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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呢。”

“… … 那个,你看我这有点钱,”我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想要塞几张钞票给冬冬,他忽然上来把我的手给握住了,两只手握着两只手,紧紧地,狠狠地,攥得我发疼,攥得他自己骨节发白,我挣了一下,根本也挣不过这个冰球手呀,“你先拿着,”我着急了,“… … 以后再还我!”

“不行!不行!”他像是小斗牛一般的执拗,“不行!”他看着我,终于

眼泪流出来,“你,姐姐,你是个女孩子,你干什么给我钱?你是不是瞧不起人呀?”

“不是。”我见他这样,心里面也是慌了,手上松了劲儿,“行,你不要就不要。我收起来。我把钱收起来。”

冬冬的手过了一会儿也松了,呼呼地缓了半天才把气儿给喘匀了,他把我的黑围巾拿过来,卷在自己脖子上:“我们回你写字间吧。”

“干什么?”

“把跟杨总的合同签了。我不是答应了吗。”

“签什么合同呀?你哪里来的钱去投资呢?”他这可是把我给弄糊涂了。

“钱从哪儿来,那是我的事儿。”

“徐冬冬,”我站起来,抓住他衣服前襟,“你不给我说明白不行,你们家现在所有的钱财物都被查封了,你哪里来的钱?你怎么给杨总做投资?徐冬冬你现在跟我说明白!”

他看了我一会儿:“你别急,我跟你讲。我有钱。这些天就是办这事儿。我把我爸妈给我买的各种保险都赎回了,我那个凑一凑可能还是不够答应杨总的那个数目了。不过也就这么多了。”

“你把保险给赎回了?”

“嗯。”

“提前赎回?你损失很大的呀。”我说。

“嗯。”

“… ...留着做什么不行?你自己还得生活呀。你这是干什么冬冬,你疯了吧?”

“嗯。”他低头,一直看着我,嘴巴闭得紧紧的,又开始较劲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意识到什么,松开手

:“你想什么呢?你给杨总投资,是,是… … 因为我?”

“哼,”他仰头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个特别荒谬的笑话似的,然后又看回我脸上来,“要是的话,姐姐你能答应我吗?能当我女朋友吗?能离开那个老头子吗?”

“别想了。”我斩钉截铁的说。

“哈哈,哈哈… … ”他干笑了两下,“所以不是呀。姐姐你的问题太不专业了,投资吗,就是我觉得项目好,有得赚,我就拿钱出来。不为了别的。”

“那好,咱们签约,你打钱。”我果断地说。

“成交。”

徐冬冬当下就回到我的写字间签署了跟杨总的投资协议,第二天,他的款子就打到了杨总公司的账上。原本走投无路的杨总在一时之间不需要再去别人的公司找工作打工,也不用再把自己的厂房租给卖冰箱的当仓库了,他召回了原来跟自己一直合作的几个工程师和熟练的工人,节能发动机的研发又重新开始启动了。

而我也收到了作为中间人的佣金。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一直都放在银行里,一直都没有动。我知道徐冬冬还在上海,我们在之后的两个多月里都再没有见面,有时候会通电话,他变得不肯多言,惜字如金,我约他吃饭他不肯,也不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每次放下电话都会楞一阵子。

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吗?我不是。

杨总的项目在我们银行磨了那么久都没

拿到钱,徐冬冬却把自己的保险赎出来给他投资,是因为杨总长得好看吗?我不知道他是为了谁吗?我会因为他尬着脸打了句哈哈,就因为这件事情跟我没了关系吗?当然不能。相反,杨总的公司纳入了徐冬冬的投资,它之后的融资和升值成了我更高阶段的任务和负担,否则拿完了钱立即了事,那我就成了一个宰熟的人。

第十章(4)

可是钱烧得真快呀,一个本来在生活中在账目上相当可观的金额一旦投入到工业产品的研发里面去,你会发现它马上就丧失了绝大部分的重量。而杨总和他的合作者们已经竭尽全力地去节省开支,用最少量的钱去做最多的研发实验。有一次有人打听到消息,位于杨浦的一个德国汽车公司要淘汰一些规格出了错误的发动机生产原料,杨总马上率人过去,各种卖关系,嘴巴说干了,终于以比较低廉的价格拿到了那些原料,他们兴冲冲地回来,结果做出来的试验产品却并不尽如人意。打一个女孩儿最能听得明白的比方,一个了不起的时装设计师要做出来比LV还抗造,比迪奥还仙,比爱马仕还会传承更久的漂亮手袋,可是他能得到的材料却是个二线品牌淘汰的废料,那做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好的材料不是没有,北欧一个专门给导弹生产设备的公司可以做,但是价格极为昂贵,而且需要大批量趸入。

要找到下一笔钱变得迫在眉睫,否则杨总又得停产,徐冬冬的钱打水漂。

乔安娜给我一起据理力争,银行的大老板们在股灾之后变得如履薄冰,迟迟难以做决定。

我不得不因为工作的事情,主动张嘴跟欧先生求援了。

这是第一次。

他在看电视。电影频道上在演他特别喜欢的电影,《钢铁侠》。

我的房间实在不大,为了不打扰

我工作,他看电视也总是带着蓝牙耳机,我的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他轻轻把我推开:“等等哈,我看完这一段的… … ”

我把他的耳机直接拿下来:“我有事儿跟您说… … ”

欧先生怏怏然白了我一眼:“必须得是个大事儿,要不然我可不原谅你。”

“您怎么骗人啊?”我都想好了,上来先问责。

“哪句?”他倒是有点意外。

“您说的,热钱就像打地鼠,不在股市上出来就会在别的地方出来,怎么我到现在还没打着我的地鼠呀?”

“对,这话我是说过… … 你没打着地鼠呀?”

“没有。”我木着脸。

“没找到钱。”

“对。”我说。

“项目不够好呗。再把计划书PPT好好做一做,会有的。放轻松哈,现在赶紧走开,别打扰我看电视。”

他又想把我从眼前扒开,我肩膀顶住硬是没动地方:“天使轮的投资已经有了,现在要进行下一步,我的渠道都试过了,没有进展。您给我想想办法吧… … 当我私人求您。”

欧锦江看着我,两根手指把一粒花生放进嘴巴里:“还是那个节能发动机的项目。”

“嗯。”

“制造业实体。感觉就笨重,没有互联网项目或者那些卖概念的听上去俏。回报周期可能会很长很长。很多人很多钱死在这上面。”

“但是前景非常可观。会赚很多钱。”我连忙说。

“所有融资方都这么说。我凭

什么信你的?”

“… … ”

他轻轻一笑:“项目其实是好项目,一时找不到钱就跟好莱坞的电影一样,现在都流行超级英雄打怪兽的电影,谁还去拍《辛德勒的名单》呀。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求求您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 ”

“两步。一是需要包装,到了这个时候了,得有人认可你的东西,知道你的产品,那,我给你一个人的电话,你让融资方跟他们接触,把项目介绍给他们,也许会有起色。”

他在自己的手机上把一个人的电话推给我,我看看:“这是谁?… … ”

“这都不知道?门户网站的总编。你让他对接科技板块的人给你。”

“哦。好的。”我点头,“您刚才说,还有一步呢?”

“之后再看吧。我说的是政府支持。发动机的项目做大了能够解决就业,这个对政府来讲至关重要。能得到官方支持,你们接下来可以等着地鼠嗅到气味之后来找你们了。”

“啊… … 受教受教… … ”我充满敬仰的。

“现在赶快躲开,我还没看完这个电影呢。”我到底是被他一把给扒拉到旁边去了。

我回到自己的桌子前跟欧先生介绍的人联系,等待通话的间隙偷偷看看聚精会神看电视的他,他穿着一套深蓝色丝绸的睡衣,显得脸特别白,眼睛很亮。东北男人,比如我爸就不这么穿,一套买回来,他只穿睡裤,上面配

圆领棉T恤,打麻将热了就脱掉T恤,直接当膀爷。不过上海男人有时候讲究得过了头是让人受不了,头发梳得油亮亮穿着成套睡衣上街买菜的也不少见,欧先生出门就总是高领衫,窄西服,老儒雅清爽的,那是他的风格。

… …

说回杨总,哎,杨总这个人呀。

人是好人。特别有想法的工程师,特别投入的创业者。不过我在后来的工作里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他总也找不到钱了。因为他特别特别容易激动,而他激动的时候,几乎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更别提解释那些复杂的电机结构了。

“杨总呀,您听我说,冷静一点,先别掉眼泪。您看您这么激动,工作人员怎么录制呀?这幸好是录播的节目,这要是直播的,看您这么苦大仇深的,给人什么印象呀?咱们是干什么来了?咱们是做宣传,做包装呀… …对对对,深呼吸,就这样,你看,这不是很好吗?我觉得您还挺上镜的… … ”我通过欧先生介绍的关系找到了门户网站,科技创新板块的负责人对节能发动机非常感兴趣,大约一个星期之后就在网上推出了专题,并且邀请杨总来位于北京的工作室制作一个访谈节目,让他介绍自己的发动机项目。可是杨总在现场掉了链子,主持人把话筒一对着他,他就哭,一对着他,他就哭。我就只好这么劝杨总,他咬了半天嘴巴,终

于说,行了我准备好了我不激动了,主持人说请杨总介绍一下吧,镜头一给他,他又哭了… …

第十章(5)

访谈不得不改日再约。

网站方面客客气气地打发掉我们说再找档期,可是谁知道还能什么时候约得上!

从北京回上海的高铁上,我双手交叉紧紧靠在椅子背仰着头想,为什么马云乔布斯能成为商业领袖?为什么扎克伯格马斯克能拿到别人的钱?因为人家都长着一张好嘴呀!孟夫子云,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我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杨总,真是长得不行,嘴也不行,拿什么去找投资?!硬生生地错过了我争取到的机会,杨总上了高铁倒是平静了,就是一直没敢再跟我说话。

下了火车我扭头就走,肚子里面饿得够呛,也没心情跟杨总再约后面的事情。杨总是很过意不去的,非得把我拽住了,小江,那个,咱们别空着肚子回家,走,我请你吃点东西去,你再跟我说说这个怎么上镜,怎么控制情绪的事儿,走吧,别总臭着脸… …

我们找了个吃面的地方坐下来,杨总跟我说起来他上初中的时候曾经作为班级代表在升旗仪式上发过言,效果相当不错的,可是后来念书工作都是用不着当众说话的专业,慢慢地,这一部分的机能好像就退化了… … 我说您在直播间里面也不是当众说话呀,不就是你和主持人两个人吗?他说那播出的时候得多少网友看呢,再说了,最近也是遭了很多罪,真是一想起来有多艰难就想哭…

…我说要不然在公司里面找个人替你?杨总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吧,我是所有那些工程师里面最会说话的一个了… …哎… …

面条上来了,我们都饿了,痛吃了几口都没再说话,我这碗口味有点淡,想加点辣酱,这边没了去旁边的桌上拿,手刚伸过去就愣了一下,坐在邻桌带着球帽的男孩正把个面汤底儿倒进嘴巴里,然后站起来转身要走。那是徐冬冬呀!我跟他原本是并排坐着,他的脸朝向杨总,不知道是他故意遮挡还是我们忙着说话,谁都没注意到他。

“冬冬!”我站起来喊了他一声。

他脚下没停,继续往外走,我扔下手袋追出去,一直追到小面馆的外面,他上了个带棚子的电动车,上面是快递公司的标志,我扑上去拦在前面:“喊你没听见是吗?我跟你说话呢!徐冬冬!”

里面的男孩终于抬起头来,黑亮亮的眼睛,红嘟嘟的嘴巴,不是徐冬冬还是哪个?

“我有事儿,我还得干活儿呢。”

我站直了,扑打了一下两边袖子上蹭的灰,气还没喘匀:“你给我下来。”

他还是听话了,从车上下来,走到我跟前,又是给了个侧身,低着头没话。

“神神秘秘的,找你也找不到,原来你是送快递了?”我说。

“送快递有什么不好?赚得不少呢,还自在… … ”臭孩子斜着眼睛看我,“再说了,我爸妈都不管我了,你凭什么

管我呀… … ”

“谁说送快递不好了?我是说,我是说… … ”我一根手指头指着他,心里面一时百味杂陈,曾经家里养孔雀和小黑豹子的大少爷,我和杨总的慷慨的投资人爸爸,居然开着一个掉漆的小棚子车送快递呢,这事儿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上下打量他,两个多月不见,上海的半个夏天过去了,原来白白净净的徐冬冬倒是没晒黑,只见他面堂发红,眉毛乱长,脸上还有紫外线过敏的小红疹子,肩膀和手臂上那曾经在室内篮球馆和冰球场练出来的富贵而精致的皮肤和肌肉变得极其瘦削,坚硬,线条粗犷,上面还有伤痕,像个跑山的小猩猩一样,野性,爷们。哪里不好了?比从前好多了。我那口气终于喘匀了,自己把那根手指头收回去,和气地跟他说话,“没说你不好,是说你都看见我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 ...”

“但是你说这话我可是不同意,什么叫‘你爸妈不管你,我凭什么管你呀?’我不是你姐姐吗?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了?”对小孩子一定是这样的,他就算是对的,他就算有道理,你也不能跟他示弱,不能让他占上风。他没道理的时候你跟他讲道理,他有道理的时候你可以挑剔他的态度。

但我明面上教训,实质上是亲切的,这让冬冬颇受用,跟我也不再是梗着脖子了,扭头看了我一眼

,咬咬嘴巴,小小的一声“嗯”。

“冬冬,送快递挺好的,”我走上前,轻轻拍拍他肩膀,“想做什么做什么,觉得自在就好。不过千万注意安全,还得注意多少防点晒… … ”

“嗯… … ”

他的电话响了,冬冬接起来,对方大概是问他邮件的价格,我看见冬冬轻声嘀咕着重量和两个城市的名字,心算之后立即报出了一个有零有整的准确价格——他已经是一个熟手了。多可爱呀,而且让人尊敬,比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强多了。

“我得走了。”冬冬挂机,看看我。

“嗯好。保持联系。”我说,“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 … ”

冬冬上了自己的小篷车,正要开走的当口,杨总从面馆里面出来,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你怎么干这个了… … ”

冬冬侧头出来看杨总,还是淘气的:“怎么不叫人呀?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呀?”

“哎,这小孩… … ”杨总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我刚才都听见了,照你这样的,打包装做宣传这么重要的时候,张不开嘴说话,”冬冬看着杨总,“我投的钱什么时候才能升值呀?”他原本都是要走的,居然下来跟我和杨总说话了,居然有板有眼地教训起来,“我跟你说,姐姐,这么弄不行。路子不对。访谈就不应该去什么直播间里做,就应该把人,记者,带到厂房去。那

是老杨主场,你看到时候他就能张开嘴说话了。”

对呀,我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呀。

第十一章(1)

“另外,讲解演示的时候,尽量语言简单,别以为说的越高深你就越厉害,你要是能把你的发动机怎么回事儿跟小学生也讲清楚,你就有可能从他们手里拿到钱… … ”

徐冬冬几句话把工程师出身的老杨给说的愣住了。

杨总说:“你这么有主意,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我公司,你送什么外卖呀?你干脆就来帮我吧。”

徐冬冬看看他:“我去给你帮忙?那我们俩个谁说的算呀?”

“那当然是我了。”杨总翻翻眼睛。

“切。”徐冬冬上车就走了,都没跟我们两人说句道别的话。

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把门户网站科技板块的人从北京请到了上海杨总的厂房,我看见徐冬冬已经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在那里了。

冬冬说的没错,厂房里的杨总自如多了,对自己天才的设计和构想如数家珍,我也在他解释革新技术的时候发现了不少改变,简单点说,原来我都云里雾里的东西现在我能听懂了,我知道这个发动机好,像一个结实却身轻如燕的小马,比日本的好,比德国的好,比美国的也好。

我在角落里偷偷地问徐冬冬:“他说的那些话,是你给串的词儿吗?”

“不是。”他摇头,“但是他先让我听了几遍。”

“哦?你给改了?”

“没有。都是核心技术,我能给他改吗?我就一直跟他说,这里我听不懂,那里我听不懂,反正我就是听不懂

… … 然后他自己就改成这样子了。”

“哦… … ”

“等一下,我得过去一下。”镜头下的杨总正好说道请我的助手把初级产品拿来一下,我给大家做一下演示,徐冬冬应声上前,把东西交给杨总,同时对着镜头礼貌一笑。这个完全无关访谈内容的镜头就因为他笑得太好看硬是被编辑在后期制作的时候给留了下来。

冬冬后来就留在杨总那里帮忙了,共克时艰的情谊居然让曾经大打出手的两个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和谐,杨总后来去哪里都带着冬冬,好像把他当了半个军师。因为存在业务交往,我跟冬冬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经常见面。很多年之后,我的脑袋里面都会留存有关于他的两个画面。

一个是他穿着已经沾上油渍的工服,认真地给一个熟练的工程师打下手,帮他把一个元件安装在发动机上,他蹙着眉头,因为不熟悉不知道手上应该怎么用力,红嘟嘟的嘴巴也绷紧了跟着较劲,好不容易安上了还不敢确定,擦了汗见机器转动了终于点点头跟着自己的师傅笑了。这场面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有时候我爸周末去厂房里面带徒弟,都会带上我,我看见刚入厂手艺不佳的学徒小哥哥也是徐冬冬这样紧张的慎重的,唯恐错一点就会浪费了厂里的材料就会被师傅训斥,那个小哥哥后来成了很熟练比我爸爸手艺还好的工匠,后来

当了副厂长。这样的冬冬让我想起他来,心里面跟他的亲近感好像又多了一些。

还有一次,当时是傍晚,我下了班去厂房取最新的报告,杨总的孩子发烧他临时去了医院,留下来等我的是冬冬。刨除一些杨总要保密的最核心的技术细节,冬冬对于各种数据及其彼此联系和表征意义的阐释极为简单明确。我们两个当时在杨总的写字台两边面对面坐着,冬冬指着图表问我,这里,你听懂了吗?我听他这么说当时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忍住居然乐了。冬冬可是不高兴了,拧着眉毛,姐姐你笑什么呀?哪里这么可笑?我赶紧摆手说,对不起冬冬别生气,你解释得非常好,就是我觉得太逗了,怎么会真有这么一天,换成是你给我上课了?他也是一愣,看着我也笑了。他没接茬,仍像个尽职的小老师一样把今天的课补完。我收敛起笑容,心里面有赞赏,冬冬当年十五岁拿到耶鲁的录取书不是白来的,他原本就那么聪明,这样的成长对他来说能有多难呢?附属于这个小孩的虚幻财富在一场股灾之后散去了,他的才智和筋骨反而凸现出来。

这时我二十六岁,徐冬冬十九岁。

他对于项目的专注和投入,他对于高新技术的理解力和化繁为简的阐释力已经初步的显示出来一个成功的投资人的潜质。

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在美国修完了两个硕士,在

美国著名的投资公司海曼兄弟的破产清算中,他作为导师的实习生出色的完成了工作,积累了难得的实战经验,成了好几个投行竞相追逐的金童,他没去。他在开曼群岛注册了自己的投资公司,然后回到上海。

我呢?生活里不期然的境遇让我的职业生涯有了几年的停滞。

我后来给他打工了。

此系后话。

仍是回到故事正在发生的此时,对杨总及其节能发动机的访谈和介绍在网站上引起了相当的关注度,我在留言里面也看到有人赞美十二分钟十六秒出现的那个助手小哥长得好看,徐冬冬在一个片段的时间里,有限的范围内小小的当了下网红。有新的也有从前推介过却再没给我消息的投资人打回来电话打算重新考虑合作可能了。

但是我一直记着欧先生的话,我告诉杨总不要轻易跟任何人合作或者允诺任何人,因为我们还要拿到政府的支持。这是欧先生说的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