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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倒是有点像当年的那个少年了,不管纪悠说什么,都只是淡淡应着,不过目光却一直温柔得像水一样,满目的星光几乎要流溢出来。

前面还有司机,所以纪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在这种时候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他的唇角,而是吸了口气,轻叹着笑言:“你这个样子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

江念离总算是笑出来了:“你现在从哪里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词?原来明明都没有。”

纪悠总不能说是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因为课余生活太单调,狠狠看过两年网络小说,那里各种层出不穷的新词汇也被她学了个全。

轻挑了眉梢没打算解释,纪悠作势去勾他的下巴:“来,江大美人,给姑娘笑一个吧。”

她得到的,自然是一记无奈的目光和一抹纵容的微笑。

司机还是将他们送到了纪悠的公寓楼下。

下车的时候纪悠笑着戏言:“怎么?江大美人真的要跟着我,甘愿被我包养吗?”

前两次被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到第三次,江念离已经很镇定了,笑笑:“不欢迎?”

纪悠哪里会说不欢迎,笑着拉住他的手:“受宠若惊。”

两个人一起上楼,纪悠把他安置在客厅里休息,就忙着去做晚饭。

她的房子说起来也是父母送的,不然在B市这种房价高的离谱的地方,就算建筑师称得上高薪阶层,以她毕业两年的收入也是买不起的。

时间不够,她做菜也尽量简便,都弄好了,她去客厅叫江念离,看到他正蹙着眉靠在沙发上,双目也紧闭着,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纪悠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小心呼唤:“念离?不舒服?”

江念离睁开眼睛轻咳了几声,冲她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话这么说,他脸色还是苍白,胸口的起伏也有些大。

罗昊辰说他是感冒了,但普通的感冒,他就输了这么多天液,并且还会时不时心悸咳嗽,他现在的身体究竟差到什么地步了?

纪悠没有详细问过,却突然觉得心酸,抬起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低声说:“念离,这几年为什么不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江念离似乎是愣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也希望,小悠,如果事事都能如愿,该有多好。”

他回答得不可谓不好,既绕开了当年的事情,又说得真诚,丝毫不见纰漏。

可是纪悠却觉得方才的气氛不知为何就散去了,她忍不住暗暗苦笑,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是禁忌,她为什么还要去提?沉浸在他现在的温柔里不就好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显得斤斤计较。

侧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下,纪悠笑:“这样就很好了。可以吃饭了,你有胃口吗?”

江念离点了点,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小悠,这次你要相信我。”

纪悠应了声,笑着:“我相信啊,我不相信怎么会包养你?”

第二天早上,纪悠把白水蛋换成了蛋羹。

白底青花的瓷盖碗,整了一盅香滑的蛋羹,等江念离洗漱好来吃的时候,温度都正好不冷不热地适口。

因为昨天醒后在她面前迷糊了一阵,今天江念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虽然脸色有点苍白,眼底却清明了,笑着看纪悠:“谢谢你,小悠。”

没看到半睡半醒的美人,纪悠居然有点失望,又忍不住担心他:“不舒服吗?脸色怎么比昨天还差?”

笑着摇摇头,江念离握住她的手:“血压低,过会儿就好。”

抚开他额上的碎发,纪悠侧头吻了吻他的面颊。

江念离脸上带着点笑,唇角微勾:“小悠,我发现你比以前更主动了。”

刚和江念离恋爱的时候,纪悠还真矜持过一段,本来就是陷入初恋的十几岁的小女孩,害羞是很正常的。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半年,他们之间更主动一些的那个就变成了她,只要旁边没有人,她就爱搂住他的腰,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去吻他的脸颊。

每当这时,江念离就会淡笑着,逗她说人不可貌相——当然又是指她在别人面前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淑女形象。

现在他又开始逗她,纪悠就微红了脸嘴硬:“谁主动了?明明每次都是你先跑过来!”

好在江念离总是见好就收,笑笑不再乘胜追击。

早饭过后纪悠照例是去上班,而江念离则去处理一些他那边的事务。

接下来好几天,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纪悠就发现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江念离并不是闲着,他会接不知是哪里的人物打来的电话,有时候还会说英文和法文。

她去上班的时候,他一般都回到那栋大宅子里,除了输液和接受护理,还会见一些人。

纪悠对此没太多过问,就像当年那样,她只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对于之外的那些东西,只要对方不说,她就没有多大兴趣。

转眼间她到纬业建筑也有一阵了,付薇终于给她了参加方案决策讨论会的机会。

别的设计师都比她先到设计组,资历也略长一些,开会发言,并没有给她插嘴的余地。

这次讨论的是“一城四季”园区中的一个艺术品陈列馆,那个场馆背山临水,四周又植以竹林,现在占上风的思路是建一个具有中国特色,同时又有现代感的建筑,体现古典美,同时又符合国际审美品位。

直到会议接近尾声,付薇才抬头看了下纪悠:“纪设计师没什么要说的吗?”

从开会开始,纪悠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这时听到付薇说话,抬起头略顿了下,扫了眼在场那些明显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资深设计师们,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没人觉得这种中西合璧的设计已经烂俗了吗?”

在工作上,她从来都不是能够迎合别人的人,既然说了,就要说到底:“想标榜中国特色,又想照顾国际审美,这个想法看起来创新,其实是最省力气的办法。总之把所有的元素都堆上就可以了。但要想国际化,就难免会把设计中体现古典建筑韵味的东西冲淡,想体现的元素太多,就很容易弄成毫无特色的大拼盘。”

听到这里,付薇冷笑了下:“纪设计师看起来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如给我们具体讲一下?我想看纪设计师的建议是不是很高明。”

刚才还在闲聊或者走神的同事,现在目光都灼灼地聚焦在纪悠身上了。

她索性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中央,拿起笔在竖在那里的提示板上勾勒出那块园地的大致地形,而后说:“大家看这块用地,虽然有山有水,但山和水的线条都过于简单,如果考虑借鉴南方私家园林的造景,就完全没有景可借,无法体现苏州园林的设计精髓。另外这里占地面积又不大,也营造不出北方皇家园林的气魄,所以我建议不要用中式古典风格。

“这块地方在我看来,反倒很有些日本枯山水的意思,简单却不枯燥,带着几分禅意。但日本人的造园风格又太过呆板晦涩,不如我们这样来一下…”她说着,在山水交汇之处勾出一道斜飞而出的曲线,接着又添上几笔,画出一个建筑的轮廓。

那是个椭圆的雏形,半掩在竹林之中,又半凌空在水面之上,犹如一只贴着水面昂首扬翅的飞鸟,顿时将平淡的山水点缀出了别样的风采。

“这个建筑,我建议做成白色。”纪悠接着解释,“按着园区的思路,这个陈列馆是要放置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吧?这样的话,我认为有活力、设计感强的设计要更加合适。”

说完,她放下笔退开:“当然这只是一些初步的不成熟的看法,说出来跟各位一起讨论下,还希望各位多指正。”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个年长的男设计师托着下巴,像是想了很久,斟酌着说:“我觉得…倒是可以考虑下。”

纪悠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有其他两个设计师附和了,说这个方案也不是没亮点,就是有点稚嫩,可以考虑完善下。

接下来又讨论了一阵,几个设计师都就这个方案,轮流补充了下自己的看法,有赞成也有不大同意的,倒也没人太反对。

纪悠本来就是设计师中最后一个发言的,等大家讨论完了,付薇就宣布散会,首先走了出去。

纪悠收拾了下东西,等其他的设计师走得差不多了,才从会议室出来。

等她到办公室门口,惊讶地发现付薇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她。付薇刚才先走,纪悠以为她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没想到她却等在这里。

“付总,您找我有事?”礼貌地微笑,纪悠问。

付薇扫了她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当先走进去,等纪悠也进来关上门,就冷笑了下:“纪设计师,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把第三者做得最坦然的。”

第五章 失信的话语

强迫自己镇定,纪悠几乎下意识地说:“付总,您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挑起嘴角,付薇冷冷地笑了下:“不出所料啊,你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纪悠抿了唇不再说话,看着她。

付薇还是冷笑:“那我就来提醒你一下,或许你不知道,但全纬业建筑的人都清楚,江董有未婚妻,而且是另一位大股东的女儿,这下你知道了?”

像付薇这样能力卓越又性格强势的女人,的确会这样对待她认为的那种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我不管你们的私生活怎么样,但我请你在公开场合和江董保持距离。请给你的新团队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要让他们一开始就质疑你的能力。”冷淡地说完,付薇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连一秒钟都没多留。

纪悠还是没有动,她还在消化刚才付薇说的话。

江念离原来是有未婚妻的,那个未婚妻是一个和他家世相当的女子,这件事情不是秘密,是整个企业,或许连外界的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和江念离初见时卓言的话。他把她送回家,然后在临走前对她说,如果江念离不可以的话,希望她能够考虑他。

那时候她还没有明确表示不愿跟江念离重新开始,也没有太激烈的言辞,卓言却几乎认定她和江念离不可能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起来很难过,导致他出言安慰…没想到他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不是她这里的问题,是江念离根本就已经有了婚约。想到这里,她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如果江念离真的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那么她这几天的行为算什么?

第三者?还是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和别人发生关系并且同居的第三者。

怪不得付薇会对她那么反感,在她眼中,她应该是那种不但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别人的恋情,还为此洋洋自得,在所有场合都不避讳的人。

还是理不出头绪来,她用手遮住眼睛,强自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再多的疑问,要等到下班之后,见到江念离再解决。

如果她已经失去了付薇对她的信任,那么现在就更不能失态。

半天的时间,纪悠从来没有觉得这样难熬。

快要下班的时候,江念离又准时打来了电话,还是笑着:“小悠,我去接你?”

顿了顿,纪悠突然觉得看不透他的心思。

纬业建筑的大部分人,包括付薇和罗昊辰都知道他已经有未婚妻的事情,那么他将她放到这个公司里来,是不怕她听说此事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否知道?

那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认为她不会在意他已有婚约?还是认为她爱他已经爱到不顾一切了?更或者说他就认为她是个随便哄一哄就会昏头转向的小女孩?

然而不管是哪种可能,纪悠此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重新追求她,要她留在他身边。

她沉默了太久,江念离就又轻唤了声:“小悠?”

“哦,不用,我今天开车了。”忙回答,为了不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太僵硬,她还加了一句,“你在家里等我?”

她习惯称自己的住所为“家”,江念离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话筒那边很快传来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好,我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她深吸了口气,关掉电脑,收拾好物品出门。

下班时间,纬业建筑又不像设计院那样到处都是昼夜不分的加班狂人,楼道和电梯间里随处可见准备回家的同事。

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纪悠和同部门的一一打招呼,去地下车库取车回家。

她的驾照是大学时考的,毕业后就用第一年的奖金买了车,不过她不爱开车,除了上班代步之外,很少去用。

一路顺利,她把车停好,上楼打开房门的时候,江念离正在打电话。

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一贯是言简意赅的,纪悠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看到江念离半靠在沙发上,很久才淡应一声,就再没有其他的言语。

又过了一阵,他才收线,抬起头对纪悠笑了笑:“小悠,今天回来的挺早的,要吃什么?”

纪悠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念离,你这次回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只愣了一瞬,江念离就迎上她的目光:“小悠,你听说了?”

紧盯着他的脸,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纪悠很可悲的发现,不管是当年的江念离,还是现在的他,她都看不透。

她笑了下:“是啊,我直到下午才听说,可惜付薇并不信。”

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睛,江念离没有丝毫逃避的意思:“我明白的,小悠,你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了婚约,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他还是温和地微笑:“你的性格,从来都宁缺毋滥,如果我能给你的,不是一份完美的感情,你宁可弃之不要。”

纪悠不知是否该感谢江念离对她的这种理解,往往比她自己还要深刻透彻。

她的笑容里带了点苦涩:“那么你觉得在隐瞒着真相,和我复合之后,再让我知道我无意间做了第三者,我就会接受了吗?”

“我很害怕,我害怕你知道后会觉得我是个骗子,”轻笑了下,江念离才接着说,“…毕竟我原来的信誉也没有多么良好。但我还是想要你回来,小悠,这和你怎么看待我的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你回来。”

他看着她笑了笑:“至于婚约的事情,如果你有耐心,我可以解释。”

摇了摇头,纪悠据实相告:“我不知道…我这里已经全都乱了。”

“小悠,”轻声叫她,江念离低咳了咳,对她笑,“如果这时我再让你相信我,你会说服不了自己对吗?”

那个笑容太过温柔,纪悠把眼睛转开,不去看他:“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信任你。”

“抱歉,”他又笑了下,“让你为难。”

沉默地垂着眼睛,纪悠听到他咳了一声,而后站起来:“小悠,我去房里休息一下,等你想说了再来找我。”

纪悠的脑袋中还是一片混乱,只是听到他说话,就本能地点头。

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等她惊觉,窗外的夜幕早就降临了。

这才意识到,刚才让她想清楚的时候,江念离居然没离开她的家,反倒去了她的卧室!

虽说这几天那间卧室也是他住的地方,但明明他已有未婚妻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他还能继续坦然去她的房间休息!

这算什么!?

纪悠顿时又气又急,想她做第三者已经够委屈了,还不是男人养着她,是她养着男人在家里连吃带住!然后她都发现对方有问题了,那个男人还赖着不走!他又不是没地方去!干嘛这么欺负她?

平时的冷静和淑女气质瞬间都被抛到了脑后,纪悠猛地站起来,几步走过去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冲里面说,都有点抖:“谁让你留在这里的?你给我出去!”

她到底是没骂过人,就算气急了,也只是声音略高而已。

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没动。

纪悠怒火冲上头,上前站在床边:“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快点走!”

紧闭的眼睑颤动了下,他将唇抿得更紧,却还是溢出了一声轻咳。

纪悠愣住,满腔怒火飞快冷静下来,变成一股寒意。

盛怒之下她顾不上去打量他,现在终于看清,他额上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灯光下脸色苍白得吓人,抿着的薄唇隐隐发青。

“念离?”纪悠有些慌了,蹲下来抱住他的肩膀,想要扶他起来。

江念离心脏不是很好,她知道一些,但他这样在她面前发病,还是第一次。

呼吸急促凌乱,他压在胸口的手更加用力,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她勾了勾唇角:“还好…吃过药了…”

纪悠看到他目光都有些涣散,深吸了吸气,不敢放开抱着他的手:“好一些了吗?”

“嗯,”似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稳定,他用手紧揪着胸口的衣料,“对不起…等这阵过去,我马上走。”

他躺在床上时,恐怕是没失去意识,她吼得那几句都被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