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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中,只看到满室黑暗,床头上电子闹钟正一闪一闪地发出微红的光线。

她感觉头痛欲裂,比睡着之前还要糟糕。后面自然也睡不着了,她索性就躺在床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开始思考这些事情。

比如江念离为何会去而复返,比如他为什么还是想要她回到他身边。

临近黎明的时候,她想通了一件事,下定了一个决心:如果江念离肯对她解释当年的事情,然后给她一个她可以接受的理由,那么她会试着继续跟他在一起。

然后她突然一阵绝望:原来她还是忘不了他,当他再次出现,给了她一点点希望,她就义无反顾地想要回到他身边。

这样如果他不是真的爱她,只是又一次兴致突发,那么她就完了。

第二天一早,知道这样的状态根本不能工作,她打电话向设计院请了假。

挂断打给主管的电话,她拨了那个只看过一次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江念离的声音还是温和低沉的,他顿了一下说:“小悠。”

她沉淀了一下情绪,才说:“江念离,我不想在无休止的猜测和反复中浪费时间和感情,我承认我对你还有感觉,但这还不足以让我再次跟你在一起,我的自尊不允许。”

江念离沉默了片刻:“小悠,你是想让我解释当年的事情吗?”

这就是江念离,时隔八年,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他依然能够准确地猜中她的心思,甚至不用她自己开口。

咬紧了唇不回答,纪悠在等待他主动。

“小悠,”江念离的声音里不再带着那种淡淡的笑意,而是充满温柔和郑重,“抱歉我拿不出你想要的那种解释…但我可以保证,我一直爱着你,从来都是如此。”

纪悠闭上了眼,一夜未睡,她的眼睛有些承受不了明亮日光。

他们都不再说话,话筒里一片安静。

纪悠知道,江念离在等,等她作出决定——而她在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好。”打破寂静的是纪悠的声音,而后她笑了一下,“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那是她从一段视频里看来的,单纯的大学生去参加电视真人秀,想要见一见他在网络中认识的长发美女。

他觉得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爱人,非她莫属。

但是另一个主角被请出来了,很可惜,他不是个美女,只是一个有异装癖的男人。

面对摄像机和兴奋的观众,还有等待他回答的梦中情人,那个单纯的大男生说了句:“I’ll try anything once.”

字幕把这句话翻译为“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汉语的简洁和含义深远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纪悠很爱这句话。

是啊,人生苦短,她不想再错过——即使可能会遍体鱗伤。

不等江念离再说话,纪悠挂掉了电话。

躺在床上补觉,纪悠还是会时不时醒来,这样一直睡到下午,还是昏沉无比。

正在床上发呆,她听到自己房间的门铃被按响。她起身去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含笑的江念离。

他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但他的精神却很好,看到她就笑着开口:“小悠,你在休息?”

纪悠点点头,开门让他进来,就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

江念离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手里的马克杯,抬头看着纪悠微笑:“小悠,我没想到你能答应。”

纪悠勉强笑了下。“你怎么会没想到?你不是一切尽在掌握中吗?”

“小悠,”江念离唇边带笑,“关系到你的事情,我从来都患得患失。”

纪悠叹了口气:“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喜欢讲肉麻话的?”

当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江念离的性格不能说是闷,但也相差不远,平时少言寡语,让他说句喜欢,都要纪悠费好大劲儿,还得连哄带骗。现在倒好,无论多么矫情的话,张口就来。

笑了笑,江念离说:“我只是怕现在不讲,就再没有讲的机会。”

他的话总是带着些欲言又止的味道,纪悠看了他一眼,不再去追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扯了块纸巾替他擦拭额上的薄汗:“你身体很糟糕?”

摇了摇头,江念离笑道:“还好,刚输完液,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还迫不及待地跑到她家里来?

摸了摸他的手,还是觉得太冰凉,纪悠站起来说:“在我这里躺一躺休息一下吧,晚上想吃什么?”

江念离笑得更温和,一双深瞳也更加明亮:“小悠,你要做东西给我吃?”

纪悠斜睨了他一眼:“怎么?看不上我的手艺?”

“没有…”连忙摇头,江念离笑看着她,“是受宠若惊。”

纪悠笑:“这还差不多。”

笑闹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轻松起来。

纪悠的房子是套两居室,她一人独居,所以一间做了卧室,剩下一间就做了书房。

家里只有一张床,纪悠将江念离带到自己的卧室,整理好被褥让他躺下休息。

在床上躺好,江念离笑着说:“小悠,我真的没想到今天就能得到答案,谢谢你。”

纪悠不理他,给他拉好被子,俯身在他额上吻了吻,道:“好好睡一觉。”

她没告诉他,如果说他在过去的八年中曾经思念过她的话,那么她绝对不输给他。

八年来她早就把这样的场景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他倦然而眠,她则坐在他身边,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只是八年过去,从来都是这样一遍遍地去想,从来都无法触及。

第四章 继续的谎言

江念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外漏进来一点白色的灯光,隐约有哼唱的声音传过来。

慢慢起身,江念离打开房门走出去。

在客厅里就可以看到厨房里纪悠的身影,隔着一层玻璃门,显得有些朦胧。

纪悠一边轻盈地穿梭,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欢快调子,她此刻的样子,有些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江念离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又过了许久,才轻勾了唇角,和他平时会有的那种温柔的微笑不同,这个笑容很淡也很浅,几乎稍纵即逝。

他缓步走过去,推开门,笑着问:“做什么?”

“炖点鸡汤给你喝,快好了。”头也不抬地回答,纪悠转身看到他,笑起来,“睡得怎么样?”

“很好。”江念离笑笑回答,的确是好,这一觉罕见地无梦,意外香甜。

纪悠还在忙碌着,把炖鸡汤的砂锅打开,用小碗盛了一点尝味道,沉吟了一下:“还不错,淡淡的正好给你喝。”说完冲他笑,“可以出锅了。”

现在不少人做菜讲效率,像炖汤这种,一般都用高压锅来弄,方便又快捷,她却用了费时的砂锅,每滴汤都是慢火熬成,怪不得直到他睡醒,也才刚能出锅。

江念离没再说话,而是走过去,自背后搂住她。

以他们的身高差距,他的下颌正好可以放在她肩上,于是他就安静地抱着她,隔了很久才低声说:“多熬一会儿也没什么。”

纪悠被他困着行动不便,转头准备揶揄一下他,却在刚回头的瞬间,双唇就被他堵住。

这是一次深吻,江念离有足够的耐心在她的唇上一点点流连描绘,再将她的贝齿慢慢撬开。

这之后他就丧失了主动权,纪悠激烈地回吻了他。

她要急切得多,甚至是不顾一切地啃噬他的唇瓣,用舌尖来丈量他口中每一寸领地,贪婪地攫取独属于他的味道。

直吻到两人都差点窒息,纪悠才放开了他。

在刚才的激吻中,她早就转过了身,此刻和他相拥着,紧贴在他胸膛上。

用手臂捞住她的腰,防止她靠上厨房的操作台,江念离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低头用面颊贴着她的头发:“小悠,我还是没有真实感。”

纪悠身体轻颤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将头深深埋入他怀中。

她也没有真实感,现在即使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味道,还觉得像在做一场未醒的梦。

一切来得太快,好像是什么闸门被打开了,于是那些从八年前开始积累起来的东西,就全部倾泻而出,倾覆了所有。

两个人都长久地沉默,纪悠先抬起头,又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汤再不出锅,要干了。”

江念离笑着放开她。

她把炖汤的砂锅移到餐桌上,又摆上已经做好的几道菜。

坐下来拿起竹筷,江念离笑了:“小悠,没想到你手艺挺好的。”

纪悠轻哼了声:“我手艺本来就不错。”

当年两个人约会都是躲躲藏藏的,纪悠自然也没机会向江念离展示自己的厨艺。

伸出左手,江念离隔着饭桌握住了她的手,纯黑的瞳仁里满是柔光:“小悠,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太温柔,纪悠反倒不好意思了,抽出手来,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你手还是凉,喝点暖一暖。”

笑着接了过来,江念离低头慢慢喝汤。纪悠怕他胃口不好,所以这碗清汤撇去了所有的油星,清澈又滑润,没有一点腥臊。

直到一碗汤见底,江念离才将汤匙放下,笑了笑:“很好喝,小悠。”

纪悠明显是松了口气,也笑了:“让你说声好喝不容易啊。”

江念离还是笑:“我没有那么挑剔吧?”

他还真的从不挑食,纪悠天生一副好胃口,生冷不忌,荤腥盖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纪悠吃多么怪的东西,他全都好脾气地奉陪,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记得有一次,纪悠偏要去挑战什么炸蝎子,站在大排档面前挽着袖子一口气要了十串,江念离去交了钱,回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没事的,小悠,你吃不下的话,我可以帮你吃。”

那时候旁边已经聚了几个食客,兴致勃勃地准备看这个外表文静的小姑娘怎么吃掉十串蝎子。

纪悠眼看着蝎子串在烤架上吱吱作响,形状狰狞,气味也有点诡异,神色渐渐动摇起来,却还是强撑着装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那天的结果…当然是纪悠在四周的叫好声中,面不改色地把十串蝎子全都嚼嚼吞了。

只不过离开那个大排档,她立刻就拉着江念离飞奔到街边的饮品店,要了一大杯薄荷水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点,吐着舌头连连摇头:“我再也不想吃那种东西了,口感太诡异了…”

江念离揽着她的肩膀,替她拍背,有点忍俊不禁:“你逞什么强?分给我几串也没人笑话你的。”

纪悠还在大口喝薄荷水,好像很奇怪他会这么说:“那么奇怪的东西,我怎么舍得让你吃?”

江念离笑起来,捏了捏她红红的鼻尖:“这时候你倒知道那是奇怪的东西了。”

纪悠哼了声,用含着水光的眼睛斜睨他:“你都不夸夸我,为了你这么舍身忘我!”

是啊,她那时候就已经是了,会为了江念离变得无所不能,勇敢到仿佛可以战胜一切。

一顿饭下来,气氛轻松。吃完饭,纪悠泡上红茶,两个人到客厅里坐下。

江念离持起茶杯啜饮,姿势闲雅。

纪悠在一旁看着,歪歪头问:“你…不是今晚打算留在这里吧?”

她只不过是看他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突发奇想问了一句,没想到江念离还真的笑了笑:“你要赶我走?”

“也不是没那种想法…”纪悠随口笑答,却在触到他的眼睛后就停了下来。

那双深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这么安静看着她的样子,实在太过美好。

纪悠装作无奈的样子轻叹口气,笑笑说:“说实在的…不舍得。”

笑了下,江念离把茶杯放下,对她伸出手:“小悠。”

将手放在他手心里,纪悠被他引到身前。

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捧住她的脸,在她额上轻吻了下,笑:“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留下来。”

纪悠低下头,抱住他的脖颈,深深吻他。

只要看到他,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时光已经被他们浪费了很多,所以无论是什么决定,都要尽早去下。

要不然,就还会来不及。

放开他之后,她抬起头:“我给你准备洗漱用品。”

都是成年人,那些事情并不需要说太明白。

当看到她为自己拿了新牙刷和毛巾,江念离就勾起唇笑了,眼中有隐约的光芒闪烁。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纪悠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烫:明明是他提出要留下来的,为什么却好像是她在主动一样?

微瞪了他一眼,纪悠将东西放到他手上:“你的睡衣和替换内衣怎么办?”

“可以让私人助理帮我送来。”江念离微笑着,还没好心地加上了一句,“抱歉,我没有做这么万全的准备。”

说得更像是她急不可耐了一样!

纪悠瞪了他一下,憋了一会儿,说:“你的私人助理是男人还是女人?”

江念离立刻笑着回答:“男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以后别让他帮你做这种事情!”纪悠满心不悦,像准备睡衣这样私密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助理去做!

女助理当然是绝对不行的,男助理也不保险!像卓言那样的人,都能被一个男人表白,谁能保证没人觊觎江念离!

好像是猜到了她动的是什么心思,江念离笑起来,这时候才说:“我的私人助理是一位从小照顾我的叔叔。”

纪悠的脸红了起来,为虚张声势,她装作淡漠地轻“哼”了声,才把自己锁进了浴室。

女人洗漱清理的步骤总是繁琐,等她好了后从浴室里出来,江念离的衣物已经送到了。

他支着下颌坐在沙发上看她,唇边还是带笑:“好了吗?”

纪悠从来不否认江念离的相貌很俊美,但他就这样随意靠在那里,带了几分慵懒轻挑着眉梢样子,还真是致命地有吸引力。

她轻应了声,分不清是被蒸汽熏红了脸,还是看到他之后才双颊发热,指了指身后的浴室,不自觉又说了句富含挑逗意义的话:“你可以用我的洗发露和浴液。”

江念离深黑的双眸迅速明灭了一下,一瞬间那深不见底的瞳仁像是更黑了,他笑着:“好,谢谢。”

而纪悠…她早已被接连的失误摧毁了所有的正常思考能力,急忙逃回了卧室,用被子蒙住发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