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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君陶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浅,那酒你和阿戚自己喝吧,昨天的豆子是鲁太太现摘的,所以新鲜,买来未必味道有那么好,算了吧。”他眯起眼睛看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大概会在草坪上踢球吧。

姬君冶“哦”了一声道:“要不咱们院子里也种点菜吧,我看这里不少人家花园里都种了菜,有的还种玉米,长得都有人高了,怪有趣的。”

姬君陶瞥了她一眼,这个妹妹,30岁了还小孩子脾性,心血来潮的事情没少做。这些年来先是照顾母亲再是照顾自己,耽误了青春,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总是怀着歉意,现在也让她成个家有个孩子了。

“小冶,今年你和阿戚把婚结了吧,阿戚37了,纵然他舍不得催你,他父母也一定急了。”

姬君冶一愣,笑道:“怎么想起说这个,我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吗?结不结婚的有什么区别,倒是你,要清心寡欲到什么时候?”

姬君陶最怕妹妹说起这件事,当即扯开去道:“今天是立夏知道吗?”

“不知道,有什么讲究吗?”姬君冶大大咧咧地把腿搁到茶几上,见姬君陶皱眉,赶紧又缩回沙发上。她比姬君陶小了5岁,虽然家里画廊大事小事都由她作主,却总是在哥哥面前不敢太放肆。姬君陶不喜欢放浪形骸的人,认为艺术是渗透到骨子里面的东西,不需要艺术家自身来行为艺术。

“听说要吃乌米饭。”姬君陶道,想起昨天豆豆讲故事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弯了嘴角,“如来座下弟子目连和尚发明的孝子饭。”

“好吃吗?”姬君也来了兴趣,“咱们中午去吃这个吧,这里几家饭店的菜我也吃腻了,你现在常住这里,我看得给你请个做饭的。”

“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习惯家里再多个生人,钟点工来搞卫生已经让我很烦了。”姬君陶道:“乌米饭估计饭店里是没有的,糕团店里有卖甜的乌饭糕,你想尝就去找吧。”

姬君冶泄气地摇摇头,“算了,甜的东西都一个味儿,我不爱吃。不过,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好像我们家从来没有吃过啊。”外婆是法国人,母亲是华裔,书法绘画都很见功力,偏偏饮食上很西化,家里西餐吃得比中餐多,像她这样喝土烧的完全是家里的另类。

“昨天鲁太太说起过今天要给孩子做咸的乌米饭,说吃了以后夏天不怕蚊虫咬,胃口也会好一点。”姬君陶昨天刚刚完成了一幅大的作品,体力上有些倦怠,难得和妹妹这样轻松地话家常,权当休息。

“胃口好?”姬君冶眼睛一亮,一边捋莱西的毛一边问,“是不是有什么中草药在里面?”

“不知道乌饭叶是不是草药。”就算是草药,吃了那么一点难道就能管一个夏天?姬君陶懒得跟妹妹讲这些,把传统的风俗习惯这么功利化,真不知道她是没脑子还是护犬情深。

姬君冶自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腹诽,急中生智道:“哥,人家昨天来拜访过,今天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回访一下,礼尚往来嘛,找个小孩儿能玩的东西,最好问鲁太太要点儿乌米饭,我看咱们莱西也是疰夏了。”

姬君陶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姬君冶悻悻,想了想,决定到花园碰碰运气。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只看到那对母子的背影,那个女人她见过两三次,每次都是隔着花园的矮墙,浅浅地笑着,模样清纯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孩子都那么大了。

隔壁花园里没有人,姬君冶有点失望,看来她的宝贝莱西是尝不到乌米饭了。

她推开花园的门走出去,小路上空无一人。这个排屋区真真搬进来的住家大概只一半,另外一半有的是炒房,有的是装修好了终年不见主人。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路边花团锦簇,屋舍修竹环绕,荷塘里的睡莲已可觅得见花苞,金都二期是她的一个朋友的工作室做的景观设计,她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朋友的推荐才替哥哥买下的房子。

她朝小区大门口走,那里有个超市,她想去买点菜。姬君冶的厨艺常常被阿戚嘲笑,可是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给哥哥做一点,当然味道是很差的。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皈依了佛门做俗家弟子,常年云游在外,她也就只能靠这个让哥哥有一点家的感觉。

尽管姬君陶比她大了这么多,但是姬君冶总觉得他是她的孩子,外表冷漠,内心却敏感而脆弱,否则也不会在母亲去世后患上抑郁症。

舅舅们怕他重蹈母亲的覆辙,坚持接他去国外接受治疗。治疗的效果很好,稳定了一年多后才回到国内。

未患病之前,哥哥的身边一直都是追求者无数,但他却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应付,患病之后更是对什么人都是了兴趣。虽然阿戚向她保证如今无需再为哥哥的精神状态担忧,但他一日不肯亲近女人,姬君冶就觉得他一日未走出母亲自杀的阴影。

敏感,姬君冶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敏感,也成不了画家,就像她,每日看画卖画,却画不了一笔,一点都不像是父亲的孩子。

“妈妈你看,这里有一只青蛙。”一个清甜的童音从荷塘的小桥上传来。

姬君冶心中一动,穿过花荫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蹲在小桥上正低了头朝池塘里张望,穿一件蓝白相间色的长袖T恤,牛仔背带裤,一顶牛仔帽的帽舌被转到了脑后,小胳膊兴奋地指着池塘的一角,“妈妈你帮我抓上来好吗?”

“豆豆,青蛙是吃害虫的呀,怎么能把它抓起来呢,到时候池塘里的害虫把花都要死了怎么办?还是让它留在这里保护这些花把好不好?”蹲在男孩子身边的女子轻柔地教育着儿子,“我们喜欢的东西不能都抓在自己手里,这只青蛙,豆豆认为它是喜欢住在你的盒子里呢还是喜欢这个有花有鱼的池塘呢?”

小男孩想了半天道:“喜欢这个池塘,这个池塘比我的盒子大。妈妈,让它留在这里吧,我想它了来看看它就行了。”

姬君冶心想这个小孩真是太讲道理了,简直跟莱西一样可爱。她站到树荫后面,等着孩子抬头,想看看乖小孩长得什么模样,半天也不见他抬头,不禁有些奇怪他到底在池塘的一角看出什么宝贝来了。只听孩子又道:“妈妈,青蛙为什么一动也不动,它不吃害虫了吗?”

母亲笑道:“可能它吃得太饱了,跳不动了。”

“不对,它是饿了,想吃乌米饭了。”小男孩抬头看妈妈:“妈妈我也饿了。”

“早饭吃了那么多,哪里就饿了,是小馋虫爬出来了。”母亲笑着把小男孩拉起来。

姬君冶终于看到那个小男孩非常漂亮的小脸,粉雕玉琢一般,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机灵得不得了。她一边在心里惊叹一边慢悠悠地朝回走。果然,不一会儿,后身就传来了脚步声,她转头一看,那对母子手牵手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怀月认出眼前这个就是开红色跑车的女子,微笑着朝姬君冶点头。笑容很清浅,却很温暖。姬君冶有点羡慕,她一直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大声笑骂,只有姬君陶才会笑得如此温文尔雅,可姬君陶极少对陌生人露出笑脸,即便笑,也从不让人感到可以随便亲近。

“阿姨好。”豆豆见妈妈跟人打招呼,也在一旁乖巧地叫。

姬君冶开心地拉住他的另一只手道:“小朋友,昨天帮我家叔叔剥的豆子阿姨也吃到了,非常非常好吃,谢谢你哦!”

豆豆笑眯眯道:“不客气,阿姨喜欢吃,再来我家吃好了,妈妈今天摘了豌豆做乌米饭,也是非常好吃的。”

姬君冶明知故问:“什么是乌米饭呀?”

于是鲁豆豆小朋友又讲了一遍“目连和尚给母亲送饭”的故事。

静静的小径上,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温婉一个明媚,牵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小男孩带着奶声的清脆的童音飘落在花丛树叶间,美得如画中一般。

姬君冶朝站在花园里正琢磨着盆景的姬君陶挥挥手道:“怎么在外面晒大太阳?今天可热了。”

怀月看看站在阳光下的姬君陶,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神情也愉悦了不少,不再是一付冷冰冰空洞吓人的样子,心里也着实替他高兴,便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姬君陶仍旧叫怀月为鲁太太,又和豆豆打了招呼,才对姬君冶道:“想问问你中午点什么菜,该订餐了。”

姬君冶得意道:“恐怕只有你自己吃了,豆豆邀请我去他家吃乌米饭。”

姬君陶“噢”了一声,颇为无奈,姬君冶显然是为了莱西的乌米饭跟人家套近乎呢。

豆豆跑过去拉了姬君陶的手道:“姬叔叔也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的菜很好吃。”

怀月见姬君陶一脸窘迫,赶紧对姬君冶道:“请你先生一起过来吧,没什么菜,不过乌米饭还是有的。”

她本来给豆豆的爷爷奶奶也准备了的,结婚这些年来,老师年年吃她做的乌米饭,现在想来也是多此一举,节日里人家自有新妇下厨,哪需要她这个下堂妻再去凑热闹呢。

姬君冶听了她的话大笑:“看来我们俩长得还真是不像啊!这不是我先生,是我哥,他孤家寡人的不会照顾自己,我每星期过来督促他按时吃饭睡觉。”

怀月实在看不出这两个人像兄妹,姬君冶是那种很张扬的眉目,大眼大嘴,性感迷人,而姬君陶文质彬彬,十分秀雅,如果要打比方的话,一个是钻石一个是美玉,一个闪闪发亮一个温润内敛,哪有一丝相同之处。便只有抱歉地朝二人微笑,“姬先生好福气,有个好妹妹这么关心。今天就一起来尝尝乌米饭吧,应个景。”那屋子太整齐洁净,确实不像是有女主人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姬君陶不善于客套,想了想,抱起豆豆跟着怀月进了她家的花园。

姬君冶跑回家给莱西准备午饭,高兴得抱着莱西差点儿掉眼泪。这是姬君陶自得病后第一次主动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虽然对方是个孩子,也足以让人信心倍增。

这个小孩儿可真是个宝贝啊,她想,昨天哥哥已经为他破了例,不仅让素不相识的人进家门,还陪着一起剥豆子。今天竟再一次为他破例。自己当时虽然隐隐含了期盼,希望逼着他能慢慢走出禁锢,却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看来哥哥的病比回国时又好了很多了。

她蹬蹬地跑上楼,拉开所有抽屉想给豆豆找一件孩子能玩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想也是,这个家自从他们兄妹长大后,从来也没有孩子进过门。姬君冶犯难了,现在才觉得这样白吃白喝人家的似乎不妥,毕竟两家人才刚刚认识,看来只能一会儿去超市买点孩子的零食了。一时又怕姬君陶在别人家不自在,赶紧匆匆忙忙跑了过去。

第四章

姬君冶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姬君陶会不自在,因为豆豆正献宝似地拉着姬君陶在参观他的活动室。

地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玩具车,推土机、吊车到坦克、跑车应有尽有。豆豆趴在地上一辆一辆开给姬君陶看,姬君陶坐在他的小板凳上,虽然话不多,却看得兴味盎然。

姬君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好会儿,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哥哥确实也该成个家了,有个孩子,会慢慢地体味到生活的快乐,说不定那病也就全好了。

怀月围了围裙在厨房忙乎,姬君冶不谙此道,便站在一边跟她聊天。

“鲁太太,你先生今天不在家啊?”回想起来,似乎从来没见到过男主人呢。

“我姓商,商怀月,叫我怀月就行了。”怀月一边盛起锅里的菜一边道:“我和豆豆有时候过来度周末。”不是很熟悉,所以并不想把自己离婚的事告诉别人,更不愿豆豆在别人眼里是个可怜的孩子。

“好,那你叫我小冶吧,我哥就这么叫我的,怀月你几岁了?”姬君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没觉察出怀月的答非所问。

“29。”

“比我还小1岁呢。”姬君冶笑道:“你先生当初追得你很紧吧?这么早结婚。”

怀月淡淡一笑:“也不是很早。”

她结婚的时候,邓缘缘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第一次谈恋爱就赌上自己的一生,跨出校门就进入婚姻,傻瓜才会那样做。”

她当时还不服气,“第一眼看中的才是最好的,你去买衣服,逛来逛去,最后还不是常常返回来找最先看中的那件。”

后来才知道,婚姻不是衣服,衣服看走眼的话大不了丢在衣橱里,婚姻看走眼自己就成了被弃置衣橱角落的那件衣服。25岁就结婚,连外面的世界怎么样都来不及看一眼,确实太早太傻了。

“跟你一比我真是老姑娘了,剩女啊剩女!看到豆豆这么可爱,我都想结婚了。”姬君冶感叹道,“有这么个孩子真好啊,你先生一定也长得很帅吧?”

怀月顿了顿,点点头,“很多人都说豆豆长得比较像我。要不要去花园摘点蚕豆来吃?”

排屋里每星期才过来一次,冰箱里并没有什么存货,幸亏早上看到有农民在卖自己家养的土鸡,想起邓缘缘总是嚷着要吃她做的瓦罐鸡就买了一只,否则临时加了两个吃饭的人还真不够吃的,总不好意思当着客人的面临时再出去买菜,好歹豆子也能凑个数吧。

“好啊好啊,现摘的豆子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姬君冶道:“让我哥带豆豆去摘吧,他们两个似乎很玩得到一起呢!”难得姬君陶有这样的兴致肯陪小孩子玩,姬君冶存了私心。

怀月想到那天在姬家茶几上看到的“百忧解”,颇为理解地点点头,这个当妹妹的为了哥哥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只是自己这样去使唤一个客人似乎不妥,还是姬君冶开口比较好。正费思量,姬君陶抱着豆豆下楼来了。

怀月见豆豆满脸开心地搂着姬君陶的脖子,不禁有点儿辛酸。鲁风老是忙,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豆豆虽然有爷爷奶奶和她的疼爱,可到底是男孩子,也到了需要父亲陪伴的时候了,看他这么喜欢跟着姬君陶,怀月觉得自己忍不住有点恨鲁风。

“豆豆,快下来,叔叔抱着累。”怀月见豆豆不情愿的样子,哄道:“帮妈妈去院子里摘点蚕豆好不好?姬阿姨想吃豆豆摘的豆子呢!”

豆豆一听,马上一骨碌从姬君陶身上滚了下来,一边道好一边跑进厨房拎了个小篮子出来,拉着姬君陶的手往外走,“姬叔叔也去,老师说爱劳动才是好孩子。”

姬君陶乖乖地任他拉着往外走,回头认真地问怀月:“需要摘多少?”

姬君冶在一旁道:“多摘一点,怀月,回头我带点儿回家晚上吃行不行?你家的豆子太好吃了。”更主要的是,姬君陶和豆豆在一起这么快乐,她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多呆一会儿,虽然哥哥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可姬君冶看到了他眼底的亮色。

姬君陶责怪地看了妹妹一眼,怎么在别人家里自说自话起来。

怀月倒是喜欢姬君冶这种爽快的性格,和邓缘缘很像,笑道:“如果姬先生不怕辛苦的话就全摘了吧,等到下星期来豆子该老了,不好吃了。”

这是姬君陶第一次摘豆子。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株豆杆可以结这么多蚕豆,豆荚一个连着一个,从下到上,看着喜人。姬君陶想把豆荚从杆上拗下来,却怎么也折不断茎。豆豆很有责任心地在一旁指导他:“姬叔叔,这样拗不断的,把豆荚往下撕就行了。”

他试了一下,果然不费力就摘下来了,便问:“豆豆真能干,谁教你的?”

“妈妈。妈妈还说摘的时候要捏一下豆荚,软软的不要摘,豆子还没长大呢。”豆豆抓了姬君陶的手去捏一个豆荚,白白胖胖的小手很软很软,姬君陶疼爱地把他的帽子戴正,怕蚕豆枝叶划伤了他的脸,豆豆朝他糯滋滋地一笑。

“豆豆平时最喜欢吃什么?”姬君陶心想自己兄妹俩在人家家里蹭饭,起码得给人家孩子买点儿什么才不失礼。

豆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饭。”

姬君陶失笑,“还有呢?”

“妈妈做的糖醋排骨。”

“还有呢?”

“妈妈做的酱爆茄子。”

“还有呢?”

“妈妈炒的海瓜子。”

姬君陶有些无奈,又问:“零食呢?豆豆喜欢吃什么零食?巧克力?”

“我不吃巧克力,妈妈才喜欢吃巧克力。”豆豆一本正经道,“我不吃零食,妈妈说吃零食不吃饭的孩子会长不高,男孩子长得高才帅。我喜欢吃饭。”

姬君陶只好道:“豆豆真是好孩子,那么平时喜欢什么玩具呢?”

“玩小汽车。”豆豆道,“我有一百多辆车,妈妈说可以开展览会了,以后不可以再买车,太浪费了。”

“除了小汽车还喜欢干什么呢?”姬君陶几乎要被这个孩子打败,如此油盐不进,令他黔驴技穷。

“还喜欢画画。”豆豆道,“姬叔叔我下次把我画的画带给你看,都放在奶奶家了。”

姬君陶惊喜地问:“真喜欢画画?喜欢什么样的画?”问完自己先笑了,这么小的孩子,难道还要问他喜欢国画还是油画?

“星期五我们幼儿园画房子,还画花,画太阳,我还在门口画了妈妈,李嘉颖说我画得不像,可老师表扬我了,给我两颗红五星。”

“一会儿叔叔也给你画张画好不好?豆豆喜欢画什么?”

豆豆想了想道:“画摘豆子好不好?”

“好。”姬君陶轻舒一口气。

虽然彼此之间不是很熟,因为有豆豆在,一顿饭也吃得轻松愉快。豆豆的小嘴巴一刻不停,一边吃一边说,怀月并不去阻止他,她心里甚至十分感谢姬家兄妹,因为家里有客人在,豆豆显得特别快乐。

姬君冶见豆豆一勺饭一勺菜吃得很快,道:“我看有的小朋友不肯好好吃饭,当妈妈的端个饭碗在后面哄,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可辛苦了。豆豆自己吃饭吃得很好啊,饭粒儿都没怎么掉出来。”

怀月怜爱地看看儿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汤汁道:“我们豆豆平时不吃什么零食,饿了就只要吃饭,小时候喂他吃饭,勺子里如果菜多一点饭少一点的话他就不干,嚷着要饭饭饭,非要再加一勺米饭才肯罢休。”

姬君陶想起刚才和孩子的对话,心想果然是那么回事,不禁微笑着看了看对面的豆豆。

怀月夹了一块瓦罐鸡到豆豆碗里,继续道:“他晚上肚子饿了,不像别的孩子面包饼干垫一垫饥就成,总是吵着要吃饭,有时候碰巧家里晚饭吃得没剩下,把他爷爷奶奶急得没办法,只好问邻居家去要。真是个小饭桶。我都担心他吃成个小胖子,幸亏遗传的基因都还吃不胖。”

姬君冶看看苗条清秀的怀月,道:“我羡慕死了,我这辈子最爱美酒佳肴,可偏偏一吃就胖,一胖就胖脸上,害得我大吃一顿后常常要饿两天。我常说我跟我哥换一下就好了,男人吃胖一点没关系,可他偏就那么瘦。怀月,今天你做的菜这么好吃,我明天只好又去挨饿了。”

怀月抿嘴一乐,道:“可能你习惯了外面的餐饮,偶尔吃顿家里做的就觉得新鲜,顿顿吃也不过如此。”

姬君冶看着桌上的瓦罐土鸡、酱爆茄子、葱油海瓜子,菌菇豆腐煲和清煮蚕豆,再看看碗里蓝黑精亮的乌米饭,感叹道:“你先生真是有福气,就这碗乌米饭,这么多佐料,豌豆、咸菜、火腿丁,笋丁,就够精致的了,你年纪比我小,怎么还知道弄这些个?”

怀月顿了顿道:“其实原来也从不做这些,生了豆豆以后才留意起来,学做菜学做点心,想让他吃得好一点,还学会了过节,想让他知道多一点体验多一点,这样他长大的过程会快乐一点。”

姬君冶点点头,“怀月你真是个好母亲。”

“当妈妈的心都是一样的。”怀月腼腆地笑了笑,看着儿子的目光温暖宠溺。

姬君陶想起自己母亲,曾经也一直一直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么温柔那么美。

豆豆很快吃完了饭,爬下椅子,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找出铅笔和铅画纸,蹲在茶几旁眼巴巴地看着姬君陶吃饭。

姬君陶吃得不多,只是不好意思先放筷子,一见豆豆的样子,心里明白,朝豆豆招招手道:“来,叔叔给你画张画。”

姬君冶吃惊地看着哥哥,姬君陶视而不见地对怀月道:“今天实在冒昧,临时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送给豆豆玩,我给他画张画吧。”

怀月点点头道:“豆豆很喜欢画画,奶奶家的墙壁上都是他的大作,总算这房子里他还没有到处乱画。”她对姬君陶说要画一张画并不在意,因为她自己也常常和豆豆一起画画着玩。

姬君陶把画纸堪堪搁在膝盖上,三笔两笔就完成了一幅白描。

豆豆在旁边张大了嘴,怀月走过去一看,画的是“豆豆摘豆”,虽是寥寥数笔,豆豆的样子却跃然纸上,神态十分生动,竟让人觉得比照片还神似。怀月不禁赞叹道:“原来姬先生的画画得这么好!”

姬君陶淡淡一笑道:“给豆豆玩玩罢了,豆豆喜欢吗?”

豆豆拼命点头道:“喜欢,姬叔叔你画得和我们吴老师一样好。”

姬君冶一听,一口汤呛在喉咙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豆豆你真会表扬人,姬叔叔今天可要开心了!”

姬君陶不理睬妹妹的调侃,微笑着看着豆豆,“下次叔叔教你画画好不好?”

豆豆又拼命点头,那脑袋晃啊晃,逗得三个大人忍俊不禁。

待回到自己家,姬君冶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名动画坛的君陶公子,竟然能画得和幼儿园老师一样好,哥,这大概是你得到过的最惊人的评语了!”

看来不光是豆豆,连那位当妈妈的也不知道姬君陶的大名,对哥哥出于习惯题在画上的君陶二字竟然无动于衷,有意思。

第五章

姬君陶周一下午在美院有课,他因为长期睡眠不好,常常上午要补眠,一般早午饭合着吃了才去学校,像今天这样上午就来画廊转悠的次数少之又少。

姬君冶正捧着大杯子喝黑咖啡,瞪着哥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姬君陶皱眉道:“喝这么大一缸子黑咖啡,也不怕胃受不受得了,实在困的话,回去睡觉。”

“马上办画展了,事情千头万绪,好不容易说服爸爸把他这几年的作品拿出来,总不能搞砸了。”姬君冶一边给他找杯子泡茶一边道,“昨天去云云的酒吧,很长时间不去,多呆了会儿,3点多才睡,今天眼袋都出来了,真后悔。”

姬君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30岁的人还像3岁一样,我可真替阿戚发愁,以后老婆叫孩子闹的日子他可怎么过。我中午约了他一起吃饭,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吧。”