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直呼其名,可能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

“让你见笑了。”梁珂弯腰将她扎了针的手缓缓放进被子里,这才坐到床边。

“我有个死党也姓梁,跟你可是本家。”安好突然想起梁洛,这家伙闲了就生事,居然不打招呼就替她安排相亲,等她好了,头一个就找她算帐。

“姓梁的人多,梁山伯也不是姓梁吗。”稍停了片刻,她接着说,“其实今天挺忙的,可是,我就是想消极怠工。”

“我可没想过当女强人,工作也仅凭本份,所以,不想忙活的时候,偷偷懒,无妨的。”安好挑挑眉,好像是这样,她真的没什么事业心,做好本份的事情,拿应该拿的工资,饿不死也撑不到,挺好。

“是呀,你没见你这间病房一叫我,我就立马跑来了。”梁珂得意的也跟着挑挑眉,“呆在这里,就算不工作,也没人敢长麻烦。”

“这病人到底是给谁用的,这么厉害?”安好忍不住打听,反正说着不着边的话,八卦下也没关系。

“首长。”梁珂想了想,回答道。

“首长?”安好不太明白,“首长是多大的官?”

“你还是去问莫怀远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首长每次的来时候,院里上上下下都挺紧张的。”

“这样?”安好恍若明白了些什么,首长,反正是小不了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安好以为是护工回来了,想了没想就应了,“进来吧。”

哪想又进来个白大褂,这白大褂跟项明轩长的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项明轩来,看起来更沉着睿智些。

床边的梁珂见了来人像是被吓到一样,腾的一下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像个犯了错孩子,低下头,用只有安好刚好能见的声音,轻轻道,“安好,晚点我再来找你。”

安好察觉到面前的男女,暗波涌动,心里立马就有了数。她虽然好奇却不八婆,只轻声应了,便道自己累了,让梁珂去找护工回来看着,不用再麻烦她陪着了。

梁珂对她报以感激的目光,什么也没再说,绕过刚来的白大褂,开门离开。

“还不追。”看着白大褂被无视后,愣在病房里,没了反应,安好忍不住摇头。

项明轼经她一提醒,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走。

临出门前,又蓦的止住脚步,转过头,似笑似笑的对安好道,“出院后,常走动。”

撩下话,也不管安好的反应,提步再也没有停下。

14.心有千千结

望着车窗外热闹非凡的大街,安好忍不住轻叹,大好的周末,就这样浪费在医院里了。

莫怀远下午过来办出院手续,趁他办手续的功夫,安好去住院缴费的地方想拿住院消费明细单,哪想被告知,特护区那边不归他们管。哪归谁管?白跑了一趟的安好,很是郁闷的蹲在特护病房,想着要怎么开口问莫怀远要明细单的时候,莫怀远推门进来,坚持要送她回学校。

他一惯的强势霸道,安好也懒得跟他废话,送就送呗,有免费车坐她又不吃亏。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莫怀远掏出来看了看才放到耳边,“梁珂,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

“找安好?”疑惑的瞟了安好一眼,这才把手机不情不愿的递过来,“找你的。”

她出院那会,没见梁珂。安好便想着可能去忙了,也不想打扰她工作,便没有告别。这会居然打电话过来找她,不得不说有些意外。

“安好,你就出院了,害我空跑一趟。”电话那端有人一阵抱怨。

“呀,不好意思呀,走得急,又见没着你,想你忙去了,不能打扰你是不。”安好笑着解释。

“那我以后怎么联系你呀。”

“打电话呀。”说完便报上了一串号码,这号码又不是什么秘密,车里的另一个也是知道的。

“那行,等我休息了,找你玩呀。”

“行呀。我们去逛逛街,喝喝茶什么的。”

“我一会响一下你的电话,尾数是两个5,你记下我的号码。”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快去忙吧。别偷懒又被逮到了。”

“我哪里有偷懒了,不准笑我。先挂了,有病人找我呢。”

“再联系就是了,挂了。”

说完收了线,将手机还了回去。莫怀远闷着开了会车,见某人没有交待的意思,撑不住了,只好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跟梁珂都认识了近三年了,除了她跟项明轼那点事情,其它的一无所知,这丫头跟梁珂才认识多会呀,怎么竟跟老朋友似的。不得不说,女人交往的方式和速度让人捉摸不透。

“就下午呀。”安好如实相告,真就下午那一会会,梁珂很好相处,一看也是性情中人,不造作不忸怩,是她喜欢的性格。

一下午就能熟成这样,莫怀远诧异的不记得还要说什么。

手机又响了起来,莫怀远看着是莫安琪来电,又接了。

“什么事?”

“已经订了,应该快到了。”

“嗯,国庆节应该能拿到。”

“你要求挺多呀。”

“行了,我在开车。晚点再说。”

“知道了知道了。”脸色已经很不耐。

“其实,开车,最好还是不要打电话。”刚才前方有台车突然转向,他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虽然灵巧的避闪开了,却仍然有片刻的失措,若是专心开车,一定能轻松应对。

突然来的一句似提醒又似关心的话,穿过耳膜滤过大脑最后缓缓落进了心底,莫怀远有一瞬间的失神。

手机又响,低沉着铃声衬得车内愈发安静,路过一个丁字路口,莫怀远打转方向盘,一路前行。

眼看就要到学校门口,他的车子太扎眼,安好便让他在离学校不远处的拐弯停了下来。

推门下车,脚刚踏地,她突然回头看向驾驶室,那里的男人眸深似水,表情莫测的正看着她,安好垂眼道,“谢谢。”

“客气。”隐隐有着某种期盼,听见她只是道谢,莫怀远心下一凉,脸上却无半分多余的表情。

“真有那么多电话,就配个蓝牙耳机吧。”她微微点头,希望自己的意见不要太唐突了,说完下车着道别“再见。”转身便离开。

莫怀远微张着嘴,望着她袅袅的背影渐行渐远,有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校园里好不热闹,新生刚来不久,各大小社团招新工作井然有序的开展着。

手机在包包里想个不停,安好翻出来一看,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不是说了,开车不要打电话吗?”

“车子还没开,我还在门口。”电话那端的声音低沉好听。

“还有事吗?”年青真好,有着更多的时间挥霍,看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安好就忍不住想感叹。

“没事了,问你到宿舍了没。”

“快了。”

“那你注意休息,别喝冷水多喝热水。挂了。”

安好捏着电话,突然觉得自己不仅唐突还太较真,那晚她曾指责他,他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对她说教。可今天,何尝不是,她说教他。他开车接不接电话,危不危险,其实真不关她的事,她犯不着那样坚持。

只是蓝牙耳机,她曾跑过很多家,那时想着年底回家的时候买一只送给父亲当新年礼物。只是,礼物还没来得及送,人却已经不在了。

虽然秋天已至,可是气温还是不低,从校门口到宿舍有很远的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安好越走越慢,头晕眼花。

“安老师,回宿舍?”有人迎面走来。

安好抬眸一看,是商贸专业的辅导员宁老师,“是呀,宁老师也回宿舍?”强打起精神问好。

“安老师,你们院评优评先的工作开展了没?”宁老师走上来与她并肩,春风满脸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

“评优评先不都是年底的事情吗?”她知道学校优秀先进评比竞争相当激烈,因为跟年终奖金职位评定挂钩,利益往往是最有效的趋动力,她不是不想要,但是嘴多粮少,就算轮,也不知何年何月轮得上。所以,她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尽人事,听天命吧。

“改了你不知道吗?”见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宁老师有点不可置信,多少人挤破脑袋的事情,只要上了,年底奖金最少多个一两万,评职称的时候,也会被优先考虑。

“真不知道,可能最近我们院新生工作太忙,没太注意。”安好笑笑。

“难怪了,安老师,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宁老师一脸关切的询问,话题随之被转移,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参与,更是少一份竞争。

“嗯,有点小感冒,不过已经没事了。”

“要当心身体呀。呀,我到了,要不去我那坐坐。”宁老师热情邀请。

“我那还有事,改天呀。”这种邀请不过是用来粉饰太平,安好当然心知肚明,找了理由,赶紧推了。

“那行,回见呀。”宁老师挥挥手,拐进自己宿舍的单元。

安好加快脚步迅速回到自己宿舍,跟宁老师一路聊来,虽然没说几句,却已经是口干舌躁,输了几大瓶葡萄糖,看来还是不够。

进了屋就去开冰箱,猛得记得有人临走前打过来的电话,别喝冷水多喝热水,刚伸进冰箱的手一缩,碰到了隔层里的包装盒。

粉色的樱花凸立在纸片上,一瓣一瓣很是立体逼真。

安好将包装盒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盒上的冰凉透着指尖渗进皮肤。点心早就吃完了,觉得盒子很漂亮,扔了怪可惜。现在想来,它已经失去功用,留着又能做什么,反而占有地方。想着便一个顺手,扔进了冰箱旁的垃圾筒里。

转身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兑了杯温水,端起来走进自己房间。小米不在,宿舍很安静。

拉开抽屉,黑匣子跃入眼底,记起匣里的金币,她去金店转过,现在金子的行情走高,一块金币,少则上千,动辄上万,那天在座的个个都有,颇花费了点。只是,在她这种人眼里看来,这成千上万是很大一笔,但在莫怀远眼里,可能只是九牛一毛,根本无需在意。

这就是差别,不论见识,眼光,心态抑或还有其它。

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无缘无故有了交际,交际过后,应该重新回到本来的位置上,他走了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这样,轨道才会延向更正常的方向。

安好突然没来由的泄气,像是什么东西被打乱了一样,寻不到出路,只能眼见自己的心乱打转。

端起茶杯走到窗前,树影斑驳的斜落在宿舍楼的高墙上,一侍太阳落山,这个影子就会消失不见,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等明日太阳再起,它们又会欣然出现。

这样规律的事物,是不是才是自己生活里一早适应的东西,有些东西,美好新奇,却不是她安好可以抓住的。

她一向自知,也能自制。

踏实的东西,才是适合你的,她抿着茶杯,告诫自己,也似下了某种决心。

学生班会,辅导员例行参加。不过是几个问题,拿出来说了又说。安好坐在第一排,听着几个学生干部轮着发言。

很快轮到安琪上台做班会总结,她把安全学习等一些大方面的问题稍带的几句,就宣布散会。几个班长又分别拉着她聊了会,待她打算离开,却见偌大的教室里,莫安琪坐在角落的位置里,默默的看着她…

15.捉J似的

夜深似水,浓得化不开,安好裹紧身上的外套,风吹得有点凉,路上行人三两,昏黄的路灯,将人影拉的老长。

“安好,你不打算解释吗?”莫安琪一路跟着她,也一直在等她开口。

“你想我解释什么?”安好停步回头,前几天她办了张银行卡,一天一夜的住院费,她掂量了下,划了两千块进去。然后把卡粘在一本管理书的末页,交到莫安琪手上,说是莫怀远请她帮忙买的书。莫安琪避免不了会怀疑,拿着书胡乱翻了翻,后来还抖了两下,没什么发现,就将信将疑的应了。她也问她,为什么不亲手交给她小叔,安好只好说,是莫怀远先前就交待的,让你转交。

其实,她也想过快递给他,可是一不知道他公司地址,二想像他那样的忙人,应该没什么功夫去理会信件快递之类的东西,就算助理代他处理,等交到他那,也不晓得是何年何月。

“你利用了我。”莫安琪声音明显一低,“我不知道你跟我小叔到底有什么事,可是,那天小叔拿到书,突然就变得不高兴了,一整个晚上脸都阴阴的。”

“安琪,可能是你小叔心里有别的事,你别乱想,他是大人,怎么可能跟小孩子计较。”安好解释,她担不起利用一词,顶多只能算借助。

“真的?”莫安琪眼睛里渐渐浮起无奈,她是家里的小一辈,叔伯对她的疼爱并不少于父母,所以,她很在意他们,理所应当。“可是,我小叔最近都不怎么理我,好像我拿了那本书是犯了大错一样。”她想不明白,“安好,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为什么讨厌你?”安好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弄的有些摸不到边。

“因为我没礼貌还任性。”莫安琪低头。

“没有的事。”安好拍拍她的肩,“别乱想了,回宿舍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那晚她跟外院的同学争执,学校真给她调了宿舍,和青青一起,还另外安排进来两个同班的同学进来,听说四个姑娘相处的很不错。

“那我走了。”没问出个什么,莫安琪泄气,情绪越发低落。

“晚安。”安好微笑目送她。

明月当空,几抹浮云调皮的绕在它的身旁,没有广寒宫更没有嫦娥,倒是人间琼楼玉宇,却多得是冷心人。

晚饭没吃,有点饿,宿舍里的干粮被小米那只白蚂蚁早啃光了,安好决定出去觅食,病好了后,她还没来得及犒劳自己的胃呢。

包厢里灯光晦暗不明,只余几只小镭射灯扫来晃去。娇笑轻喘,低吟慢哼,窝在沙发里的人影越贴越近。

一只手拿起几上的酒瓶,摆好两只高脚杯,七分满,指甲精心修过,椭圆修长,涂着艳丽的丹蔻。

“莫少,我敬你。”纤手端起其中一杯,昂头一饮而尽,反扣杯身,证明杯里点滴全无。

“四哥,这还不喝,就太不给面子了。”有人起哄。

“就是,四哥,不赏我们脸没关系,美人的面子,怎么也是要给的。”

莫怀远没搭话,端起杯子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殷红的液体顺着杯沿来回晃动,他不经意的撇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妆容精致,身上挂着件吊带裙,稍倾下身子,胸前便有旖旎风光。

没来由的觉得败兴,他收回目光,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扔到茶几上。

“最近情绪不怎么高,有事?”项明轼给一众人使了眼色,都是聪明人,收了声势各自玩去。

“没事。”莫怀远燃了根烟,悠悠的吐着烟圈,“你跟梁珂怎么样了?”

“就那样。”项明轼简单带过,瞧着今晚有人好意给莫怀远带过来的伴,如坐针毡的待在一旁,他向来谨言慎行,不愿意在外人说自个儿的事情,可今晚这架势指不定要当知心哥哥,于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位美女避一避。

美女会意,歉意起身,哪知身体一歪,直直的朝一旁倒去。

项明轼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短暂失明,恢复过来便机警回头。

门口立着两道倩姿身影,他用力眨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呀!”

“啊!”

几声惊呼接连响起,包厢里突然来的明亮甚是刺眼,安好愣愣的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沙发一角里的美女短裙已经被掀到腰间,跨坐在男人腰下的位置,双臂抱胸捂着敏感地带。半躺半卧的几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脸上发烧,赶紧移开视线,看向脚尖。

“谁开的灯?”

“娘的,败兴呀!”

包厢有人开始咋呼,莫怀远充耳不闻,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门口的人。

她就一直低着头,好像脚下踩着什么宝贝似的,舍不得移开眼。漫天灯光迎面照去,她仿佛站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下,浑身反射出晶莹的光,眼前的景致像梦一样,美的缥缈似幻。莫怀远不敢眨眼,觉得她像是在天的另一端,身影那么清晰又那么梦幻,远远的,遥不可及。可一旦移开目光,她可能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了。

“小珂,你怎么来了?”项明轼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起身迎了上去。

莫怀远也打算起身,却被怀里的人压得太紧,一挺身居然没能如愿坐起。

“我来喝酒,恰巧听见李经理说少爷们在这里找乐子,要好生招呼,我想着来了就过来打个招呼。梁玮,别玩太过了,当心妈知道了,又要扒了你的狗皮。”梁珂看也不看他,目光清冷越过,直直的朝窝在沙发里的一双人影看去。

“小珂,这不是大家寻开心吗。”沙发里的人知道躲不过,讪讪的翻身起来,将怀里的人扔向一边。

“我不过是提醒你,可不敢管你,安好,我们走。”梁珂说完,拉着身旁的人就走。

安好被她拉的身影一晃,赶紧迈开步子跟着。

“你起来。”莫怀远冷声提醒着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