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宁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日上当空,到中午了。她心紧了一下,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这要是有人下手,怕是变成鬼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去。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危险。

“怎么了?”

汪宁希回过神,小拳头在身上敲打着,“人家累死了,你喂我。”她撅着嘴冲着男人撒娇,丝毫没有做作的样子。

邵聿臣笑,在床边坐下,“昨晚没喂饱吗,还让我喂,那好吧……”

邵聿臣刚伸出手,宁希就赶紧裹好被子往后挪了挪,“不用了,我自己吃,你出去,我穿衣服。”

邵聿臣还是笑,也不动,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看着她,直到宁希面红耳赤的从被子里□的钻出来,在他面前把衣服穿好。

“汪宁希,你要记住,从那一刻开始,你的所有都是我的了。”邵聿臣从身后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把下巴磕在宁希的肩头,声音兴奋却有掩饰不住的无奈。

上位

邵聿臣和汪宁希下来的时候看见田继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哄着小锦然,显然那个孩子并不喜欢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帅的叔叔,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儿好脸色。宁希赶紧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安慰着,那个小家伙瘪了瘪嘴,就在宁希高兴他要会哭出来的时候,他又趴到了宁希的肩头,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邵聿臣兴奋的表情僵下来,“正东呢?”他问。

“文先生出去了,帮会那边出了一些小事情,文先生说他去看看情况,但是请邵先生不要太担心。”

邵聿臣的脸更沉了,说话间就拿起电话,拨了文正东的号码。

“在哪?”

“马上就回去了。”文正东没有自己开车出去,而是在路边搭了公车,他挂掉电话,看了看窗外就招呼司机停车了。

回到庄园别墅就看见邵聿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严峻,“这次出什么事了。”

“周广生去马来西亚考察航线立项的事情,在大马被车撞死了。”

话音刚落,邵聿臣的脸色一下子黑了,汪宁希不明所以,这个名字很陌生,帮会里的主要势力她也基本知道,不清楚到底什么让邵聿臣如此挂心。

“有人要挑拨我和四叔的矛盾。”邵聿臣冷笑,四叔宠周广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不会无缘无故相信谁的,四叔对周广生信任有加,周广生对四叔鞍前马后的,原因就是他们之间的血缘,虽然这件事谁也没有直说,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周广生是四叔的儿子,至于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个恐怕只有那个老头子才清楚。

“四叔病了,这件事怕是对他的刺激不小,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装不知道,有人通知我们的时候,我们就问候一下,不过是个手下,小题大做反倒不好了。”他撇嘴笑了一下,“你说是谁?”

“不知道!”文正东顿了一下,“不过那个段奕霖似乎跟周广生的交恶很深,我一直有让人盯着他,他跟穆小姐在这段时间见过两次面,他的电话跟踪不到,通讯情况无法查询。你知道穆小姐和四叔……”

邵聿臣挥手制止了他的谈话,“到我书房来。”说完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上楼去了。汪宁希抬头看着他们在转角的地方消失,内心的忐忑无法平复,她强烈的感觉到,真正的危险这才要开始了。

邵聿臣和汪宁希的安稳日子没有过几天就接到了邵聿雯的电话,董事会安排了日程要强行通过东南亚航线。他们从庄园直接绕道到机场,然后从国际到达出口拎着行李箱神采奕奕的出来。

上了车邵聿臣收敛了脸上的神采,轻轻的拥着汪宁希的肩膀,“我们的战争开始了,打赢这一仗,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做邵太太,我继续做我的邵医生。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做到。”

汪宁希没有因此而兴奋,一颗心却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地方,她转头看着邵聿臣,脸上些许紧张的神色被他给抓到了,他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没关系,别害怕,我有分寸。”

汪宁希点头,紧紧的抱着小锦然笑,可她心里明白,情势说变就变,什么分寸这个时候都不能保证不会出闪失,除了怕他出事,也怕他顶不住压力而放弃。下坡路好走,逆风船难行,这个圈子里是由不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车子很快驶进邵宅,邵聿臣和汪宁希还没有收拾停当就得到文正东的通报,“四叔派人过来了。”

“这么快?”邵聿臣惊诧的看着他,随后冷笑出声,“他到底在我的什么地方派了眼线,门外还是家里?”他声音里带着些戏谑,可是也有质疑。正在收拾行李的汪宁希顿在那里,她虽不是四叔的人,说起来也是一个眼线,每当他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时候都不免让她心虚和愧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任务她接了,除了上面给的压力,她也想把邵聿臣拉回正途;人她到底也是爱了,没有办法停下来,即使这真的是一条死路,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只是希望最后不要剩下她一个人,除此之外她不再奢求什么。想到这里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手上又重新忙活起来。

邵聿臣打发走了文正东走过来帮她整理,宁希抬头看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来就行了,你不用出去看看?”

“这些活儿让下人们做就是了,哪里还用我们少奶奶亲自动手。”他一边说还是一边接过宁希撑好的衣服,把他们挂进衣柜里。

“这些都是贴身的衣服,让别人弄我不习惯,放衣帽间的那些我就不动手了。”

邵聿臣笑,把行李箱往旁边踢了踢,走到宁希的面前两只手揽着她的腰,“别太辛苦了,我会心疼。”说完他抿着嘴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她,“明天上午跟我一起去公司开董事会,别担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跟我一起举手就行了。”

“那你会不会开通那条航线啊?”她眼神很懵懂困惑,心里却紧张得很,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邵聿臣没有回答,直直的眼神盯着她,那里面的东西宁希读不懂,她心下有些怯,喏喏的问:“你是不是……”

“宁希,有时候做事情要讲究策略,不能一味的强硬,这个时候我们虽然可以在股权上占到多数,但是会很失人心,我们慢慢来,曲线救国。”他说到最后笑,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先休息,我下去会会四叔的人。”说完没有再给汪宁希说话的机会就出了房间。

汪宁希随着那一声关门的闷响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她有些烦躁。伸手把前面的头发捋到后面,但是很快又落在额前。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刚编出一条短消息,想了想又删掉了。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说,如实的汇报一定会对邵聿臣不利,说他在曲线救国?她轻笑,可能除了他没有人会相信。要知道她被安排到这个位置,本身就是当局对他不信任的表现。

她咬着嘴唇看着窗外,眼神回来的时候又落到那盆兰花上,“我总是在想,如果它在我这里,你会不会想来我的房间坐坐。”他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不知不觉竟然湿了眼眶,她从来没有如此为难过。在房间里来回的转了几圈,汪宁希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既然她相信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她拉好行李箱,站起来出了房间,“张嫂,把这些衣服收好吧,都是我和先生的,谢谢。”她声音不高,言语间也已经有些女主人的气派。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她随便低头看了一眼,正跟段奕霖怨怒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汪宁希的心紧了一下。

邵聿臣眯着眼睛看着表情怪异的段奕霖,顺着他的看光看见了二楼走廊上的汪宁希,他的脸色也一下子黑了,但只是一顿,他立刻恢复了笑容,他抬头,“宁希,你下来,认识一下客人。”

汪宁希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邵聿臣会有这样的安排,其实她能感觉得到,虽然他正式公开了她的身份,但是依然处处藏着她,只是不希望她过多的参与这些事情。只是此刻他忽然让自己下去认识这个四叔的马仔还是让她有些费解。

她依然是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大裙摆随着她下楼的脚步跳动着,更衬托出那人的娇美灵动,粉色似乎也很搭配初婚的甜蜜和喜庆。段奕霖的心里的醋瓶子被打翻了,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做出什么越格的事情,由着他的性子他就得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拖走。

“这位是四叔的贴身助手段奕霖段先生,今天是代表四叔来的。”邵聿臣若无其事的介绍,段奕霖回过神,强装笑颜,“邵太太是吧,我看过报纸了,果然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

“段先生过奖了,……”

“那是,我看段先生看我太太眼睛都直了。”邵聿臣开着玩笑,段奕霖听得出来这里面警告的意思,他心下唏嘘,邵聿臣真的是心细如尘,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被捉住。这么直接的警告他,也可见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邵聿臣话锋一转,气氛也缓了下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宁希也很识相的坐下来,邵聿臣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脸色沉下来,“你知道吗,周广生居然是四叔失散多年的儿子,居然遭此横祸,真是可惜,天妒英才,若不是段先生说,我真的都不知道。”

汪宁希神色一凛,这个时候把这个消息放出来,处理好了风平浪静,稍有不妥就会激化矛盾。她现在似乎理解邵聿臣不能硬来的做法,四叔在拿儿子的死来逼宫。

“那还是要请四叔节哀,他老人家岁数也不小了,可是要保重身体。”宁希也只能这么顺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看对面来人的脸色却始终严峻,不知是因为说到了不幸的事情还是另有原因。

“宁希,你去准备点儿补品,明天董事会结束我们去拜访一下四叔,然后……”

“不用了!”段奕霖很不客气的打断了邵聿臣的话,“四叔明天回去参加董事会。”

邵聿臣愣了,不仅为他的态度,更为这个消息,四叔不是病得很严重吗,这又是假消息?四叔那里是外松内紧,他倒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欲擒故纵

邵聿臣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来来回回传着不同的人进去然后又出来,这个时候汪宁希才知道,即便是这个家里的下人有很多也不是一般的角色,而这些日子他们看似无忧无虑过日子的背后却是他外松内紧部署一切的时间。

汪宁希一下子有些慌,这样的邵聿臣远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开朗幽默,总是带着温暖微笑的邵医生,而是一个深藏不露,城府极深的黑帮首领,她甚至对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完全摸不着头绪,他温暖儒雅微笑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突然在汪宁希的脑子里冒出来,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肩膀,刚刚洗完澡出来,宁希也只是围了一条浴巾坐在梳妆台前。倒不是她有什么想法,只是认为他可能很晚才会回来休息。

宁希回神,她淡淡地笑,拉住他不停摩挲的大手,“晚饭都没有下来吃,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汪宁希是生活在谎言里的人,汪宁希本事就是一个谎言,对于撒谎这件事情她是有专业素养的,可是偏偏到了邵聿臣这里她就完全破功了,她害怕看见他灼灼的眼神,里面热情的光总是能烧痛她的心。

邵聿臣顺势把他拉起来,两只胳膊围着她的腰把她拢在胸前,“说得是真心话?”

汪宁希突兀的抬头,脸有些红,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看,她心虚得厉害。可是没想到邵聿臣却突然大笑起来,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看把你吓得。”他慢慢收敛了笑,声音有些低沉,“宁希,你不用害怕我,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邵医生,不会变的。”

汪宁希紧紧地攥着他胸前的衬衣,不知不觉得越攥越紧,她无来由的承受着一种重压,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她只能这样紧紧地绷着,强迫自己顶着不要在这个时候崩溃掉。

邵聿臣慢慢的推开她,伸手从后腰掏出一把枪递到宁希的面前。汪宁希愣了一下,没有接。邵聿臣拉出她的手放进她的手心里,“别说正东没交给你怎么装子弹。”他依旧是一脸淡然的笑,就好像他那时给自己戴上戒指一样的平常,波澜不惊的,可是却总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宁希拿在手里,很利索的打开弹夹看了看,里面是满的,而后又很麻利的上了去,咔咔的动作还真的是像模像样的。

“难怪正东夸奖你是好学生呢,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什么叫像那么回事儿,就是那么回事儿。”宁希有些小嗔怪,拿着枪在他面前炫耀着,却冷不防的被邵聿臣夺了去,直接顶在她的眉心处。

汪宁希脸上的笑僵在那里,听见耳边响着冰冷的子弹上膛的声音和一样冰冷的问题:“汪宁希,你到底是什么人?”

汪宁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嘴唇微启,却又说不出话来,她平静了一下,似乎她这阵子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不应该有暴露的危险,“聿臣……”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眼神儿都是无辜和恐惧。

邵聿臣一下子松下来,枪口滑过她的鼻梁,在她的唇边停了下来,只听啪得一声,子弹从枪膛里跳了出来,打在汪宁希的脸上凉凉的,然后丁丁当当的在木地板上跳了两下。邵聿臣走近一步,脸上带着坏笑,用枪托着她的下巴,“是不是老天爷派你来收服我的,为什么在你面前我一点自我都没有,一点自制力都没有?”他把手伸到她的腰间,猛地收紧,两个人从腰部往下紧紧地贴在一起,宁希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仿佛被另外的一把枪顶着,脑子顿时清明了,她哇的哭出声来,撕心裂肺的,一会儿又趴上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住他的脖子,她真的是怕了,也真的是痛到了,不是怕死而是怕那种互相的伤害。

邵聿臣皱了一下眉头,也没有反抗就这么静静地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这个玩笑看来真的是开大了。

大概是听见了异常的响动,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一群人涌进来,邵聿臣敏捷的转身,背向房门的方向,抱着她的肩膀把宁希紧紧地藏在怀里,“出去!”他冷声喝斥。

进来的人也都很识趣的低下头迅速的退了出去,只有在后面的穆婉清毅然站在那里,她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一样,虽然她从来没有奢望他们同居一室还都是清清白白的,可是真的让她这么看着那个男人搂着半裸着的女人,看着他颈肩处清晰的红色牙印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容的接受。

“我说出去,没听见吗?”邵聿臣大喝一声,手里搂得更紧了,生怕走了一丝的光,只听见身后一声巨响,门是被摔上的。邵聿臣脑子里出现了穆婉清妒火中烧的样子,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她敢摔他邵聿臣的门了。

宁希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慢慢的平息着急促的呼吸,幽幽的开口,“是不是穆小姐?”她在试探他,见他没有回答,又低头抠着他衬衣的纽扣,“会不会被人看见?”

“哼!怕看见以后就别整这么多的怪声!”他佯怒,偏头就咬住她的脖子,汪宁希尖叫一声,随后又忍住了,别再冲进什么人来。门口还没走两步的穆婉清定在那里,她紧紧地咬住嘴唇,攥紧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就去了老爷子的房间。

邵聿臣似乎很满足她痛苦而又不敢出声的低低地呻吟声,他肆无忌惮的亲吻着她的脖子,啃咬着她美丽的锁骨,一只手摸上她的胸口撤掉了那条唯一的浴巾,顺着她滑腻的皮肤伸到下面,湿热的感觉刺激了他的神经,有些急不可耐了,他咬着她的耳垂轻声的,“帮我擦擦身。”那声音很低很哑,宁希有些恍惚,又清醒过来,还不到她可以这么放肆去沉迷的时候,“我不要。”

“那正好,不洗了,反正洗了也要重洗。”这似乎是正中下怀。

第二天两个人起得很早,邵聿臣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昨晚他们尽兴了也就适可而止了。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宁希腼腆,还是找了一件高领衫穿着下来了,邵聿臣不管,还是穿了一件平常的家居服,脖子上的小牙印就这么露着,他也不避讳,倒是邵聿雯的笑让宁希有些害臊了。穆婉清闷头吃着自己的饭,一眼都没看,也一句话也没说。

上楼换衣服的时候,宁希和婉清又在楼梯上照面,穆婉清不屑的睨了她一眼,“汪小姐是吸血鬼吗,怎么还喜欢咬脖子。哼!”说完双手抱在胸前傲慢的从宁希面前擦过。

换好了衣服,宁希想了想还是把枪装进了包里,正巧邵聿臣进了房间,换上了衬衣,扎上领带,她昨晚的纪念品正好被遮住了,她松了口气,还真怕他就这么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被吸血鬼咬了一口。

“叹什么气啊,怕我让别人知道你咬我?”他没脸没皮的就凑上来要亲,宁希躲开,“快走吧,别让人等我们。”

邵聿臣不动,好奇的看着她,“他们等我们是应该的。你枪呢?”他问。

宁希愣了一下,“在这里,你等等。”说着就拉开打包,低头开始翻腾起来。

邵聿臣忍不住用手掩着嘴笑,看着她倒腾了半分钟才拿出来。他接过枪,拉开旁边的梳妆台抽屉放进去,“我们去公司不用带,有我在呢,还有刚才那样给你枪干嘛用,还没等你找出来已经被打成蜂窝煤了。”

汪宁希惨淡一笑,她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车子照样停在邵氏大厦的玄关里,文正东和田继山一左一右的打开了后边的车门,小心的护着邵聿臣和汪宁希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又有车子跟了上来,邵聿臣回头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四叔毕竟是长辈,这个时候他放低姿态也是应该的。

汪宁希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距离,一身轻薄的白色小西装干练又不失柔美,她紧紧的攥着手里包的提手,每次看到那个叫段奕霖的男人的异样眼光她都会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在心里繁殖,并且愈演愈烈,他那邪肆的笑总会让她毛骨悚然。此刻段奕霖正扶着蹒跚的四叔慢慢地向他们走过来。

邵聿臣向前几步伸手扶着四叔,一脸的关切表情,“四叔,其实有什么事情你大可以吩咐我去办,这个时候您该好好在家养身体,广生的事情我很遗憾,四叔还是要节哀顺变。”

四叔的脸色似乎并不像他的身体看上去那样不好,邵聿臣心里难免打鼓,这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装可怜。

“贤侄能有这份孝心我也就满足了。”四叔摇了摇头,“可怜了我的广生,为了这个项目……”四叔停下来,像是要哽咽可是却没有掉下眼泪,那一刻,汪宁希的心一下子凉透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可言,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死不是刻骨铭心的痛而是拿着他在博取利益,那拙劣的演出让她真正的读懂了那种另类的悲切,至亲的离去其实都是换不回一滴眼泪的。

不出意外这次的董事会表决邵聿臣第一个举手了,四叔的公关也不是白做的,除了邵聿雯做了一些无力的抵抗,几乎是全票通过。邵聿臣的主动倒是为他争取了一些主动,因为通过已经是大势所趋了。汪宁希远远的看着主席位置上的男人,心中由衷的升起一股敬佩之情,到底他都做了什么可以对形势有如此准确的把握,可是她一转念又出了一阵的冷汗,除了把握了形势,他还把握了什么。昨天晚上那一个所谓的玩笑,到底有没有一丝的真?

“汪小姐?”邵聿臣的一声让走神的汪宁希重新回到董事会议题上,“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汪宁希四下看了看,大家都在举手,她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我同意你的意见。”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这么说就是对的。

邵聿臣无奈的笑,看着她懵懂又可爱的样子他心里却是甜透了,“那好,我们就全体一致通过了,这次我们的新航线将由在大马设立全资子公司进行经营,邵氏将不再在东南亚设立办事处。”邵聿臣顿了一下,“这个公司的人事安排我看四叔牵头安排一下吧,大家有意见吗?”

在座的人都开始面面相觑,然后开始窃窃私语,如果不是邵聿臣提前向汪宁希交了底,她一定会吃惊不少,可是他放得尺度这么开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回家的路上,宁希忍了几次还是没有忍住,“这样是不是让他们太方便了。”

邵聿臣嗤笑,“其实这条航线一开他们就方便了,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车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汪宁希有些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邵聿臣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她真的怕到了骨头里。

百密一疏

邵聿臣一手拉着宁希的手,一手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习惯是吗?”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汪宁希突兀的抬头,震惊的看着他,他这时什么意思?她不敢去想,她本能的反映就是震惊和害怕,他是不是放弃了?

邵聿臣依旧是笑,可是汪宁希却没有了以往如沐春风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真的是那样她要怎么办,向警方预警,然后在他身边取到他参与黑社会犯罪的证据,然后让警方一举捣毁青山会?不然又怎样,从此变节,跟着一个黑老大,看着他在黑暗深渊里不断堕落或者在身边出谋划策?前者她不想做,后者她做不到。

汪宁希一时间竟然失语,没有什么能表达出来或者想表达的太多以至于一时无从说起。

这一天剩下的光阴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了过去,不管做什么老是走神,锦然在她的身边打转她也没有办法打起精神来,晚上的时候,文正东在他书房里呆了好久,然后就一个人出去了。宁希躺在床上始终是无法安然入睡,她的心早挂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希听见了门的响动,听脚步她就知道他回来了,她闭上眼眼睛装睡,不想他想太多。可是邵聿臣看着她僵直的身体就知道她没睡,大概是太缺乏安全感,每次她睡着的时候都是蜷缩着的,紧紧的抱着枕头、被子或者是他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慰。

宁希听到了浴室传出来的哗哗的水声,她想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可是发现自己动一下都很困难,僵得太久了,肌肉都有些疼了。现在他人回来了,她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身上。宁希抓住他的手,身体向后挪了挪靠上他的怀抱,这都源自于本能,慢慢的就进入了梦想,这一夜让她了解等人是怎样的辛苦和煎熬。

邵聿臣也向她靠了靠,紧紧的搂着她,对她他始终还是爱不释手,即使她身上有疑点,并不值得完全信任。有时候他甚至想是不是真的应该把她送走,这样留在自己的身边只会让自己继续沉沦。总有一天他的那些巧合的自我安慰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她已经给自己挖好坟墓?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的心疼,可是他在赌,堵他邵聿臣这么长时间的付出不是一无所获,赌他识人不会有眼无珠。

早上,宁希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已经日上当空,她微微动了一下就觉得自己的后背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昨天晚上的种种慢慢的回到脑海里,她淡淡的笑,然后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她没有回身,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邵聿臣应该还没有醒,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老实。想他昨天那么晚回来宁希也不忍心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呆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的。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是却给不了此时的汪宁希丝毫的踏实感觉,她不想离开他。

“想什么呢?”邵聿臣眯着眼睛,还有一半神智在梦中的样子,轻轻的亲吻着宁希白嫩细腻的肩膀,“怎么不叫醒我?”他动了动,扳着宁希的肩膀把她翻过来仰躺着,他就把头枕在她的胸口,软软的,听得到慌乱的心跳。

邵聿臣伸出手覆上她胸前的另一只,慢慢的揉捏着,“宁希,你的心跳得好乱,你怎么了?”他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着。

汪宁希心里紧了一下,她现在在邵聿臣的面前除了慌乱还是慌乱,她真的想问他昨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时机不对,这样做太不谨慎。

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乱摸了,“你这个样子,我的心跳很难不乱。”她娇嗔的说着,膝盖慢慢地顶住他的下身磨蹭,起身摁到他,枕在他的心口,“我倒要看看你乱不乱。”

邵聿臣就这么静静的躺着,闭着眼睛,汪宁希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慢慢的绷紧了,可是心依然平静着。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里面是惊讶和丝丝的焦虑,她想让自己愤怒一些,却无法不让自己害怕。

“怎么样?”他依然没有睁眼,嘴弯弯的,笑得特别好看。

汪宁希在他胸口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撅着嘴,“你根本不爱我,根本就是无动于衷。”说着要起身却被他拉住,翻起身来把她压在了下面,“我的心一点儿都不乱,它是因为喜欢你才跳的,可是我的脑子乱了……”他的气息有些急促,闭了眼睛,低头慢慢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弄死你。”他的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的把“揭穿你”三个字咽了下去,他半起身,睁开眼睛,一只手伸到下面掰开她的腿,他依旧挂着好看的笑,身体却毫不留情的重重地顶进干涩的甬道里。宁希没有什么准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撑开,痛得惊呼出声。

邵聿臣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和体贴,狠狠的顶撞着,完全不顾身下人痛苦的呻吟,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样子,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以往的种种:在爆炸的现场她揪住自己的医生袍子不让自己出去,那样的场面她是何等的镇定,那天晚上他走得那么坚决她都不曾挽留,只是一夜之间她就360度大转弯,这里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叫方文正的警察。

当邵聿臣看到那几天宁希病房走廊的监控录像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震惊,脑子里面真的时一片空白,自己仿佛真空了一样,周围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于宁希态度的突然变化,对于她的机敏,对于她的一切不同寻常他给出了一万个安慰的理由,找了一万个可以无视的证据,可是当那些画面清楚的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或者这仅仅是巧合,可是却已经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了。

“聿臣,你别这样,我痛死了。”宁希呜咽着,泪水混着他头发上滴下的汗水,弄得脸上一塌糊涂的。邵聿臣静下来,看着她委屈难受的样子心突然就软下来。他停住,慢慢的撤出来,低头发现那上面竟然有点点的血丝,他一夜未眠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嘴微张着,眼睛有些充血,一脸愧疚的神情,他趴下身,紧紧的抱着宁希,把脸埋在她的乳间,“对不起。”他声音很小,有些狭细,其实他不在乎她是警察或者是什么眼线,可是他在乎她或许根本不爱他,这期间种种不过是做戏而已。

宁希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心里跟着潮湿起来。

这个白天邵聿臣依旧不知所踪,让宁希不那么担心是因为文正东跟他一起的。因为不舒服,宁希没有下去吃饭,就一直呆在床上。午饭刚过,宁希就收到了短消息:老地方见。

宁希的神经一下子绷起来,看来警方已经得到消息了。并且事情已经严重到了需要见面的地步,做他们这行的其实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的。宁希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有些事情她也需要当面跟上面说清楚,藏着掖着的,对谁都没有好处。

收拾妥当了,宁希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田继山还在门口,她愣了一下,平时不觉得怎样,原来她还有一个贴身的保镖。她冲着他笑了一下,“我想出去买点儿东西,你陪我出去一下吧。”

现在正是个风声鹤唳的时候,道上都传言邵聿臣对四叔的至亲下手,这个时候格外的需要小心,毕竟汪宁希对于邵聿臣的意义不同往常了,如果现在对汪宁希下手对邵聿臣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田继山恭敬地弯腰行礼,“请太太先等一下,我去被车。”说着转身下楼去了。田继山并没有直接去车房,而是打了电话给文正东,可是打了两次都没有接通。

文正东坐在车里等在赵忠森家的门外,因为要等邵聿臣的音讯,文正东这个时候谁的电话都不敢接,生怕耽误了正事。邵聿臣谈妥了事情从正厅出来的时候,电话正好响了起来,是田继山,他微微皱眉,田继山有事情都是先知会正东的,他有些纳闷,最后还是接听了。

“邵先生,太太要出去买东西。”这件事情他是万万做不了主的,打不通文正东的电话,他也只好跟掌柜的汇报了。

邵聿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实在想不出来汪宁希还有什么东西需要自己上街去买,她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女人,这个时候还非要去逛街,这让他想起了“接头”这个很不和谐的词。

他顿了一下,最后冷冷的开口,“这件事还跟谁说了?”他沉着脸,听到对方的回答松了一口气,“以后太太要去哪里你就陪着她,她让你别跟着你就离远一点儿,以后关于太太的事情只准跟我一个人说,包括文正东在内都不要知会。”要知道如果有一天汪宁希的底细曝光,作为青山会的当家的,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到时候怕是他想保她汪宁希的命都保不住。

挂掉了电话,邵聿臣立刻又拨了一个号码,他只说了一句话,“跟着汪宁希,我要知道她跟谁见面都做了什么,不要打草惊蛇。”

文正东远远的看着邵聿臣出来,紧张凝重的面色终于有了些缓和,他打开车门迎出来,“你不该一个人进去,真是吓死我了。”

邵聿臣笑,“我现在是大股东,还怕他直接灭了我?”

“可是你这次根本就是抢他的生意,听说四叔很可能让那个段奕霖主持这个新公司的事情,到时候肯定免不了麻烦。”说着正东看了自己的手机,“刚才连电话都没敢接。”说完就把电话拨了回去,田继山开车载着汪宁希正好到了门口,看见文正东的电话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接,后面坐着的汪宁希却已经从他的侧脸看出了他的紧张,想必刚才不是去被车而是去备案了。

过了好一会儿,田继山还是接了电话,可是不管是碍于后面的汪宁希还是邵先生的吩咐他都什么都没有说。文正东挂掉了电话,冲着邵聿臣笑了笑,“继山刚才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现在又没了。”

邵聿臣没有说话,也就是淡淡的笑了笑。

假面

汪宁希让田继山把车停在城里最大的百货公司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