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璃气得七窍生烟——想温凛从前,温良恭俭,年年拿国家奖学金的人,就这样跟着杨谦南一起成天黄赌毒,他午夜梦回, 良心不会痛吗?

但来的这一天她有求于人,气焰先短一截,只能一忍再忍,等他俩演完这出郎情妾意再说。

“…咳。”顾璃终于等得不耐烦,敲敲大门。

温凛脖子上还戴着颈托, 只有一双眸子转过来,居然还挺惊喜:“璃璃,你来啦。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顾璃头摇似拨浪鼓,说不用不用,我就是来…抄个作业。

她从包里抽出一沓A4纸,强自镇定:“凛凛你传播理论的作业写完了吗?”

温凛说写完了,然后侧过身子,去够沙发上的包。

杨谦南挡住她肩膀,把人柔柔推回去,说:“我来。”接着勾住包带,顺顺利利帮她整个拎了过来,放她腿上。温凛包着个颈托,微笑着瞄他一眼,然后弧度僵硬地低头翻找。

找出来,她纵览了一遍,问:“你哪道题不会?”

顾璃像地下党接头似的,鬼鬼祟祟避开杨谦南,拿着她那一份过去对答案。

她们俩凑一块儿讲题,像两个高中小姑娘。杨谦南就在一边,游手好闲地点一根烟,望望风景。

餐桌正对着窗,从公寓楼望出去,能鸟瞰不远处的R大校园。倚湖的那一幢就是温凛她们的学院楼,用红色楷体字书“新闻与传播学院”七个大字,没在傍晚时分的昏暗天色中。

杨谦南磕了磕烟灰,桌上摊着她们的作业纸,他随手拿起一张看,对着念:“举一个高语境的例子——今夜月色很美?”

顾璃才发现他拿的是她做了一半的作业,羞愤道:“那是我的!”

杨谦南畅怀地笑,继续念:“在高语境下等于…我爱你。”

“啊——!”顾璃咆哮着夺走了她的作业,抱在胸前,“你没事抢人作业干嘛?!”

杨谦南当她是空气,涎皮赖脸靠到温凛肩上:“你们新闻系平时就学这些?”

温凛无语地嗔怪:“你姑父是我们院长,我们学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哦——”杨谦南从口袋里抽出个手机,通讯录从L往下翻,说,“那要不要我打电话喊他来,帮你们辅导一下作业。”

温凛蹙起眉,一阵好笑,又怕他真做出这事来,作势抢他的手机:“你别闹了!”

杨谦南轻易躲开,真拨出去一个电话,贴在耳边,“一家人嘛,帮个忙应该的。”

她终于受不了,把他扑在沙发上,挂掉他的电话。杨谦南丝毫不抵抗,顺从地被她压着,笑得以拳掩口,一连串咳嗽。温凛看着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手慢慢地垂下来,“你少抽点烟吧。北京冬天这么干,你最近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杨谦南把她揽进怀,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指节,眼梢轻佻地吊起,“哟,小姑娘现在厉害了,连烟都不让抽了。”他旁若无人地贴着她的耳垂,微热的气息沿着她颈际溜下去,“怎么管这么严呢,嗯?”

他俩对视那模样,顾璃这辈子也忘不了。

从此之后温凛问她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杨谦南,顾璃都会想起这个场景,皱着眉说,因为我知道,杨谦南是真的爱你的。可是他这个人就只能做到这了。你恨吗,气吗,骂他一万遍也没用。他骨子里是那副死样子,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必须得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命好到,连爱都不太需要。

可是温凛却觉得,这怪不了杨谦南。

在爱她这件事上,他或许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只是他的方式看起来,总是不太寻常。

那是一月中旬。

考完期末,温凛推迟了回家的时间。顾璃和她一起报了托福考试,但由于复习不周,居然临阵脱逃,回家过年去了。温凛无可奈何,只能自己一个人上考场。

考点在北师大,离她的住处不近,考试又在一大早,八点多就得入场。

温凛考虑再三,决定去考场附近开间房备考。

杨谦南听说之后,又说他那天晚上正好没什么事,可以去陪她。

“你从出生到现在,哪天有什么事啊?”温凛拿他总是毫无办法,只能好言相劝,“我报一次名很麻烦的,你让我安安生生考完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杨谦南不解:“我去了你就不能考了?”

温凛哪好意思说穿,干瞪着他:“你要…什么时候不可以啊。就一晚。我住过去就是为了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才有精神考啊。”

杨谦南忽然搂起她的腰,一脸坏笑:“我去了,你怎么就没精神了?你说说看。”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温凛一边挣扎,一边在心里崩溃。

杨谦南好声好气地说好了,我真不做什么,我去给你端茶送水陪考,这总行?

要他给她端茶送水,这话能信就有鬼了。

温凛长叹一声,拗不过他,只能让他陪。

她订的酒店星级不太高,第一考虑是地理位置。那天晚上杨谦南一住进去,就有点不满意。温凛说:“早说让你不要来。”他就横在她的床上,蹙眉说:“我这不是心疼你?说要早上去接你你又不肯。”

非要住这鬼地方。

温凛闭上眼努力深呼吸,要冷静。像他这样心头没一件大事的人,嘴上说第二天八点来接她,其实说不准是九点来还是十点来。她到时候又不能冲他发脾气,还不如早做准备,自力更生。

闹得不高兴也是好事,至少她今晚能睡个安生觉了。

温凛睡前给自己点了一支安神香,打开电脑刷了两套TPO找找手感,就打算睡。

回头一看,杨谦南已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爬上床,杨谦南睡得很轻,还是被她弄醒了。他眼睑微微掀半条缝,把她一只手揪进被子里,梦呓似地说:“准备睡了?”

被窝里都是他温暖的体温,她的手搁进去,心绪一瞬便平静了,柔声应:“嗯。”

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拽她的手:“那进来。”

老天好像故意不让她睡安生觉。

温凛刚刚脱了拖鞋想躺下,隔壁传来一声哭嚎。

“…”

杨谦南眉头都皱紧,不耐烦地睁开眼,看了眼他头顶的墙。

隔壁好像在吵架,又是哭又是闹,摔门又挣扎,从屋里吵到屋外。

一时半会儿不像能消停。

温凛无言以对,讷讷道:“…反正还早,我还是再去做一套题吧。”

她飞速地窜下去,以免面对他更多的不满。

这回连杨谦南都睡不着了,起来想给自己倒杯热水,但发现这间酒店的电水壶都不灵敏,烧不热。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同一片行走的低气压。

温凛好不容易把自己沉浸进模拟题里,做累了再一回头,人不见了。

他不会是直接走了吧?

隔壁的争执终于告一段落,那位吵架的女孩好像去了走廊,在外面啜泣。

好像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她的哭腔特别大声。这里的隔音又不好,城门失火,殃及温凛这条池鱼。她听得心里焦躁,一套题没做完,时间已经不早,理智告诉她不用管杨谦南去了哪,先把觉睡好才是正经事。

温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总是挑动她的神经,难以入眠。

她崩溃极了,干脆起来找点水喝。

水壶里没水。

温凛推开房门,想找找自动售货机。

刚刚打开门,她就愕然地,顿住了脚步。

杨谦南正半蹲在那个女孩面前,给人家递纸巾。

女孩没接。

他估计是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万般无奈地翻出手机相册,拿着应朝禹照片对人家说:“小妹妹,我给你介绍个新的吧。你看这个怎么样?”

女孩子刚被甩,抱着膝盖稍稍抬脸,还是不理会他。

“要不然我带你出去兜个风?”

那姑娘终于肯开口了,像面对个人贩子,警惕地缩起身子,说:“不要…”

杨谦南愁闷道:“那你别哭了。我女朋友明早要考试,你体谅一下。”

温凛捧着空水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丁酉年四月十二,本文终于爬上了网页月榜。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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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懂文言文的我来给你们翻译一下——快来夸我。

昨天去看了《喜欢你》,今天这章的BGM就是《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啦。

我差一点点能上月榜,着急,从今天起每条评论我都回复好不好?提供花式表白服务好不好?你们对我热情一点啊。

第34章

北师大附近的地名都阴气森森, 小西天、北太平庄、铁狮子坟。

天气也不好, 多云转阴,晌午时分惨淡尘土, 笼一座灰色大石门。

杨谦南坐在车里等,心想考试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她怎么净往不吉利的地儿奔。钱东霆请那俩风水先生也不知回山没有,改天可以介绍给温凛认识。

他抽完半包烟, 校门口总算陆陆续续出来一些考生。

杨谦南扔了烟头,在人群里找。

温凛如今的穿衣风格大变,零下几度的天,一件酒红色羊绒长外套开敞, 露出里面的内搭短裙, 光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亭亭立在寒风中。

她皮肤本来就白,被暗淡天色衬托,白得晃眼。背着Jansport双肩包的女学生们裹在羽绒服里,像膨胀的液体分子,在她面前做无序运动。温凛水仙般站定在门口,两条纤细的手腕斜插在外套间, 微微倾身张望。

杨谦南朝她跳了两下灯。

温凛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闻到她身上的凛香。

杨谦南轻吻她的唇,“中午想吃什么?”

温凛的鼻尖有些凉,无意识地在他颊边蹭了蹭,说:“你还没吃?”她的声气总是很轻, 听久了有一丝慵懒,天生是情人的呢喃。

“这不是在等你。”杨谦南笑着打一转方向盘。

温凛也笑:“该不会是带小姑娘去兜风了吧。”

她还没忘了昨晚那茬。

后来那对情侣的男方开门出来,把自己女朋友领了回去,看杨谦南的眼神犹如看个精神病。温凛笑得可欢实,水都忘了喝,专去逗他。杨谦南躺床上不理她,她就用指尖探进他衣服里勾圈,有恃无恐地撩拨:“这才一晚上,就忍不住带人家姑娘去兜风啦?”

像只小狐狸。

杨谦南啧一声,带着点愠色睨她:“我那是为了谁?”

温凛仍在不知好歹地笑:“应朝禹知道你成天拿他照片拉皮条吗?”

杨谦南单手扶着方向盘上高速,一手把她紧紧扣到身边:“是不是不想吃饭了,咱们去干点别的?”

“你放开…”她长发都被挤散,“前面有电子探头的!”

杨谦南另一只手也离了方向盘,指着前面两个限速警示牌:“上面也没写不能抱女朋友。”

他也不是单纯在闹,只是附耳对她说了一句话,好似这句话很私密,即便在道路大敞的高速上,也必须悄声私语——“回不回家?”

温凛愣了一瞬,轻轻地点头:“嗯。”

他俩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爱和人打交道。

但是又都不孤僻,骨子里怕寂寞。

杨谦南比温凛更严重些,和她在一起之后就很少独处,连财报都要在她身边看。温凛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的商业才华仅仅体现在她对内容的精准把握之上,金融是另一块领域,和数字打交道,她天生不擅长。

更何况年末滞留京城的日子很珍贵,她不想虚耗光阴。

入了夜,温凛往手机里下了个博`彩软件,坐去杨谦南腿上,装得兴致勃勃:“你看这几项,什么叫串子呀?我压这几条,是要全部都中才算赢的吗?”

温凛有个特点,就是不爱问事儿。但凡是能靠搜索网站搜集到的信息,她一概不会东捱西问。杨谦南正在看报告,随手帮她指点了几句,结果发现她今晚智商奇低,每个小细节都要他一五一十说给她听,渐渐地也有些知味。

他的手本来平放在她腿上,手背蹭着滑腻,了然地笑:“天这么冷,晚上睡觉还穿裙子?”

温凛还假模假样缩了缩,说:“屋里有暖气,又不冷。”

杨谦南顺着她光滑的大腿摸下去,小姑娘刚洗完澡,擦了身体乳,淡淡的温香。温凛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立刻跳下地。杨谦南把人压去书桌上,双唇紧贴在她耳畔,满心满眼的下流:“小东西想我了?”

温凛想翻个身,被他牢牢从身后抵着,淡淡地笑她:“装得这么一本正经。”杨谦南把她的裙摆推上去,双手度量着她的细腰。

二十来岁,身体的每一寸都是美妙的,她渐渐褪去了少女体态,线条流畅的纤腰,洁白无瑕的背,像一只形状婀娜的白瓷瓶。杨谦南屈起食指,指背从她脊椎的第一节缓缓滑下去,轻轻陷进她的腰窝。

他的心仿佛也在这里陷落。

杨谦南俯身吻她的侧颈,哑声唤她:“凛凛。”

“嗯?”

热沉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肩头,“我们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