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温暖被贺渊硬逼着做了各项检查,确定只是脚扭伤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处理伤口的时候,温暖还是疼得差一点就爆了粗口。

整个过程中,贺渊一直站立在她的身边,不发一言。

他的眉宇紧蹙,唇角微微往下压,周身的冷冽气息,与脸部紧绷的线条,全都彰显着他此刻的紧张与焦急。

“疼的话就抓着我的手吧。”

看着身边疼得面部表情扭曲,咬牙极力隐忍的女孩,贺渊终是不忍地伸出了右手。

温暖闻言,睫毛颤了颤,抬眸看向了他,因为疼痛而紧咬的下唇骤然松开,她的右手微微颤抖,覆在了少年白皙宽大的手掌上。

女孩的手指很软,触碰间带来阵阵微麻,痒痒的,仿佛能就这么一直钻入他的心间。

贺渊只觉,被她紧紧攥住的右手,早已僵硬,好似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彻底动不了了。

医生仍旧埋头替温暖处理着伤口,每每疼痛加剧时,温暖总会下意识地抓紧贺渊的手,一来二去,等到她彻底处理完伤口,出了医院,这才惊觉,少年的右手早已青紫一片,全是被她给掐的。

“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温暖被贺渊架着胳膊,一蹦一跳地走着,动作颇有些滑稽。

贺渊唇角微扬,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看不出来,你瘦成这样,力气居然还挺大。”

“……”温暖的脸颊微红,头埋得极低。

“你这脚虽然只是扭伤,但短时间估计真的要这么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温暖下颚微抬,唇角斜斜勾起,一个不羁的笑容立即在她那张生动漂亮的小脸上呈现出来,“一瘸一拐怎么了?我就算两条腿都不能动了,也照样能去学校,你信不信?”

闻声,他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收敛了所有笑意,满是严肃的意味,找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温暖,这样无聊的玩笑,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

她心头一突,从未想过自己的一个玩笑,竟会换来对方如此严厉的回答,撇着嘴,不甘地嘟囔着,“我就是说说而已,你那么认真干嘛。”

“说说也不行。”

温暖并不知贺渊的内心是如何想的,此刻,她只觉他严肃得有些过了头,因此,她鼻腔冷哼了声,便偏过头,不再理睬他。

可谁知,几秒后,本处于气愤与不甘的她,听到少年那独特的嗓音,伴随着这秋日里微凉的风,撩拨了她整整的一颗心。他说——

“在我这里,某些人,我是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所以,哪怕是玩笑也不可以。”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她对他很重要,重要到连她开一点点小玩笑来诅咒自己都不行吗?

温暖刚刚还气鼓鼓的脸,瞬间就笑开了花。

她抿着唇角,微微低头,并未回复,但靠着贺渊的半个身子却是不自觉地向他又靠拢了些。

这一刻,她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了贺渊架着她的那只手上,唇角始终勾动着一丝弧度,心底的甜蜜,早已无法抑制。

她舔了舔唇,舌尖抵着下颚,莫名觉得这次的扭伤还挺值。

由于温暖腿脚不方便,贺渊在医院门口便拦了车,将她小心翼翼地扶了上去。

车上,温暖偏头问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龙泉山那么多岔路口,你一次也没去过,是怎么做到带着我们上山,却没迷路的?”

贺渊脸上挂起了清浅的笑意,“怎么?我看上去很像是路痴?”

温暖摇头,“那倒不是。就觉得你比我强多了,我从小就是路痴一个。”

贺渊闻声微怔数秒,眸色随即变得深沉,侧目,他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望向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只听他一字一顿道,“以后有我在,你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迷路。”

一句话,风乍起,云涌动,吹乱了她本就涟漪一片的心湖……

第21章 暖暖的第二十一天

自从脚扭伤以后, 温暖就在家过上了除了吃就是睡的惬意生活。

她倒是觉得这一次因祸得福, 不仅被贺渊第一次背在背上,更是不用理会那些繁琐的家庭作业, 远离各种数理化公式, 轻松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难怪现在的人都想做一只咸鱼,这咸鱼的人生既悠闲自在, 又远离压力, 叫人精神极度放松。

除了缺少点上进心,容易让人变得懒惰以外,适当的休息几天,也是挺好的。

当然, 如果能每天都见到贺渊那就更完美了。

虽然见不到心上人贺渊, 但温暖在学校里还是有自己的“小探子”。

钱文希除了给她带来每天上课的笔记与老师同学对她的关怀外, 还为她报备着贺渊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可谓是人不在他身边,却知晓他每天所发生的事。

“暖暖, 你的腿感觉怎么样?”

这是钱文希每晚来必要的开场白。

温暖轻笑着说,“好多了。”

“喏, 这是今天的各科笔记,你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钱文希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各科笔记本。

温暖勾唇笑了笑, “文希, 我发现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鲁班了。”

“哪有,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别,我这才请了几天的假啊, 还不至于落了几节课就什么也听不懂了。毕竟……”温暖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智商还是挺高的。”

“行行行,没有人怀疑你的智商。不过,你再不去学校,你家那位贺大神要是被别的小妖精给勾走了,到时候哭可别找我。”

温暖耸肩一笑,并未过多在意,“他哪天没有被其他班的小妖精垂涎?我去不去不都一样吗?”

“这次不一样!你都不知道,你的腿刚扭伤,在家静养,我们班就转来了一个叫顾绵的女孩。我听江天浩说,人姑娘就是冲着贺渊来的。你是没看到,那女孩真的是嗲得可以,一整天都缠着贺渊各种搭讪,不是问题目,就是东拉西扯地尬聊。最重要的是,人家占的可是你的座位。你这一休息倒好,还成全了她这个小妖精。”

“她什么时候转来的?”温暖眉心微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就今天早上啊。她刚来的时候,鲁班看她没座位,就让她先坐你那儿,等下课再给她安排新的座位。可谁知,她说什么既然你还没来,她就先不换,免得麻烦班主任。鲁班那傻子居然还信了她的鬼话,不仅如此,还夸她懂事,是个好孩子。我去!你是不知道她那个缠人的劲儿,就差跟着贺渊去男厕所了。”

“好了,我知道了。”温暖优哉游哉地看着笔记。

“就这样?你难道一点也不生气吗?”钱文希看着温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很想拆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生气有用么?”温暖摊了摊手,“既然没用,我又为何要因为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而影响我的心情?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吃素的,她想撬我温暖的墙角,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到最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第二日,温暖起得很早,破天荒地要求家里的司机老刘送她去上学。

老刘很是诧异,“暖暖,你这腿还没好,要不,再休息一天吧。”

温暖摇头,“没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不能运动过久。这不,我就来拜托刘叔叔送我去上学了。怎么?刘叔叔不方便么?”

“当然不是。既然你都说没事了,我这就送你去学校。”

汽车行驶在路上,街道两旁的树木一一倒退,越接近学校,温暖的心情便越加雀跃。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贺渊了,她就止不住的心生期待。

只可惜,当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后,看到的那一幕,就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令她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从她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她本该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个女孩,可能是刚转来的缘故,那个女孩并没来得及领到新的校服,而是身着粉色针织衫,里搭白色衬衣,粉色高腰裙,露出了一双笔直的长腿,在这初秋的微凉天气里,怎么看怎么显得“格外冻人”。

她的头埋得很低,那感觉似是恨不得一头扎进身边少年的怀里。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温暖即使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单凭她此刻的动作与表情,都能分辨出——她是在撒娇,向身边的男孩卖萌装嗲。

温暖只觉一口气直直地堵在了胸口,不上也不下。

昨晚钱文希提到顾绵的时候,她并未太过在意,但有自信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她与贺渊接触,并且凑得如此之近时,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由于时间过早,教室里很空旷,仅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在低头赶着作业,并未在意温暖的到来。

“麻烦让一让。”她的声音骤然响起,顾绵循声望去。

眼前的女孩太过漂亮,顾绵竟是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傻傻地愣在了当场,倒是贺渊眉心微蹙,带着几分不赞同,“你腿还没好,怎么就来学校了?”

温暖冷哼,话里有话,“我要是再不来我看好我的白菜,就要被猪给拱了。”

“……”

见顾绵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未有半丝要走的意思,温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怎么?你难不成还要跟一个残疾人抢座位?”

贺渊深知这是温暖忍耐到了极限的征兆,声音也随之沉了沉,“顾绵,起来吧。”

顾绵咬着下唇,很是不甘,“那个……同学,我刚转学到一中,在这谁也不熟悉,只认识贺渊一个人,要不这样,我和你换个座位吧?”

温暖闻言,随即冷哼。

她就不信,自己一来就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这个顾绵竟会完全察觉不出?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她在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她面前扮演着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弄得她反而像是个欺负新同学的恶人一样。

不过,和她玩这一套,她还嫩了点。

温暖唇角微勾,拉了个板凳,在这个“小白花”面前坐下。

“贺渊,你说怎么办吧?你的朋友好像对我的座位情有独钟,我是该让给她呢?还是该捍卫自己的权益?毕竟,我也是相当喜欢这个位置呢。”

她直接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贺渊。

谁让他默许顾绵坐在这里了?

谁让他趁她不在跟这朵“小白花”凑这么近了?

谁让他从她来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要为她出头的意思?

明明就是顾绵不对,抢了她的座位不说,还在这里卖什么可怜人设?

她真的是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了!

但事实上,贺渊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对顾绵从始至终都是不理不睬,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只是同样的冷漠表情,而温暖又处在气头上,自然会把这些问题极端化。

比起顾绵的作天作地,他更担心的是温暖脚上的伤。

所以他生气,气她胡闹——明明腿还没好全,就来上学。

气她从始至终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因此,他并未顾及到她此刻的感受。

贺渊静默了许久,久到温暖以为他不会有所回答时,他终于开了口,“顾绵,你换个位置吧,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座位。”

温暖闻言,心底里的那丝滞闷,终究是缓和了许多,她双手抱臂,下巴微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顾绵,这可不是我不跟你换座位,是贺渊貌似更喜欢我……”她故意停顿了下,接着说道,“这个同桌呢。”

顾绵气得浑身直抖,手掌撑着桌面,猛然起身,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座位。

温暖见状,更觉解气极了,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刚准备回到座位,就被从一边迅速走来的贺渊给扶住了,她一怔,尔后缓缓低头,捂嘴偷笑。

看来,这个木桩子还是挺关心她的嘛。

他一边扶着她回到了座位,一边低声斥责道,“你没事瞎折腾什么?在家静养不好吗?”

温暖白了他一眼,“座位都被人抢了,我能安心在家静养吗?”

“不就是一个座位吗?至于让你连腿伤都不顾吗?我看你这脑子就是进了水!”贺渊没好气地说。

“可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座位,而是你身边的那个位置!”

一瞬之间,贺渊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砰砰砰”,一声高过一声,如雷似鼓,无法抑制……

他脸色渐渐变红,眼神似有闪躲,温暖刚准备再说些什么,便被突然走进教室的江天浩给打断了,“咦,温暖,你来了?腿好些了吗?”

她有丝被打扰的不悦,“嗯,好多了。”

“你是不知道,就是因为我和何云松不小心把你给撞了,渊哥这几天都不愿跟我说话了,真的是全程冷暴力啊。你来得正好,替我说说情呗,让他别再和我们怄气了。”

温暖一惊,下意识地看了贺渊一眼,揶揄道,“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在乎我?”

江天浩啧了声,赶忙低头赶作业,实力拒绝这份狗粮。

贺渊怔忡,轻咳了几声,轻拍了下她的头,试图转移话题,“你这几天落下的功课都会了吗?还有时间在这开玩笑?”

温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亲眼目睹着他的耳垂从一片白皙,到泛起了粉红,直至最后红了个透彻,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他尴尬至极。

温暖指了指他那红如滴血的耳垂,凑近他的身边,宛如勾人的妖精般,冲他魅惑地眨了眨眼,“贺渊,别不承认了,其实,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渊哥的高冷人设快绷不住了。

第22章 暖暖的第二十二天

此刻, 少女双手托腮, 眼角微微向下弯,如同一只小鹿般, 雾蒙蒙地望着贺渊。

他内心狂跳, 表面却仍旧装作波澜不惊,手里握着一支笔, “嘣”的一声敲在了温暖的头顶, 疼得她龇牙咧嘴,就差破口大骂了,“你干嘛啊?我不就是说出了你的心声,你这就急着要杀人灭口了?”

“能不能好好学习?落了几天的课, 你难道不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吗?”

贺渊表面上说得义正言辞, 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挪开, 不敢与温暖对视。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直气壮地否认温暖所说出的这句——“其实,你喜欢我”。

在他的世界里, 真的有太多事情压得他几欲喘不过气来——生活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渡劫仪式。?№§∮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 用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转移话题。

好在同学们陆陆续续进班, 早自习铃声打响,彻底打断了他俩的对话,也化解了贺渊此刻的窘境。

“早自习之前, 我先在这里宣布一件事:因为学校某些场地施工的缘故,我校的秋季运动会延迟至今,直到上个星期五才正式敲定,这次的运动会就定在下个星期三,为期三天,也算是给同学们放松放松,真真正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下。”

鲁国斌的话音刚落,台下就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安静安静!”鲁班手中握着的教鞭在讲台上狠厉地敲击了几下,全班立即鸦雀无声,“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是实验班的学生,但凡有一点点放松的机会就开心成这样。你们可别忘了,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就要来临了,这一次,谁要是敢拖我们班的后腿,就别怪我天天拉他去我办公室单独补习功课了!”

“我去!”江天浩痛苦哀嚎,“我可不想被鲁班单独补课,想想都惨绝人寰啊!”

“那就好好考。”钱文希眼角微抬,眼里溢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江天浩眉宇向上挑了挑,满脸的不服气,冷嗤一声,“我记得分科考试那次,你是我们班排名最后的那个吧?倒数第一的人还敢来嘲笑我这个倒数第二?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

“你们俩就不能安静一下吗?成天叽叽喳喳,能考得好才怪!”

温暖心情憋闷,实在是不明白贺渊为什么就不愿承认喜欢她,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钱文希和江天浩也算是被迁怒得很懵逼了。

后座的二人总算是消停了,埋头暗自较劲,发誓要在这次的月考中赶超对方。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晓有些事幼稚得令人无语,但为了尊严,为了某种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原因,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将此事一做到底。

为了赌一口气的钱文希与江天浩如此;处于爱情中的温暖如此;就连理智如贺渊,一旦碰到与温暖有关的事,亦是如此。

讲台下的同学们神色各异,有为即将到来的秋季运动会而欣喜不已的;也有为这次月考而暗暗发愁的。

但不论班上的同学作何反应,讲台上鲁国斌的话题却仍在继续,“话题再转回来。这次的运动会,我们班的学生还是要踊跃报名,争取拿个好成绩,别让其他班的学生总觉得我们二班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班。至于运动会的报名工作……就交给班长贺渊和体育委员苏杉杉来负责吧。”

闻言,贺渊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

他向来不擅长于这种集体活动,为了好好学习,也为了远离苏杉杉每日缠着他一同负责报名工作,在被扰得不胜其烦之下,他选报了男子5000米。

当然,前提是以后运动会项目报名的事就与他无关,由苏杉杉一人全权负责。

江天浩得知后,连连夸赞,“我去!渊哥,你也太牛了吧?直接报了5000米?是要跑死自己吗?”

贺渊眼角微微上挑,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你做不到的事,不要觉得其他人都和你一样。5000米而已,还要不了我的命。”

“……”

顾绵在一旁蹙眉担忧,“贺渊,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没必要为了一次运动会就玩这么大吧?”

温暖双手抱臂,瞥了顾绵一眼,鼻腔冷哼了声算作回应。

“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自从被温暖拆穿了她的小白花人设后,顾绵也不再藏着掖着,经常与温暖对着干。

两人互看不顺眼,也l*q已经是班里人尽皆知的事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管得也太多了。人家跑不跑5000米关你屁事?你是他爹还是他妈?”温暖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