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追上来,从后面抓住我的手臂:“上车。”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想要用力甩开他。

“我还是你老板呢。”

我转过身来,站定了看着他:“你跟谁这么大声说话?”

“…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柔软了声音,眨着眼睛努力忍住泪水,“我大声说话了… …姐姐你因为这个怪我?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呢?重要的项目没拿到,女朋友去跟前前男友见面,我亲眼看见你们抱在一起,我不管你是被香蕉皮滑倒的,还是叙叙旧就抱上了,你到底当我是谁呀?我姐姐姐姐的叫你,你就真把我当弟弟欺负了是吗?我告

诉你,我最不想见到刚才这个人,我这辈子都没有怕过谁,就是他,就是他… …他一出现,你就对我凶,你就要把我甩掉了… …”冬冬到底是忍不住了,眼泪流下来,他也不擦一下,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定定地流眼泪。

我见他这样子,心像被针扎的那么疼,两只手抬起来,又落下去,压抑着想要抱抱他的冲动:“冬冬我没骗你。”

“……我知道。”他低头。

“徐总,印度的案子我没能帮你做成,是我能力不够。我犯了重大的错误。无心的。但是很是很严重的错误。人际关系上也有一些问题… …”

他听我叫他“徐总”,抬头看我,似乎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您看看,是不是可以安排人接手我的工作。我,我不想做了。”

“……”他切地笑了一下,不能相信,“你没搞错吧?谁是内鬼,谁把材料偷出来给了对手,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你这个时候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印度的案子一定要有一个人负责,就我好了。我觉得徐总你也不需要动那么大的干戈,我走了,你公司也就风平浪静了。这点我确信。百分之百。”

“风平浪静,风平浪静… …”冬冬重复着这四个字,细细咀嚼着,“公司里风平浪静了,那你跟我呢?姐姐… …江悦,那我呢?你跟我算是什么呀?我们往后怎么办?”

“我不会为别的公司工作

的,除了你我不会在这个行业里为任何人工作。这点你放心。”我跟他保证。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冬冬低声吼起来,“你,你还有点心吗?”

我看着他,我还有点心吗?我笑了一下,心里想着你既然这么问出来,那就当我是个没心的好了,怎么办呢?我看看他:“就,就各自生活,保持联系吧。”

我跟冬冬之间的这场谈话发生在静安路上一棵梧桐树的下面。

初秋天气。

有人在拍艺术照,摄影师的助手上来,客客气气地跟冬冬商量,是不是可以把他现在的位置让一下,冬冬看看对方,机械性地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他回头看我竟颇为平静了:“… ...其实咱们两个会有这么一天,我有点预感的。我知道你会这样,我第一次亲你就知道,你会这样。”

他第一次亲我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我家的楼下,我们商量去纽约的事情,他低头轻柔地吻我,冬冬有最漂亮最可爱的嘴唇,如果那个时候我的反应让他失望了,让他感觉到有一天我们会这般分手,那只是我的无心之过。我当时只是蒙了,我从没有过比冬冬更好的亲吻。这将让我无比怀念。

“抱歉。”我还是上前帮他整理一下大衣的领子,我不能再抬头看他,“还有印度的事情你别再追究了。就那样吧。”

他把我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摇摇头,

疏远地,他觉得我没有资格再为他做这件事情,也不应该再要求他怎么做。

“这事情,我自己拿主意。”

“… …”

冬冬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子,终于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又向四周看看,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我觉得整个上海,我那么喜欢的地方,那么热闹而丰富的都会,因为一个人在我面前转身离开,这整整一座城市都空了,倒塌了。

... ...

在我打包一些衣服行礼准备回沈阳的时候,段晓书也把离婚的手续办完了。

孩子房子都归她,韩冰分走了两人叁拾万块的存款。

我们两个在我家聊的这件事情,我听了纳闷:“你是怎么想的,不要他给抚养费,还给他三十万?难道不是他出轨的吗?那他就应该净身出户。”

“嗨,算了。”段晓书说,“就那么一点工资,搬到单位的员工宿舍去了,再不给他一点存款,靠什么生活呀?再说还有孩子呢,总不能做的太绝,我让他们定期见面。”

我把几双喜欢的鞋子装到邮寄的纸盒箱子里,段晓书跟我说着办手续之前的一些细节,韩冰是不想离婚的,他说出去见人,跟女孩儿单独吃饭,就是为了换换心情,单位里的矛盾,家里的琐事太多,让他心里烦闷,可是他还是爱孩子,爱晓书的,他不想离婚。韩冰痛哭流涕,几乎快给段晓书跪下了。但是晓书铁了心,饶是

他怎么说,也坚决要离:她不认为他会改,生活里的那些矛盾不会消失,那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想要逃避想要出轨的欲望就永远都在,韩冰才不会因为她多给一次机会就变好。

第二十六章(1)

我在心里对晓书总有一些成见。她那样说的时候,我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想的:这么坚决地要从韩冰那里脱身,她是不是已经跟鹏鹏好上了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跟我讲,就是希望我这个毒闺蜜不要看扁了她。

“呵呵,”我点点头,“那个,反正只要你高兴,我就支持你。再说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韩冰一个男人。”

段晓书斜着眼睛看了看我,把手里的纸盒子轻轻丢在地上:“哼,你这是话里有话。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跟鹏鹏好上了?”

我也不怕告诉她:“难道不会吗?或者,你们两个不是已经好上了吧… …?”

段晓书从我冰箱里拿了一个酸奶,插了吸管,坐在我床上喝:“我跟韩冰的离婚手续还没有办完呢,他就约我出去吃晚餐了。说了很多很多好听的话,高中时候就喜欢我,在国外最忙的时候也没忘了我,见我受苦他心里不好受,但是佩服我带着孩子还敢离婚的勇气,不要为以后的事情担心,以后他会照顾我的,他说我应该有辆车子,走吧,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

“哦~~”我心想鹏鹏还真是一往情深呢,还真是抓马,还真是肯投入呢,但晓书吃这一套,她是那种需要被惯着的女人… …

“我呸!”段晓书忽然说。

——唉我去给我吓一跳。

“你知道鹏鹏在比利时结婚了吗?”

“啊!”

“用他照

顾我?我是什么人用他照顾?他的姨太太吗?他这不是不要脸吗?”

“你当时怎么跟他说的?”我看着晓书。

“我就是这么说的呀。你这不是不要脸吗?你把我当谁了?我网店经营的不错的,我雇了六个人帮我卖货呢,我现在不开车是因为我觉得上海地铁方便,我为什么要被你照顾?不过无论有钱没钱,我生的是女儿呀,我让她知道她妈妈是这样的人,那我以后怎么教训她?”

… …

我看着段晓书半天没说话,我没想到我的这个此前一半生命都用来依靠男人讨生活的朋友会做出来这么硬气的事儿,有小小一部分的我,那个遭遇她的背叛,又曾经在她生小孩的时候帮助过她的我,站在道德的高处,似乎预感到,甚至等待着段晓书又在不如意的境遇中重蹈覆辙,再去过寄生虫的日子。

但是她没有。

她做了我会做的事情,这让那绝大部分的我,身为她朋友的我,心生共鸣,由衷的佩服。

我也拿了一个酸奶坐在她旁边:“我看… …我还以为… …你跟鹏鹏… …我还以为你对他也有点意思呢,你们两个聚会的时候总坐在一起… …”

“嗨,我就是配合一下气氛。”段晓书说。

我搂着她肩膀:“晓书,你这么做对,我同意… …我也没想到。”

晓书也是想了一会儿:“人要是不长进,那不是白白变老了嘛。”

她话音没落,忽然

噌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之前半掩着的衣柜门:“你有三个birkin?… …我看见你带过一个,原来你有三个?”

我走过去,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拿出来,三个birkin都是冬冬送的,紫色鸵鸟皮的是他在纽约买的,见我根本不舍得用,他又买了一个灰色的和一个黑色的togo让我当通勤的手袋用。

段晓书摸了半天,咬牙切齿地看我,慢慢说道:“… …你居然有三个birkin,你才是寄生虫呢。”

我差点没把酸奶扔在她头上:“我白得的吗?那是我工作做得好,我帮老板赚到钱,这是我佣金的一部分来的。”

段晓书摇头:“那他为什么不直接付你佣金呢?那多简单呀。他不是还是为了你高兴吗?你呀… …悦悦,你太自大了,你太骄傲了,凭什么你总有道理呢… …”

我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憋了半天终于还是蛮横地说道:“你要么就帮我收拾东西,要么就赶快给我出去。”

段晓书撇了撇嘴巴,再也没敢说话。

… …

在家呆了两个星期之后,人事总监让我回公司开会。对于印度的事情,公司最终要有一个说法,要找到一个承担责任的人,我反正跟冬冬说明白了,此时去意已决,想着去看看也好,看看他们究竟会怎样处置。

与会人员与上次基本一样,只是冬冬老板缺席。

我扎着辫子,穿着运动服,听

人事总监宣布公司对我的处理办法。开除。理由是工作中的重大失误。公司还在搜集整理证据,并保留诉诸法律的可能性。

我点头:要开除我吗?好的,完全接受。反正我也不想干了。

“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吗?”宁晓丹问我。

“徐总呢?开除我的事情,怎么不是徐总亲自来说呢?”我问。

“他忙。”

“好吧。我可以走了吗?”我站起来。

“别走太远。”宁晓丹都要笑出声来了,“要不然司法传唤的时候,还得费事找你。”

我转过身来看她:“那个谁呀,我从来也不妄想跟你好聚好散,但我觉得你跟我说话还是客气一点,我这么走了,不也是放你一马吗?”

她看着我,沉了脸色,没出声。

我微笑着低声跟她说:“你还真的敢报案?司法调查我?别逗了。公司的方案泄露,我知道是你暗地里害我,你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就是你。跟我说什么司法传唤的事情,你也就是嘴巴上过过瘾。”

我把她肩膀上一根头发拿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仍是低声地,把对话圈定在我们两个人的范围内:“姐姐走,不是怕了你。是我觉得没意思了,我想家了。我走了,你就别再闹了。给冬冬清静吧… …但我觉得你私人关系上你还是别在他身上报什么希望,你们但凡是有一点点可能,早就好了。”

宁晓丹瞪着我,恨得咬牙切齿,我知

道我刚才的每一个字都说对了。

与会者要各自离场的时候,两个人从外面进来,一个是冬冬,他请大家暂且留步,关于印度的案子,还有些事情要说明一下。另一个人让我有点意外,马上又全然明白了,那是三个孩子的爸爸老赵。

第二十六章(2)

最终承担全部责任的人是老赵。

他在妻子生产之前一直是印度项目的实际负责人,我是后来救急接手的。存储项目方案的办公电脑在他交接之后曾经更换过三次六位数的密码,但是… …笔记本电脑是老赵的,如果他能够找到恰当的时机,完全可以把密码解锁,把项目的材料调出来,交给对手公司… …

操作可行,而且老赵在会上承认了,但是动机是什么呢?

黑手落网,我被证明清白,公司的会议开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的事情是冬冬在机场送我回沈阳的时候告诉我的:指使老赵这么做的人确实是宁晓丹,冬冬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这件事情的结果落在老赵身上为止,他也没有跟宁晓丹当面对质,他只是把所有的事情跟美国投资方的大老板也就是宁晓丹的父亲说明,他也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合作的话,那就把您的女儿带走吧。

我们提前很久到了机场,有足够的时间说话,我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事情过不去:“你是怎么怀疑到老赵身上的?”

“你给我的材料有重复的记得吗?当时我把你叫来写字间,让你找出来。材料实际上分成了两份,有内容重复,是老赵拷贝的时候出的bug。我当时已经有点怀疑了。从,欧先生那里知道消息之后,我就去找他了。”

“你逼老赵说实话不容易吧?”

他笑了笑:“

没有,他胆子小极了,我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吓跑了。去他家的时候,他太太和岳母都说他走了,出国了。去他的吧,他三个孩子在家,他怎么出国?不过他藏得还真好,我绞尽脑汁才把他找出来。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我请派出所的人帮我查的,根本没有出境信息,也不在旅馆,但这个人不吃饭可以,不能不睡觉呀… …”

“对呀… …”

“我想起来以前你跟我说的一个找人的事情,我就查了他医保卡号,果然这人躲在医院里吃喝睡,你猜哪一家医院呢?”

“哪一家?”

“虹桥肛肠医院。”

“嘿嘿嘿... …”我真是没忍住。

冬冬也笑起来。

导游扯着小旗子带领游客去柜台拿票,嘴里喊着,去新德里,去新德里,游客请跟我到这边来。

我跟冬冬都有一会儿没说话。

“冬冬,我还是对你有点抱歉,”我说,“这事情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我不惹宁晓丹的话,可能印度的项目我们就拿到了。”

冬冬笑了笑:“姐姐,你怎么做可以不惹她呢?你要把我送给她吗?”

“那倒不是... …”

“姐姐你把我想得太重要了,她来这里,她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我吗?不一定的。”冬冬眼睛看着前面,很从容地跟我解释他的道理,“她爸爸出了钱,派她来就想要控制我公司的业务,今天把你赶走了,明天就可能把财务炒掉,后

天就该把人事的换成她的人。他们家的生意很大,但是也别想拿我这里练兵。印度的项目没有拿下来很遗憾,但是抓住把柄,把公司的控制权维护住,那对我来说意义更大。从她来的那天开始,我几乎就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了。”

我闻言半天没说话,一直看着他,心里面有感叹,我这等打工的还是打工的,眼界最多在一个项目的成败上。冬冬他是老板呀。

冬冬转过头来,握住我的手,又放进他自己大衣的口袋里:“你劝我别查了,你自己走了也是想委曲求全对不对?那是不对的。陆家嘴是真枪实弹打仗的地方,谁也不能给对手留机会。”

我想把手从他的手里,从他的口袋里收回来,被冬冬紧紧拽着,不肯松开:“姐姐,就算没有宁晓丹在公司里了,你还是想走吗?”

“… …是的。”我看着他说,“冬冬,有没有她,我都要走的。我在上海呆了十几年了,我想回家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还是松了手:“好吧。我给你放假。你需要自己想想。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得想明白,说到底跟欧先生,跟宁晓丹都没有太大关系,只关系到你跟我。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从小喜欢你,我爱你,我不愿意你走,但你是你自己的,我不能勉强留下你。无论我怎么努力,我也不可能让我自己比你大上七岁显得好像跟你更加般配一样,

让你把你之前经历的事情抹掉。你一定要自己想明白。我给你放假,我等你就到… …”他想了想,“沈阳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吧,好吗?你要是还不回来,那我,我也要继续生活。在那以后,就像你说的,保持联系,各自生活。”

“好。”我点头,“好的,冬冬。”

他再没说话,帮我拖着箱子一直走到安检排队的入口,周围有人在喝最后一口水,有出发的人在嘱咐送行的人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我从冬冬的手里接过自己的箱子,排队交验过了身份证,再回头看看,冬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 …

沈阳今年秋天一点都不冷。

我久未回乡,回来了就很有面子,亲戚朋友旧同学轮流请我吃饭喝酒。但酒局的时间大多不会很长,二十多岁的时候那种吃完了饭去唱歌儿,唱完了歌儿去洗澡,洗完了澡去按摩,按摩完了再去吃饭的彻夜酒局基本上没有了,很多人有小朋友了,晚上能玩到十点钟已经很奢侈。

有人问起我的打算,我说想在家里多待一阵。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两种猜测,有人想江悦可能是在上海赚到了钱,提前实现了财务自由,回家退休了;也有人想江悦可能是在上海混得不好,铩羽而归。

相反对此事相对最不关心的是我爸爸妈妈。我爸爸每周两次自行车骑行,每次都有七十公里,他平时在家看电视的时

候,也手举灌满的大矿泉水瓶子进行力量训练,他们俱乐部计划在十一月初进行一次一直到青岛的长途拉练。我妈妈也在忙自己的事情,她从百货公司退休了,每天都打扮漂亮了去一家麻将社负责收费和照顾茶水午饭,到了晚上再换好衣服去北陵公园健步走,他们的统一的运动衫是华商日报赞助的,质量挺不好的,我陪她出去一次,看见一个大爷背后“华商日报”四个大红字的三个都掉没了颜色,就一个“日”字完整倔强地留在那里。

第二十六章(3)尾声

三个星期之后,爸爸跟队友们上路了,华商日报是真有钱,也给了我爸爸他们赞助,旗子和T恤都是新的,不过我心里估计队伍最多到了盘锦,那上面也终究也就剩个“日”字。

爸爸走之后没有两天,我妈妈开始烦我了。

有天下午我正睡得香,她进来把我杯子掀开,当时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暖气还没来,她一掀被子把我给激醒了,我就是睡不好的时候脾气大,坐起来冲她大声喊:“干什么?!”

“有点年轻人的样子!”妈妈说,“我每天都上班,每天晚上都去健身,你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死睡。”

“什么年轻人的样呀!”我从她手里抢被子,“老子三十四岁了,老子有存款,不用去上班了。我现在就想睡觉!”

妈妈继续跟我抢被子:“这是我家。我说的算。”

我又气又困,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压着被子不让她拽走:“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干什么不给我清静?你家是你家,我不白住的呀,我每天都帮你打扫房间的呀,你别闹了你让我睡一会儿… …”

妈妈松了手,我们撕扯的刚才动作太大,几下子她就累够呛,她坐在我旁边上直喘:“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呀?我真烦你了。你总呆在这里,给我很多负能量。”

我在被子里待了一会儿,钻出来看她:“说这话是想跟我要伙食费吗?”

妈妈待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