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婆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大人您在这儿,老婆子也放不开手脚啊,您只管去外头等着,夫人交给我们。”

楚维琳先明白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了。

夫妻两人亲密不假,她身上有几颗痣,常郁昀一清二楚,可就算如此,这妇人检查,要当着常郁昀的面来,她也撇不下那个脸。

冲常郁昀努了努嘴,楚维琳道:“爷你先去吧。”

楚维琳羞得厉害,声音里不由带了些娇气,几位妈妈都是过来人,抿唇暗暗直笑。

常郁昀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叫她们一笑,也不好意思了,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了。

耳室里,只留下了几位妇人,连丫鬟们都依着规矩避出去了。

于婆子仔细替楚维琳检查,道:“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位子正,只要口子一开,您使劲,我再推一推。就下来了。您这是第二胎,一定会比前回顺畅,只要放宽了心,听我们的就好。”

楚维琳点了点头。

李德安家的担心楚维琳会胡思乱想,赶紧挑了个话头。道:“于妈妈,刚才你进来时看到我们爷,似乎不怎么惊讶?”

于婆子搬了把杌子坐下,笑着道:“咱们金州这种小地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京城里那么讲究,只要还没生,爷们想陪陪媳妇,家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江南这地方啊。是真的疼姑娘的,多少人家,嫁姑娘的时候那都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恨不能整个家当都给塞到嫁妆里。姑娘家在婆家受了委屈,那是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打上门去的。当然,都是市井小民的做法。官宦人家可不敢轻易到姻亲家里打人的。

不过,顾及着面子是一回事,可心底里还是疼姑娘,姑娘在家有父亲兄长。嫁出去了有丈夫疼,我接生过的人家里头,妇人还未生,爷们就不在屋里了的。屈指可数。

我来时想过,常大人和夫人是京里来的,也许规矩重些,可我又瞧着,大人很是疼夫人的,大抵也不会在乎那些规矩。果不其然,叫我猜中了,要是刚才不劝他,就算小主子要下来了,大人都不肯走的吧。”

李德安家的和邓平家的笑作一团。

楚维琳赫然,只是心底里甜甜的,到底也绷不住脸,笑了。

李德安家的一面笑,一面道:“奶奶前回生霖哥儿时,也把爷急坏了,从半夜里等到日头下山,要不是太太和五太太带人拦住了,爷都冲进产房来了。妈妈,这回还是快些,若是爷下衙时奶奶还未生下来,爷大抵又要进来了。”

“轰出去轰出去。”于婆子知道这些都是调节气氛的话,赶忙站起来,圆胖的腰身使劲,凑趣着做了个轰人的动作。

屋里轻松,楚维琳也就没那么难耐了。

趁着精神不错,又让厨房里送了些长力气的吃食来。

满娘备了不少糕点,怕楚维琳临盆时嘴里腻,选的都是清口的,又能填肚子,又不会反胃。

方妈妈来看了一回,笑道:“奶奶,霖哥儿现在由宝槿姑娘带着。刚刚还与奴婢说呢,怎么娘亲不在房里,叫宝槿姑娘哄着吃点心去了。”

提起儿子,楚维琳心情极好,想到这虎头虎脑的小人儿也是自个儿生下来的,心中满满都是自豪。

“自打去年从京城里出发,霖哥儿没见到聆姐儿了,一直缠着我说要见妹妹,等这胎落下来,他又能当一回哥哥,往后就有劲儿了。”楚维琳眉眼弯弯。

方妈妈连声道:“可不是嘛。奴婢还记得,哥儿之前总问,为何娘亲的肚子鼓起来了。”

话音未落,屋里几个人又笑了。

霖哥儿年纪太小,不知道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他见楚维琳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唯一的想法就是“娘亲吃撑了”,因为他每一回想贪嘴,方妈妈都说会涨肚子,不许。

霖哥儿撅着嘴不高兴了,娘亲自己偷偷藏了好吃的,都把肚子吃撑得这么大了,都不给他吃。

小人儿摇摇晃晃在屋子里自处找,够不到的地方就抬着头望上许久。

楚维琳不懂儿子的想法,仔细询问了一番,霖哥儿叽里咕噜讲了一堆,楚维琳连蒙带猜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

那之后,霖哥儿才明白,娘亲的肚子不是吃撑了,而是里头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要乖乖的,才能做个好哥哥。

孩子有孩子的天真可爱,楚维琳心中暖暖,与方妈妈道:“一会儿这里血气重,别冲着哥儿,让他听话,听话了就当哥哥了。”

方妈妈掩唇笑着道:“奶奶只管放心。”

说了会儿闲话,楚维琳稍稍有些疲乏,便闭目养了会儿,直到肚子一阵剧痛,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身边的于婆子替她擦了擦脸上汗水,又检查了一番,道:“估摸着再过两刻钟就差不多了,等下这阵痛会越来越密集,夫人经历过一回,是体会过的。不用担心。”

楚维琳刚要点头,又是一阵痛,让她忍不住哎呦出声。

邓平家的从外头进来,道:“爷放不下奶奶。正使人来问呢。”

楚维琳偏过头,缓缓道:“去回爷,我无事的,让他安心做事。”

话是这么说的,可人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哪个男人能安心做事的。

水茯此刻的任务就是跑腿传话,得了情况,又往前头去。

常郁昀挂念着,等到了散衙时分,也不用水茯麻烦了,自个儿匆忙回来,站到耳房外头问了问。

此刻楚维琳刚刚发作得厉害,常郁昀站在外头能听见她的呼喊声,熟悉的声音。却和往日里全然不同的音调,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娉依带着两个小丫鬟往屋里送水,常郁昀侧开身子给她们让路,见那铜盆里的清水还冒着热气,他忽然就回忆起了从前。

那时他站得虽远,可依旧能看清从产房里端回来的水一片红彤。

常郁昀背在身后的手攥得紧紧的,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不自禁发颤:“妈妈,琳琳还好吧?”

邓平家的宽慰道:“爷,奶奶才刚发作起来。于妈妈说了,奶奶状况不错,小主子位子也很正,奴婢估摸着。奶奶不会像生霖哥儿时一样吃苦头的。”

得了这句话,常郁昀稍稍放心了些。

知道自个儿站在这儿就是添乱,就让方妈妈抱了撅着嘴要找娘亲的霖哥儿来,父子两人在后花园里一圈一圈地走。

霖哥儿寻不到娘亲,有父亲陪着,他也就安心了。

常郁昀到底不是霖哥儿这般孩子心性。绕了两圈之后,耳畔似乎全是楚维琳的哭喊声,略一迟疑之后,再耐不住了,抱着儿子便往前头走。

刚绕过月亮门,就差点和脚步匆匆的水茯撞上。

水茯连忙后退开,受惊之余,眉梢里也难掩喜悦,福身道;“爷,奴婢刚听里头于妈妈声音,说是小主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很快就能落地了。”

常郁昀一怔,待回过神来,把霖哥儿交给方妈妈,几乎是小跑着往耳室外头去。

还未到近前,就听得一声婴孩啼哭,声音嘹亮,底气十足。

这是已经生了。

常郁昀站在耳室外头,听见里头欢声笑语,虽听不清楚维琳的动静,但稳婆和妈妈们都这般高兴,想来她是无事的。

等了片刻,于婆子抱了个大红绸的襁褓出来,笑得整张脸都凑在了一块:“给大人道喜,夫人再添了个哥儿。”

常郁昀望了一眼撅着嘴哭泣的孩子,又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于婆子往耳室里望去。

于婆子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忙道:“大人放心,母子平安,夫人这胎生得平顺,睡一会儿就好了。”

得了这句话,常郁昀悬着的心落地了,接了孩子抱在怀里。

水茯赶忙递上了厚厚的红封。

方妈妈抱着霖哥儿过来,霖哥儿凑着脑袋要看,指着红襁褓,道:“妹妹。”

方妈妈忙纠正他:“哥儿,这是弟弟。”

霖哥儿眨巴眨巴眼睛,他还分不清那些,方妈妈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罗妈妈跟着宝槿来了,见哥儿小小的,心中说不出的亲近喜欢,便抱了哥儿过去,跟着方妈妈一道先去了霖哥儿屋里,给小哥儿喂奶。

后院里依旧忙碌着,只常郁昀一人,有些无所事事,分明他也是牵挂担忧欣喜着,可偏偏这些女人家的事情,他半点儿插不上手,哭笑不得之余,也有些无可奈何。

确定楚维琳还睡着,常郁昀便往书房去,提笔写信。

往京城里报喜,倒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等写好了信,再回到耳房外头时,李德安家的正把一包沾染了血迹的被褥交给底下的丫鬟们。

那血色触目惊心,呼吸之间,常郁昀似乎闻到了那股子血腥味,这味道在耳室里越发浓郁起来。

楚维琳还睡着,常郁昀压着声儿与李德安家的道:“妈妈,我琢磨着还是把琳琳挪回正屋里去吧。”

李德安家的闻言,诧异地看着常郁昀:“爷,这不合规矩。”

“我晓得,”常郁昀说服她道,“不过,这儿不在京城,又不是老祖宗眼皮子底下。如今后院里伺候的都是向着琳琳的,往后也没人会去老祖宗跟前嚼舌根。我不在意那些规矩不规矩的。”

李德安家的没有吭声,她是楚维琳的陪房,自然是万事向着楚维琳的。

自打来了金州,这两口子有些规矩早就不守了。

从前在霁锦苑里,怕惹了老祖宗闲话,楚维琳小日子时,常郁昀是去书房歇的,可出了京,再没守过那规矩,主子们自个儿不提,底下人才不肯去惹那嫌弃,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这月子里…

李德安家的正在犹豫的当口,楚维琳醒了,自也就不提那些,先去伺候了。

常郁昀快步绕过插屏,在床边坐下,抬手抚上楚维琳有些发白的面庞,柔声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楚维琳浅浅笑了,声音有些哑:“肚子一下子空了,有些怪。”

还能说这些调侃的话,想来状态不错,常郁昀放心了,和楚维琳商量起了挪回正屋的事儿。

楚维琳知道常郁昀心思,从前生霖哥儿时,见她产后虚弱还不得不一个人住在耳室里,常郁昀心疼不舍,心中坚定了要外放的念头。

外放对于常郁昀来说,除了一展抱负之外,还是为了让妻子离开京城,不因那些规矩受委屈。

他一直都是那样想的,楚维琳又怎么会违了他的心意。

眉眼弯弯,笑容莞尔,楚维琳点头道:“好。”

常郁昀笑了,凑过去在楚维琳额头落了一吻,这才起身来。

李德安家的也不说什么了,帮着常郁昀把楚维琳裹严实了,免得吹了冷风。

常郁昀把楚维琳抱回了正屋里,几个丫鬟瞧见了,惊讶之后,也没有多言,手脚麻利地伺候楚维琳躺下。

厨房里送了吃食来,楚维琳再不喜欢月子餐,也只好咬牙吃了,常郁昀中午就没怎么吃,后来又一直提心吊胆的,到了安顿后,才察觉到饿,坐在桌边用了晚饭。

宝槿笑盈盈与楚维琳道:“哥儿和霖哥儿一道,由妈妈带着睡了。哥儿还睁过眼睛,眼珠子漆黑有神,可好看了。”

楚维琳心情舒畅,探身问常郁昀:“哥儿起名了没有?”

第三百二十二章 添喜(二)

幔帐挂起了一个角,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红色绸缎料子,原就是大婚时备下的,因着冬日里看起来热闹暖和,如今依旧用着。

楚维琳躺在床上,靠着引枕,说话时从幔帐后头露出半张脸来,到底是刚刚生完孩子,本就白皙的脸庞在这红色的锦被映衬下,越发显得缺了些血色。

乌发披散着,脸上未施米分黛,可落在常郁昀眼中,依旧有一股子清水出芙蓉之感。

他放下手中的汤碗,眼中含笑,他的琳琳当真是好看的,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怎般模样,都叫他喜欢。

当着屋里丫鬟,常郁昀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楚维琳面子薄,还是不惹她了。

听楚维琳问他,常郁昀笑着道:“还未起名字。我刚刚在书房里写了信,让人快些送回京里去,这名字,还是等京里来取吧。”

长辈赐名,到底是添福气的事情,楚维琳自然不反对。

可没有名字,到底不方便,楚维琳转着眸子,道:“京城一来一回也要两三个月的,这期间怎么称呼?从前只有一个哥儿时,倒不怕,哥儿哥儿的,人人都知道在叫谁,如今两个都是哥儿,指不定就叫混了。”

常郁昀亦知道会有这个麻烦,道:“你有喜欢的.乳.名吗?”

楚维琳摇摇头。

思前想后的,干脆也不麻烦了,在京城里把名字定下来之前,就先小哥儿小哥儿的叫着,总归这家里,就属他最小了。

今日已经晚了,夫妻两人便也歇下了。

楚维琳白日里起得迟,此刻又是刚刚睡醒,原以为会睡不着,可一沾枕头,就觉得困意袭来。

大抵是生孩子太耗精力了吧。

肚子里少了一个孩子。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再不用顾忌着夜里翻身,楚维琳依着常郁昀,沉沉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天一亮。两位奶娘就把孩子抱来了。

小哥儿昨夜里没有哭闹,霖哥儿睡得也好,见弟弟眯着眼睛憋着嘴,他咯咯笑着拿手指逗他。

楚维琳坐月子下不了床,常郁昀的早饭便摆在了内室里。

见里头收拾好了。霖哥儿牵着方妈妈的手进了内室,快步扑到了床边:“娘亲娘亲,弟弟,有弟弟了。”

楚维琳一看见儿子,整颗心都暖了,正要把他抱到床上,却叫方妈妈拦住了。

“奶奶,可使不得,月子里,腰上可不能吃劲道。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奴婢们做。”方妈妈笑着说完,便弯腰抱起了霖哥儿,让他在床沿坐了,替他脱了小鞋,才让他粘了楚维琳。

楚维琳亲了霖哥儿一口,目光移向了罗妈妈。

罗妈妈会意,赶紧抱了小哥儿过来,在楚维琳身侧放下,道:“哥儿听话。夜里不吵不闹的,早上已经喝了一次奶了,又睡着了。”

楚维琳一面听,一面仔细看着小儿子。

昨日里她生产之后还算清醒。只是累得睁不开眼睛,只看了儿子一眼,这会儿才算是正经看清楚了。

小哥儿的头发比霖哥儿刚生下来时多一些,个头倒是差不多,鼻子和嘴儿都像楚维琳,眼睛闭着看不清晰。

楚维琳轻轻摸了摸小哥儿的脸蛋。这孩子睁开眼睛了不晓得还是不是桃花眼,虽然自个儿模样也不差,但常郁昀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妖孽得厉害,霖哥儿眼睛就像父亲一般好看。

楚维琳想着这些,脸上不由带了笑容。

霖哥儿握住了母亲的手,道:“弟弟,玩!”

楚维琳忍俊不禁,在霖哥儿的概念里,弟弟妹妹都是陪着一块玩的,是他日日盼着的玩伴。

只差了两年,往后倒是能够玩到一块去,但如今是不行的。

霖哥儿虽然不懂这些,但好歹听话,又好哄,见厨房里送了热腾腾的糕点早饭来,便拍着手要吃。

早晨时,常郁昀时间不多,可看着妻儿和乐融融的,心里软软,竟也有些舍不得离开。

等用了饭,陪了他们会儿,见再不好等下去了,这才依依不舍往前头去。

府衙里事情不少,后院里也不空闲。

昨日里夜深了,因而也没有往熟悉的人家去报喜,只备好了红壳蛋,又安排妥当了人手,这会儿便往各处去了。

水茯拎着一篮子红壳蛋,随着常郁昀到了府衙里。

两位同知大人昨天就知道楚维琳要生了,现在看到这鸡蛋,还有什么不明白,连声向常郁昀道喜。

不仅是两位同知,主簿和差人们一个不少,又给毕师爷那儿送了一颗。

毕师爷拱手谢了,毕师娘是个活络的,趁着这个机会与水茯多说了几句话:“奶奶身子骨还舒坦吧?我原本想着,手上有一个产后调养的方子,可转念又想,奶奶这不是头一胎,生霖哥儿时是在京城府中调养的。老祖宗身边,什么好方子没有?自然都是记下来了的。我这等山野村妇的方子,就不丢人现眼了。这红壳儿鸡蛋,最是喜气了。我儿媳妇这两年肚子也没个动静,我回头让沾沾喜气。”

水茯闻言,笑容不止,应道:“瞧师娘说的,师娘若是村妇,外头多少妇人都要坐不住了。”

说了几句笑话,水茯还要往别处去,毕师娘便送她出来。

半途遇见去书房外换班的卫源,水茯开口唤住了他:“红蛋儿,人人都份。”

卫源一怔,低头见那红红的鸡蛋已经递到了跟前,道了声谢,接了过去。

毕师娘与卫源打了个招呼,问道:“卫家哥儿知道仇师爷什么时候回金州来吗?他媳妇问了我一回了,这等事情我们妇人家的不好去爷跟前说,你有听说过吗?”

卫源摇头,坦白道:“不曾听说,我只是大人书房外头看守的,书房里头说了什么话,我不能竖耳去听的。”

毕师娘听罢,还是道了谢,等走开些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和水茯道:“这个卫家哥儿,真是实诚人。守门儿的,就算不仔细去听,多少也会顺带着听到些。就只有他,一本正经的,不能听的就一个字不听。”

水茯笑道:“这是守规矩。要我说啊,人不机灵不要紧,最怕的就是不懂规矩。整日里想着四处占些便宜来。”

这是在说梁师爷。

毕师娘心知肚明。她也不喜欢那个人,但既然已经被处置了,实在不想再提起来扫兴。

水茯四处分了红壳蛋,回到后院时,娉依正和李德安家的商议着小哥儿洗三的事情。

“都是有惯例的,只要依着旧例来便好。”李德安家的道。

娉依也是这个意思:“左右不在京里,也越不过谁去的,咱们奶奶交好的金州女眷不多,明日里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要一手操持了。几位丫鬟和妈妈也不敢大意,仔细安排了,又和楚维琳说了说,确定无误后也就放心了。

府衙里新出身的小公子要洗三了,金州城里的奶奶太太们多是清楚的,她们有心与楚维琳多来往,却也自知身份,没有收到帖子的,怎么能贸贸然上门?

两位同知夫人来得最早。

宝槿在院外迎了她们,两人脸上堆着笑容说了好些吉祥话。

等入了院子。一面说话,一面径直往耳室方向去,叫宝槿赶忙拦住了。

“我们奶奶挪回屋里了。”宝槿道。

李周氏一怔,与杜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杜杨氏掩唇笑了一声,挽了李周氏的手就往正屋去了:“既然挪回去了,我们便再‘登堂入室’一回。”

两人虽和楚维琳交好,但内室里却是从未进去过的,等到了东次间里,一时有些犹豫。还是宝槿打了帘子相请,这才厚着脸皮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