

傍晚时,老祖宗和柳氏一道回来,府里众人的心便安了。

老祖宗有些疲乏,回了松龄院后,随意用了些点心,便歇下了。

柳氏笑容满面,与楚伦歆道:“我看啊,咱们府里应当是无事了的。”

柳氏说在宫里一切顺畅,而转过了一日,宫里更是送了佛珠经文以做赏赐。

本以为常府会一蹶不振的人有些摸不透局势了,又是进宫听经,又是赏赐,仿若常府并没有叫姻亲拖累住,即便是官场上受了些曲折,可荣光依旧,似乎还是那个逢年过节宫里赏赐不断的常府。

常郁昀对此是最有深切体会的,前不久在翰林院里还与他保持了些距离的同僚们一下子热情了不少,即便不像最初时一般热络,起码不再避而远之。

楚伦煜私底下与常郁昀道:“这便是官场常态,不一定求着你拉扯一把,只求不被连累了。”

“都是人之常情。”常郁昀懂的这些人情世故,也不想为此多费心思,便转了个话题,“我入翰林院也有三年了,不晓得明年是留在这里还是外放。”

楚伦煜闻言,道:“你想外放?”

常郁昀浅浅笑了,认真点了点头:“想去历练一番,琳琳也想去各处看看。”

第二百四十四章 算计(五)

楚伦煜笑了。

他自从入朝为官之后,一直都在翰林院里任职,即便是有外放的机会,他也选择了留守京城。

最初时,是为了章老太太,楚证赋常年在任上,作为儿子,他若也离开了,章老太太难免孤单。等娶了江氏生了儿女,他越发舍不得远行,毕竟,章老太太是不会愿意让他带着妻儿赴任的,他也不想留他们在京中苦守。再后来,江氏过世,儿女年幼,他放心不下。

到了现在,楚伦煜想,他大概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想要去历练的心了。

听常郁昀提起,楚伦煜起初有些担忧,他怕常郁昀孤身赴任。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作为父亲,他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

可听常郁昀说完,楚伦煜才晓得自己想错了,他们是想夫妻一道去游历,这是他曾经想带着江氏去做却又没有做成的事情。

心里感慨万千,但最多的是欣慰。

能有一个真心实意待女儿的女婿,等他去见江氏的时候,也不会被她埋怨了。

楚伦煜拍了拍常郁昀的肩,道:“我替你留意一番,若有机会,就去吧。”

常郁昀没想到楚伦煜会这么回答,微微一怔后笑着拱手行礼。

下衙后,常郁昀径直回了府。

楚维琳带着霖哥儿在松龄院里,岚姐儿和溢哥儿在院子里挥着手跑来跑去,后头跟着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不敢放松,就怕小主子们磕着碰着,徐氏抱着聆姐儿听老祖宗说话,时不时点头。

老祖宗面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孩子们围着,我才觉得好些,这几日的天气实在太闷了。”

其实并非天气闷,而是心情不舒坦。

徐氏轻轻拍着聆姐儿,与老祖宗道:“姐儿这些日子好了许多。脸上也长了些肉了,我可算是安心了。”

卢氏凑过去看了聆姐儿一眼,笑道:“小时候辛苦些,大了就好带许多。岚姐儿刚出生时我也操心,现在,跟个猴儿一样。”

老祖宗哈哈大笑起来:“郁晔媳妇,你拘着岚姐儿一些,等明年开春。请了女先生教岚姐儿念书,慢慢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卢氏应下。

老祖宗抿了一口茶,问道:“郁晔这几日好些了吗?”

卢氏讪讪笑了笑:“倒是不像前阵子一般低沉了。”

“那就好。”老祖宗叹息一声。

卢氏垂眸,笑容涩涩,她不敢和老祖宗说实话。

自从大赵氏没了之后,常郁晔一直很消沉,常常借酒消愁,卢氏劝过几回,可这等心病。岂是她寥寥数语能够宽解了的?好在这两天是稍稍好了些,空闲时就在竹苑里翻书打发时间,卢氏悄悄去探过两回,见他沉心书册,也算是松了口气。

好歹,比整日喝酒强。

竹苑本就是修来给几位爷藏书的地方,也有软榻可做休息,此时是夏日里,不用担心着凉,常郁晔即便夜里睡在了竹苑里。卢氏也还算放心,只叫人每日一早送了换洗的衣服过去。

卢氏如今只想着,兴许过几个月,常郁晔能慢慢走出阴霾。

老祖宗留了饭。众人一道用了,才陆续散了。老祖宗留常郁昀多说了几句话,因而他们夫妻是最晚离开松龄院的。

夏日夜里,四处虫鸣,亦有萤火闪闪飞过。

走到半途,远处一个人影从月亮门后绕了出来。那人见了他们也有些意外,停了步子行了礼。

楚维琳定睛一看,是红笺。

红笺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上头拿布盖着,她见楚维琳打量着,微微掀开了一个角,露出里头蜡烛纸钱来:“奴是给太太烧香的。奴家乡那儿的规矩,人入土后十天要多烧一些。”

“姨娘有心了。”楚维琳看着明显消瘦了的红笺,问道,“姨娘入府时年纪还小,却也记得家乡的规矩。”

红笺眉宇戚戚,垂眸道:“那年受灾,一下子没了这么多家里人,一开始是仔细操办的,后来奴的爹没了,娘带着奴进京来投奔,在爹入土后的第十天,娘一直念着,拿她的一串珠花换了蜡烛纸钱来,那时候日子苦,所以奴一直记着。”

红笺说得真切,叫楚维琳都有些难过了,她尴尬着道:“提起姨娘的伤心事了…”

红笺却摇了摇头:“都是旧事了,奶奶莫要放在心上。奴先去给太太烧香,五爷与奶奶好走。”

楚维琳目送红笺离开,偏过头与常郁昀道:“你觉得周姨娘她如何?”

常郁昀摇了摇头:“看不透她。”

六月到了头,因着还在孝中,七月七这一日也是简单过的,岚姐儿有些遗憾,粘着老祖宗说着话。

卢氏这几日歇得不好,精神有些差。

楚维琳低声问她:“可是夜里太热了睡不好?”

卢氏摇了摇头,却是不肯说。

见此,楚维琳也不坚持问了。

初十这日,府中收到了传信,说是常恒淼再过三五日就能入京了。

老祖宗多年不见常恒淼了,虽然他写回来的信总是叫她又恼又怨的,可毕竟是亲生的儿子,老祖宗翘首盼着。

楚维琳犹豫再三,试着问了常郁昀一句。

常郁昀从书册之中抬起头来,支着下巴道:“该如何还是如何,他若是说了不中听的,你莫要理会。”

本想着宽慰常郁昀几句,却得来了这么一句话,楚维琳有些哭笑不得,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心疼常郁昀。

三日后,常恒淼回府了。

常恒逸去迎的他,常恒淼没有回清兰园里换一身衣服,风尘仆仆到了松龄院里,跪下给老祖宗重重磕了三个头。

老祖宗红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叹道:“恒淼,你瘦了许多。涂氏回京之后,是不是没有在明州留了人手照顾你?”

常恒淼没料到老祖宗开口就是指责涂氏的话,可他刚回京,不想和母亲起争执,赶忙道:“不关涂氏的事。是圣上急调我回京,我路上不敢耽搁,日夜赶路,这才瘦了些。”

老祖宗闻言。面上好看一些,挥手道:“先回去梳洗一番,一会儿再过来。”

楚维琳晓得常恒淼回来了,急急带着霖哥儿到了松龄院里。

常恒淼回了一趟清兰园里,梳洗更衣之后。才又过来,一进了屋子,才发现人来得七七八八了。

彼此见了礼,楚维琳头一回见公爹,自是不能失了礼数,把霖哥儿交给方妈妈,自个儿恭敬敬了茶。

常恒淼打量了一眼儿媳,见她模样端正,规矩得体,便点了点头。示意方妈妈把霖哥儿抱给他。

霖哥儿亲人,见谁都笑,初见常恒淼,他也不惊,手舞足蹈笑个不停,常恒淼绷着的唇角缓缓松了,与老祖宗道:“和郁昀小时候真像。”

老祖宗也笑了,道:“可不是,都这么说呢。”

兴许是想起了往昔,常恒淼有些出神。直到霖哥儿一手挥到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笑意不减。

几个侄媳妇都是之前未见过的,常恒淼送了见面礼。

常恒淼看向常恒翰。问道:“我刚听府里人说,大嫂过了?”

常恒翰皱了皱眉,缓缓点了点头:“在大牢里没的。二弟,这一回,是我牵连了你。”

“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叫大嫂娘家的事体拖了,也是没有办法,总归不是全部革了职离了官场,沉寂一段时日,兴许还能再起。”常恒淼道。

这几句话,听得老祖宗舒坦许多,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常恒淼没有接老祖宗的话茬,他眼神倏然锐利,似笑非笑道:“官场上的事体,我不会和大哥计较,可郁暖的事体,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常恒淼是接到了涂氏的信的,涂氏信中只说是常郁暖配给了岭西陈家,她不想让常郁暖吃亏受委屈,便央了老祖宗让常郁暖从岭西出嫁,因此带着常郁晚与常郁曜一道去的,也带上了苏姨娘。

常恒淼看着信时有些激动,随着年纪增长,在外面时间长了,他慢慢也开始反思,这些年待其他孩子太过冷淡了些,而涂氏与吴氏留下来的孩子关系紧张,也是他颇为遗憾的一件事体。

这一回,常郁暖出嫁,涂氏这般费心费力,常恒淼很是感动,他也想过,常郁昕、常郁昀与庶妹感情深厚,见继母如此上心,彼此关系总会稍稍往前走一些,加之岭西陈家也是世家望族,能得这么一门亲事,也是常郁暖的幸运。

可常恒淼并不清楚,常郁暖是代替常郁映嫁过去的,刚刚回清兰园里,他听韩妈妈说起,只觉得脑中跟雷鸣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常恒翰没料到常恒淼会提起这一茬,面上有些尴尬,讪讪道:“的确是郁映的错,也是赵氏没有管教好她…”

“所以郁暖倒霉了?她这一去,陈家那儿宽宏大量些,我是阿弥陀佛了,万一、万一他们有了心结,我闺女的一生不是损在那儿了?”常恒淼气恼道。

常恒翰拉下了脸,作为长兄,他什么时候叫弟弟这般咄咄逼人过,他挥着袖子道:“这时候想起郁暖是你闺女了?从小到大,你理过她几回?你从没把她当回事,这时候惺惺作态给谁看?”

常恒淼怒极反笑,指着常恒翰道:“她从小到大,我疼不疼她,她都是我闺女,她吃了亏,我还说不得了?”

“好了!”老祖宗重重拍了拍桌面,“这才刚回来,你们就争个不休,眼里还有老婆子没有?恒淼,郁暖嫁过去是我点了头的,陈家那里,你姨母当着家,不会委屈了她,我也相信,郁暖有本事把日子过好,你要真担心她,多给她去几封信。”

老祖宗发了话,常恒淼也不敢造次,只能应了。

常郁昀下衙回府,见常恒淼已经回来了,他一时有些发怔。

丫鬟在常恒淼跟前摆了软垫。

常郁昀看向常恒淼,只看一眼,他就觉得父亲陌生极了。

两世加在一块,他也说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常恒淼了,印象里的父亲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而现在,却已经是不惑之年了。

常恒淼的鬓发有几缕白丝,目光也不似从前一般清澈。

这个忘记了原配,与填房恩爱甜蜜的男人,也慢慢老了。

常郁昀跪在了软垫上,毕竟是他的父亲,毕竟规矩还是规矩,可磕头的时候他脑海里全是前世老祖宗说过的话。

“郁昀,你气你父亲不顾你母亲新故就与涂氏相亲,可你如今偏爱小楚氏,又和你父亲有什么差异?”

那时候,常郁昀想,他们怎么会一样呢,是小赵氏陷害了他谋来的婚姻,他从一开始想娶的就是楚维琳,与曾经和母亲琴瑟和鸣的父亲是截然不同的。

今生,他让楚维琳做了他的原配嫡妻,可直到面对常恒淼的时候,他恍然发现,对父亲的恨意,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共戴天”。

常郁昀听见霖哥儿咯咯的笑声,他想,大概是因为他也做了父亲的缘故吧。

常恒淼受了礼,让常郁昀起身来,道:“我刚刚看霖哥儿,和你小时候真的很像。”

常恒淼问了些翰林院里的事情,听常郁昀一一答了,时不时点头。

常郁晔端着茶盏发怔,他从前见过这对父子失和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番相处模样,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或许,他应该再和常恒翰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